第19章 神鳳女帝的發家秘史

第19章 神鳳女帝的發家秘史

第19章神鳳女帝的發家秘史

藏在我身後的長刀,刺客壓根就沒有注意到。直到我將刀刃遞進他身體里,他才意識到了我的存在。

血滴有濺到臉上,帶着滾燙的溫度,是從無有過的體驗。而看着刺客倒下,他那驚懼的眼神,讓我看到了自己體內的另一個靈魂。

那是個嗜血而邪惡的元寶兒。

引得我熱血沸騰。

握刀的右手,雖然在微微顫抖,但好像其實是被一種溫度給燙到了。

姜冕一臉憂心忡忡,好像發生了很不好的事一樣,給我邊擦手上的血邊喚魂:「元寶兒,別怕……」

我抖落了刀上的血,抬袖子抹掉了濺到臉上的血滴,「怕什麼?」

少傅更憂慮了,把我拉到身邊,拍拍臉,「元寶兒沒有嚇傻吧……」

我把刀收好,淡然回復道:「元寶兒本來就是個傻的。」

姜冕覺得無法反駁,總不能說是傻上加傻,憂愁而沉默地觀望了我一會兒,才確認我沒有被嚇傻。正因為如此,才嚇到了少傅。

「元寶兒你……不害怕?不害怕殺人?」少傅異樣地看着我,放佛剛認識我一般。

「害怕殺人,刺客就會傷到少傅,元寶兒當然不怕。」我一手放到少傅肩上,傳遞著元寶兒式的正義能量,以減少少傅受到的無以彌補的驚嚇。

不過話雖這樣說,我卻盡量不去看倒在血泊中的刺客,那個我刺出來的血窟窿就像惡魔的血盆大口,要把我吞噬掉。

也不知是否聽明白了我的話,姜冕就勢將我摟到懷裏安撫,「保護少傅是元寶兒長大以後的事,現在還是少傅來保護元寶兒吧。把刀給我。」

我緊握著屠刀,還是被少傅給奪走了,就好像我玩了不該玩的玩具似的,被沒收掉了。

體內的熱血好不容易沸騰,就這樣被掐滅了。

少傅牽着我,重新走入林中,繼續暗夜尋路。

忽然,我們身後的林中一陣響動,我與少傅一起回頭,見有十來個人影疾風般逼近,轉瞬已到眼前。

少傅也瞬間將我護到了身後,同時,刀光劍影與寒風一同襲來。

我在後面抓緊了少傅衣角,我們兩個的肉身只怕也不夠那些刀劍砍的。就要葬身此地,形勢極其悲涼凄慘,我就要緊閉眼睛。卻有一道極亮極快的劍光,斬斷黑夜,撕開一道光明的瞬間。

一個瑤林玉樹,不雜風塵的身影,如林中清風,移形換影,隨劍光而過,於是便只一眨眼間,所有颶風般襲來的刺客都倒下了。

林中重歸寂靜。

瑤林玉樹的身影落到了我們跟前。

「姜少傅,元寶兒,你們有沒有事?」是持劍的晉陽侯。

我從少傅身後閃出,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族叔!」

族叔收了劍,連忙將我從頭到腳一頓打量檢查,「沒事就好。」

少傅也鬆了口氣,「幸好侯爺及時趕到,這些刺客都是哪裏來的?」

「目前尚不知。」族叔抱起我,轉身,「先離開這裏再說。」

我趴在族叔肩頭,獲取了一些溫暖,也安心得多,「刺客是來活捉少傅獵殺元寶兒的,要麼是我國的舊族,要麼是異國的殺手。」

「元寶兒怕么?」族叔拍拍我的後背,柔聲問。明顯也是擔心我會留有心理陰影。

「有族叔在,不怕。」

「元寶兒記着,什麼都不要害怕,有姜少傅在,還有族叔在。族叔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元寶兒!」族叔給我往懷裏摟緊了些,也不知是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他自己。

