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服就死
中箭的那一刻，納吉如遭錘擊，兩眼發黑，腦袋晃了晃，一個屁墩跌坐在地。
親信護衛還算忠心，伸手來扶，慌亂將其拖到一輛板車后，檢查其傷勢。
納吉胸口一枚魔法護符碎裂，抵消光矢穿刺。可光矢附帶的衝擊由腦袋承受。
此刻他眼角開裂，鼻腔流血，牙齒鬆動，腦仁好像一鍋亂燉的豆腐渣，半天說不出話。
好不容易喘平氣息，納吉破口罵道：「哪個混蛋報的信？還故意塞了根火把給我。
光說有老鼠，怎麼不說對面有神射手？快把火把扔出去，舉著那玩意當靶子么？」
能在黑市混的，都有兩把刷子。
納吉反應很快，不顧頭疼腦脹，拉來報信的手下，先扇兩耳光，再問道：「到底什麼人闖入黑市？」
手下結結巴巴道：「是執法處的雷納德，幾次冒充商販和顧客來摸底。」
「還有誰？雷納德不擅長使用弓箭，跟他來的肯定還有其他厲害的傢伙。」
「還有老侏儒霍格，以及三個年齡不大的男女。就這麼幾個人。
霍格說，有個男的是被懸賞五百金鎊的什麼邪惡巫師，叫維克多。」
手下支支吾吾的，意識到自己隱藏的信息惹來大禍。
納吉更是大怒，又扇了幾耳光過去，「是不是聽到五百金鎊就起了貪心？」
黑市交易風險大，干這行的誰不是視財如命？知道有這麼大一筆懸賞，暗搓搓有小心思的多了。
納吉沒空施加過多懲戒，他急着喊：「去找些木板，抬起來當盾牌往前沖。」
「老鼠不可怕，巫師也不可怕。我們人多，碾都能碾死他們。」
「抓到那個巫師，我不要什麼懸賞，五百金鎊全給你們分。」
幾句話，暴徒們再次振奮。黑市裏木板是真不缺，隨便拆幾具板車就有了。
納吉為了鼓舞士氣，從親信手裏接過一面盾牌，抓了柄鋼刀，親自帶隊。
周青峰這邊，幾百隻老鼠將包圍的黑市暴徒驅散，危機似乎解除。
老侏儒聽着周圍動靜消停，連忙喊道：「維克多，快走。
現在是逃跑的好機會。一旦等納吉緩過勁，我們想逃都逃不掉。」
被召喚的幾百隻老鼠也不是萬能的。
這些小獸迫於『大橘』的天然壓制而服從，可跟人類稍作對抗，本能的恐懼還是讓它們快速逃離。
周青峰此刻要逃走確實是個機會。
可他卻盯着幾十米外亮起火把的方向，命令豬頭魔像發起突擊。
「我們要找的目標就在那裏。」
「那傢伙身邊人不多，衝過去。」
豬頭魔像腳步沉重，受命立刻行動，跑動起來猶如大地擂鼓，咚咚直響。
周青峰在魔像後背上插了兩根撿來的火把，充當指路光源。
達武受命緊隨其後，充當第二道撞擊的沖錘。
周青峰抱着『大橘』居中，以馬頭魔像護衛。雷納德和艾莉絲很自然的充當側衛和後衛。
老侏儒聽着幾人腳步離去，急道：「錯了，錯了。維克多，你是不是跑錯方向了？那邊是送死！」
納吉的手下確實多，整個黑市幾百號人聽他的命令。
很快有拼接的木板抬成盾牌，暴徒們嘩啦啦的一涌而上。
列隊而進的武裝暴徒如同一道道活動圍牆，倉促間雖多有漏洞，可協同的氣勢極具壓迫感。
領頭幾名暴徒堪稱悍勇，投擲火把照明前方道路，小跑着壓縮對手活動空間。
納吉看身邊手下越來越多，信心大增，暗想：
「我倒要看看價值五百金鎊的巫師用什麼手段，差點要了自己命。」
