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族遺孤

第一章 皇族遺孤

夜,籠罩着無邊的蠻荒森林,群山萬壑間,巨獸咆哮,猛禽嘶鳴,山搖地動。

偶有閃電劃破夜空,卻不是那自上而下,從天而降的自然雷霆。有的自下而上,有的橫過夜空,有的更如匹練一般傾瀉而出,這些分明就是某些凶獸所為。

時有成群凶獸凌亂狂奔,撞得參天古木成片倒下,巨石亂飛,狂風大作。

森林邊緣,一團黃光炸破黑暗,遠遠看去,黃光時縮時張,彷佛隨時都有可能被黑暗吞噬。

走近黃光,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座城池,黃色的微光如一個巨大的穹廬一般將城池罩住。

城牆高三十餘丈,城門頂上,「洪安城」三個古樸而滄桑的大字光暈流轉,熠熠生輝。護城河深邃幽暗,遼闊的水面,波光粼粼,如巨龍般守護環繞。

夜已深,城裏大多數人此時已進入夢鄉,遠遠傳來城外山中的巨獸咆哮依稀可聞,更顯城中寧靜與祥和。

城主府位於洪安城東,佔地極廣,后府校場之中,卻是火光耀眼,明如白晝。

場中搭起一座行刑台,台上一把巨型的鍘刀,映着熊熊的火光,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刑台周圍,圍着數百名黑盔黑甲,手持利刃的玄武衛,刑台後卻綁着一群衣飾華貴之人。這群人老到年過百齡,小到未滿周歲,豁然便是這洪安城城主府一脈老小。

一名玄武衛首領走上刑台,朗聲道:「洪安城城主武天通,勾結蠻人,通敵叛國,密謀造反。聖上有諭,武天通支族一脈,就地斬決!鑒於武天通主動認罪伏法,特赦保留皇室支族宗籍,不滅其神魂,屍體葬入皇陵。現武天通一脈六十三口,全部成擒,無一漏網。」他頓了一頓,將手一揮,厲聲道:「行刑開始!」

一名錦衣老者凜然走上刑台,來到鍘刀前,兩名玄武衛手持利劍,緊跟其後。

這老者姓武,名天通,正是這洪安城一城之主,三十年前曾貴為這武國太子,其時乃父武展元則為武國皇帝。

武天通走上刑台,縛手而立,抬頭仰望星空,心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武淵老賊,你以為這樣就滅掉了我這一支了嗎?哈哈,人算不如天算,我那不肖子武澤宇竟然私通貧家賤女,如今那女子已然有了身孕,探查得知,還是個男孩,那遺腹子就是我支脈傳承的種子,就是我武天通一脈的希望!

我等死後,老賊你心中一定安了吧,你又怎知,我早已安排心腹修士,會將我那便宜兒媳送出武國產子!」

一名玄武衛開啟鍘刀,武天通凜然不懼,自己將頭頸放上鍘刀底座。

「眾犯」或臉如死灰,面現絕望;或咬牙切齒,怒火中燒;或驚恐萬分,或迷茫無助,或閉目待死,一片愁雲慘霧之象。

隨着咔嚓一聲輕響,武天通人頭滾落,頸血狂噴而出,注入台下大鼎之中,一個神魂虛影,飄飛而去。

其弟武天翔跟着走上刑台,心道:「生又何歡,死又何懼,只是不能親見宇兒那遺腹子平安降生,長大成人,為我脈開支散葉,報仇雪恨,卻是大大的憾事啊!大哥,我來也!」

鍘刀一次次開啟,人頭一個個滾落,台下大鼎,鮮血已裝了大半鼎,火光之下,殷紅如朱,似有霧氣升騰。也不知是熱血未冷,還是那怨氣所化。

此時一個青袍青年被押上刑台,正是武則宇,他走到鍘刀前,並不急着將頭頸塞進去,而是翹首北望,心道:「荷兒,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將我們的孩子吳界養大成人,百年之後,為夫等你攜手輪迴!」

………………

蠻荒森林東南邊緣地帶,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地面雜草遍地,繁花叢生,荊棘密佈;清風吹拂,林間樹葉搖曳,沙沙著響,應和著林鳥清脆的鳴叫,讓人心醉神迷。只是那森林深處不時傳來的凶獸咆哮,讓人心旌搖曳,顯得極不和諧。

深秋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形成一道道光柱,給佈滿落葉的林地塗上了一層斑駁的滄桑。

這時,密林中卻有一隊十五六人的馬隊,自南向北行進。馬,都是異常高大,全身漆黑的凶馬,馬鬃如錦緞織成,馬蹄如面盆大小,膘肥體壯,威武雄壯。

那些騎士,均已年過半百,大多身着皮甲,手持長槍大戟,腰懸利刃,背負強弓。

騎士之中,卻有三人手上並無兵刃。一名是消瘦老者,一名是風韻尤存的中年大嬸;還有一名是一個極為雄壯的中年漢子。

這一隊騎士,手握兵刃的為體修;手上沒有兵刃的為魂修。不管是體修,還是魂修,修鍊之初,都是先練血肉,再練筋骨,再洗經伐髓;即為血肉境、強骨境、化髓境。

修士到了化髓境,少數修士隨着神魂的強大,可在神谷開闢一個魂夢空間,突破魂夢境,即為魂修;而大多數修士,並不能開闢魂夢空間,只能將神魂與**完全融合,繼續淬鍊肉身,即為體修。

魂修可神魂感知周圍,可在魂夢空間孕育夢境以對敵。魂夢空間也可存儲物品,根據屬性的不同,更有多種用途。

馬隊中央,一匹凶馬背上,不是馬鞍,而是馬床。那馬床設計精巧,固定在馬背之上,約莫六七尺,床沿向上翹起,床下幾圈鋼環伸將出來,可將床上之人圈住,即使馬背顛簸,人也不會跌下馬來。

床上躺着一個美艷少婦,那少婦臉有淚痕,雙目紅腫,顯然是傷心欲絕的哭泣所致。兩隻芊芊玉手摸著自己隆起的肚皮,顯是有孕在身。

這孕婦名叫蘇荷,正是武天通口中的貧家賤女,乃武天通兒子武澤宇心愛之人。

此時蘇荷心中凄苦,往事歷歷在目,一幕一幕湧上心頭。如何與宇郎相識、相知,再到相戀。宇郎乃皇族支脈子弟,不嫌自己出身卑賤,對自己很好很好,要將自己明媒正娶接入城主府,卻遭到家族極力反對。

家族給他娶了一房門當戶對的妻子,他卻不加理睬,對自己有了愧疚,更是憐愛。

宇郎說:「荷兒,只要我們有了孩子,家族定會允許我將你接入府中。如果他們再不答應,我就反出家族,我們一家三口遠走他鄉。」

當時自己羞紅了臉,說道:「我可不會生孩子。」

宇郎搓著雙手,賊膩兮兮的說道:「你不會,我教你啊!」

說着,他將自己摟入懷中,教自己怎樣生孩子........。那是我們的第一次!

