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第399章 398連夜撤離

399.第399章 398連夜撤離

第399章398.連夜撤離

晚上7點40分。

德勝門大街羊蹄衚衕,王大夫家。

屋子正中擺放着一張小小的八仙桌,上面的飯菜十分簡單。

一盤拍黃瓜,一盤土豆絲,一盤玉米面窩頭,唯一一道葷菜是油紙包着的白水羊頭。

羊頭肉切的很薄很細,上面撒了椒鹽,遠遠就能聞到一股香氣。

王大夫和劉賀對面而坐,每個人面前是一碗小米綠豆粥,吃的十分香甜。

那個妙峰山橫雲嶺的土匪老鬼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沒有難為劉賀,說了幾句場面話,就離開了。

不但沒有拿走劉賀的一針一線,甚至連手槍都沒有拿走,而且還給劉賀留下了十塊錢。

這讓劉賀覺得,這個老鬼是一個有覺悟的土匪,如果假以時日,完全可以發展過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劉賀決定這件事先不告訴王大夫,免得他又是一陣對自己數落。

「焰火呼喚白夜……」

王友仁神色一愣,啪嗒一聲,手裏的半塊窩頭掉落在桌上……

關上收音機,合上《啼笑因緣》,燒掉信息內容,楊登歡神色嚴肅,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電文內容是接連三天裏,每天晚上7點,在天橋高傻子茶館和一位同志接頭,接頭信物是一本《今古傳奇》。

劉賀興沖沖地站起來,把收音機旋鈕調到781,然後將音量關小了一些。

「焰火呼喚白夜……」

王大夫什麼都好,為人也熱情大方,自己平時省吃儉用,但是招待自己每頓飯都有肉。

終於等來了上級的召喚!

劉賀的智商,不低於曹有光,甚至比曹有光還要強上許多。

「能收到短波嗎?」劉賀興緻勃勃地問道。

估計組織上派出的任務,多半和曹有光的「財神計劃」有關吧?

「……能……」王友仁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雖然不知道接頭的人是誰,但是楊登歡腦海里卻總是出現劉賀那副傻乎乎的模樣。

「有啊。想聽京劇啊?」王友仁說着話站起來從柜子中翻出來收音機,笑着說道:「好久沒用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電。」

與此同時。

「7411,6215,5706……」

楊登歡家。

至於什麼任務,則由那位接頭的同志來告訴自己。

王友仁回頭看了一眼擺置收音機的劉賀,轉過頭來,慢慢地啃著窩頭,什麼都沒有問。

但是劉賀總覺得王大夫有些啰嗦,甚至比在延安時的政工人員還要啰嗦。

劉賀抬頭看了一眼座鐘,時間已經到了7點50分,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問道:「老王,你們家有收音機嗎?」

但是這要從哪方面來看,論起建築專業,八個曹有光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劉賀。

但是說起來特工行動,二十個劉賀加起來,估計都能讓曹有光組團給賣了!

現在問題不僅僅是「財神計劃」能不能成功,而是成功之後,劉賀如何脫身的問題。

楊登歡考慮的事情不僅如此,他還在想怎麼把這兩塊鈿版搞出來,送到晉察冀邊區。

有了這兩塊兒鈿版,想必邊區的經濟能夠好一些,同志們的碗裏也能夠多兩塊肉吧。

等明天吧,一切都要等到明天晚上,自己和劉賀見了面再說!

與此同時。

夜色寂靜。

衚衕中早已沒有了人,不同的窗戶上透出各色亮光,裏面傳出來的聲音也各不相同。

人生百態,市井生活也不過如此。

孫莫然坐在正堂屋的太師椅上,閉着眼睛搖頭晃腦,留聲機中放的是梅蘭芳先生的《貴妃醉酒》。

梅蘭芳先生蓄鬚明志,已經好久沒有唱戲了,這一出《貴妃醉酒》,也只能在留聲機中聽了。

噹噹當!