與此同時，豬頭魔像從幾十米外直線衝過來，速度提升到最快，動能極大。
領頭暴徒能看到後背插着火把的魔像。
他們一時間沒有什麼太好的應對辦法，唯有抓着寬大的板車護欄當護盾，咬牙跟魔像迎面撞上。
這場面猶如螳臂當車。
一寸厚的松木護欄被撞的當場碎裂，兩名暴徒哼都沒哼，被撞的打旋倒地。
後頭的暴徒試圖上前攻擊，卻被魔像後背的火把照亮，連吃幾發光矢，非死即傷。
也有手持重弩的暴徒在近距離對着豬頭魔像進行攢射。
精鋼打造的箭頭大多被彈飛，少數釘在魔像鐵盾和外殼上。
幾十米距離，全速衝過來也就半分鐘。
納吉這次再也沒法作出快速反應，聽着有個咚咚的腳步聲快速靠近，他乾脆一聲呼哨，下令避讓。
豬頭魔像笨拙，只擅長硬打硬沖。
可魔像後頭跟着達武，藉著魔像背後的火把，一眼認出納吉——馬可世家也要買平價糧食，達武見過此人。
雙方是持盾，閃避不開，索性撞在一起，拼的就是氣勢。
達武掄鎚子就砸，鎚頭附帶的震蕩砸的納吉手臂發麻，嗓子發甜。
納吉反手便是一刀，刀鋒銳利，將達武的鑲鐵盾劈的鐵條崩飛，盾體開裂。
幾名親衛暴徒一看老大幹架，掄刀劈向達武身側——一發光矢迅疾而來，解決一名暴徒。
「達武，後退。」雷納德跟了上來，舉劍替達武抗住另一暴徒的攻擊。
納吉卻在此刻狂性大發，掄刀猛劈達武，掄的又快又狠，一刀接一刀，一刀重一刀。
鑲鐵盾本質還是木盾，追求輕便和廉價的同時，用鐵條稍加強化。
這一刀刀的暴擊，盾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刀痕，連接木板的鐵釘彈起，盾牌要散架了。
達武被壓制的一口氣沒順過來，手腳脫力，無法反擊，連後退都難。
幸好豬頭魔像掉了個頭，朝納吉為核心的黑市暴徒撞了過來。
幾名親衛暴徒被撞的東倒西歪，也看清自己面對的是一尊鐵疙瘩。
納吉被撞倒后飛快跳起，捨棄已經要撐不住的達武，轉頭就狂劈豬頭魔像的鐵盾。
鐵盾防禦力遠不是木盾所能比擬，卻被劈的火花亂飛，聽來猶如打鐵。
豬頭魔像一推盾牌，順勢劈砍。只一擊，彷彿鍛錘擊打，將同樣持盾的納吉劈的跌倒。
可這傢伙倒下后卻跟沒事人似得，彈簧般又站起來，繼續跟魔像對劈。
黑暗中，一柄細刺劍竄出，照着納吉后腰狠狠扎了下去。
這下終於聽到黑市管理者的痛呼。
可他只是慘叫一聲卻站立不倒，反而更加兇狠的朝四周咆哮。
任誰都可以看出，這個黑市管理者有點不尋常，身體強悍的過分。
但此刻納吉身邊再無親衛，『豬頭』和達武左右盯着他，『馬頭』在稍遠處拉弓控場。
雷納德和艾莉絲四下遊走。周青峰抱着『大橘』，一手拎着盞提燈，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我只是來問幾句話，別逼我毀滅你。」
聲音低緩，在夜裏卻明亮清晰。
納吉不怕劈砍，不怕碰撞，不怕『腎擊』，后腰流血都無所謂，卻對黑暗中亮起的提燈頗為忌憚。
他抬手遮擋提燈的光線，憤怒道：「你們這些權貴走狗，憑什麼不給窮人一條活路。
我只不過帶人賣點便宜糧食，卻整天的被你們襲擾追殺。
來吧，儘管來吧。我老婆孩子都死了，今天就跟你們拼到底。」
提燈光線外，數百黑市人員圍攏。有納吉的手下，有販糧的商人，也有採購糧食的平民。
