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 昌吉6

第49章 第四十九 昌吉6

第49章第四十九昌吉6

昌吉三年六月,皇帝藺夷衡一道聖旨將凌瓊召入宮,封了瓊貴妃。

凌家生意少了凌瓊坐鎮,寧家私以為有便宜可撿,豈料凌家又冒出個佩詹卿出面洽談,佩詹卿表面佛口菩薩心腸,溫溫柔柔好說話,實則句句有回應,樁樁沒着落。

「這事兒我一時半會兒給不了你答覆,等回頭我問問瓊貴妃,再約談。」佩詹卿時常把這句話掛嘴邊,不得罪人,似有轉圜,轉身就忘。

只要對方不提,她保准忘得一乾二淨。但對方要是提及,她才恍然想起來,如此來來回回耗著對方沒臉提。

生意場上沒傻子,怎會不知佩詹卿是婉拒,她從頭到尾都和和氣氣,沒有一個不字,硬是磨得對方熄火。

寧家在佩詹卿那裏又碰了軟釘子,寧老爺被一團棉花似的佩詹卿磨得沒脾氣,不住嘆氣,寧二夫人死攥著帕子,沉着臉回屋。

李婆子替寧二夫人揉着肩,啐罵道:「凌家是沒男人了嗎?什麼事都讓女人挑大樑!前腳走了個刁蠻混吝的凌大姑娘,後腳就蹦出個有事三不應的佩詹卿。佩詹卿純粹是一破落戶,不知從哪個陰溝里翻出來的耗子,走了狗屎運,讓她攀上了凌家。」

一旦沾上凌家,不論是誰,都難纏,寧二夫人撐著額頭,「少爺怎麼樣了?」

「已經好多了。」李婆子接了丫鬟捧來的茶,「夫人眼下一定要放寬心,好生修養,少爺今後可全指望你了。」

六月天說變就變,方才還是艷陽高照,此刻忽而變作雷聲陣陣,風雨欲來,寧二夫人望着窗外枝葉狂舞,心緒不寧,「他心裏藏着事。」

具體藏了什麼心事,李婆子實在琢磨不出個頭緒,不好貿然開口勸慰,只得拿着萬般小心服侍。

寧二夫人啜茶,「烏穆塔達走了?」

李婆子說:「府中好幾日尋不見他人了,該是走了。」

大雨嘩嘩,雷聲隱約,李婆子忙去關窗,寧二夫人有片刻愣怔,窗外亮起一陣白光又閃退,緊接着雷鳴,寧二夫人驚回神,眼底倏然起波。

她推開茶盞,說:「夏允得皇帝青睞,眼高於頂,瞧不上寒門氏族,司允冶防心又重,難能交心。唯有謝家旁支出了個謝閭,朝中老臣以他為首,同新貴夏允平分秋色,以目前來看,拉攏他們世家大族,還不如去拉攏謝閭。」

次月,暑氣灼人,武宣王藺夷隆迎娶祝羅英入王府。

八月,錦江王藺夷康納了位側妃入府,側妃正是珍奇館里的接待姑娘,曾在青樓做了好一陣子素姑娘賣藝。

中秋佳節前夕,謝家廣邀京城貴人前往府中庭院賞桂。

凌鐺沒想到謝家不僅給凌家下了帖,還捎上了楊家。

「三姐姐,楊姨。」凌鐺朝凌靜和楊母招手,「這邊這邊,二嫂和卿姨都在。」

凌鐺沒見到小外甥,問凌靜:「小嘉原怎麼沒一起帶來?」

凌靜笑道:「跟你姐夫待一塊呢。」

依楊甘那不著調的豁邊性子,讓不滿兩歲的孩子跟着他,凌鐺不放心,「姐夫能帶好孩子嗎?」

「放心,有疾已跟着。」凌靜掃了眼周圍,目光最終落在鄭邴素身上,鄭邴素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了,腹部高隆,凌靜擔心她,「怎麼不在家安心養胎?你懷的可是雙胎,行動不便,花宴又客多,當心哪個不長眼的磕到你肚子,孩子事小,到頭來遭罪的可是你。」

鄭邴素撫著腹部,她身子骨結實,挺著大肚子健步如飛,她笑了一笑說:「悶家裏憋得沒勁兒,難得有機會出來透透氣。」

桌椅隔簾圈在桂林間,桂香馥郁,凌家圍了一方小几閑聊,說說笑笑好不悠閑。

「姜鳶見過幾位夫人,」來者是位素凈淡雅的婦人,髮髻間佩戴的首飾不俗,觀其姣好面容還有點眼熟,她特意對着凌鐺屈膝行禮,「見過凌四姑娘,謝姑娘大恩大德。」

「啊?」凌鐺一頭霧水。

「兩年前,珍奇館二樓,多謝凌四姑娘仗義相助。」

那個差點被祝家扒衣羞辱的姑娘,當初柔弱可欺的姑娘,如今綾羅綢緞加身,搖身一變,變作了京中貴婦人。

經她一提醒,凌鐺立馬認出她來,驚訝道:「原來是你啊。」

凌鐺把她上下一打量,穿衣打扮處處盡顯低調奢華,面色紅潤,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凌鐺欣悅一笑,接着又問:「你嫁人了?」

