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異變(4)

第33章 異變(4)

第33章異變(4)

我愣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這名字似乎在哪聽過,再看那花附近並沒有光,但卻能讓人清楚的知道它是紅色的,我小心的問:「你說什麼?」

老艄公道:「曼珠沙華,就是石蒜,蟑螂花。」

我馬上反應過來:「就是閻王殿外面種的趕蒼蠅老鼠的那種?」

老艄公點點頭。

我會想起剛才他說的忘川河,大吃一驚:「那我死了?」

老艄公說:「來到這裏,是活還是死已經沒有區別了。」

我這才知道剛才果然不是在做夢,心中一寒,馬上對老艄公說:「師傅,拐個道行嗎?先開到地府去,我要去見閻王。」

老艄公說:「我們這線路是固定的,不能改變。」

我說:「我是閻王特派的陰界特使,你把我送到閻王哪裏,我讓他給你漲工資。」

老艄公說:「我是志願者,沒有工資。」他頓了一下,又道:「而且就算你是閻王本人也沒有用,我這裏開不到別處。」

我問:「什麼意思?」

「這裏是處於六界之間的另一個空間。」老艄公說,「和鬼界並不相連。」

我說:「那我怎麼回去。」

好像我問了什麼可笑的問題一般,老艄公笑着搖了搖著頭:「來了這裏,還想回去?」然後停下動作,說:「到了。」

我抬頭一看,船已經到了岸邊。

老艄公示意我下船,我見岸上除了紅艷艷的蟑螂花之外不見一個人,心想下去了更沒人說了,問老艄公:「就沒有人回去過?」

「你說人類?不久之前倒是有一個。」老艄公一邊靠岸一邊說,「但是那人和你不同,他是個有道行的道士。」

我心虛的說:「我也是個道士。」

老艄公看了我一眼,把船停在岸邊說:「可他法力很高。」

我聽着很熟:「那道士叫什麼名字?」

老艄公說:「好像是姓馬?」

我拍腿叫道:「他是我爺爺的二叔的大爺的曾孫子。」

老艄公同情的看着我:「這種裝熟的辦法早就過時了。」

我說:「沒裝熟,是真的!我也姓馬!」

老艄公問:「那你知道馬道長現在在哪裏嗎?」

我走下船說:「不知道。」

老艄公嘆了口氣,把船往外划,一邊劃一邊道:「他當年說這裏很危險,要一直守着,即使死了魂魄也不會投胎,現在卻又不見了……哎,真沒想到啊,他也會說不見行蹤。」

我高聲喊:「船家,你先別走,告訴我他是怎麼出去的?」

老艄公沒有答話,慢慢划動着船槳,消失在黑色的虛空中。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一陣頭暈,不由自主的搖晃起來,等穩住身體,我再看見周圍漫無邊際的紅色蟑螂花,心中一陣煩躁,快步往深處走去。

走了一陣兒,我忽然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人,我連忙跑過去,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總算碰見個人。」

那人轉過頭,竟然是一具乾屍!

他眼珠子已經沒了,眼眶的地方留着兩個空洞,臉上皮膚縮成一團,整個牙床都露了出來,只有頭上還稀稀拉拉的帶着頭髮,除了多層皮,其餘看起來跟骷髏沒兩樣。

乾屍用兩個黑洞眼眶盯着我,我不知道他沒有眼珠到底能不能看到我,只是被他盯的心中發寒,雞皮疙瘩佈滿全身,只後悔手邊沒有拿防身的東西。

乾屍看了我一會兒,移開目光,慢騰騰的站起來,朝前走去,邊走邊發出奇怪的聲音。

他舌頭已經幹了,只能發出一些無意識的音節,我聽不出他到底在說啥,但那聲音聽起來說不出的悲愴。

在他走動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背後帶着一隻細長的尾巴。

這是只妖怪。

乾屍走了幾步,忽然倒在地上。我以為他是自己絆倒了,沒想到那裏又站起另一個乾屍!

第二具乾屍把第一具乾屍按在花叢中,瘋狂的撕著後者的肢體,第一具乾屍一點血都沒留,被扯爛的地方不斷發出類似於布條被撕爛的聲音,最後被撕的粉碎。

第二具乾屍把從第一具乾屍身上撤下來的皮放在自己的嘴中咀嚼,嚼著嚼著忽然嚎叫起來,抱着第一具乾屍的屍體不停的重複著一個音節:「么……啊……么……啊……」

紅色的曼珠沙華藤蔓一般纏繞上兩具乾屍的肢體,最後將兩具乾屍一起裹了起來,片刻之後,藤蔓退了下去,原地只留下了一堆白骨。

這個花會吃人!

我站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花海中從頭涼到腳底,想要逃,卻不知道能逃向何處,腳一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堆白骨。

就在這時,我在那堆白骨中看到了兩條一模一樣的尾巴骨。看到那個,我才明白剛才第二具乾屍說的「么……啊……么……啊……」是什麼意思,它在叫「媽媽」!

這妖怪吃掉了他自己的媽!

