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9章 槍術誰及,當以赤血濯紅纓

第1889章 槍術誰及,當以赤血濯紅纓

「你們這幫狗娘養的,幾時認了蒙古賊當爹!」封寒許久不曾得到半句回應,猜紫茸軍只敢偷襲、連直面他的勇氣都沒有,思及自己半刻前還在笑夔王卑躬屈膝,哪想到小曹王有過之無不及,越想越氣,髒話連篇。

「封大人,沒您想得那麼齷齪。」終於有人答話,還是因為嫌他罵得難聽,「段大人也曾權宜依附蒙古,方才有了此刻我軍最大程度的保全。」

「段大人那是依附?眼瞎!你們能保全,是因我花帽、護國、乣軍精銳死戰!」封寒身軀大震,長槍掃一片血,忽然好像回到了傍晚時分與宋匪交戈的鍛爐谷,他親眼看着一個又一個驍將懷刃浴血慷慨赴死,又是震撼,又是悲愴,又是後悔,不該這樣的,「他們不該英勇捐軀,保全的儘是你們這些沒血性!」

「封大人有血性,那您怎麼沒死啊。」居然還有人這樣偷換概念,自以為躲在人群中不會被察覺地竊竊私語。

驀地封寒反手一槍滾掃,那人瞬間嘴巴被削掉大半,驚恐萬分,吃着碎牙和滿口血,鬼哭狼嚎著跪下求放過。

「老子的『刺穹』,打你真浪費!」只一個電光火石,封寒就回槍重新跟天守劍纏鬥,沉下心時他忽然發現完顏江潮沒再趁機鑽空,是因為怕像剛剛那樣偷襲他卻被他反殺?太好笑了,他忍不住笑出聲:「嘖嘖,就這?使詐、圍攻,還拿不下!」

「放屁!」完顏江潮火從中來,劍勢大漲,趁怒斬開封寒一截衣袖,「汝等同他啰嗦什麼,任務是『滅口』!木軍師再惜才,也攬不到他封老兒!」

「還不幫忙打?」蘇赫巴魯匆匆趕到此間,立刻下令其他人別愣在一邊。

紫茸軍見封寒的湮滅之氣被完顏江潮砍消不少,紛紛斗膽上前,企圖速戰速決。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哈哈哈哈,一看到林阡就打哆嗦,躲老子褲襠下面半天不敢上,現在裝什麼大尾巴狼!」封寒橫槍獨立,雖拜林阡上一戰所賜此刻他戰力急劇下滑,卻仍然是槍過之處盡皆手下敗將。

蘇赫巴魯漲紅了臉,他可不像封寒和完顏江潮那樣、怒氣值升高反而打得好,他這一怒,手上功法霎時凌亂,差點被封寒牽着輪盤走、和完顏江潮的劍撞在一塊。

「封大人所說,是用到『煞星聚頂』的那一戰嗎。」木華黎的聲音響起在側。日前金蒙聯軍在歸雲鎮以七曜陣戰平林阡,封寒是當之無愧的主帥,木華黎雖不在當時當地,卻也如雷貫耳,「有關那晚,聽過不少封大人的美談,卻沒想到,還有蘇赫巴魯獻醜的末節。」

「放心,你木華黎獻醜的末節,有朝一日也將人盡皆知。」封寒知道這人最可怕、他到場自己就別想活……當是時,封寒本來就已經很難突圍,雖然借蘇赫巴魯的失誤堪堪斥退了完顏江潮,但逆鱗槍也已被其天守劍磨損到五成水平以下。

木華黎面色一變,倏忽腕底流火,直趨封寒肩胛,封寒好不容易才盪開一眾雜兵,遽然一痛,再然後從肩到胸口疼到裂開……一邊勉力提槍,一邊餘光掃及,身上不知是血在暈染還是火在延燒,怎麼這傷口沒停下來、像被種了什麼妖物、見骨就自行生長繁殖?!

