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清溫志》 第二十三章 燙茶溫酒

第一卷·《清溫志》 第二十三章 燙茶溫酒

盛着「聖人誡」的黃瓷碗被孫老頭拽到面前,俯身用鼻子嗅了一口,依舊濃烈。他像是江湖浪客那般,把黃瓷碗懸在空中一歪,隨手潑在地上,被風吹成斜瀑,瀟灑得很。

這番舉止看得李尺一愣,揚眉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沒明白。

許是以為「弱冠禮」還有什麼自己沒懂的節落,他也仿著孫老頭的動作,把酒給灑在了地上,不過仍有些惋惜。

孫老頭眯着眼打量了李尺一番,沒想明白他這是為什麼?

莫不是他也戒酒了?

酒豪李二少戒酒了?

他若是戒酒了,怎麼會買酒來呢?

這個古稀老人也沒琢磨明白,不過他不把這當回事兒,上了年紀的人都想得更開一些。

孫老頭順手把其他桌子上的竹篦收拾起來,走到櫃枱前,往裏面伸了好幾下手,肚子硌在櫃骼上,半個身子扎進去,才拿出來一盒用精緻綉筒裝起來的散茶葉。

看着都有些大手筆。

他拿着茶葉,走到蒸籠那邊把暖壺拿了過去,在黃瓷碗裏點了八九片散茶,高山流水一燙,香味兒沁人心脾,聞着是要比酒香。

李尺聳了松鼻子,回過味兒來,指着他那碗茶水問道「合著你這是把酒倒了,騰出來碗用啊?」

「是啊。」孫老頭點了下頭,端著碗咂摸了一口茶滋味兒,又送到他面前,問道,「小子,你要來點兒嗎?」

「甭了。」李尺揮手拒絕,「喝不慣。」

見他不受,孫老頭把黃瓷碗遞迴嘴邊,吹了吹燙氣,溜邊兒喝着,說道「你小子六歲就偷酒喝,這都二十歲了,茶水有什麼喝不慣的?」

李尺笑了下,邊剝栗子邊吃,回給了他一句「苦啊」。

他起身把孫老頭晾在原地,去柜子裏拿了個酒瓶出來,把黃瓷碗裏的「胡松露」一飲而盡,倒了點兒熱水,細水長流地把「胡松露」裝進酒瓶里,放在熱水碗中溫著……

入口一線喉,溫心卻燙胃,不過暖了許多。

孫老頭又喝一口茶水,把嘴裏的茶沫子吐出去,道「大晨頭的,我剛和好面,就看見那丫頭來街上買這又買那的,沒想到是給你小子行弱冠啊……

可不能辜負人家丫頭。」

「用不着你說,我可不敢幹壞事兒,雲汐真的動手打我,成疼了。」

說着這句話,李尺的嘴角都快要揚到了鼻子的邊上,真不明白他是在賣慘?還是在炫耀?

他捏著酒瓶口在碗底碾轉,熱水時而冒出來一個泡,再被撞破,周始往複。

「孫老頭,宋姑娘去哪了?上回我就想問你了。」李尺面色難解,說道,「她那點兒本事,就算有天道神罰,也活不久吧?而且模樣生得也俊,就不怕她遭歹人不測嗎?」

「遇見你這個歹人都沒事兒,還怕遇見其他歹人?」孫老頭舉著黃瓷碗,吹開水面上飄着的茶葉,喝了一口,實誠道「她也不願意靠着別人活日子,生死看天命唄!是我外孫女兒,又不是我閨女。」

一聽他談及閨女這兩個字,李尺嗤笑出聲,顧了眼四處無人,往孫老頭耳邊貼了下,調侃道「你哪有閨女啊?我記得你不是老童子嗎?」

此話羞臊得孫老頭臉通紅,佯裝端嚴地咳嗽兩聲,指責道「你聽誰胡說八道的?!」

「李河清。」李尺端著酒瓶喝了口,解釋道「我小時候就聽他和陸鳳說過,好像是你相中的姑娘病夭了,是吧?」

「唉……」

呼出長氣,孫老頭又燙了碗茶,枯鏤老態顯露出來,慨嘆道「無緣者,終無緣,舊時牽情,往往恩中伏禍。」

李尺說道「那就再找一個唄?」

「你小子真敢說啊!這是看那個丫頭走了,就開始說話沒邊兒了?」孫老頭笑着打趣。

李尺不以為然,恬不知恥地直言道「雲汐在這,我一樣敢說,不就是多挨頓打的事兒嗎?

再說了,打是親罵是愛。雲汐打我是因為她離不開我。」

話音落下,孫老頭大笑出聲,能有個始終朝思暮想、挂念自己的人作侶,確實屬世間罕得。

他抓過李尺面前堆的一把栗子果,扔了兩顆到茶水裏,看得李尺是好嘆糟踐了。

「話說回來,你到底知不知道宋姑娘去哪了?」李尺才想起來正題,差點兒讓他拐帶到坑裏去。

孫老頭問道「你小子不能是為了尋摸著納妾吧?」

「這可不敢,要被打死的。」李尺趕忙辯解道,「受人所託,照顧她一下而已,況且她也不是我喜歡的那種。」

「受人所託?」孫老頭詢問到是怎麼一回事?

李尺如實相告,昔日「泗水洞天」中,顧慎與自己竊竊私語時就說過「李尺,若是你取到了環水膽,還請把選擇的機會給我」這句話。

起先以為他也是貪生怕死,實在沒想到他會把活命的機會給宋人鳳。

「哦!我還以為是你救了小鳳呢?原來是這個叫顧慎的小子啊?!我就說你不像那種好人嘛……」孫老頭醍醐灌頂,問道,「那也不對啊!這和你照顧她有什麼關係?」

李尺坦然道「顧慎臨死前用嘴嘟囔的,好像是「幫我照顧照顧宋姑娘」這麼一句話來着?」

又說道「也是真的可惜了……他那化骨術真的是可稱一絕,還想着日後能做個朋友了呢……」他又抓着酒瓶喝了一大口悶氣酒。

「摸骨人嗎?少見啊……」孫老頭把漸涼的茶水飲盡,回柜子裏拿了一隻銅煙斗和銀煙壺,在壺裏取了些煙葉點着后,猛嘬了一口,嗆得李尺咳嗽。

李尺勸道「抽這玩意兒死得快啊。」

「死可比活着難多了。」孫老頭又嘬了一口,畢竟難得有這麼閑暇的日子,他問道,「有什麼想知道的?直說吧。你不可能只是為了給我看看你這身行頭吧?」

李尺不好意思地陪了個笑臉,真被孫老頭說對了,他問道「你知道張安的行程嗎?」

「問這個幹什麼?你想着……」孫老頭猜了個大概。

「那畜牲擺我一道,我得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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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命人,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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