很快,在族叔的帶領下,我們走出了密林。

廣化寺的佛燈重又遍佈人間。

只是,長明燈映照下的,卻是一地屍首,如同修羅場。

一見之下,姜冕頓時止步。我從族叔肩頭轉過視線,便是見到了這樣一幕。

族叔想要遮擋我的視線,不讓我看這血腥殘忍的一幕,卻被少傅勸阻:「讓元寶兒看吧,她也應該知道這儲君之路的艱辛殘酷。到達皇位前,本就要走過修羅場。」

於是族叔思慮一番,也決定狠心地讓我接受一下殘酷教育。

樹林里我那一刀的狠絕,相對此刻的場面,那絕對是小巫見大巫了。

那時尚有一些不能直視,此刻卻是必須要面對,場面的震撼力卻是天壤之別。

這些刺客,未必就是與我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卻要與我來個你死我活。我若不忍,躺在地上的便會是我,或者少傅,或者族叔。

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所以我們未必要有仇恨,卻必須你死我活。這就是立場截然不同的截然下場。

我還只是個傻太子,就這麼殘酷。

難道身在皇家,就必須要學會屠殺?

我陷入了深沉的思緒中,許久后,脫離這深沉的思維,見族叔和少傅都關切地望着我。

姜冕不太確定,有些動搖,建議道:「會不會這個殘酷教育有些過於直接了,都沒有個過渡。要不,算了別看了,免得元寶兒要做噩夢了。」

族叔徵詢我的意思。

我揉了揉腦袋,嘆口氣,道:「你們就沒有發現,這裏躺的屍首,明顯不止天上飛的那些數目么,元寶兒方才出恭的時候數過的……」

我一語出,少傅和族叔齊齊變了臉色。

族叔迅速將我捂到懷裏,抽出了長劍,順便對非刀客的持刀少傅道:「姜少傅盡量不要離我三丈外。」

族叔話音方落,果然便見夜空裏重現了一片黑影,且迅速逼近,速度與動作明顯比上一批訓練有素得多。可見方才第一批是探路,這第二批才是奪命來的。

很快我們就被包圍了。人數力量上的懸殊,促使形勢又到了生死之際。

眼看着刺客們步步逼近,將我們包圍,姜冕竟果斷向與族叔的相反方向邁步,「刺客人多,要我與侯爺保持三丈之內,只怕會影響侯爺運劍。侯爺帶着元寶兒要緊,不可冒險,姜冕就不做拖累的事了。反正他們也是要活捉我,我去引開他們。」

我忙從族叔懷裏抬頭,卻見少傅已離開了我們,朝着刺客包圍的另一個方向闖了過去,成功分流了圍剿我們的一部分刺客。

「少傅……」我喊出聲,其實我還有句話忘了說。

少傅不加理會,繼續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很快淹沒在了刺客人海中。

族叔見事已至此,便也當機立斷,抱了我飛身而起,一劍揮斬,劍光掃落一圈,圍攻的第一圈刺客非死即傷,不得不退步整頓。

族叔以攻為守,劍走如風。

我趴着都暈頭轉向,只覺人影重重,劍光與血光交織,圍攻的刺客倒了一地又一地。

刺客的刀劍,卻根本近不了族叔的身。但凡想要靠近一步,觸到族叔的護衛底線的,都先一瞬被族叔放倒了。

但是,族叔雖快,卻架不住對方人多。刺客群在倒下一批后,訓練有素地迅速調整,不再與族叔兵刃相接。

刺客改用暗器了!

