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非禮

1第一章・非禮

席雅竹總覺得,最近的安君塵有些不對勁,可哪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明明每日裏,安君塵還是會來他的寢殿尋歡,在床上也如同先前一般狂野,可總感覺不對勁,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情況,是在三日前發生的。

那一日早上,他因夜間被安君塵索要過多,身子受不住便昏睡了過去。這種情況,自他成為安君塵的禁臠以來也發生過數次了,第二日早上他都是獨自一人在凌亂的床上筋疲力盡地醒來,喚人去打水,強撐著身體的不適,擦拭濁液並給身上淤痕上藥。哪知這一日,睜開迷濛的雙眼時,這高高在上的帝王竟還在他的身側,雙目緊閉,睡得極其踏實。……如果四肢不是很「優雅」地架到了他身上的話。

微微地動身,意圖從那緊|窒的懷抱中脫身,哪知這帝王又得寸進尺地摟緊了幾分,還把自己毛茸茸的腦袋拱進了他的懷裏,這嘴邊的呼吸都吐到了那紅蕊之上,弄得他身子痒痒的。

撐著自己的額頭,望了一眼外頭,發覺天已大亮,而這本該上朝的人,卻還在自己的懷裏安睡,當真詭異。

席雅竹向來淡漠,不管他人之事,這帝王不上朝,了不起便是自己擔個魅惑君王的罪名,真正為人詬病的還是安君塵,是以他也不惱,動了動酸軟的身子,便轉了過身,繼續撩被睡覺,理也不理會安君塵。

席雅竹再次醒來,是被自己身上滴落的水漬弄醒的。睜開朦朧的美目,入眼的便是安君塵的俊顏,這張臉如同刀削一般深邃與明朗,目帶犀利的精光,薄唇中流出一絲薄情的味道,這本該是霸氣天成、薄情寡義、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帝王,此刻竟在……

「你在作甚?」強撐起酸軟的上身,卻又驀地軟倒在床上,疼得席雅竹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這氣兒還未倒回到腹中,又被猛灌了一口熱水,嗆得他連連咳嗽。

身子被人慌張地扶起,席雅竹有些不習慣地撇開了環著自己的手,清咳了幾聲后,繼續問道:「你在作甚。」

「呃……」年輕的帝王被問住了,眼珠子轉了幾圈,便道,「幫你清理后|庭。」

雙瞳訝異地睜大,席雅竹還有些不敢相信這向來上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帝王會幫自己清理,眨了眨美麗的鳳瞳,他又恢復了原先淡漠的模樣:「不必了,我自個兒來罷。」

伸手欲扯過安君塵手裏的布巾,卻被他躲了開去:「朕來幫你,你身子不便,躺着便是。」

歪著頭打量了安君塵幾下,發覺卻是本人無疑,看着他目中的堅定,席雅竹也不多話,便轉過身趴了下來:「來罷。」

雖然明知席雅竹的性子淡漠,但能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他這個帝王伺候而不多加拒絕的,安君塵這輩子只見過席雅竹這一人。

恍然憶起前生,安君塵當真是不由得一嘆,昔時的自己,便是因着席雅竹這份淡漠,而屢屢想激起他的怒意,是以在自己穩固江山之後,將這前朝太子席雅竹囚禁在了他的寢殿內,以一條勾在床上的鎖鏈套緊了他纖瘦的皓腕,使得他僅能在殿內移動,卻見不著外邊的天光。而自己則時不時地來此,強要席雅竹,以求激起他眸中半點波瀾,可是沒有,席雅竹一如當初見到自己親手殺死他父皇那般,冷漠無常。

安君塵一直都忘不了,攻下這怨聲載道,百姓叫苦連天的皇城時,前朝皇帝還在殿上笙歌,而席雅竹則是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淡淡地看着自己將手中的矛戟指向那大驚失色的皇帝,淡淡地看着自己將他們囚禁俘虜,也淡淡地看着他的親生父親被自己殺死,自始至終,席雅竹都沒有動一動眉頭,甚至還在其父皇哭喊著向他求救時,冷冷地吐出一句:「自作孽,命也。」

也即是那一句話,讓安君塵對席雅竹上了心,驀然生起了一種想將這倨傲冷漠的人征服之心。前朝庸帝死後,被曝屍城門之下,過往的百姓無不過去啐痰一口。然而,席雅竹一直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生父遭人唾棄,卻不動聲色。那一日,憤怒之下的安君塵將席雅竹囚禁殿內,強要了他。可即使是不帶一絲憐惜地狂暴索要,席雅竹的臉上除了幾滴痛意的冷汗,便再無其他的表情。

安君塵的性子愈發因着不能征服而暴躁,對席雅竹的凌虐更甚了幾分,席雅竹一直淡漠地忍受着這一切,不反抗也不憤怒。他以為,席雅竹這人是天生無心,卻沒想他有心,只是常將這顆熾熱的心收斂起來,徒留一個淡漠的外表。