孫莫然搖頭晃腦,正在怡然自得,突然聽到院門幾聲輕輕地敲擊,登時睜開眼睛,眼裏透出幾絲厲色。

院內。

無聲無息,小武右手背後,隱去匕首的寒光,左手輕輕拉栓,拽來院門。

院外一人,身材中等,胖瘦也是中等,頭上一頂氈帽壓在眉毛上方,臉上一個藍色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僅僅露出了一雙眼睛。

「小武兄弟吧,早就聞名,就是沒有見過面。」那人一見小武開門,立刻熱絡地說道。

小武一怔,在他印象中,絲毫沒有這個人的影子,但是此人為何對自己如此熟絡?而且一口就喊出自己的名字。

「你是……」

「不用懷疑,咱們沒有見過。我加入組織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那人眼睛中全是笑意,即便是戴着口罩,小武也能感到口罩後面的熱情。

「那伱……」

「我要見孫主任。」

小武一愣,有些糾結,那人又介面說道:「確切的說,是孫主任要見我,我是『驚蟄』!」

正堂屋。

小武神色警惕,握著刀柄的手心裏,幾乎出了汗。

孫莫然坐在太師椅上,不動聲色,默默看着那人,留聲機里,梅大師咿咿呀呀十分賣力。

那人緩緩摘下氈帽,將口罩緩緩向下拉去,漏出來一張極為普通的面容。

孫莫然一下子愣住了,隨後驚喜地站了起來說道:「軍師!你是軍師!」

「孫主任好記性,不錯,我就是『驚蟄』小組的軍師。」軍師點頭笑道,臉上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快坐,快坐!」孫莫然連聲招呼,隨後沖着小武說道:「上茶!快上茶。」

軍師也不客氣,撩起長衫下擺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着孫莫然。

「吃飯了嗎?」孫莫然神色溫和,和藹可親地說道。

「孫主任想必心中十分奇怪,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吧?能忍到現在不問,足見孫主任涵養功夫超於常人,屬下十分佩服。」軍師臉上笑容可掬地說道。

孫莫然先是一陣哈哈大笑,隨後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正要相問!不過見面總要客氣兩句才是。」

「我們小組之前一直在箭桿衚衕潛伏,後來組長覺得不太安全,於是就轉移了地方。地方雖然轉移,但是有些事情卻轉移不了,比如說感情。」軍師侃侃說道。

「噢?這倒也是。『妻子豈能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事。」孫莫然似乎感同身受,嘆了口氣說道。

「我們有一位隊員,和箭桿衚衕中的一個寡婦不清不楚,時時要去相會,這不是就讓小武兄弟派出來的人給盯上了。那位隊員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在跟蹤痕迹方面,卻是一等一的高手。沒過兩個衚衕,他就發現有人跟蹤。於是這廝將計就計,先是擺脫了跟蹤,隨後反跟蹤,於是就找到了這裏。

起初,我們還以為是漢奸走狗盯上了我們,正要計劃着如何血洗此地,誰知道仔細一查,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大家都是一家人!孫主任派人跟蹤,想必是為了找尋我們,所以我們組長就派了我和孫主任接洽,領受任務。」軍師笑眯眯地說道,說完之後,端起小武送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啪啪啪!

孫莫然神色佩服地拍了幾下巴掌,隨之挑起了大拇指說道:「不愧是『驚蟄』小組,實在高明!孫某委實佩服!」

隨後孫莫然神色一變,嚴肅地問道:「麻京民在哪裏?」

軍師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然說道:「這一次麻組長就是派我來接受孫主任的差遣。來之前我們麻組長說了,但有差遣,我們『驚蟄』小組萬死不辭!」

孫莫然冷冷地一笑,看着軍師,臉色逐漸變得猙獰,聲音低沉地說道:「雖然現在是多事之秋,小心謹慎一些也是應該。但是你們『驚蟄』小組在沒有彙報請示,得到上級同意之前,擅離汛地,造成和上級長期失聯,眼裏還有黨紀國法嗎!」

軍師絲毫不懼,嘆了口氣說道:「孫主任教訓的是,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幾十口子,人吃馬嚼,哪一項不需要錢?幾個月了沒有看到一丁點經費,我們在箭桿衚衕坐吃等死啊?到時候連房租都交不起,是不是更得離開?與其被動離開,不如爭取主動。」