遠距離密集性攻擊,縱然高手也對付不了,何況族叔還要護着我全身。

族叔的長劍左右抵擋飛箭飛針飛蝗石,片刻尚能支撐,再久便兼顧不到。

我耳聽着族叔身上已被暗器打中,格外刺耳揪心。

另一邊,自投羅網的少傅也被刺客們成功活捉了。

我趴上族叔肩頭,捏着手心,怕再也耽擱不起,仰頭大喊:「你們還等什麼?!快護晉陽侯與少傅!!」

話語弗落,廣化寺四周漸次出現素衣僧侶,如平地冒出一般,均雙手執念珠合十,一步步自長明燈暗影里走出。

幾乎同一時間,僧人們擲出念珠,疾風陣陣,念珠絲線於空中鬆散,珠串化作顆顆珠粒,比刺客們的暗器還要多,還要密。

一部分念珠擊落了刺客暗器,一部分念珠擊中了刺客。

一陣清掃后,佛院內刺客數量減半。這一回,卻是刺客們被圍,插翅也難逃。

如此一來,則是刺客們陷入了兩面被夾擊的地步。

未過多久,僧人們神出鬼沒的手法,便將餘下的刺客們一網打盡,全數放倒。

自始至終都驚愕的族叔,帶着傷,將我放回地上,「元寶兒,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了看族叔的傷勢,瞬間遷怒於這群神出鬼沒的僧人們:「你們藏身廣化寺,化身尋常僧人,難道不就是為了護衛皇家?都什麼時候了還藏得那麼深,不叫你們都不出來,看把我族叔傷的!」

領頭的僧人合十念聲阿彌陀佛,不對俗世人行俗禮,一律以佛禮待之,淡然道:「貧僧與師兄弟們乃龍脈守衛,只護佑我朝陛下與太子。」

這一夜驚魂,好在少傅只是受驚了,並未受傷。而護我毫髮無傷的族叔卻被暗器所傷。

廣化寺住持親自為族叔清理傷口,我寸步不離地跟在族叔身邊觀看。族叔反倒對自己傷口不甚在意,任由別人拔除暗器飛箭再清理上藥,眉頭也沒皺一下。

我站在族叔跟前,數他的傷口,十個手指頭都不夠數的。每一個傷口都被暗器打得很深,不知該有多疼,所有傷口加起來,其痛楚大概已超越了我的認知和想像。

但族叔也只額頭出著冷汗,還是那麼淡然。連少傅都看不下去,想要將我一起帶到門外去。

我執意留在族叔身邊,端了溫水,拿帕子沾濕,給族叔擦去額頭的細汗。再跑桌邊倒了茶水,折回來餵給族叔喝。再往床榻上撿起少傅的扇子,回來給族叔扇風。

一番忙來忙去后,族叔拿過我手裏的濕帕子,給我擦了擦臉上的汗,「元寶兒歇會。」

我表示自己不累。看一眼族叔的傷口,就忍不住一臉哀傷。

住持給族叔上完葯后,族叔拉過衣裳,把傷口全蓋住,不讓我看。

「元寶兒,族叔這點傷不算什麼,你父皇的廷杖都未將族叔怎樣,這點小暗器算得了什麼。」

話雖這樣說,但血肉之軀遭鈍器所傷,哪有不疼的,不過是忍耐力超過常人罷了。

見我執著於族叔的傷勢,住持對我和藹道:「殿下,萬事皆有因果定數,無需執著。」

我面向大和尚,「那住持給孤講一講,廣化寺潛藏的這批武僧的因果定數是什麼?」

住持大和尚看了我一眼,大概覺得我終於要跟他算賬了,想要顧左右而言他,「侯爺在寺里時日較長,應參悟過不少因果之事,可開導殿下一二。」

族叔與我一派,扼殺了大和尚的推諉之計,「我等凡俗之人,缺乏靈根,駑鈍得很,哪裏參悟得透佛家因果,廣化寺里的武僧就更加不知了,不然,我豈會以元寶兒安危涉嫌。」

住持左右無法逃脫,只好理理袈裟,順順佛珠,找了凳子坐了,以一副長談的架勢道:「若殿下和侯爺都想探究其因果,那可就說來話長了。話說當年哀帝之亂后……」

「且慢。」族叔抬手打斷,轉向我,「元寶兒,你是如何知曉廣化寺潛藏有一批武僧?」

這時,少傅已從門外溜了一圈后回來,聽見這話,面色頓時就不善了,眼光瞬間就奔我來了。

我一瞧便感不妙,趕緊湊到族叔身邊求庇護,糯糯道:「元寶兒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們寺里有武僧做暗衛,其實元寶兒也是猜測。父皇和母妃直接拋下我們走了,難道憑着我父皇的英明神武,會想不到我們會遭刺殺么?就算父皇不擔心你們,還能放心尚處年幼需要極度愛護小心呵護的元寶兒么,肯定會有壞人想要幹掉元寶兒的吧?既然父皇這麼放心地跑路了,那肯定是寺里有什麼讓父皇安心的東西吧。並且父皇臨走時交代過元寶兒,若有緊急情況,可向寺里求援。元寶兒以為會有人主動來救援我們呢,沒想到少傅品行高潔甘願為誘餌引誘刺客,族叔威武不凡護著元寶兒寧願自己受傷,這些危機時刻,都不見有救援。所以,元寶兒才忍不住喊他們出來試試。」

