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遇見
念兮緩緩站了起來，任憑憔悴的臉在風中零落，射出一道鄭重的目光，她緊咬嘴唇，說：「本宮決定了，本宮不會再回來了。」
「娘娘，您說什麼？」阿紫一怔，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要啊娘娘，您是不是認為，皇宮中實在太痛苦，所以想一走了之？可是娘娘，您是皇后，您怎麼可以離開呢？」
「這裏已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東西。阿紫，若是你願意，你跟我一起走吧。」念兮的眼中，忽然波平如鏡，好像是看透后的釋然。
阿紫哭了起來，「娘娘，您若是走了，奴婢自然是跟隨您的。皇宮裏除了娘娘您，自然也是沒有任何東西，值得阿紫留戀的。」
「那趕情好，阿紫，本宮一定不會負你。」念兮緊緊握住阿紫的手。
既然已下定了決心，阿紫便格外堅決，她對在房間里打掃的兩個奴婢說：「皇后要離開的事，你們萬不可對任何提及，哪怕是皇上也不許。你們可聽見？」
那兩個宮女說：「娘娘對我們這麼好，我們怎麼會背叛娘娘呢？」
念兮說：「本宮信得過你們，如今本宮去意已決，你們卻不能隨意離開。皇上仁慈，並不會怪罪於你們的。」
「多謝娘娘。」
念兮屏退了她們，然後拉着阿紫說：「阿紫，本宮還必須去皇太后那邊，為的是一個承諾。」
「娘娘哪，你為何這麼傻啊，你這去了皇太后那邊。可就不利於離開了啊。」
「可本宮不能失信於人，再說了，那些大內高手們，對本宮有恩，本宮若是不向太后請罪，太后一定會遷怒於他們，只怕他們性命不保。」
「可是娘娘哪，現在是什麼時候。您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善良啊。」阿紫可急了。
如今正好趁着他們鬆懈之時逃離，若是遲了，只怕皇宮戒備森嚴，哪裏是她想逃便能逃的。
可念兮卻不這樣想。
「算了，奴婢就捨命陪君子吧。」阿紫下決心也是極快的。
「本宮就知道，你是本宮的好姐妹。」念兮很高興。
阿紫然後給念兮洗漱梳妝，念兮今日顯得很沒精神。於是阿紫給她臉上多上了點粉，使膚色變得亮一點。
而林溫柔那邊，因為搞了一晚，婉婉竟累得暈了過去，小德子看着光身子的她，竟是手足無措，慌得跑入內室。卻見林溫柔早就醒來了。
「皇上，皇上，那女子，怎麼辦？」小德子氣喘吁吁，他也不知道，他昨晚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沒把兒的，可怎麼也弄得這麼起勁？
林溫柔半躺在床上，將腳放床下一放，說：「昨晚朕好像聽到了哭聲。難道晚夜有他人來過？」
「皇上，奴才可沒有聽到什麼哭聲。只是皇上要是再不處理那個女子，要哭的人，只怕會是奴才了。」小德子哭喪著臉。
林溫柔笑道：「那個女子嗎？很簡單，她怎麼樣來的，便怎麼樣送回去。朕想，太后一定很想聽聽，昨晚朕與那女子的事。還不趕緊將那女子送回去？」
「是。」小德子連忙出去了。
婉婉被重新包好，幾個太監一起努力，抱了出去。
「你們快放下。」婉婉掙扎著，她覺得奇怪。昨晚皇上不是很喜歡她嗎？雖然不管她怎麼誘惑他，皇上始終不肯脫褲子，可他們真的很快活的。
她本以為，皇上一定會留下她的，沒想到，皇上還是不要她。
「這是皇上吩咐的，從哪兒來的，打哪兒去。」太監們暗自都嘲笑她，這個宮女好自不量力，就憑被皇上寵幸一晚，就想留住皇上的心？她也太低估這宮斗的技術含量了。
什麼？這是皇上吩咐的？
這下好了，她白白被佔有了清白，卻什麼都沒得到，她簡直連風塵女子還不如呢？
婉婉被送回到皇太后的鳳凰宮中。
太后昨晚睡得遲，尚未晨起，婉婉被送來后，響聲驚動了她。
碧玉柔不悅地問：「是誰？」
「回太后，詩詩姑娘被皇上送回來了。」
「什麼？皇上沒有留下她？」太后眉毛皺了起來。
「是，太后，不過，好像，皇后也回來了，正在庭前跪着，好像有事要見太后。」
「皇后回來了？」太后大喜，「跪？她是應該跪。哀家馬上就來，你先讓詩詩沐浴更衣了，送她去貴妃那兒。哀家不想讓皇后看到詩詩。」
「是，太后。」