於是,自己就懷了他的骨肉,光系修士探查得知是一個男孩,自己心中是多麼高興啊!只要能進城主府,與他長相廝守,即使只做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妾,自己也心滿意足了。

可是,可是,從某一天起,他就再也不來看我了,我的心就如冬日的殘月一般,漸漸下沉,漸漸冰冷!後來,卻有一個紅袍大嬸找到了我家,只帶來了一封信。

他寫道:「我的乖乖荷兒,見信你就先笑一笑,你知道的,為夫最愛看到你那如花的笑靨了!唔,你現在是不是笑了,是不是笑了啊?哈哈!」當時自己看到那裏,確實會心一笑,以為他相負的擔心也冰消雪融。

只見他又寫道:「這一長段時間,我沒來看你,你是不是以為我心裏不再有你了?或是,我向家族妥協了?非也,非也,我們之間的感情,堅若磐石,韌如蒲葦,生生世世永不相負!對了,告訴你幾個好消息,家族已認可了你的地位!父親還為我們的孩兒取了名字呢,叫作吳界!他還給我們的孩兒定了一門親事,是皇爺爺昔年一名心腹的孫女。」

自己看到這裏心中甚是歡喜,只是覺得奇怪,孩兒怎麼不隨宇郎姓武,而姓吳呢?

又見他將怎樣認識自己,怎樣愛上自己,當時心中的想法都一一寫出,長達數十萬字,情深款款。

末了,才見他寫道:「荷兒,其實你看到這信的時候,為夫已不在人世了,我們家族原來那些人,都不在人世了!現在我們這個家族,只剩你和腹中的界兒了,哎,真想與你和界兒廝守一生。你一定要堅強,將界兒撫養成人,為夫在九泉之下,也就含笑安息了!

我在那邊,不會去找女鬼,嘿嘿,我會等你來相會的,但一定要在百年之後,我才認你,與你攜手輪迴!

如果你不夠堅強,現在就跟來,我可會生氣,不再認你了!現在,你完全聽從送信之人的安排,他們都是我父親的心腹,他們會送你到蠻荒森林以北,我們親家那裏,待孩兒長大成人,就為他們成婚。」

他在信的末端,又將自己的名字寫了數百遍。那是怎樣的不舍與眷戀啊!

自己看完這信,只覺晴天霹靂,立刻就暈倒了,迷迷糊糊之間,只想跟他去了,可是,腹中的界兒又怎麼辦?還有,他那倔強脾氣自己是知道的,沒滿百年,自己跟去,他是不會認自己的!

當自己悠悠醒轉,就到了這馬床之中。那送信的紅袍大嬸還在,騎着凶馬,行在自己身後;更多了十數名騎士相隨。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掩映在她掛在臉頰的淚珠之上,如花凝曉露,晶瑩剔透。

蘇荷摸著懷中的一柄短劍,那短劍即是親家給界兒的信物,通體深紫之色,聽紅袍大嬸說,這劍叫作紫霞劍,是一件天階寶器。劍柄之上,刻着「喻冰兒」三字,料想,那應是自己未來兒媳的名字吧。

突然,只聽得噗噗之聲大作,前方密林之上,群鳥驚飛。

那消瘦老者當即散開神魂感知,立知端倪,不由得輕喝一聲:「停!」聲音低沉,但卻鏗鏘有力,讓人心裏不由一震!

只聽老者低沉而急促的聲音又響起:「杜三娘,激活避魂珠,護著夫人從東北方先走!其他人下馬散開,準備戰鬥。」這種密林之中的戰鬥,凶馬對戰鬥絲毫幫助也無,反而礙事。

那紅袍大嬸杜三娘右手一攤,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憑空出現,紅色的火系元力源源不斷的輸入那珠子,一團若有若無的光暈亮起,將她周圍十丈之內籠罩了起來。她騎着凶馬,左手拉過蘇荷馬韁,向東北方而去,幾個呼吸之間,就隱入了密林之中。

那避魂珠是較為稀有的寶貝,只要輸入元力,就可以避開別人的神魂感知。神魂感知將是一片虛無,不過肉眼可見,不能真正的隱形。

那彪悍中年漢子也散開了神魂感知,知曉前方不是凶獸,而是皇宮的數十名玄武衛。他凜然不懼,咧嘴哈哈一笑,朗聲道:「老子正感旅途寂寞,你這幫狗腿就送上門來為我解悶,看在你們如此懂事的份上,魂修自爆魂夢空間,體修自斷雙臂,戳瞎一目,老子就讓你們離去。」

前方密林之中,傳來幾聲狂笑之聲,一人道:「主上真是神機妙算,讓我等在這蠻荒森林邊緣巡邏,定能擒獲洪安餘孽,沒想到竟等來了幾條大魚,竟是洪安三衛!爾等快快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尚有活命之機,否則,嘿嘿......。」

那消瘦老者、紅袍大嬸、彪悍中年漢子即是洪安城城主心腹侍衛,並稱洪安三衛。消瘦老者居首,叫着倪鑫;那彪悍中年漢子次之,叫着熊天霸;紅袍大嬸居末,叫着杜三娘。

倪鑫低沉道:「我城主已然認罪伏法,聖上也已恕我等下屬無罪,怎會派爾等伏殺我們,難道說聖上明裏一套,暗裏一套,做出的承諾,就如放在空氣中的狗屁么?」

彪悍中年漢子熊天霸性情魯莽,早已不耐,道:「老大,你怎可如此貶低狗?狗從肛門放出的氣,也要比那老賊嘴裏吐出的好過百倍!與他們多說什麼?殺光他們就是.....。」

倪鑫將手一擺,止住熊天霸。

前方那人自知失言,喝道:「你竟敢毀謗聖上,那就是死罪!再說,我們在這森林之中,殺光你們,有誰會知。還有,我來問你,剛剛杜三娘護著逃走的那大肚婆是誰?她腹中的胎兒又是誰的種?」

倪鑫見已不可善了,低聲道:「殺!」

熊天霸大吼道:「是你爺爺的種!」同時,頭頂一座巨峰憑空出現,那巨峰亦幻亦真,為黃色土系元氣凝聚而成。只見那巨峰升向天空,帶着泰山壓頂的霸道氣勢,向前方猛壓而下。

倪鑫口中輕喝:「搶林!」

「嘩啦啦…….」

一道道金光衝天而起,天空之中金光大盛,刺眼難睜,一柄柄巨型金系元力長槍,密佈上空百丈範圍,卻是凝而不發。

同時,洪安這邊其他體修也下馬散了開來,彎弓搭箭,元力透入箭支,向前方射了過去。霎時間嗖嗖之聲不絕於耳,射出的箭支,箭芒噴吐,射入大樹,如穿魯縞。

而那些坐騎凶馬,則向來路回奔,奔出數里,站定不動,靜等主人戰鬥結果。

那邊傳來嘿嘿幾聲怪笑,譏諷道:「豈不知魂修群戰後發致人,先發受制於人嗎?看來洪安三衛也不過如此,徒具虛名而已!」說着,一截前端尖銳的巨木衝天而起,戳向巨峰底部。

這種魂修群戰,確實是先發者吃虧,在實力相當之下,先發之人,極有可能被對方屬性克制。熊天霸夢境為土系,率先發難,對方若有木系魂修,定會招出夢境破之。

就在巨木戳向巨峰底部之時,倪鑫大喝一聲:「去!」

只見金光閃動,嗡嗡嗡一連串金屬轟鳴之聲,懸於空中的一柄柄巨型金系元力長槍,向那截巨木疾速飆射而去。

敵方陣營一人喝道:「來得好!」一股火浪向著元力長槍群席捲而來!