少傅聽完,暫且放了我,但面色依舊不是很明朗,悶悶道:「那怎不早些告訴為師,害為師落入賊人們之手,險些晚節不保。」

我獃獃地問:「晚節不保是什麼?」

少傅橫掠我一眼,我趕緊收了呆狀,自然過渡到正常狀態,憨厚道:「其實元寶兒是想說的,但少傅以身作餌,引開刺客,跑得太快……」

說完便緊緊蹭在族叔身邊。

族叔給我們打岔:「看來還是元寶兒機智。我以為你父皇放心你在廣化寺,是因着我的緣故,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對手。不過廣化寺武僧暗衛的事,我還真是不清楚,住持請繼續。」

大和尚慈眉善目地繼續了方才的話題:「話說當年哀帝之亂后,神鳳陛下同老國公以皇族遺脈為旗,聚斂舊部,征戰北疆,平息我國領土上的各股叛亂勢力,哦,那時是卻邪小侯爺代老國公,也就是老侯爺四處征戰。彼時小侯爺平定四方,老國公便於後方招募了不少退隱的江湖人士,編入廣化寺暗衛,便這麼繼承了下來。他們也只認龍脈。倒是同禁軍神策軍有所不同。」

我好奇問:「神策軍難道不是護王庭京師與龍脈的?」

大和尚慈善地笑了笑,表示原諒我的單純無知。

族叔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緩聲解答道:「當年老國公在時,神策軍當然是護佑王庭,但老國公去世后,卻是鄭閑接替了神策軍。」

我吃驚道:「太師鄭閑?如今也還是么?」

「如今他身為太師,再掌神策軍自然是不妥,易惹人閑話。為避嫌,神策軍便交於了其他人。」族叔頓了頓,又看我一眼,「那人,元寶兒也是見過的。」

我毅然斷定道:「那如今掌管神策軍的肯定跟鄭太師狼狽為奸。難怪神策軍不再護佑王庭龍脈了,必是護佑鄭家,成為了鄭家的倚靠了。所以京中才無人敢與鄭太師抗衡。」推論完后,才又想到一個問題:「老國公就是我爹的爹吧,就是靈位放廣化寺里的那位吧,他去世后,為什麼是鄭閑得了好處?」

族叔撫了撫我的頭,又彷彿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人的影子,眼神迷離了剎那,「你的推論沒錯。老國公是你外祖……是你祖父,你祖父雖是皇族遺脈,卻是較偏的一支,若非哀帝之亂,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機會起兵入京平叛。起初,你祖父膝下有一雙孿生兒女,後來女兒於兵荒馬亂中染疾病逝,便只餘下你父皇,再加收養的族叔我,算得半子。你父皇學文,我習武。你祖父麾下另有一謀臣,便是鄭閑。」

我轉頭望向族叔,原來,族叔竟跟我父皇是如此的兄弟之誼,沒想到後來竟發展為君臣有別,受欺壓多年。跑神后,我迅速收回神思,「原來鄭太師曾是我祖父的家臣,這麼說,他後來生了狼子野心,變節了。族叔和父皇怎麼沒能阻止他呢?」

族叔神色現出哀傷,語調也低沉了:「那時,族叔在外平叛,凱旋途上竟聽說老國公驟逝的消息,我快馬返回后,你父皇也隨後從外地趕回,我們都未能在老國公跟前盡孝,也未能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老國公遺囑由鄭閑向我們轉達,老國公驟逝緣由自然也是鄭閑告訴我們,便是那時,神策軍易主,落入鄭閑之手。真相,我們大約永遠也無法知曉。」

我也隨着族叔哀傷了一陣,終於明白了如今朝廷形勢的來由了,「所以,鄭閑輔佐我父皇登基,讓我父皇政令都聽從於他,他雖為太師,卻是萬人之上。如今,自然是看不慣我了,就想讓他外孫正位。」