我身上湧出一股惡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爬起來就跑。

曼珠沙華髮出紅色的光,花田如同不斷展開的紅色綢緞一樣隨着我的腳步向遠處蔓延。

前面又出現了一些乾屍,這其中有動物身體人頭的妖,也有人類。他們面無表情的在花叢中遊盪,無一例外的身體瘦弱,皮包骨頭。

忽然一個大肚子女人乾屍喊叫起來,她把自己的肚子切開,然後掏出來一個血淋琳的孩子,用力向地上摔去。

與此同時,旁邊的乾屍一擁而上,肢解大肚子女屍,他們面無表情的大嚼著女屍的皮,然後再被紅色曼珠沙華吞噬。

我快要被這情景弄瘋了,發狂似的跑,途中又見到穿着相同戰衣的士兵們互相廝殺,孿生兄弟自相殘殺,夫妻們互相毆打,老人掐死小孩,女人捅死男人,人類殺死動物,動物咬死人類……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此。

跑到後來,我甚至連看都不看他們了,只是重複跑的動作,我能感覺到精力漸漸從我的身體里流向花田,最後,我的身體變成了一團棉花,沒法用力,沒法使勁。

我倒在曼珠沙華上,旁白不知道是誰扔的一塊碎鏡子,鏡子中映出一張臉。

那是一張男人的臉,乾瘦蠟黃,眼窩深陷,除了眼眶裏還有眼睛以外,和其他乾屍沒有任何區別。

那是我的臉!

完了,我也變成這樣了。我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憤怒的情緒,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我招誰惹誰了我,為什麼是我在這?

我越想越氣,簡直想破壞這世上的一切。

那股怒氣讓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我站起來,煩躁的走來走去,像其他乾屍一樣,等待某一個乾屍爆發憤怒或者力竭而倒,這樣我就可以拆他的骨剝它的皮,來緩解我的怒氣。

我能感覺到其他乾屍的煩躁情緒,這些情緒讓我更加的暴躁。就在這時,我感覺到有人的負面情緒達到了頂點。

那是一個小乾屍,穿着個小裙子,看樣子是個女孩,怒氣爆發時正在憤怒的踏着地上的花。

旁邊乾屍一擁而上,我也不落人後,幾步跳過去去拉小乾屍的手。我身旁的一個乾屍咔嚓一聲拆掉了小乾屍的胳膊,拆了一塊皮往嘴裏放,然後把剩下的扔在一旁。我被其他乾屍擠出來正在着急,見他把胳膊扔了,連忙跑過去撿起來。

看着上面還有一小塊皮,我頓時像發現了寶藏一樣歡天喜地,小心的掀下來,半抬着頭,用無名指和拇指捏著,小心翼翼的拎到空中,然後弓著身子,大張著嘴,就要把皮扔進嘴裏。

就是在這時,我的頭偏了一下,看到了剛才地上放着的碎鏡子,鏡子裏正照出我一臉陶醉的對着手中乾屍皮的表情——毫無血色的乾枯的臉,配着貪婪的表情,人不人,鬼不鬼!

我猛地打了個冷戰,馬上恢復了理智。

我這是在幹什麼?

那小乾屍還在被其他乾屍撕扯,我怒從中來,衝進屍群中,護著那小乾屍叫道:「你們他媽的還有沒有人性!這是個小孩,還是個小女孩!」

那些乾屍轉移了目標,跑過來拉扯我,我一邊護著那個小女孩乾屍一邊推搡那些殭屍,忽然覺得右腿咯噔一聲,轉頭一看,我的右腿竟然被那小乾屍卸掉了。

那小乾屍抱着我的腿,面無表情的扒著上面的皮往嘴裏塞。

我看着她,想生氣卻也氣不起來,只是感到一種深深的悲哀。

我少了只腿,站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那些乾屍一擁而上,開始對我扒皮拆骨。

我一點都不疼,這會兒也完全恢復了理智,可惜雙手難擋一群乾屍,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被那些乾屍拆了,最後只剩了個頭,完全沒辦法抵抗,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認命的想這可得又死一次了。

這麼一想我就很鬱悶,一般人的遺言都很帥氣,可上次臨死前我在世上的最後一句遺言是:我嘞個擦。

當時三娘就在我面前,我還捨身救的她,憑她和我的情意,不要說什麼英文的愛老虎油了,哪怕我說一句「大妞子我稀罕你」,她都會死心塌地記我一輩子。

我嘞個擦!最後我竟然就說了個我嘞個擦!