孫莫然面孔一紅,有些尷尬地說道:「經費之事,我也有難處……」

軍師不等孫莫然說完,就攔住話頭說道:「所以啊,我們這不是一聽說孫主任找我們,我們馬上就出現了。心中實無怨恨孫主任之意。」

「但是……」

「但是,這麼長時間,弟兄們為了養家餬口,也不得不做一些副業,再想要回到之前,估計有很大難處,還請孫主任多多海涵。」軍師再一次搶了孫莫然話頭說道,還順勢拱了拱手。

孫莫然無話可說,身子重重地靠向太師椅背,呼呼喘氣。

「不過孫主任放心,只要您有所吩咐,『驚蟄』小組萬死不辭!我們生存也要,效忠黨國一樣要!絕不會三心二意!」軍師面色堅決地說道。

「這麼長時間沒有露面,今天你突然站在我的面前,而且麻京民也不出現,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孫莫然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

「如果我願意,此刻絕不會我一個人來,一起來的還會有憲兵隊特高課或者特務科。」軍師收起笑容,冷冷地說道。

孫莫然眼睛緊緊盯着軍師,心中在權衡利弊。

「驚蟄」小組雖然不能說每個人孫莫然都熟悉,但是其中幾個重要人物,孫莫然還是比較熟悉。

軍師,「驚蟄」小組的二號人物,在小組之中專門司職策劃行動,是麻京民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之一,如果說他被捕叛變,整個「驚蟄」小組就會淪陷,在北平城中也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現在,顯然沒有掀起什麼腥風血雨,所以這位軍師,至少目前應該還是安全的。

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財神」和自己接頭迫在眉睫,自己除了「驚蟄」小組之外,實在是無人可用。

「我們怎麼聯絡?」孫莫然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來好辦法,只能無奈地說道。

「怎麼聯絡不着急,您現在必須得連夜撤退!」軍師說道。

「連夜撤退?這又是什麼情況?」孫莫然一愣問道。

「今天早上,箭桿衚衕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死者名叫賀光,是內二區第三甲的甲長,曾經出賣過幾個抗日分子,近日更是出賣了一個軍統人員,警察局斷定是軍統報復殺人。」軍師說道。

「是你們動的手?」孫莫然眉頭一皺問道。

「不是。」軍師搖頭說道。

「我這邊也沒有接到行動報告,那會是誰呢?」孫莫然猶豫着自言自語說道。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緊時間撤離!萬一讓特務科聞到點什麼,摸到這裏就麻煩了。」軍師說道。

「不會,我這裏非常隱蔽。」孫莫然自信地說道。

「既然這麼隱蔽,為什麼我能找到這裏?」軍師笑着說道,孫莫然神色一變,冷冷地望向軍師。

「孫主任!千萬不敢大意!這一次警察局特務科負責偵破此案的人,是有着『神探』之稱的楊登歡!此人心思縝密,推理如神,我們有不少兄弟都折在了他手上,實在不敢小覷。」

軍師說到這裏,看着牆角的小武嘆了口氣說道:「再說了,這位小兄弟為了找我們,在箭桿衚衕布下不少釘子,這些人不查則已,一查准能被摸著底細!到時候他們順藤摸瓜,不難找到這裏!」

孫莫然神色大變,心中知道軍師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但是孫莫然有孫莫然的難處,而且還是難言之隱。

孫莫然實在沒有地方可去了,狡兔三窟,可是孫莫然已經被迫換了不下四次藏身之地!他已經一窟也不窟了!

但是這話又怎麼好意思向軍師開口?自己堂堂軍統華北區副主任,軍統華北實際操縱者,居然混到了無處可藏身的境遇!這話好說不好聽,孫莫然得顧全臉面!

「為了指揮方便,我們組長已經為主任選了一處地方,還望主任不嫌簡陋,蒞臨指導。」正在孫莫然糾結之時,軍師已經笑着說道。

「噢!是嗎?那咱們還等什麼,不如現在就過去!」孫莫然說着話,站起來說道:「小武,收拾行李,咱們這就搬家。」

半個小時后。

一輛汽車緩緩駛出衚衕,不遠處衚衕中的麻京民看着汽車遠去,冷笑了一下說道:「好吧,咱們這就走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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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海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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