「早年,鄭閑便與你祖父約有姻親,所以鄭家大小姐入後宮為妃。不過,理應是由鄭妃為後,鄭妃所出便理所當然為太子,只是千算萬算,算不到還有一個謝庭芝。」族叔感慨良久,終在無望與憑悼中對我笑了一笑,「也算不到我朝出了個小元寶兒。」

「可是……」我也無奈地嘆了口長氣,「他們宮裏有皇子皇孫,朝內有太師之位,朝外有神策禁軍,果然是權傾天下了呢。我爹和我都被夾成餡餅兒了。」

「嗯,他們想兵不血刃合法繼承大統,但是,有元寶兒在,會讓他們得逞么?」族叔望着我的眼睛。

我撓撓頭,「可是元寶兒又有什麼辦法?」

靜靜聽了許久我父皇的發家史后的少傅給我點撥道:「元寶兒是告過宗廟的東宮太子,只憑這一點,便足夠他們頭疼的了。所以,元寶兒只需抓牢一點,不要被廢了就好。」

我點點頭,恍然道:「所以父皇才找了少傅來助元寶兒,免得元寶兒傻傻被廢了。有少傅坐鎮,鄭太師就沒辦法了。」接着我又恍然了,「難怪這幫刺客要活捉少傅,所以刺客們都是鄭太師派來滅元寶兒的?」

眾人一陣思索后,均未直接表明態度。

族叔沉吟著道:「若是鄭太師指使,何須等到這個時候才動手。以我對鄭太師的了解,他是個極重聲望,老成持重,因文人謀士出身而免不了帶些迂腐想法的人,比較重正統,能以陰謀從事,便不會動手解決,能少人干預,便不會興師動眾。大批量派遣刺客,不似他的作風。」

住持大和尚坐在一邊冥想入定,少傅坐在桌邊研究一塊破布。

「姜少傅以為呢?」族叔一轉頭,主動詢問。

「姜某以為,與其坐在這裏苦思冥想,不如尋找證據推理真相。」少傅頭也不抬,拿了油燈做研究。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我湊到桌邊,趴過去一起看,「這是刺客衣服上割下來的?少傅你從死人身上扒衣服,有沒有覺得有壓力?」

姜冕從油燈下抬頭,再扭頭向我湊得極近的胖臉,「為師覺得被一隻湯圓趴在這裏看,比較有壓力。」

眾人見姜冕對着一塊破布煞有介事地查看,不由都聚攏過來。我卻是無法從這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料上看出什麼花樣來。

族叔不顧自己的傷勢,走到了門口,對着外面道:「都已經處理完了么?刺客們身上可有什麼標記可循?」

住持大和尚輕描淡寫道:「侯爺放心,刺客們都已處理,已檢查過了,未有什麼標記。不知是否需要知會京兆或大理寺與刑部?」

族叔轉而看向我,「元寶兒你說呢?」

被少傅趕到一邊去,不許擋了他燈光的我轉頭,想了想,「元寶兒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太過聲張比較好,畢竟元寶兒和少傅是偷偷出宮的,還有族叔私自離開西山,我祖父的靈位又在這裏,武僧們也都潛藏在這裏,暴露了就不好。但是我們遭了這一劫,卻要默默忍受,也太不符合少傅教元寶兒的處事原則了,跟我們的價值觀有些相悖呢。」

族叔耐心地等着我的下文。

經過深思熟慮后,我接着道:「這個事情,得留個證據,不然我們就吃啞巴虧了。所以,姑且就把大理寺卿杜大人和刑部尚書撒大人叫來,幫我們查明真相,我們也好吃好睡好玩好了。」