甫一交手,洪安這邊兩大魂修就雙雙被克,巨峰被巨木所克,正是木克土;金槍被火浪所克,正是火克金。遇到這種情況,即使實力高出對方一階,也是敗多勝少之局。

但就在這時,只聽得熊天霸大喝一聲,那元力巨峰竟然在空中一個翻轉,峰巔朝下,峰底朝上,在那間不容髮之即,堪堪避過那巨木,迎向那火浪。原來,那元力巨峰狂壓而下,並未使出多大力道,只是一個虛招,輕易即可變招。

那巨木欲要調整方向追擊,但遇到的卻是狂飆而來的金槍。

洪安三衛在一起不知戰鬥過多少次了,配合之默契,無以復加!這種先以土系誘出木系,再以金系敵之的把戲誰都知道,但關鍵在於時機的把握,招法的巧妙,虛實的結合!

轟.....,火浪捲住巨峰,絲毫不能撼動,火浪元力卻被迅速瀉化!

金槍群戳向巨木,唰啦啦之聲連綿響起,幾個呼吸之間,那巨木崩碎開去,化為消散的木系元力。金槍群順勢向著地面疾刺而下,覆射範圍山石爆裂,樹木成渣,那邊十數人血肉橫飛,只剩下一小搓骨渣散落當地。十數個神魂虛影飄飛而起,升上高空,這時,卻沒有人有空閑去吞噬那些飄飛的神魂。

熊天霸正要操縱着巨峰碾壓而下,突然,對方又有一個土系夢境飛起,擊向巨峰,那是一塊巨大的元力磐石。

「轟隆...」一聲巨響,土系對土系,元力磐石倒飛數百丈,而熊天霸的巨峰也被震得翻飛後退。

「沖啊!」那邊齊齊發喊,欲要衝將上來,展開肉搏。

洪安這邊十數名體修也手持兵刃,殺氣騰騰,向前沖將上去,與敵人戰在一起。霎時間刀光劍影,拳來腳往,巨樹轟倒,殘肢橫飛,頭顱亂滾,鮮血飆射,呼聲霍霍,慘叫連連。一個一個神魂虛影接連升空而去,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終結。

……………………………………………………

日頭偏西,殘陽如血,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連最後一抹晚霞,也褪去了那絢麗的彩妝。

杜三娘的心,彷彿也隨着天色,陰鬱了下來。

當時她牽着蘇荷的凶馬,向東北方向馳出數十里后,開始在沿途留下記號。

兩人又馳出數十里,緩緩放慢了速度,等待後方戰鬥結束,尋着記號跟來,可是現在已過去了數個時辰,還不見同伴跟來!

「難道,我方全滅了!不會的,不會的!老大老二都是魂夢巔峰之境,即使不能全殲敵人,想要全身而退,易如反掌。定是我前面數十里沒有留下記號,他們還未找到!」杜三娘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良久良久,天已全黑,偶有不知名的熒光亮起,映得那些參天巨樹、嶙峋怪石,如猛獸奇鬼,看上去異常恐怖,一些無心睡眠的凶禽,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嘶,讓人心旌搖蕩。

杜三娘的心,已沉到了谷底,恨不得沿路返回尋覓。但她將這種衝動深深抑制住了,她知道,最重要的,莫過於夫人的安全;即使大家都死了,也要保留夫人肚子裏的那一絲血脈啊!

蘇荷躺在馬床里,身上蓋了床被子,在悲痛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突然間後面傳來動靜,杜三娘立即神魂感知,只見那彪悍中年漢子熊天霸滿身血污,右耳已不在,臉有憤恨之色,騎了一匹凶馬正急急趕來。

杜三娘心中一驚,叫道:「老二,這邊。」

熊天霸縱馬馳了過來,心裏一松,不由得一頭栽下馬來,杜三娘忙槍上扶住,正待發問,只聽得哇哇數聲,熊天霸嘔血斗余,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杜三娘扶着他躺在地上,右手一攤,一枚紅色的極品血精丹出現,左手捏開他嘴巴,將丹藥餵了進去。又見他右耳不在,傷處留下幾道齒印,不過不再流血,已結了血疤。

熊天霸受傷雖重,但肉身強橫,又服了一粒極品血精丹,到得中夜,便即悠悠醒轉。

杜三娘忙問道:「你,你傷得怎樣,感覺如何?」

熊天霸神魂內視,卻道:「我感覺,我要拉屎!」

杜三娘呸了一聲,喝道:「憋住!你先說,老大他們呢?」

熊天霸道:「死了,都死了!」

杜三娘見熊天霸獨自覓路而來,心中已知老大他們定然無幸,但現在聽他親口說出來,不禁心中一痛,雙眼齊紅,潸然淚下。

熊天霸卻眉頭一皺,說道:「哭什麼哭,戰鬥哪有不死人的?老大雖然身死,但卻斃掉對方三名魂修,十數名體修,死得不虧!況且,他神魂未被吞噬,只不過是經歷一次輪迴而已!」

熊天霸其實心中也甚為悲痛,不過他性格如此,重義輕生,對死亡看得極淡。他輕描淡寫的說那只是經歷一次輪迴,其實他們如今這個層次,沒有人知道人死後,那飄飛的神魂究竟是去了哪裏?

杜三娘聽她這麼說,忽然心中想起了什麼,驚叫一聲:「哎呀!主人留給少主的修鍊秘籍、寶物、元晶都在老大魂夢空間,這,這不是全都丟失了?」

熊天霸道:「丟失了又怎樣?難道我能為了留下那些東西而擊散老大神魂,爆碎他的魂夢空間?」

杜三娘嘆息一聲道:「那倒也是!」

熊天霸道:「到了越秀城,少主的岳父老子的老子是混亂領域的一城之主,修鍊秘籍,資源定不用愁。」

蠻荒森林以北的大片區域,大多是一座座獨立的城池,成百上千,互不統屬,只有稍微強一些的家族,也才轄下三五座城池而已。當然,有不少野心家族,自己實力增加了,就妄圖吞併周邊的城市,毫無理由的就發動戰爭,所以,這蠻荒森林以北戰爭不斷,被稱為混亂領域。

杜三娘悠悠道:「唉,主上一脈就只剩下這絲血脈了,權勢已失!我擔心,擔心那喻朝金還會不會認少主為主,按照當初的約定,守信講義,仍將他孫女嫁給少主,並將他如今的地位拱手相讓?」

熊天霸怒道:「他敢不忠不義,老子殺了他!」

杜三娘道:「你我勢單力薄,能殺得了他?」

熊天霸道:「殺不了?殺不了也要殺,大不了被他殺了就是。」

杜三娘早知他性子執拗,脾氣火爆,行事魯莽,暗暗尋思:「如果我們直接去那越秀城見那喻朝金,他若不是我輩中人,貪戀權勢,不守忠義,我等反而會有危險!

我倆人死了不打緊,若害死少主,主人血脈不能延續,我等死後又有何面目見主人於九泉之下?