「犟頭倔腦,給你生路你不走。」木華黎飄降而下,周身燃起更多火焰狀暗刃,確切地說,好像是符咒那樣的東西,在木華黎周身像烏鴉一樣飛來繞去,封寒眼皮愈發沉重,也不知自己是否錯覺……

就不走!死就死!愣是提着一口傲氣大吼:「我大金就算死到還剩一條狗,也不降敵!」

「是嗎,那他們是什麼。」木華黎眼神一厲,施展符咒如炮火齊轟,封寒頭暈目眩幾乎憑本能防守,再如何槍法卓絕也只能擋五分之四,驟然被穿過防線的其餘殺傷力扎得炸得血肉模糊。

「他們是……」封寒一凜,木華黎問的,原是小曹王和紫茸軍……拄槍挺立,含血長笑:「跟你一樣,王八羔子!」

「寧死也要守着大金,可大金還能湊得齊你的煞星聚頂?」木華黎知他筋疲力盡,冷嘲一句,絕命符迅疾朝他脖頸處落。

他不知是被觸到痛腳還是迴光返照,本來已經任由宰割,突然血氣貫注於槍,毫不猶豫提舉、反擊、沖涌——

不是刺穹,不是逆鱗,不是必怒,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三方四正六煞星匯聚逆鱗一槍——是他一個人以槍法匯出的本該由七曜陣七個人才能攢聚能量的「煞星聚頂」!

這些招式,分別屬於和尚判官筆,薛煥楚狂刀,解濤狂詩劍,紇石烈桓端風裏流沙刀,仆散安貞月牙鎏金鏟,我夫人躡雲劍,看見嗎,煞星聚頂,我大金如何湊不齊!

夜空斷裂明滅,漫天落雪紅透。

儘管封寒強弩之末,但因意念空前強硬,而致使這一槍硬生生把滿狀態的木華黎都意外震傷!

木華黎虎口發麻,本能應激一腳就將封寒踹飛開去。那地方本就是個偏僻至極的奇路險徑,稍縱即逝,封寒連全屍都沒落下。

「多年前的北疆之仇,總算得報。」蘇赫巴魯長吁一口氣,昔年封寒馳騁北疆,曾手握韃靼萬千人命,所以木華黎殺他也算合情理。

「好個地魔,槍術誰及……」完顏江潮捂傷站不穩,內心之震撼經久不息。他雖貪財眷名,倒也是個崇武之人。

木華黎抹去嘴角血跡,知道封寒九成已死,如釋重負,當即大聲引導:「封大人緊隨段大人之後,也遺憾地在鍛爐谷犧牲——都不幸葬身於林阡刀下!」

「我倒寧可死在林阡刀下……再不濟,鳳簫吟、宋恆,也行啊……」見鬼了嗎,我身體明明不在這,怎麼還能聽到木華黎講話!

哎,見鬼了,我老封就是鬼,靈魂在頂上飄啊飄的下不去,夠不到槍,想撒泡尿淋淋他們都不行……

木華黎一呼,紫茸軍百應,操他娘的,應個蛋啊!想當年,我曹王府金戈鐵馬藏龍卧虎,你們這些小畜生還在穿開襠褲!

雪一大塊一大塊地往下掉,刺得他裸在胸腔外的內臟涼透……其實,就算現在,大部分曹王府也還和當年一樣,哪怕天各一方,都是凝聚如一……只不過,有個現實,嘴硬歸嘴硬,還是要承認的,「天各一方」漸漸變作了「陰陽兩隔」……

冷不防心臟一陣痙攣,糟了!完了!我是曹王府下一代首席,段大人是上一代,今日一戰同死,大金支柱全失,高手恐後繼無人——雖然擔心駙馬會孤獨,但更怕王爺他撐不住!

還有聶雲,永遠都記得,在千機百變的毒陣之中,那抹倩影當着千軍萬馬的面同自己跪天跪地結為夫妻……說實話,死纏爛打了那麼久的女神主動下嫁,當場死了都心甘,可卻也教我封寒從此都不敢死……死了你怎麼辦,改嫁他人?我不舒坦!孤身一個?算了還是再找個好人。

好在他現在是個鬼魂,穿越過千山萬水,終能閃現她身旁,用力攥住她雙手,以丈夫的名義交代:照顧好自己,守護好王爺……

註:章節名出自古風歌《兩鬢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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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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