說完,我徵詢族叔的意見。族叔道:「一切就依元寶兒的。」

姜冕從油燈下起身,拋下手裏的布條,「既然有勞力過來,那我就不管了,四更天了,我要去睡了。」

我做了個不勉強請隨意的手勢。

姜冕說着,走到了門外,忽然一愣神,轉過身來,「你們占的是我的房間吧?」

住持和族叔紛紛退場,給房間騰出來了。

族叔走過我身邊,摸摸我的頭,囑咐:「元寶兒好好睡,明天可以晚些起,長身體的時候,要睡足覺。」

我趁機抱住族叔胳膊,抬起臉:「族叔要好好養傷,明天不用給元寶兒做東西吃了,元寶兒的身體已經長得很結實了。」

族叔聞言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結實的我,回房去了。

目送他們走後,我退回房中,便見少傅已倒在床榻上了。

「關門,吹燈,自己上床,蓋好被子。」少傅閉着眼,口中號令。

我把前兩項照做后,第三項更改了一下,湊到了少傅的床上,俯視少傅,切切地道:「少傅,夜裏好冷,元寶兒還怕黑。」

「被子蓋嚴實就不冷,閉上眼睡著了就不怕黑。」少傅依舊閉着眼,給出了簡單粗暴的解決辦法。

我在黑暗裏站了站,「元寶兒想睡少傅的床,跟少傅擠一擠。」

感覺到黑暗中少傅警惕地動了動,「一邊去。」

我受傷地轉身,「那元寶兒去跟族叔擠一擠。」

「不準!」少傅翻身坐起。

我繼續受傷地出走,「在西山就跟族叔擠一塊,族叔才不嫌棄元寶兒,摟着元寶兒一起睡的……」

「說了不準,還不站住!」

「少傅說了讓元寶兒一邊去……」

「……到這邊來!」

我隨意扭了一下頭,沒看清哪邊,找不準方向。黑暗中,伸出一隻手,將我一拉,我一倒……

姜冕抱着被子翻去了外側,給我讓了里側,分出一半的被子扔過來,枕頭卻是不分的。

我坐在床內側,抱着被子角,依然有種被深深嫌棄的感覺。自己默默躺下來,默默側過身,面朝牆壁。

許久,頸內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身後有人沉聲道:「你要枕頭的話,給你就是了。」

我順勢抬了下頸部,枕住了頸下送來的枕頭,還是默默不出聲,默默面壁。

又半晌,身後的人輕聲乾咳,「你要是覺得冷的話,就到為師身邊來好了。」

我動了動耳朵尖,還是淡定不動,以非常細小的聲音問道:「到身邊來是怎麼來?」

又一聲乾咳:「就是擠一擠。」

我從枕頭上慢慢滑過去,滑到頭的時候,再一個轉身,就翻到了少傅身邊。

適應了夜裏的黑暗以後,眼睛已可視物,瞄了少傅幾眼,可見被褥下的腰身輪廓,以及擱在被子外素衣淺袖下的白皙修長手指,再及鬆散開來的漆黑長發映襯著雪膚玉容,端的是橫卧的一株瓊林玉樹。

我與瓊林玉樹離了一段距離,默默躺下不動。

靜默了片刻,一隻淺衣袖下的玉手伸了過來,往我渾圓的肩頭一探,便將我身下的被子拉上了一段。我半閉着眼,放任不管。

見我睡得如此老實誠懇,十分規矩,且隱隱有遭棄的可憐自傷之感,姜冕便有些睡迷糊了,同情了我,給我連人帶被子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低聲含糊道:「反正也看不出來,就當是個小郎君吧。」

隨即放心睡去。

直到少傅呼吸平穩沉入睡眠,我在被子底下往少傅身邊又挪了挪,一直抵到少傅溫暖的身體才罷休,把腦袋拱進少傅的臂彎里,睡下。

既然是要擠一擠,那就應該擠一擠才是。

佛寺里的一覺睡得極為暢快,清早卻在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並緊隨其後迸發的一道熟悉清音里被震醒。

「大膽無恥姜冕,竟敢冒犯太子,還不滾下來受死!」

我枕在少傅懷裏,勉強睜了模糊的眼,逆光里只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好似帶着周身的怒氣,繚繞了滿屋。

