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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央從大嫂屋裏出來,發現丈夫已不在大哥那邊,她問了句大哥院裏的人,才知他已和大哥說完事,先回了東院那邊。

嬿央點點頭,便去領了一雙正和蒼哥昔姐幾個在一起玩鬧的兒女,喚著該回屋裏了。

「好——」乖乖巧巧兩聲小奶音,兩個相差三歲的奶娃娃手拉手跑來。

跑到嬿央身邊了,小女娃抬起肉拳頭要嬿央牽,嬿央輕輕握住她一個小指頭,笑着帶她往回走。

「阿娘,爹爹呢?」小女娃一腳一個小步子,搖搖晃晃的,還眨巴大眼睛四處望。

「爹爹先回了,我們現在也回去。」

「好。」小奶音叫的脆生生。

回到東院,嬿央也沒見到丈夫,他去書房了。嬿央沒去擾他,只把兒女拉在膝下,照例晚間給他們讀一會兒書。

兩人起初還聽得認真,後來就有些走神了,尤其小韶書,才虛歲是三歲的小孩,能盤著小短腿耐心坐上一會兒已是不易,又哪裏能半個時辰半個時辰的一直專心坐着不動,所以這會兒在嬿央腿邊已不大安分,時不時挪挪小腳,又或者拱來拱去的亂動。

嬿央看她一眼,倒也隨着她。

還小呢,是要愛動些,不必拘著。至於兒子……瞧一眼小腦袋悶出汗,不知何時已經一點一點打瞌睡的小霽安,嬿央把書放了,揉揉他的小腦瓜。

小霽安被揉的一個激靈,烏黑的眼睛瞪大。但旋即,眼睛眨巴眨巴,肉嘟嘟的小人往她膝上一趴,揉眼睛,「阿娘,困。」

嬿央點一點他腦門,沒好氣,「讓你中午不午歇。」

小霽安努努嘴,完全鑽進她懷裏。接着手腳一攤,小肚子一趴,就安心睡下了。

睡得比誰都快。

嬿央看一眼他睡得紅紅的小臉蛋,想了想,倒沒把他鬧醒。

她朝嬤嬤招一招手,低聲吩咐,「去打盆溫水來,給他擦擦身。」

「也不知道怎麼就這般怕熱,好端端坐着也能出汗。」

「哎!」李嬤嬤笑着應。

她出去了,不一會兒,又再次進來。進來一看,便看到書姐也睡著了,兩兄妹都攤手攤腳,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香甜。

不由得笑了笑,上前小心給兩位小主子擦拭,擦拭乾凈,照夫人說得,她輕手輕腳抱着兩人回了一邊西屋裏,輕輕安置下。

在西屋停留了一會兒,確保兩人睡得安穩,李嬤嬤回到夫人身邊。

「夫人,安哥書姐都好好睡下了。」

嬿央點點頭,「嗯。」

說完,指著桌上單子讓李嬤嬤過來,「嬤嬤你拿鑰匙去庫房一趟,把那副如意松柏圖拿出來,明日姑姑家做壽,就拿這個作禮罷。」

「哎,好。」

……

如意松柏圖取出在盒子裏細緻放好了,嬿央去洗漱沐浴。浴完回來,內寢里依舊空無一人,他還沒有從書房回來。

嬿央也不派人去催他,自己一人擦乾了發,便先躺下了。

她知道他性子,這人不忙完就不罷休的。從前他在京任職時便是這般,只要一忙壓根就見不到他人影,不誇張的說,有時候明明兩人同處一室,她卻能幾天幾天的見不着他人。

時常是她睡著了他才回來,等她再醒,床邊早已沒了人。

但嬿央對此到是沒有不滿過,畢竟他忙歸忙,但也是正正經經的真在忙活,不是和同僚出去花天酒地了。這麼些年下來,她從沒在他身上聞到過別人的脂粉味,所以她自然沒什麼好不滿,也沒什麼好心裏不舒服的。