再者,即使那喻朝金還認少主為主,但其子孫部眾,又會怎樣想,怎樣做?」於是說道:「不若我等到了越秀城,自行將少主養大成人,再慢慢觀察那喻朝金,再做打算。唉!只可惜主人留給少主的那些資源已然丟失!」

熊天霸道:「資源丟失,那又怎樣!為了少主成長,我們不會去偷,去搶么?」

杜三娘苦笑一聲,無奈的搖搖頭道:「你受傷不輕,這就睡吧,明天還得趕路。恩,對了,我看夫人的肚子,如果按照原定的路線,沿着森林邊緣繞道而行的話,恐怕走不出森林,少主就要出生了。」

熊天霸脫口而出道:「讓夫人憋住啊!」

杜三娘輕罵道:「夫人又不是魂修,你以為像你憋住大便一般容易嗎?」

熊天霸捎了捎頭皮,道:「那從森林中心區域直穿過去?」

杜三娘道:「即使繞過獸王領地,走中心區域也太過危險。」

熊天霸咧嘴一笑,道:「越危險越好!」

杜三娘怒道:「你這莽夫,又不是你我二人歷練冒險,我看這樣,要不就折個中吧,稍微靠向中心區域一些,不去招惹那些厲害傢伙,我看也不會太過兇險。就這樣,睡吧。」

熊天霸走遠去大解之後,回來倒頭便睡,幾個呼吸之間,就即鼾聲如雷,驚得附近弱小凶獸遠遠逃開。

凶獸,生性兇殘,但對氣息極為敏感,對比自己強大很多的生物都有一定感應,所以這一夜,三人倒是睡得較為安穩,沒有凶獸前來騷擾。

天漸漸的亮了,晨光熹微,森林的早晨,濃霧瀰漫,如輕紗般籠罩着一座座大山;雀鳥唧唧喳喳的鳴叫,顯示出它們良好的精神。

一行三人折而向北,夜宿曉行,不知不覺,已在蠻荒森林跋涉三月有餘,時已入冬,天寒地凍。

熊天霸與杜三娘一路打死打傷凶獸無數,兩人也不時受些小傷,卻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危險。

蘇荷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其時已懷胎八月,只能壓低行進速度,一天只行兩千餘里,這對於高階凶馬的速度來說,已經是極低極低。

冬雪皚皚,銀裝素裹,整個蠻荒森林莽莽蒼蒼,神秘奇幻,霧凇銀花,爭奇鬥豔,林間積雪,厚如棉海。

這一日陽光細微,從漫天的白雲間灑落下來,日光映雪,白光萬道,刺眼難睜。一行三人已繞過蠻荒森林中心區域,到了中心以北,最危險的一段路程已然通過。杜三娘崩緊的心弦也漸漸鬆弛,只要再行兩月,堪堪在少主出生之前,就能行出森林。

三騎穿出密林,平治在一片遼闊的雪原,面盆大的凶馬之蹄,叩擊在雪面之上,噗噗之聲連綿不絕。後面雪霧紛飛,裹絞升騰,三騎就如三條白龍般,翻翻滾滾,向前疾游。

突然杜三娘咦的一聲,道:「那是什麼?」

熊天霸抬頭一望,只見前方極遠之處,白霧漫天,就如海嘯一般,雲移玉岸,向這邊瀰漫過來。

再過一陣,只聽得轟隆之聲不絕,大地微震,一大群凶獸正發足狂奔而來。

杜三娘與熊天霸都展開了神魂感知,只見前方奔來的凶獸,足有上百頭,有大有小,種類繁多,小山般的四牙巨象,巴掌大的血眼凶鼠,猙獰的金鋼狼,霸氣的六臂暴熊,全身火紅的火麟獸......。

杜三娘心中一驚,喝道:「是獸潮,快避開。」說着牽起蘇荷的韁繩,撥轉馬頭,向東橫馳而去。

熊天霸卻不避開,仰天長嘯,興奮異常,催馬繼續向前。

杜三娘平治之間,見熊天霸並未跟來,不由怒道:「熊癲子,還不快避,若夫人有所閃失.....」

熊天霸哈哈笑道:「不是有你保夫人安全么,待我前去衝殺一陣過過癮,就回,就回,哈哈!」,大笑聲中,熊天霸雙手一攤,一柄巨錘憑空出現。那巨錘柄長三丈,鎚頭如磨盤大小,呈土黃之色。

杜三娘無奈,知他好鬥成性,越是危險,他越興奮,越是熱鬧,他越喜歡。他雖是魂修,但其肉身卻強橫之極,所以在數月前那場肉搏戰中,只他一人生還。

熊天霸催馬向前狂奔,卻感覺胯下凶馬微微顫抖,越奔越慢。

「快衝,不然老子拗斷你四蹄!」熊天霸怒喝道。

那凶馬仍舊越奔越慢,竟然發出嗚咽之聲。

熊天霸無奈,飛身下馬,巨錘一旋,輕輕擊在馬臀之上,喝道:「沒用的畜生,滾吧!」

那凶馬如釋重負,散開四蹄,向杜三娘與蘇荷方向狂奔而去。

熊天霸揚起巨錘,向著百餘頭凶獸逆沖而上,真有點那千萬人吾往矣之氣概。

漸漸奔近,熊天霸飛身而起,一股元力輸入巨錘,鎚頭上一團土黃色光團形成,凝如實體,有如磐石一般。熊天霸揮舞巨錘,凌空下擊,那海壇般大的元力磐石脫錘飛出,轟向一頭金鋼狼。

轟隆一聲巨響,聲音並沒有被那百獸奔騰之聲淹沒,元力磐石正中那金鋼狼頭,兩兩崩碎。無頭的金鋼狼又向前奔出十餘丈,才倒在雪地之中,一個狼形神魂虛影飄飛而起,那金鋼狼已然身死魂飛。

熊天霸長嘯着落下地來,正準備着大戰一番,卻見那些凶獸左右分開,避開自己,並不攻擊,神色急惶,有如逃命一般。

熊天霸頓感意興索然,凝招不發。幾個呼吸之間,那百來頭凶獸就如潮水一般,盡從熊天霸身邊逃開,向南狂奔而去。後面又有三三兩兩速度較慢的凶獸向南逃來,熊天霸心中一喜,暗想,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是前方有厲害凶獸,追殺這些逃竄的凶獸,正好與之大戰一場。

不一時,兩頭白猿出現在熊天霸神魂感知範圍之內,那兩頭白猿一大一小,大的體高丈余,小的卻不到三尺高。只見那高大白猿張口咆哮,幾柱冰錐從其口中噴出,將前方逃竄的一頭小山般的金箭豪豬射得血肉橫飛。

「就是這兩隻畜生,是冰猿?」熊天霸大喝一聲,從魂夢空間將元力巨峰挪移而出,神魂控制那巨峰,向那兩頭白猿橫撞而去。

高大冰猿見竟有人類元力夢境攻擊自己,不怒反喜,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着那飛來的巨峰,幾個呼吸之間,巨峰已近。高大冰猿雙眼之中突然噴出兩道金光,射在飛來的元力巨峰之上。