被從睡夢裏喚醒的少傅眼皮也懶得抬,慵懶的嗓音嘀咕了一句:「沒睡好,不許吵。這混賬的聲音怎麼那麼像某個混賬太醫呢。」

逆光里某個怒氣沖沖的人幾步上前,掀了姜冕身上的被子,一眼瞧見被底光景,臉色驟變,頓時出離了憤怒。

一把揪起了迷糊中的少傅。

「姜冕你果然心懷不軌!得寸進尺!恬不知恥!喪心病狂!染指殿下!」

莫名就被痛罵一頓的姜冕終於清醒了少許,睜眼一看,見罵自己的果然是素來看不慣的東宮死對頭,習慣性地準備回擊,同時卻不經意看到了還趴在他懷裏纏在他身上的我,還沒有完全明白過來,細看之下又一眼溜到了我肩頭,接着忙又將他自身查看了一遍,面色頓變,想要將我抖落。

危急關頭,機智的我毅然緊緊抓住了少傅胸襟。少傅在我一扒之下,愈發衣衫不整形跡可疑。

氣氛微妙之際,我才終於看清來人的憤懣表情,坐在少傅身上愣了一下后,清早沙啞的嗓音疑惑著叫了一聲:「太醫哥哥?」

姜冕趁我愣神的空當,終於成功從我身下逃離,將我掀翻在床,並迅速整理自己凌亂可疑的衣衫,合領口,攏衣襟,系腰帶……

柳牧雲忙伸手將我接住,入手后將我一頓掃視,從肩頭往下,每移動一寸便眼中痛色加深一分,好似我身上帶刺了一般。

斜倚在太醫哥哥懷裏后,我把自己看了一下。

肩頭露著圓滾滾的肉,衣服皺在身上,遮一片露一片,肚臍在外,大腿也極盡彰顯存在感,一片睡痕,光溜溜的腳丫踩在床沿……

除了剛出被窩和離開少傅溫暖的身體,感覺有點冷以外,並沒有特別的什麼,也沒有長刺,怎麼就把太醫哥哥給刺到了?

我還在困惑中,柳牧雲就把床上的被子撈了給我裹起來,將我裹成一個團兒,擱在床上。

這時少傅勉強把自己收拾妥當,只余長發還散亂著,一臉不自在,想要尋求契機解釋一二,「柳太醫,那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柳牧雲冷峻地掠過一道視線,眉眼間全是冰霜,冷冽開口:「事情應該是哪樣?幾日前米飯回東宮彙報元寶兒走失,我就說要告知陛下,你偏要瞞下來,自己出宮去找,死活不許我跟着。原來你姜冕存着這樣的私心,這樣的用意,可恨我竟相信了你!我竟將元寶兒送到了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宮少傅手中!」

姜冕被罵得狗血淋頭,前一刻還看似要強力駁斥,后一刻竟訕訕罷手了,自己到床頭尋到了我的外衣,拿起來給我送過來,並不直視柳牧雲,也不是特別願意直視我,低調地隨口道:「我沒有你說的那麼無恥,元寶兒還小……」

「還小?」柳牧雲將少傅強勢打斷,奪過對方手裏衣服,「陛下回宮已告知了我,你姜冕已經什麼都知道了。那麼先前元寶兒落水受傷一事,你就應該猜到了是什麼緣故。你覺得元寶兒還小?這不過是你自欺欺人的把戲,否則你怎麼能安心抱着元寶兒一起睡?不過也可能是我高估了你,你這種種行徑,哪一樣不是犯上的罪證?」

即便被罵到這個地步,姜冕還是沒有動怒,「我沒有,說沒有就沒有,信不信隨你。我似乎也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

說完這話,他看我一眼后,轉身走了出去。

我從被褥團兒里爬出來,「太醫哥哥,你為什麼要罵少傅?少傅抱着元寶兒睡覺是犯上么?可元寶兒一個人睡怕冷呀!」

柳牧雲暫時藏了怒火,拿了衣衫給我披在身上,仔細看了看我,眼裏冰火交織,給我把腳丫摟進懷裏,「元寶兒,你告訴牧雲哥哥,姜冕有沒有對你……」

我認真地聆聽:「嗯?」

「他有沒有……摸過元寶兒的哪裏?」

我認真想了想,「少傅摸過元寶兒的腳,放在手裏,然後放在懷裏,這樣。」

頓時,太醫哥哥面色變得十分可怕,「姜冕!你個戀足癖!元寶兒的腳是你隨便摸的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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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第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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