這會兒儘管兩人因為他外任一事,已經可以說是有三年多未見過,她也沒派人去催他早些回屋,兩人好歹在一起多待待。

畢竟他這回回京不易,過個兩天和陛下稟完事了,又要回任地,再見估計又是個好幾年……

嬿央掩嘴打一個呵欠,慢慢困的睡着。

清晨,嬿央睡得早,一早就醒了,醒時下意識側了個身,膝蓋也同樣懶懶一曲,打算換個舒服的姿勢,結果這一動作,膝上受了阻礙,因為她側去的方向里正躺着一個人。

她的丈夫。

昨夜不知是幾更回來的,她都沒聽到他回來的動靜,而且……這個時辰他竟然還在榻上,也是難得。

嬿央停住動作,靜靜看他。

幾年未見,他好像一切未變,不對,也不是一點沒變,他的面貌輪廓好像更堅硬銳利了,下頜的線條則骨感清晰,越發恰到好處。

隨着年歲漸長,少年英氣已漸漸退去,他身上慢慢沉澱出幾絲沉重俊逸之感。

嬿央看了幾眼,看着看着,眼神一直未移。

還是直到她身邊這個男人忽然睜眼了,漆黑的眼睛對上她,她的眼神才動了動。

嬿央到也沒有任何不自在,「昨夜何時回的?」

「三更。」才醒,男人聲音里有點啞。

他捏了捏喉嚨,又捏捏疲乏的眉,緩解才醒的懶惰感。

「嗯,那難怪我沒察覺你回來。」

「今日姑姑家做壽,你有沒有時間去?沒的話我待會兒便和大嫂一起過去。」

「做壽?」祁長晏皺了下眉,似乎完全不知道這麼件事。

「嗯,姑父的母親今年正好七十,姑姑和姑父打算把壽宴做得大些,請了許多人。」

「嗯,那去吧。」

嬿央也就點頭。

之後,夫妻兩先後下榻洗漱。

嬿央幾次還有些不習慣,因為算起來真的有好久沒見過他了,兩人成親六年多,這月底便是第七年,可這七年裏……他卻幾乎一半時間都在任上。

當然,當初他去任地時,她原本也該跟着一起去的,可那年正是個寒冬,二月天雖已是仲春,卻又來了場倒春寒,那場寒氣來勢洶洶,霽安病倒了,還病的挺嚴重,當時孩子的情況實在不適合舟車勞頓,最終,她留在了京里,他一人去赴任。

他走後霽安斷斷續續病了快一個月,之後霽安病好了,身子骨終於養結實了,她想着她和他夫妻兩總是這樣長久不見也不是一回事,便和母親說她想南下去找他。

母親有些擔憂,擔憂南下的路途里霽安會水土不服,才養好的身子骨又變得虛弱,便說讓她先不急,等天氣再暖些,霽安養養再去也不遲。

但後來養著養著,她查出了懷孕的事,孕時她反應有些大,更加不適合遠行,南下的事便一拖再拖,之後她生下韶書,孩子小小一團,怕她路上出事便也沒有馬上南下,打算等她大些再說。

這一等,便直到他這幾天因陛下傳召回京述職。

如今,她心裏早沒了當初要南下去找他的心思,最初是真的想過夫妻倆這樣異地相處不好的,但現在……已經有些淡了心思了,心想也沒什麼不好的,她在京里,他在任地,兩人誰也沒少塊肉。

至於夫妻情愛……再想起這個詞,嬿央竟覺都有些陌生了。

曾經,好像有悸動過。

嬿央想着想着,哂然一笑拋諸腦後。

這時,恰聽一聲軟乎乎的阿娘由遠及近,韶書顛顛的跑進門來。

在她前面,已經有一個高出她不少的小蘿蔔頭先噔噔噔跑了進來,蘿蔔頭直奔祁長晏,嚷嚷着爹爹爹爹。

祁長晏嗯了一聲,拎着他抱起來。

小霽安高興的臉蛋紅撲撲,親近湊過去,他好久好久沒見爹爹了!

小臉蛋挨着蹭一蹭,眼睛晶晶亮。

嬿央看得笑了笑。

笑時,忽覺腿上一重,躲過來個小寶寶。

低頭去看,就見是韶書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縮到她腿邊,正抱着她一條腿又好奇,又蠢蠢欲動的看着祁長晏。

他回來一天,韶書被府里的人再三說過,已經知道這個忽然出現在阿娘身邊的人就是她父親。

父親——這個從小隻在她耳邊聽人時不時提過的詞,她第一回見。

她以前以為她只有阿娘,也以為父親這個人只有哥哥有,她沒有。因為她聽哥哥嘴巴里說過好幾次爹爹,有時還和她手拉手說父親多高大,又怎麼抱着他玩。

可她沒見過。

但沒見過不要緊,韶書不認生,昨天知道她有爹爹后,嘴巴里奶聲奶氣就總掛着爹爹二字。

可掛着歸掛着,見到人還是習慣性先躲在阿娘這,只悄悄的看祁長晏。

她覺得他像個陌生的叔叔伯伯。

大眼睛睜圓,韶書看着看着,就揪阿娘衣裳,她要阿娘抱。

嬿央也知道女兒估計還有些不習慣,畢竟從她出生起就沒見過祁長晏,要如何突然就親近的起來。

抱起她笑笑,「可洗漱過了?」

韶書乖乖點頭,「洗了,嬤嬤洗。」

「嗯,那用膳罷。」

用過膳,在屋裏待了會兒祁長晏又去了書房。

韶書昂着小腦袋,站在門框邊邊看着這個叫爹爹的人走遠,看着看着,她低頭摸摸帶着肉窩窩的小手背。剛剛爹爹捏她手了,還也抱了她,教她識字。

一忽而,小臉笑了笑,風風火火邁著小腳跑去哥哥那,要哥哥再教她識字,哥哥認的字多。

雖然剛剛祁長晏教她的她都沒記住呢。

……

一個半時辰過去,嬿央叫嬤嬤去書房和祁長晏身邊的小廝說一聲,該要去姑姑家赴宴了,晚了別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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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敬如賓第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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