然而,當安君塵知道這一切時,卻是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

那一年,是安君塵五十大壽的一年,大壽剛過,他便開心地去尋了席雅竹。席雅竹一如多年前初遇的那般美麗,只是鬢白了顏色。五十歲的人了,這在床上都有些吃力了,當他累倒在席雅竹的身上時,掬起席雅竹那抔白髮,笑道:「我們相識已有數十年,朕同你也糾纏了數十年,如今朕老了,你也不必再做朕的禁臠,可恢復自由。只是,朕突然捨不得你了,怎辦,席雅竹,朕好似愛上了你。」是啊,糾纏了數十年,這原先普通的征服早在不經意間變成了愛戀,沒有回應的愛戀。他早已沒有施虐於席雅竹,在床上也極盡溫柔,可惜卻沒有半點回應。

他一直都忘不了,席雅竹聽到這話時眼底的感情,很複雜,好似有掙扎又好似有解脫。然而,在他以為席雅竹會因自己的話而感動時,回應他的卻是一把藏在床頭已久的穿腹匕首。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席雅竹眼底的悲傷。席雅竹愣愣地望着那灘血液,最後,卻是抽出了他腹中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腹中。意識渙散之前,他看到席雅竹落淚了,這是他畢生唯一一次見到的席雅竹的淚,那麼凄涼與悲傷。

席雅竹泣言,自己多年來積鬱於心,身體已毀,只是強撐著等一句話,方強逼自己留在塵世,那一句話,此刻終於聽到,此生再無悔,生前他們不能在一塊,那便願死後成魂,與他安君塵黃泉相守。

最後一滴淚融在手心裏時,席雅竹先他一步離去了,安君塵那時才明白,席雅竹不是沒有心,只是習慣了淡漠,而這種淡漠其實是一種隨心而無慮的性格。

當安君塵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他便想着,若有來世,必要好好地珍惜這份錯過的愛。

豈知,再一睜眼時,發覺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年輕了數十歲的席雅竹身上,口水流了他胸口一片……

於是,從回憶中走出,震驚地接受了這一切不是夢后,安君塵撫摸著這年輕了數十歲的臀部,笑得是一臉蕩漾。既然上天讓他們復生到了從前,他必要好好珍惜這機會,同席雅竹重新來過。

「嘶……」一聲微顫的痛呼,從口中吐出,席雅竹被那伸入后|庭的手弄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得安君塵連忙抽出了手,關切地問道,「弄疼你了么。」

不適應地挪了挪臀部,席雅竹直了起身,拿過那葯道:「我自個兒來罷,你不會。」

安君塵頓時尷尬在了那裏,撓了撓頭,確實,他未曾做過這種事情,多少都會弄疼席雅竹。

將葯浸在手裏化開,席雅竹看了一眼安君塵,也沒多說,竟毫不避諱地便當着安君塵的面,將自己的指節探入后|庭按壓,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痛意。

席雅竹的模樣極其美麗,膚質白皙,這張顏若是安在女子身上則是傾國傾城之相,只可惜,卻獨獨安在了男子身上。這般動作下來,這美貌的臉上多了幾分讓人不禁迷醉的魅惑之色,悶哼著痛意的雙唇,好似欲勾人舔吻,一張一合,還輕咬着下唇,在上面印着一個誘人的齒痕。

咕隆一聲,安君塵看得是春|心蕩漾,差些便要狂性大發了。這具身體他抱過無數次,每次都能被這身體迷戀得不可自拔,但如今,既然打心底要重新同席雅竹來過,那便不能總是精蟲上腦,成日裏想着這些東西,需得好好地培養感情才是。

一盞茶時刻過後,席雅竹將葯上好了,他怡然自得地將葯塞回了安君塵的手裏,放下了修長的雙腿,起身穿衣。

他素來淡漠,淡漠到從來不守那些君臣之禮,每個人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存在,即便是這個高高在上一統天下的年輕帝王也一樣。他同安君塵相處時便是如此,從來不會喚他一聲皇上,也不會給他磕頭下跪,更甚者,他還會直呼其名。所幸安君塵也未因此而氣惱,他本便是草莽出身,只是因緣巧合方能憑藉各種勢力打下天下,是以登基后,對眾臣也極其優厚,從未因身份之故而苛刻他人。雖是如此,眾臣還是奉他為帝,不敢多加越矩,唯有席雅竹方會這樣毫不守禮地對他,是以見慣了阿諛奉承的他,方會如此親近這般直言的席雅竹。

將衣物套捋穿好,席雅竹將自己纖細的右手遞到了安君塵的面前,淡淡地道:「來罷。」

「啊?」安君塵被他這毫不著邊的話給問懵了,盯着這皓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翻看了一遍,眼底忽而一亮,原來如此。於是,微微彎身,吧唧一口就給親了上去。

握著的手輕微一顫,抬眸正對上席雅竹那略有些愕然的雙眸,忍不住又是一口吻上了他漂亮的一對眸子。

於是,怔愕之下的席雅竹給的反應是——

一爪子拍開了安君塵的臉,「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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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朕為爾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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