熊天霸只感神魂一陣劇痛,心中大驚:「神魂攻擊!去你奶奶的,那不是凶獸,是靈獸!」

魂修,在自己神魂感知範圍內,能以神魂控制其夢境禦敵,但遇到神魂攻擊在夢境之上,神魂極易受傷。

不是所有靈獸都能發出神魂攻擊,但能發出神魂攻擊的肯定是靈獸以上。

熊天霸神魂被那兩道金光一擊,立即受傷,忙將元力巨峰控制着往回飛行,同時飛舞巨錘,沖將上去,準備肉搏。

那元力巨峰就要飛到熊天霸挪移入魂夢空間的範圍內,只見那冰猿雙眼之中,又是兩道金光發出,又射在熊天霸的元力巨峰之上。

熊天霸啊的一聲,神魂劇震,痛得幾欲暈去,堪堪挺住,控制着元力巨峰,將其收入魂夢空間。

熊天霸收起了夢境,那冰猿的神魂攻擊再也無法對自己造成傷害,喝道:「來吧,老子錘死你這孽畜。」

杜三娘帶着蘇荷雖然遠遠逃開,但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見到那冰猿兩次發出金光神魂攻擊,心中大驚,提氣狂叫:「老二快逃啊!那是金眼冰猿,是靈獸!快逃!」但見他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意思,反而飛舞重鎚沖向那一大一小兩隻金眼冰猿,不由心中大急,忍不住罵道:「熊癲子,**要找死,也等將夫人送出去再找死啊!」

熊天霸對杜三娘的叫罵充耳不聞,眉毛倒豎,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突出,咬牙切齒,呼喝連連,衝殺而上,欲要報神魂受傷之仇。

熊天霸奔到近前,強忍神魂之痛,土系元力瘋狂湧入巨錘,一團團元力磐石向那高大冰猿狂轟而去。

那高大金眼冰猿不緊不慢,閃躍避開那些轟來的元力磐石,邊避邊對着小猿說道:「孩兒退開,你看清楚,這就是娘經常給你說的,世間最惡毒的生物——人類。以後遇到這種生物,能殺則殺,不能殺則遠遠避開。」

靈獸能說人言,能有意識的修鍊,實力比凶獸高,智商也比凶獸高出許多。

熊天霸見元力磐石根本就無法擊中那靈活異常的高大冰猿,所以不再發出,猛的飛身而起,舉錘凌空擊下。

高大冰猿張口一吐,一枚冰球轟擊而出,迎風見長,眨眼之間,就長到車蓋大小,迎上下擊的鎚頭。

轟....,冰球爆碎,冰渣向四周激射而出,熊天霸只感雙手一震,下擊之勢頓被卸掉。

熊天霸落下地來,不敢大意,使開磐石錘法,大呼酣戰。但他神魂劇痛,頭腦欲裂,那磐石錘法使得不成章法,威力大損。

高大冰猿左躍右閃,靈活之極,顯得遊刃有餘,它卻不展開攻擊,反而在戰鬥之中向小猿說道:「看清楚了么,惡毒的人類,就是這樣戰鬥的。」

小冰猿聚精會神的看着,突然大冰猿一個躲閃不及,肩頭被鎚頭砸了一下,不過力道卻不是很重。

小冰猿啊的一聲驚叫,大冰猿卻轉頭向那小冰猿裂嘴一笑,顯然沒有受傷。它心念一動,全身白氣噴出,剎那間就在全身表面結成一副完全包裹的冰鎧。

大冰猿又道:「孩兒,人類這種生物雖然惡毒,但他們的腦髓,對於我們來說,卻是無上美味,大補之物。你知道娘為什麼沒有立即殺他嗎?一是讓你看清楚惡毒人類的戰鬥方式,還有就是要讓他多活動活動,熱血入腦,那腦髓更加好吃,孩兒,今兒個你有口福了啊!」

那小冰猿蹦蹦跳跳,咿咿呀呀拍手叫好,垂涎欲滴,只把熊天霸氣得七竅生煙。

熊天霸心中怒道:「奶奶的,竟然將老子當成了美味補品,老子就先殺小的,在那大的心神失守之即再將之擊斃。」

熊天霸強忍神魂劇痛,竭力保持靈台清明,施開錘法,雙腳移動,繞着大冰猿攻擊,當繞到自己背對小冰猿的時候,熊天霸錘法一緊,向前逼去。大冰猿雖有冰鎧在身,但也不敢直攖其鋒,忙后縱數丈避開。

熊天霸這招卻是虛招,當下並不追擊,反而反身一躍十餘丈,舉錘向那小冰猿猛擊而下。靈獸雖然智商較高,但哪有人類狡猾啊!它竟然沒有識破熊天霸這聲東擊西之計。

那小冰猿出生不過數年,從來沒有真正經歷過戰鬥,此時見那惡毒的人類明明在與自己的母親戰鬥,又怎會突然來攻擊自己?它頓時嚇傻了,連閃避都忘了,只以兩隻猿掌蒙住眼睛。

「喜歡吃腦髓是吧!小畜生!」熊天霸見奸計得逞,狂笑一聲。

「賊人,你敢!」大冰猿驚呼一聲,三根水桶粗的冰柱猛的噴吐而出,一襲捶柄,一襲熊天霸腦袋,一襲他後背。只要熊天霸繼續下擊而不躲閃,絕對會被冰柱擊中。

熊天霸聽得身後風聲大作,凌厲之極,但他牙齒一咬,將心一橫,並不變招,拼着受傷,也誓要擊殺那小猿,他性子執拗,想道:「老子以一敵二,就算被殺,但先殺一個,也算是贏。」

熊天霸身法不變,只一縮腦袋,讓過致命要害,仍然猛力下擊。

「轟,轟,轟!」

熊天霸一錘砸下,那小冰猿頓時被砸成了肉泥,腦漿迸射,血肉模糊,爛肉猶自不停蠕動,神魂虛影飄飛而起,神色迷茫,已然斃命。

同一時間,熊天霸背心只感一股大力撞到,身不由己的向前飛起,接着,一根冰柱擦著自己的後腦頭皮從頭頂飛過,還有一根冰柱卻撞在了自己錘柄之上,竟撞得熊天霸虎口爆裂,巨錘脫手飛出。

熊天霸飛在空中,口中鮮血狂噴,被撞得直飛出數十丈。

「啊!....我的兒啊!」大冰猿見愛子慘死,不由得雙眼一黑,幾欲暈倒,仰天咆哮,聲震四野,雙拳狠狠擊打自己胸膛,蓬蓬之聲不絕於耳。

熊天霸跌地滾倒,爬起身來,拾起巨錘,正要衝上前去再斗,突然肩膀一矮,背脊一陣劇痛傳來,他忙神魂內視,原來是背心脊椎斷成了兩截。好在那大冰猿正發泄著喪子之痛,並未立即上前攻擊。

遠處蘇荷聽得那如雷咆哮,暗暗心驚,不由得坐起身來。

杜三娘見那金眼冰猿暴怒如雷,熊天霸又被撞翻在地,心中大驚,正無計可施之時,卻見蘇荷坐了起來,心中一動:「那金眼冰猿擅長神魂攻擊,元力夢境不能施展,但少主人那把紫霞劍的元力攻擊,卻不用神魂控制。」於是說道:「夫人,請借紫霞劍一用。」

蘇荷從懷中摸出紫霞劍,拋給杜三娘。那紫霞劍是短劍,連柄只有一尺二寸,通體深紫之色。

杜三娘右手持劍,左手扯開劍鞘,飛身而起,腳底火紅的火系元力噴發,向那邊飛了過去。

其實魂夢境修士,就可以飛行,不過元力損耗極大,是靠元力反衝來完成飛行,如果是趕路,沒有任何修士願意這樣浪費元力來飛行。

金眼冰猿狂嘯一陣,瞥眼見到那站在數十丈外的熊天霸,悲痛立即化為仇恨。心道:「他是用那巨錘擊殺我兒的,我將那巨錘搶奪過來,先砸斷他四肢,再砸碎他內臟,最後才砸暴他頭,為我兒報仇。」