「嗯。」姜鳶羞赧低眉,「幸得錦江王垂憐,不嫌我身世低賤,納我入王府做了側妃。」

近來是聽說錦江王藺夷康納了側妃,側妃來歷使得世人嚼口舌,鬧得京城風言風語。

卻沒想到是她。

凌鐺感慨圈子真小,當初的一面之緣,她難得當了回英雄救了個美人,卻也在陰差陽錯下惹出這麼多事來,最終兜兜轉轉又碰上了。

或許於姜鳶而言是一大幸事,可於凌家卻談不上是什麼好事。

短短几年時間,凌靜匆忙嫁了,她和凌淮被認回司家處處謹慎,凌鋒險些尚公主丟了心愛之人,凌瓊被迫入宮做了貴妃如履薄冰,佩詹卿不得已扛着重擔撐起凌家門楣。

他們兄弟姐妹七個自此分散,各據一方,一年到頭難能聚首,如今家裏就只剩凌岑和小七阜安,留下兩個最年幼的孩子守着家業相依為命。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還是因自己行事衝動而誘發一系列不好的事情發生,怨不上任何人,凌鐺連忙邀請姜鳶坐下閑聊。

誰知姜鳶剛落座,就響起一聲譏笑。

循聲望去,只見祝羅英坐斜對面,斜眼睨著,陰陰陽陽地開口說:「喲,大夥兒快來瞧瞧,瞧瞧人家多會巴結人。不愧是青樓出來的姑娘,這討巧賣歡的手段,一般人可學不來。」

話音一落,桂林間的竊竊私語聲蛐鳴。

姜鳶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凌鐺很是不喜祝羅英有事沒事總想着挑事,但她不想在眾目睽睽下跟祝羅英較上勁兒,省得以後揪著自己不放,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遂默默伸手牽了姜鳶的手。

以此表示些許安慰。

凌靜指尖捻了桂花,背對着祝羅英,輕柔地說:「武宣王妃,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解惑。敢問,王妃你為何屢次三番地指摘錦江王側妃的身世?難道僅是為了爭口舌之利,以此炫自身矜貴么?那王妃你這心胸,未免過於狹隘了些。或是有什麼不得了的私人恩怨,非得讓人當場難堪才肯罷休?」