對納吉的控訴，所有人都感同身受，憤憤不平。
周青峰冷冷道：「我才不在乎伱賣什麼便宜糧食，我是來問話的。
埃德蒙.伊倫特在哪裏？你這殺不死的身軀是怎麼來的？你為什麼替他收取靈魂？」
黑市的人們聽到埃德蒙.伊倫特，不禁面面相覷，憤怒之情稍減。
老侏儒從後頭跑上來，站到周青峰等人外圍，朝納吉的手下喊道：「誤會，大家誤會了。
我們就是來問個話，不是來抓私糧販賣的，否則不會只有這點人。
納吉，把我朋友雷德爾的靈魂還回來，還有達武祖父的靈魂，雷納德的姐姐。
我們也是為了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不是專門來殺你的。」
場面安靜了一會。
納吉喘著粗氣，看看被劈爛的盾牌和卷刃的砍刀，乾脆隨手丟下，苦笑道：
「我料到會有人為這事找上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好吧，到我帳篷來，我慢慢說。」
再看現場死傷，納吉盯着抱貓的周青峰，恨恨罵道：「你就是維克多吧？下手夠狠的。」
「不夠狠，就見不到你人了。」
周青峰收起提燈，把『大橘』遞給達武。
「只要你合作點。今晚的死傷和損失，我來撫恤和賠償，給雙倍。」
聽到『雙倍』，現場氣氛驟然一松。
納吉愣了愣，豎起拇指，「不愧是巫師，挺大氣的。」
「也不是大氣，只是剛剛發了筆小財，手裏有點錢。」
「『肥狼』弗蘭克的錢莊是你洗劫的？」
「沒錯。」
「難怪弗蘭克恨你入骨。好幾萬金鎊嘞，你發的可不是小財。」
「內政部把虧空算進來了，我有口難辯。」
「哈哈哈......我猜到了。」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伙人，轉眼就好的像至交老友。
現場有不少死傷和損失，可刀頭舔血的日子，哪天沒死傷？
周青峰展示了實力，又有『雙倍撫恤賠償』打底，眾人的怨氣和仇恨消解不少。
黑市是臨時的，夜裏開設，天亮撤走。
納吉的帳篷里也沒啥擺設，只有幾個坐墊，連個桌子都沒有。
他盤腿坐下後方覺后腰疼，盯了眼捅自己腰子的艾莉絲，「你是『夜梟』？」
艾莉絲不說話，離開了帳篷。
周青峰等人或站或立，也不接茬，只等這黑市管理者把事情解釋清楚。
納吉整理頭緒，憤憤道：「埃德蒙.伊倫特找到我。不服從，我就要死，沒得選。
他要我收緊黑市的糧食買賣。
你們今晚若是不來，我就要跟來採購糧食的窮人撒謊，糧價天亮后至少翻兩倍。
至於靈魂的事，黑暗主教給了我一塊吸魂石，要我收集一些品質好的靈魂給他。
我沒辦法，找了幾十號倒霉蛋的靈魂。
霍格在我的黑市賣假貨，敗壞我的名聲。
本想吸這老侏儒的靈魂，沒想到他溜的快，我收了雷德爾的靈魂作為報復。
至於我這身體，算是黑暗主教對我歸順的獎勵，能抗遠超尋常的傷害。
至於別的，我不知道。」
周青峰幾人對視幾眼，勉強認可了納吉的話。
達武問道：「吸魂石呢？」
「上交了。」
「交到哪裏？」
「聖女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