金眼冰猿猛的暴起,一躍數十丈,頭下腳上,向熊天霸猛撲而下。熊天霸強忍斷脊劇痛,舉錘向那冰猿擊去。但力道聲勢,都比之前弱了許多。

金眼冰猿竟然不讓不避,雙臂一抱,就抱住了鎚頭,鎚頭擊在他胸前,只將冰鎧震得碎裂一塊,卻沒有令它受傷。它落下地來,用力一扭,熊天霸受傷無力,頓時拿捏不住,巨錘被他奪了過去。

金眼冰猿將巨錘向上一拋,調轉鎚頭,右手抓住錘柄,奮力猛砸而下。

熊天霸俯身跌倒,着地滾出,避開了這聲勢驚人的一擊。

金眼冰猿連連錘擊,轟,轟,轟,在雪地上錘出一個個大坑,熊天霸卻不站起身來,使開地滾身法,躲避著錘擊。

金眼冰猿不慣使錘,一時之間竟然錘他不著。心中一怒,張口一吐,一根冰柱射出,正中熊天霸右腿,轟隆,咔嚓!同一時間,冰柱爆碎,熊天霸腿骨折斷。

金眼冰猿其實要用冰柱冰錐攻擊,熊天霸早已死了,但它雖是靈獸,但終究只是畜牲而已,頭腦遲鈍,開始心中想要以砸死自己孩兒的巨錘慢慢砸死熊天霸,這麼久竟然忘了用冰柱先將熊天霸擊得失去躲閃能力,再用巨錘將其砸死即可。

金眼冰猿正待舉錘再砸,瞥眼間見空中一人飛來。

金眼冰猿見到人類就怒極,張口就是數十根冰錐吐出,扎向飛來那人。

那飛來之人正是杜三娘,右手持着紫霞劍,猛的一揮。霎時間紫色的火系元力從劍身狂涌而出,頓時紫霞漫天,絢爛無比,在這個冰雪世界裏,顯得尤為奪目。那扎來的冰柱,飛入紫霞,頓時茲茲之聲大作,只見那些冰柱表面白氣升騰,迅速變小,還未到得杜三娘身前,就化為了烏有。

紫霞中一道絢麗的劍芒一閃,向那金眼冰猿攔腰斬去。

金眼冰猿暗叫一聲不好,拋開巨錘,縱身躍起,欲要避開那道劍芒。但那道劍芒來勢迅捷無倫,金眼冰猿並沒有完全避開。只聽得它啊的一聲慘叫,雙足齊膝而斷。

紫霞並不消散,向揮劍的方向瀰漫而去,周圍冰雪迅速融化,涓涓細流,匯聚成潭。

金眼冰猿怒吼一聲,跌下地來,雙手在地上一刨,飛身而起,向相反的方向躍開。同時,它屁眼之中一根冰柱射出,它藉著那反推之力,速度更快,迅速遠離了紫霞的籠罩。

其實紫霞瀰漫的速度並不快,就在紫霞將要落下地之時,杜三娘向下飛來,提起熊天霸,貼地一個盤旋,向來路飛去。

熊天霸大叫:「我的錘!我的錘!」

那磐石錘,屬地階寶器,熊天霸一向珍視。

杜三娘沒好氣道:「性命重要還是錘重要?」當下也不再搭理他,繼續飛行。

金眼冰猿雙足雖斷,但並沒有完全喪失戰鬥力,當下以手當足,倒著爬行,欲要繞過紫霞籠罩的範圍,追殺杜熊二人。

那紫霞劍為天階寶器,內以多枚火系獸元核組成法陣,能自動吸收火系元力。但攻擊一次,要六個時辰才能蓄滿。所以杜三娘剛剛攻擊了一次,並不能馬上再使用。

天階寶器之下,為地階寶器、人階寶器。而寶器之上,還有靈器、聖器。

杜三娘飛到蘇荷處,將熊天霸放上馬背,自己也騎上凶馬,三騎向北飛奔而去。

杜三娘一感應,自己這一來一回的飛行,損失元力,至少要六個月修練才能彌補回來,不由得心疼不已。

杜三娘聽得身後異響,向後一看,不由得大驚,只見那金眼冰猿以手代足,竟然健步如飛,急急追來,速度絲毫不亞於凶馬平治之速。

杜三娘雙腿猛夾馬腹,駕駕連聲呼喝,凶馬之速又提高了些,另外兩騎也提高速度跟上。

這樣狂奔一個時辰有餘,那追擊的金眼冰猿終於在身後消失,畢竟那冰猿再厲害,這樣以手待足,也不可能長時間的跟上本就善長奔跑的凶馬。其間熊天霸自我矯正了脊椎斷骨,又將腿骨接上,服下一枚極品獸骨丹,一枚養魂丹,趴在馬背之上,要死不活的養傷。

三人再奔一陣,緩緩放慢馬速,畢竟這樣狂奔,對蘇荷極為不利,容易巔動胎氣。

這樣緩緩行了兩個時辰,日頭西墜,天色漸暗,正打算用食休息,只聽得後方異聲又起。杜三娘扭頭一看,竟是那斷足的金眼冰猿又追了上來,不由得大驚,只得催快馬速急奔。忍不住埋怨道:「都是你這莽夫癲子,惹下如此大患,那冰猿陰魂不散,要是這樣急奔動了夫人胎氣,讓少主有所損傷,你真是百死莫贖了!」

熊天霸聽她這樣說,心中來氣,但也真怕傷到夫人肚中的少主,於是道:「好好,你護著夫人先走,我去抵擋一陣。」說着右手橫拉馬韁,就要調轉馬頭。

杜三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韁繩,怒道:「你這莽夫,如今劇烈的動作都無法做出,能抵擋多久?」

熊天霸道:「抵擋一刻是一刻。」心想自己返身而回,讓它看見,然後從另一個方向逃走,那冰猿最恨自己,定來追擊自己,杜三娘就可以護著夫人安全逃走了。又想即使自己被它追上擊殺,但自己殺了其兒,又多活了一段時間,已是勝了。他這樣想着,臉上竟然出現得意之色。

杜三娘見熊天霸神色,知道其真的要返身而回,不由得溫言道:「好了,好了,我們再堅持一兩個時辰,待紫霞劍蓄滿了元力,再給它來一下就是。」

熊天霸這才臉色緩和,策馬繼續前行。

月上中天,雪光映照之下,明如白晝,三人不敢停留,繼續平治。這時,三人奔進一個峽谷,谷寬里許,兩側山壁高聳入雲,陡峭而險峻,寒風穿過山谷,嗚嗚著響。整個山谷,如一條巨龍般向前方迤邐延伸而去。蘇荷強忍腹中疼痛,咬着牙關,眉頭緊蹙,不時發出一絲呻吟之聲。

杜三娘擔心道:「夫人,感覺怎樣?能承受住嗎?」

蘇荷道:「沒...沒事,我能....能挺住。」

杜三娘聽她聲音充滿了痛苦,於是向熊天霸道:「再這樣狂奔下去,夫人定然受不了,會早產的!你護著夫人先行,放慢馬速。這山谷乃追擊我們的必經之路,我來抵擋一陣,再去追你們。」