碧玉柔來了后，見念兮跪在階下，態度和順，眉毛便皺了起來，心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皇后，你無視宮規，更無視哀家的存在，擅自潛逃出宮，若不是皇上求情，哀家決不會讓你回宮。你自己說，你要本宮如何罰你？」碧玉柔坐定，左右兩個奴婢扶着她。
念兮緊緊抿著唇，並不發一言。
碧玉柔大怒：「哀家問你話呢，皇后，你不要欺人太甚？」
「母后，您趁妾不在宮中，竟送了女子給皇上，母后，這欺人太甚的究竟是誰呢？」念兮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反正她是要走的人了，她不打算留給碧玉柔什麼好印象，她也知道，有林溫柔在，還有穆家的權威在，碧玉柔是不敢賜死於她的。
她何不趁這個機會，好好訓斥一下碧玉柔。
碧玉柔是很生氣，可她畢竟也是見過場面之人，被念兮這樣罵了，表面上反而還帶着笑，「你錯了，穆念兮，這自古為天子的，哪個不是三宮六院的？相反，你這個為人妻的，卻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另一個男子，發生親密關係！」
這話一出，如晴天霹靂。
碧玉柔這話也太狠了，念兮嘴唇氣得發白，如果不是被阿紫扶著，只怕是早就氣暈了過去。
「所以，穆念兮，究竟是皇上的錯，還是哀家的錯，還是你的錯！」碧玉柔見念兮在風頭上，已是敗下陣來，便更加咄咄逼人了，「哀家之前對你，極為寬仁，可惜，你卻處處讓哀家失望，穆念兮，你不要怪哀家，實在是，你實在太不貞潔了。」
貞潔，對女子而言，便如牌坊一樣，戳在女人的脊梁骨上，念兮真的是累了，她低下了頭，苦笑道：「母后說得對，念兮早已是失貞的女子，根本不配嫁給皇上，更不配成為一國之後，念兮願意離開皇宮，永遠不再回來。」
「當真？」碧玉柔高興極了，「如若你果能不回宮，哀家倒是還敬佩你是一好女子。」
「當真。」
「來人，賜黃金十兩。」碧玉柔親自扶起念兮，「這些黃金，就當你一路上的盤纏，你離宮之後，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了。皇上可能會難過一陣子，但是，時日久了，時間會沖淡一切，新的皇后很快便會誕生。」
「念兮相信，新的皇后的確很快就會誕生的。」念兮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心還在痛。
馬車吱轆轆地往前行。念兮與阿紫坐在車上。
終於出宮了，雖然還有着深深的留戀，可那個她最愛的人，卻傷害她最深，她已無法再面對他了。
她不是膽怯的人，可她沒有辦法堅持，一段已變質了的感情。
「娘娘，我們還是先回穆府吧？大將軍一定還在等着我們呢。」阿紫建議道。
念兮卻是搖搖頭：「不必驚動穆家的人，本來，我便不屬於穆家，再說了，如果回到穆府，很容易被皇上找回的。」
她知道林溫柔還會過來找她，可她不能讓他找到。
「可是姑娘，那我們能去哪兒呢？」
念兮望着前路茫茫，苦笑道：「天下之大，總有我安身的地方吧。」
雖然傷心，可念兮還是很主次分明的，眼下最要緊的，是治癒這場瘟疫。而不是別的。
「往毛竹村行進。」念兮下令。
阿紫一怔：「毛竹村？那裏可是瘟疫最嚴重的地區啊，姑娘。」
「我知道，不如虎地，焉得虎子，再說了，正因為那裏的病情最嚴重，所以，我估計，那裏也是最瘟疫始發地，我可以在那裏找出瘟疫的真正原因。」念兮說，「不過，阿紫，你可以先避一避。畢竟，瘟疫這種病，極容易傳染的。」
「不，姑娘，你都不怕，奴婢怕什麼。奴婢是誓死都要跟從姑娘的。」阿紫卻堅定地說。
「好姐妹。」念兮掏出一個口罩：「我們戴上這個口罩，可以減少被傳染的機率。」
很快，便到了毛竹村。
過去那個山青水秀的毛竹村，如今卻是草枯花敗，一眼望去，全是光禿禿的樹木，沒有一點綠意。
路邊還有不少屍體。
簡直是惡臭翻天。
阿紫捏住了鼻子。
「怕什麼？我們行醫救人的，什麼沒見過，比這還腐爛的屍體都見過，有什麼好怕的。」
這時，幾個殘留的村民走了過來，「你是醫者吧？請你救救我們吧。我們村已經死了很多人了，官府上來人請了名醫還是治不好他們的病。很多能搬的，都搬走了，可是，如今全國都流行這種疫病，他們又能搬到何處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