「你?!」這一席話說的尤其不客氣,惹得祝羅英當場拍案起身,指著凌靜,張口要駁,卻又顧忌司家,發泄不出的憤怒積壓在胸腔內,她氣憤難平,胸口起伏不定。

凌靜起身,慢悠悠轉向祝羅英,欠身行禮,笑容嫻雅,說:「我這人性子直,說話難聽,王妃你莫往心裏去。」

一陣微風拂過,桂林枝葉間窸窣作響。

花宴散場,凌鐺攜了一節桂花枝回司府,尋了個水瓶插上,捧著瓶去找老太太。

好巧不巧,剛踏出門,司允鑰捧著一個桂花新瓶入院。

同樣的桂枝插瓶,不一樣的是添景陪襯。

凌鐺花瓶里除了桂花枝再無其他,光桿司令瞧著單調乏趣。反觀司允鑰就上心多了,花瓶選的精巧,瓶里襯了不少增彩的植物花卉,相得益彰,十分的悅目。

司允鑰微抬了抬下巴,和悅大方地走向凌鐺,說:「鐺妹妹也是送桂花給太太嗎?」

「不是。」凌鐺搖頭,如今有司允鑰的珠玉在前,她就不送去老太太跟前現眼,給她當綠葉襯她心靈手巧。

凌鐺隨口說道:「是專門送阿淮的。」

「你們關係真好。」司允鑰眸子一轉悠,緊接着道,「淮表弟喜歡桂花?」

「他喜歡有錢花。」凌鐺使了個調皮,不理會司允鑰會有什麼表情,徑自去了凌淮屋門口。

夜裏的暑氣依舊炙人,丫鬟捧著冰盆穿廊,司允鑰稍愣了一下,望着凌鐺後腦勺,笑意不減道:「鐺妹妹可真會說笑。我那兒還有多的,淮表弟要是喜歡,待會兒我再送幾枝過來。」

微敞的屋門從裏面開了,凌淮聽了個全,門一拉開,就對上凌鐺似笑非笑地揶揄眼色。

「喏,送你花,喜歡嗎?」凌鐺推去桂枝花瓶,「實在喜歡,鑰姐姐那兒還有好多。」

「一枝足矣。」凌淮接了瓶,向司允鑰頷首,「謝表姐美意。」

門關上,司允鑰眼底微涼,暑熱蒸騰不化,她不自覺地收攏指節,斂收縈於心間的抵觸情緒,沉澱半晌,拾掇好心緒,捧著精心打扮的花瓶,笑盈盈地踏入正屋。

鳴蛩爭嘩,內室涼靜。

凌淮心知手裏的桂枝是送老太太的,她不想和司允鑰湊一堆去找沒趣,才順勢給了他。凌淮將花瓶擺於書案,指尖撥弄了一下花枝,笑着自侃道:「難得撿便宜。」

「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何必自不量力非去討那點歡心。」凌鐺隨手拿了一本書,指腹划拉著書頁往後翻飛,起了一陣風,她鬢角碎發微拂。那生來優越的眉眼已盛開,別於李氏的柔婉如梨花,她常含笑,明艷如榴,勾著嘴角,嗓音朗朗悅耳,「司允鑰心氣高了點,但知書達禮,為人處世是沒話講,打她及笄后,司府的門檻都快被媒人們踏破了。」

凌鐺卷了書筒,輕敲凌淮胸口,說:「不知會便宜了哪位小郎君。」

「她不知。」凌淮伸手握住書筒另一頭,傾身向她,「我只知凌四姑娘要便宜了我這窩邊草。」

凌鐺似被書筒燙了一下,猛地鬆手,倏地背轉身,臉頰微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不知道嗎?」

凌淮攤平書,眉目愈顯溫雅如玉,「你是兔子?不該是大貓么?」

他拿她笑話呢,凌鐺當即轉身,怒目圓睜。

只見凌淮從書里抽出一幅畫,正是凌岑當年畫的,畫里的她抱着一隻虎幼崽,凌岑特意備註了「大貓」打趣她是母老虎。

當時被她收颳了來藏話本里。前幾日上凌淮屋裏看書,落下了書,沒想到凌淮會翻看,今日還拿來笑話她。

「還我!」凌鐺伸手搶畫。

凌淮將手一舉,仗着身高胳膊長,任憑凌鐺蹦跳着身子也拿不到,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着她鮮活歡騰,看着她在他眼前張揚舞爪。

如此活泛靈動的她,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凌淮低斂眼皮下藏起來的眸子微暗,霎時間,他心術難正,低了手。

凌鐺見機傾身湊近,伸手去搶。

畫到手了,她人也被凌淮圈進了懷,緊接着,她整個人隨着他傾注的體重而往後仰倒。

「啷噹」一聲響,書案上的桂枝花瓶墜地,瓶身瓦解,水漿炸蹦,唇上濡熱,凌鐺腦子裏炸開了煙花。

這一次沒有任何隔擋,緊是觸碰,氣息纏綿,恍如隔世,如此般親密的接觸,分明是頭一回,凌鐺卻覺他們早已有過千千回。

那一瞬,凌鐺翻滾著滿腔酸澀,心坎的難言複雜頃刻決堤,淚不自覺如泉涌。

淚水模糊了視線,隱約約見到凌淮慌了神,似有驚詫,錯愕,茫無措,最終收斂了所有情緒,只是擰著眉頭鬆開她。

凌淮蹙眉,微踉蹌著後退,隔出好一段距離,深深凝視她哭得一臉水痕。

他死攥着手,「抱歉,我不知」

「不是,」凌鐺知他想岔了,忙聲打斷他,泣不成聲地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討厭,不反感,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很難過,心裏面很難過,不是抵觸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描述那種感覺,但絕對不是厭惡什麼的……」

解釋不清,心口難受得彷彿要窒息,鋪天蓋地的鈍痛酸疼,表達不出,不明就裏,更看不見摸不著,她找不到宣洩口,崩潰難堪,淚水根本不受她控制往外蔓延,凌鐺胡亂抹淚。

她想靠近凌淮,一抬腳,就覺得頭疼欲裂,心腔里彷彿裝了一片無垠海,那些紛繁複雜的情緒如狂風大作,引得海水倒灌,似要淹死她才肯罷休。

混亂無章的間隙只想找個出口讓自己出逃,凌鐺神智難明,忽略了周圍的一切。

待她有意識時,凌淮已站她跟前,試探著伸出手,眼裏盛着擔憂,溫聲喚她,「阿鐺,阿鐺……」

一聲接着一聲,想觸碰,又生怕覆轍,此時已不知他到底喚了多少聲的「阿鐺」。

凌鐺安靜了,仰頭望他。

「對不住。」他慢慢地往回縮手,「是我心急了。」

凌鐺下意識伸出手抓住他。

抓住他的那一刻,潮水褪去,撥雲見月,重見天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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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角團躺平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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