熊天霸執拗道:「將紫霞劍給我,還是我來抵擋,你護著夫人先走。如果你死了,夫人生孩子,我可照顧不來。」

杜三娘惱怒道:「呸!別他媽廢話,趕緊帶夫人先走。我待那畜生追來,給它一劍,馬上回頭追你們。你老老實實守護夫人,若護衛不周,老娘剝你人皮!」

熊天霸咧嘴一笑,道:「若夫人有失,不需你動手,老子自己剝自己的皮。我可不讓你趁剝皮時占我便宜!」

杜三娘呸的一聲:「稀罕么!」

三騎放慢馬速,熊天霸護著蘇荷繼續前行,杜三娘停了下來,調轉馬頭,靜待金眼冰猿的到來。

凶馬停下平治,站在當地,不由得向下一沉,馬腿陷入積雪,直沒至馬膝。杜三娘心中一動,翻身下馬,再調轉馬頭,在馬臀上輕輕一拍,道:「向前馳出十里等我。」

那凶馬能懂人言,向北去了。杜三娘左右看看,見右邊不遠處有一塊大石。杜三娘飛身而起,輕飄飄的落在大石之後。心想:「我躲在這大石之後,等那冰猿行過,我從後面偷襲,說不定能將之斬殺。」

杜三娘在心中不斷推衍,自己如何偷襲,那冰猿中招身亡,那固然好,如果它避開,自己又該怎樣繼續攻擊,或是怎樣逃脫。她推想了好幾種可能。猛然間心中一省,想起那冰猿雙腿已失,現在是倒過來,以手代足,它的眼睛大多數時候是朝後看的,只是不時仰起頭來,才是朝前看。自己躲在這大石之後,它一行過,不是一下就發現自己了?

杜三娘想到這裏,雙手連刨,幾個呼吸之間,就在地上刨出一個大雪坑。杜三娘躺進雪坑,再將積雪刨攏,將自己完全掩埋在大石后的雪地之中,連眼睛與鼻孔都不露在外。

杜三娘埋在雪裏,右手握著紫霞劍,全身放鬆,連呼吸也似停止,靜靜的等待冰猿的到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方隱隱傳來異聲,杜三娘凝神傾聽,只聽得聲音越來越近。那聲音「噗噗......噗噗.......噗噗!」中間間隔時間不短,約有兩個呼吸的時間。

「這個節奏,絕不是那冰猿以手代足奔跑而發出的,而應該是四蹄凶獸平治所發之聲。」杜三娘心中想道。突然又想:「那冰猿失去雙足,當時激憤之下,以手代足追來。但待它冷靜下來,很有可能會去捉一隻善於奔跑的凶獸,騎獸追來。恩,只要不捉一隻飛行兇獸追來就好了。」

杜三娘腦袋左右輕輕晃動,將腦袋露了出來,聽得那奔跑之聲越來越近。杜三娘緊了緊手中握著的紫霞劍,突然間一陣狂風捲起,雪沫飛舞中,一頭雪豹,從大石旁平治而過。

杜三娘定睛一看,那雪豹背上,不是那金眼冰猿是什麼?

雪堆炸開,杜三娘猛的暴起,一股元力輸入紫霞劍,激活劍內火系法陣,狂揮而出。

紫色的火系元力從劍身狂擁而出,紫霞彌天,如巨浪一般,向那一豹一猿覆蓋而去。

由於距離太近,那一豹一猿瞬間即被紫霞淹沒。

紫霞籠罩中,雪豹嗷嗷數聲慘叫,全身盡成焦炭,向前衝出十數丈,啪的一聲摔在雪地之上,四分五裂,神魂飄飛。

而那靈獸金眼冰猿,在紫霞及體的瞬間,渾身皮毛就被燒得焦黑。但在那生死一線之間,它全身竟然轟的一聲燃燒了起來,燃燒的不是紅色的火,而是透明的冰焰。冰焰與紫霞對抗,堪堪敵住。

紫霞中一道絢麗的紫色劍芒凝聚,一閃之間,向著杜三娘揮劍的方向橫斬而出。

但這次冰猿顯然是早有防備,在它全身燃起冰焰的瞬間,已然撲倒在地,那劍芒從其上空掠過。

杜三娘見劍芒未能將其斬中,暗叫可惜,但也將它逼伏於地,紫霞又將那冰猿體表灼傷。杜三娘將心一橫,心想,拼着受一記神魂攻擊,也要將這畜生轟殺於此。心念一動,一口火山在杜三娘頭頂憑空而現,火山迅速翻轉方向,火山口對準那金眼冰猿,火山口中轟隆一聲巨響,一股巨大的元力岩漿洪流衝擊而出,噴向金眼冰猿。

金眼冰猿一個翻身,眼中兩道金光射出,瞬間擊中衝擊而來的岩漿洪流。同時,它張開大口,數百道冰柱狂射而出,它藉著冰柱射出的反推之力,貼地滑行,呼吸之間,就脫離了紫霞籠罩範圍。

杜三娘神魂劇痛,但並不退縮,岩漿洪流繼續衝擊而去,轟向冰猿。

就在岩漿追近冰猿之時,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山搖地動,那岩漿洪流猛的爆炸開來,爆炸的元力火浪將那冰猿拋飛數百丈。冰猿周身冰焰熄滅,哇哇慘叫怒吼,燒焦的體表滲出鮮血,黑紅相間,受傷極重。

杜三娘頭頂的火山消失,收回魂夢空間,由於夢境自爆,元力損耗近半,需十數年才能修鍊恢復,不由得心中大痛。本以為自己拼着損耗十數年修為,不惜爆炸部分夢境,定能將那冰猿轟殺,沒想到只是讓其重傷而已。

冰猿怒吼連連,一條條冰錐攢射而出,向著杜三娘覆蓋而來。

杜三娘飛身而起,腳底火系元力噴發,一飛衝天,幾個呼吸之間,就飛上了右邊的山崖。

冰猿受傷極重,也不飛起追擊,杜三娘在山崖之上,向北狂奔十里,見到自己的凶馬正在谷底緩緩向北而行,於是飛入山谷,輕輕落在馬背之上,縱馬疾馳而去。

天明之時,杜三娘趕上了熊天霸與蘇荷。

熊天霸與蘇荷奔行緩慢,馬背平穩,蘇荷已在馬床里沉沉睡去。

熊天霸見杜三娘趕到,心中一寬,道:「沒死啊!甚好,甚好,不用我服侍夫人生孩子了!那冰猿沒追來?」

杜三娘白了他一眼,道:「追來了,簡直陰魂不散。被我自爆夢境重傷!」

熊天霸心中一驚,道:「自爆夢境?損耗多少?」

杜三娘神色一黯,道:「近五成!恐怕要十數年才能恢復。」

熊天霸道:「待紫霞劍蓄滿,趁它重傷,我迴轉殺了它,給你報仇。」

杜三娘長嘆一聲,雙眼一紅,語重心長的道:「二哥,你的脾氣就不能改改嗎?主上託孤於我三人,如今老大慘死,你身負重傷,我實力大損,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好好將夫人護送到那邊,培養...輔佐少主長大成人。那冰猿受傷甚重,但其戰力猶存,不再追來,已是謝天謝地了。」