乾屍們分了我的身體,那個小乾屍又跑過來掀我的臉皮,我痛心的看着她,說:「小朋友,你叔叔臉皮薄,不好吃,你看在我救了你一次的份上,就給我留點臉吧。」

那乾屍和我剛才一樣,已經失去了理智,自然不會聽我的話,伸著剩下的一隻手就要摸我。就在此時,只聽啪的一聲,四周的乾屍被卷上半空。

「走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睜眼一看,只見綢緞面的扇子噼噼啪啪的拍走那些乾屍,一身紅衣的三娘手持扇子站在我面前,臉上是又傷心又愧疚的表情,我從未見過這女妖精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哀傷的走到我面前,抱住我的頭顱,輕聲道:「對不起,小馬哥,我來晚了。」

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她也含淚細細端詳着我:「若是我當初強硬一點讓你走,你就不會死了……」

我見她哭,雖然沒有身體了依然覺得心疼,安慰她道:「嗨,別自責了,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三娘猛地睜大眼睛,驚呼一聲把我拋出。

我哎呦了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圈。

三娘指着我道:「你沒死?」

我說:「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沒有斷氣?難道我變成男人頭二號了?」

「等下……」三娘指着我的脖子處問道,「你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脖子處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脖子那裏痒痒的,有東西不斷往下涌。

三娘拿出玉盤給我看,我看到玉盤上的我從脖子處慢慢長出腳,腿,身體和胳膊,就像是原本縮成一團的氣球人偶被吹起來一般,我的身體馬上就長全了,而且由於血氣充足,我的臉也恢復了原本的顏色。

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覺得和平常無異。

這是怎麼回事?

我和三娘面面相覷。

三娘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來這裏的事情和三娘詳細說了,三娘仔細觀察我的身體說:「這身體不像是你自己的,上面屍氣太濃重。」

「是嗎?」我看看自己的身體,「我沒感覺出啥。」

三娘思索著道:「你說你在河中時斷肢朝你湧來,應該是因為你吸收了河裏的斷肢,所以當你受傷時,這些斷肢碎屍就組成了你新的身體。」她說完,伸手摸着我的肩膀,閉眼感覺了一會兒:「是這樣沒錯,你的身體里現在帶着成百上千不同的鬼氣。」

「這都行?」我說:「那我算是活的還是死的?」

「我也沒有遇見這種事情。」三娘說,「雖然你的身體現在已經不是你自己的了,但是你的生命還在持續,而且那麼多的斷肢,幾乎可以供你重生無數次。」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這不就等於開通了鎖定生命的外掛了嘛!我樂道:「那我豈不是死不了了?」

三娘橫我一眼:「美得你,世上哪有死不了的人?按這倆次最後留下的都是你的頭來看,如果你的頭受到傷害,你就沒辦法復原了。」

我想起剛才小乾屍要扒我臉皮的事,一陣后怕。

三娘盯着我道:「可是到底為什麼,你會擁有這樣的能力,難道這就是你的資質嗎?」

我說:「三娘,你知不知道怎麼才能回去?」

三娘道:「你跟我來。」然後帶着我往前走。

我說:「我在這花田走着覺得身上力氣快要被吸幹了,為什麼你沒有事。」

「因為我法力高強啊。」三娘笑道:「而且在這裏呆的時間很短,若是呆的時間長了,有再多的法力也會被耗光。」

我倆一問一答,跟之前啥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氣氛融洽,和樂融融。

我着實不想打破現在的氣氛,可是有些問題不得不問:「三娘,這次的事情是你搞出來的?」

三娘點點頭。

「你當真想殺我們?」

「……」三娘說,「小馬哥,如果我說我是逼不得已,你信嗎?」

我毫不猶豫的說:「我信。」

因為我回答的太快,三娘有些吃驚的停下腳步,看着我,驚訝的笑道:「為什麼?」

我說:「不止是我,這話你問小二樓任何一個人,哪怕是雲美,他們都會這樣回答你。」

三娘笑笑,轉過頭。

我又問:「三娘,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三娘靜默片刻,說:「救一個人。」

「誰?」

三娘說:「一個英雄。」

我問:「男的?」

三娘點頭:「嗯。」

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希望女人把自己當英雄,但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心中的英雄是別人。所以聽到這句話我有點不是滋味。

三娘是何等聰慧的妖精,馬上知道我在想什麼,笑起來:「小馬哥,我雖然敬他愛他,可是那和男女之愛無關。」她邊走邊問我,「你看到這裏成群的乾屍了嗎?」

「看到了。」我說:「我原來以為只有人死了會屍變,沒想到你們妖也是。」

三娘說:「他們都被封印在小二樓里,無法出去。」

「怪不得我那樓里老是鬧鬼。」我說,「原來底下被封了那麼多東西,難道這裏就是傳說中的鎮妖塔?」

三娘疑惑的看着我:「鎮妖塔?」

我比劃着跟她解釋:「就是把殺人放火犯大錯的妖怪關起來改造的高級監獄,據說進去的都是無期徒刑,基本都出不來。」

三娘搖頭道:「不,這裏不是你說的那個。」

我說:「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這裏是什麼。」三娘搖頭道:「我只知道這裏是極陰之地。極陰之地的形成需要天時地利,而環境在歲月的變遷中多多少少總是會有改變,所以世上並不是只有一個極陰之地,極陰之地的位置並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不斷轉移,轉移的時間有可能是一千年,也有可能是幾秒。極陰之地雖然對人和仙不好,但卻是鬼怪修鍊的好去處……發現情況有異常,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終於聽到三娘講故事,我快走兩步,走到她身邊聽她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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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鬼:廢柴道士的爆笑生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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