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清溫志》 第二十一章 分別

第一卷·《清溫志》 第二十一章 分別

左道「跳五郎」——

與同為左道的「翻斗子」一行可謂世交,尋常盜墓只取錢財,「翻斗子」這道的人、財通吃。

金銀珠寶對半分,人就賣給「跳五郎」的左道人。

「跳五郎」的人買下后就用以煉取屍氣,於左道修士可煅體,於平常百姓可續命短日。

至於不要的皮肉,就賤賣給「皮肉溪」

此道雖說陰險,倒也算不得喪盡天良,具體如何全都取決於它們這一道的客戶。

手段這般成熟,如此看來,這張安也屬左道中人無疑了。

某處山谷盆地——

星辰漸起,仇勉正趁著夜色趕路,他手中仍慢搖摺扇,緩緩露出兩面灑金字。

正面是「比天問巔」四字,反面是「結友興道」四字,首尾兩支扇柄合計四字,為「厚積薄發」

晚風肆意,疾馳而過,拂下此十二字,似從未出現過。

仇勉將摺扇一合,隨手丟給背着包裹的隨從,夜幕之上眾星拱辰,正如棋局雙子遍佈。

隨從詢問道「少家主,我們千里迢迢地從盛華州而來,就只是為了見這個人一面嗎?而且您還把金丹和符訣都給了他。」

「當然。」仇勉應道,「父親曾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評價頗高啊……」

老家主心性極傲,又自持高態,往往都是不將世人放在眼裏,就包括少家主對他而言都難堪入目,這人為何會得高評?

隨從不解的神情被仇勉注意到,他呼出一口長氣,許是晚風凜冽,斷斷續續的、不平穩,吐出八字。

「大道無邊,有志齊天。」

此話出,隨從更是震驚不已,仇勉又道出一句話,「只可惜父親說他命不久矣啊……希望在他死之前,別忘了我。」

話罷,二人仍舊專心忙於趕路回鄉,路逢烏月沉江,其光載影。

「大荒山」

墨雲汐與李尺吃完了晚飯,那股沮喪的心神依然頑固。

她想再留些時日,他更想讓她多駐留些時日,可是終究被那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打消了念頭。

「我去刷吧。雲汐,你先休息吧。這兩天謝謝你了。」李尺把碗筷端了出去,屋中三兩殘燭光正映缸中人影,他舀出一瓢水,把人影打得稀碎。

墨雲汐給灶口添了一把耐燒的老木頭,回屋子裏鋪好了兩床被褥,沒有再隔開那麼遠,充其量也就是豆粒之距。

她把裙袍脫下放在一邊,蓋上被子就睡熟了……

繁星灼眼,李尺對望了好久,歲星、熒惑、太白、辰星、鎮星……

無一不如明眸。

李尺將洗好的碗筷放進櫃里又走出來,坐在門口繼續望向頭頂的淵河,直至晚霧彌天。又見貪狼星下滑落一顆明星,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掐指卜卦,眉眼驟喜驟平。

起身抖掉屁股上的土塵,轉頭顧了最後一眼繁星,推門回了屋子裏,正想再和雲汐說些話,卻發現她已經睡熟了。

望着那幅美人睡臉,李尺似垂涎般盯了好久,給她把被子蓋嚴實了些。

他躡手躡腳地取出那隻裝滿火熤石的囊包,悄悄系在了墨雲汐的白襯腰間,輕輕吹滅紅燭,偷握住她的手,也睡下了……

次日明曉時——

李尺從睡夢中驚醒,墨雲汐的手果然已經抽開,被子還暖,人卻不在。

「好歹告訴我一聲嘛……」他抱怨著抓過黑袍披上,撕裂的半條衣襟被縫補好了,被子上的裂縫也補上了一塊布。

轉過念頭一想,不告訴自己也挺好的,省得到時候捨不得。

往日都伸不出手來,現在的屋子裏居然很暖,李尺走到灶口看了眼,果然被點好了火,乾柴還在裏面焚燒,升騰的火光不差紅頭暖曦。

「唉……」他嘆出一口氣,拽下脖子上的長命鎖,自言自語道「到最後還是沒送出去嘛……」

「誰說的?現在送也不晚。」

墨雲汐推開門進來,手裏提着一隻烏雞,推門的手裏則是一條新的白絛帶和白冠帽。

意已顯然,李尺立馬露出一幅得意的笑臉,靦腆道「你知道我的生辰啊?!」

沒搭理他,墨雲汐走上前把他身上那條破舊的絛帶解下,換上了這一隻嶄新白絛。

緊跟着從懷裏拿出一條髮帶,又拿出一支銀簪子,這支銀簪成色極好,人影顯得格外貌美。

「別亂動。」

她梳起李尺的長發盤下,又用髮帶纏住,扣上冠帽後用銀簪橫穿定住,還幫他扯平了黑袍的褶皺處。

最後取一滴烏雞血點其眉心。

李尺抿著嘴唇,保住「弱冠禮」應有的威嚴,仔細的給她把那隻長命鎖繫上,不怕挨打的佔便宜道「雲汐,這是我娘特意給我求的長命鎖,送你啦!我娘好早就告訴過我,這東西得送她兒媳婦。」

「行!」墨雲汐答應得很爽快,「就這樣吧……你這也只能湊合下了。我……也得走了……」

上揚的嘴角又快速落下,李尺的神情木訥,沒答應也沒拒絕,不知道說些什麼。

注意到了他的心情不好,墨雲汐拍了拍他的臉,打趣道「要是在清溫州活不下去了,就去盛華州找我!就算不找我,也不許沾花惹草!聽見沒?!」

「不讓你知道不就行了?」

又一巴掌扇下去,李尺反倒是笑了。

「不許沾花惹草!」

「嗯!」

望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直到踏上青劍,李尺也邁過門檻,欲一睹這程離別。

他喊道「再見!」

其實二人也就不過隔了兩尺而已。

墨雲汐跳下青劍,抓着他的衣襟拽到面前,親在了李尺的臉上,又踏回青劍,再不猶豫地分別。

「記住我的話!呆不下去了就來找我!更不許沾花惹草!」

「知道啦!」

縱使萬般釋懷,訣別時也終究不舍,李尺垂下了頭,冠帽若非有銀簪橫穿,恐是要墜地。

李尺回屋子裏去收拾東西,又猥瑣地嗅了下她用的那套被褥,一隻囊包從中掉了出來。

一眼便能看出來是那袋火熤石。

「怎麼又沒要啊……」他剛想把囊包塞回柜子裏,又掉下來一張宣紙。

上面是墨雲汐的筆跡:

這東西對你的用處很大,你自己留着用吧,心意我就收下了。

想我了記得找我。

王八蛋。(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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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命人,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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