熊天霸想要強辯,但見杜三娘噙淚欲滴,終是不忍,咕噥道:「娘們就他媽愛哭....」

三人默然無語,繼續向北而行,凶馬馬力強健,三日之內,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三日過去,並沒有發現那冰猿再追上來。杜三娘稍稍鬆了口氣,三人不再急急趕路,緩緩而行,如此曉行夜宿,又行兩月,已到達蠻荒森林北部邊緣地帶。不時可遇到一些獵人隊伍及一些歷練修士。

此時熊天霸傷勢已然痊癒,天色晦暗,雪花飄飄揚揚,從天穹撒落而下。蘇荷仰躺於馬床之上,清晰的感應着腹中胎兒不規則的動彈,滿腔悲痛已慢慢的化為慈母柔情。

她透過瓊花玉樹的縫隙,看着天空紛紛而降的雪花,神情恍惚之間,見那雪花交織,彷彿構成了宇郎的輪廓,他在空中看着自己,露出溫柔的微笑。

偶有飛行兇獸劃過上空,但它們似乎感應到了這一行人強大的氣息,盤旋一陣,即飛逃開去。熊天霸與杜三娘並不在意,這邊緣地帶的凶獸,已不能對他們造成任何威脅,是以兩人的警惕之心,已降到了最低。

突然,蘇荷見南方的天空,出現一個黑點,黑點在那密密層層的雪花中若隱若現,逐漸變大。不一時,那東西顯出輪廓,是一隻虎頭鷹。這虎頭鷹蘇荷在這段旅程之中也經常見到,熊天霸也曾經擊斃過一頭,所以蘇荷也並不在意。

那虎頭鷹並不是呈直線飛行,而是盤旋著,從南向北推進。一頓飯功夫,蘇荷已可清晰的看清那虎頭鷹,猛然見到,那虎頭鷹背上,竟然騎着一頭白猿。

因為蘇荷是仰躺於馬背,而熊杜二人是正騎,是以蘇荷能見後方天空的情景,熊杜二人不回頭卻是不能見到。

「你們快看!」蘇荷驚道,伸手指向天空。

熊杜二人猛回頭,順着她的手指望去,見竟是那頭金眼冰猿,騎着一隻虎頭鷹,在空中盤旋搜索。那金眼冰猿身體表面被燒焦的皮毛已然褪去,生出了雪白的新皮。

熊天霸怒道:「這畜生還真是陰魂不散,不死不休了。三娘,將紫霞劍給我,你護著夫人先走。」

杜三娘心中焦急起來:「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這次完全不同,那金眼冰猿竟然捉了只飛行兇獸追來,只要發現我們,定是鋪天蓋地的冰錐冰柱覆射而下,若只有自己與老二,當然可以躲閃抵禦,但若夫人在攻擊範圍之內,絕對有死無生。那冰猿的目標是我與老二,若我與老二其中一人在夫人身邊,不但不能保護夫人,反而會將禍事引到夫人身上。看來,唯一的辦法,只有我二人都暫時離開夫人身邊,將那金眼冰猿引到遠處,拚死將其擊殺。」

杜三娘道:「夫人,那金眼冰猿從空中追來,我們已不能陪在你身邊,你先行一步,待我二人將其引開擊殺。」

蘇荷道:「全聽嬸子安排。」

熊天霸道:「這怎麼行!我一人將其引開斬殺不是更好,你還是陪在夫人身邊吧。」

杜三娘道:「不行,那金眼冰猿在高空之上,你一有異動,我們立被發現,若你攜紫霞劍而去,那金眼冰猿極有可能先攻擊我們;若你不帶紫霞劍而去,又絕不能抵擋那廝,那廝將你解決之後,定來追殺我們,那樣,夫人就危險之極了。目前,只能你我二人同時將其引開,合力拚死將其擊殺,方能保得夫人安全。」

熊天霸一想,果然如此,道:「好,上吧。」

熊杜二人勒轉馬頭,返身向南平治而去。

蘇荷那頭凶馬繼續向北馳去,放開四蹄,提高速度,奔出數里,身後轟轟之聲傳來,知道熊杜二人與那冰猿已開戰。那凶馬似乎受驚,奔得更加快了。蘇荷只感腹痛如絞,頭暈目眩。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嗷嗷幾聲吼叫,一頭象牙豪豬從林間竄出,擋在前方,前蹄刨地,沉聲低吼。

凶馬並不停下,反而越奔越快,向那豪豬猛衝過去。馬背顛簸厲害,馬床如那巨浪中的小舟一般,上下起伏。蘇荷咬牙忍住腹中劇痛,雙手緊緊抓住圈住自己的鋼環,竭力保持平衡。

那豪豬見凶馬衝來,也發足沖了上去,嘴中兩隻尖利的象牙平伸出去,如矛頭一般。

兩獸沖近,凶馬猛的騰空而起,四蹄離地,磨盤大的兩隻前蹄對着那豪豬腦袋,狠狠踩踏而下。

豪豬沖勢甚疾,已無法避開這致命的一擊,當下將頭仰起,兩隻象牙斜向上指。

「轟...噗嗤!」凶馬一蹄踏中豪豬腦袋,那豪豬頭骨碎裂,腦漿迸射,但同一時間,豪豬的兩隻象牙,也刺入了凶馬胸腹。

凶馬哀鳴一聲,轟然倒下。蘇荷緊緊抓住鋼環,耳聽得轟隆一聲,猛覺全身一震,眼前一黑,就此暈去。

過了良久良久,蘇荷半暈半醒之間,似乎聽得一陣陣嬰兒啼哭的聲音。她尚自迷迷糊糊,恍惚間似乎自己躺在床上,見宇郎抱着一個嬰兒,對着自己溫柔的微笑。

她猛然想到,宇郎,宇郎不是在地府等我么?

她不知自己是已歸地府,還是尚在人間,不管是在哪裏,只要與宇郎相會,她都心滿意足了。

她見宇郎懷中的嬰兒越哭越凶,忍不住要坐起身來,接過那嬰兒撫慰。

她這樣身子一動,陡然清醒過來,忽覺胯間暖暖的似有一物。

這時已是中午,大雪初停,一輪白日從雲間鑽了出來,懸於中天。她知道剛才只是南柯一夢,不禁悲從中來,失聲痛哭,原來腹中胎兒已在這顛沛流離之際誕生出來了。

蘇荷竭力止住哭聲,抹乾眼淚,好讓自己迷糊的眼睛稍微清明。她小心翼翼從跨間取出嬰兒,掐斷臍帶,在馬床中拉出一床裘毯,將嬰兒緊緊裹住。

嬰兒不再哭泣,怔怔的望着蘇荷。蘇荷又悲又喜,見這男嬰依稀有着宇郎模樣。他腦袋光光,頂門上一片胎記呈現。那胎記是一顆顆圓形的紅點,紅點大如米粒,共有九粒,整齊的排成三三方陣。

蘇荷喜極而啼,失聲道:「界兒,界兒,我的吳界兒啊。」

吳界腦中一片混沌,只覺自己腦中有着四團朦朦朧朧的東西。

吳界弱小的神魂不由自主的向那四團東西感知過去,其中兩團無甚異狀;另一團中,卻是一個寶相莊嚴的佛像,吳界只這一下感知,自己腦袋竟然清醒了許多;還有一團,當吳界感知過去,竟然有許多信息,轟然湧入他的神魂,吳界只覺腦袋一暈,頓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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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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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族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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