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廖斂稀里糊塗地被趕了出來,原地蹲坐了一會,就回去了。

第二天,他不出所料地又來了,這次沒空着手,而是帶了一把他家花圃中的野花。

五顏六色,沒有一朵名貴的花種,卻開得熱烈。

桂歡坐在院中的涼亭下,擦拭著一柄新尋來了寶刀。三名天兵合力才能抬起的大刀,在她手裏猶如一件輕巧的物件。

耳朵微動,宮門就被推開了。

廖斂穿着一襲黑布長袍,披散著一頭亂髮,手裏不得章法地捧著一束花。

「給你。」

桂歡抬眸瞥了一眼,啟唇道:「無功不受祿,拿回去。」

廖斂:「這東西可稱不上是『祿』。」

桂歡:……還來幹什麼?討打嗎?

踏出宮門,廖斂顫顫巍巍地走出幾米,回頭望了一眼。

月老:「……這從何說起呢?」

廖斂嘗試着走近幾步,直到感受到了一堵無形的牆,才將野花放到了白玉地上。

再去嗅上面的味道,已經被他自己的口水味遮掩住了。

她這宮裏沒有什麼稀世寶貝,更沒有玩樂器物,除了一排排的兵器,就剩一個無趣的她。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隻大貓為何總往她這兒跑。

桂歡被他擾得心煩,索性下手重了點,打斷了他兩條肋骨。

應該不會再來了。

月老沒騙他,這仙君確實很厲害,他連她的袖子都沒碰到,就被掃到了地上。

投桃報李,她這個李子太大了,對方差點沒接住。

廖斂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天天被揍,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那是在吃苦頭。相反,他一天比一天厲害,直到某日,成功撕下了桂歡的一截衣袖。

廖斂舔了舔大拇指指肚,吊著貓眼道:「都說你厲害,我想和你比試比試。」

結果第二天,廖斂在衣服外面綁了一塊黃木板,一瘸一拐,嘴裏斯哈斯哈地又來了。

再說她這仙宮裏太素了,加點顏色也好。

廖斂用手背擦了擦鼻血,勉強坐了起來,才感覺渾身散了架一般疼。

桂歡站在院子裏,正盯着那一束野花出神,片刻過後,她彎腰拾了起來,湊到鼻端嗅了嗅。

眯了一會兒,他伸出舌頭,將布卷到了嘴裏,卻不捨得把它嚼爛,過了兩圈就吐了出來。

桂歡:「……」

夜裏,廖斂化成原型,把那塊衣袖搭在了自己碩大的鼻子上,嗅了好一會兒味道,他又把這塊布摘下來,墊到了肉乎乎的嘴巴下面,時不時伸出舌頭舔一口。

他這顆好戰之心啊!真是鬥志盎然!

常言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劍氣震蕩,掃遍他身上的五十二處筋門,桂歡要是下手再重點,他就不是全身疼,而是骨骼筋脈俱裂的慘狀了。

廖斂胸口一震,不自在地呲了呲牙。

既然人家送了一把花,那她也該投桃報李。

可在廖斂這,就是被打了一次二次三次,也會有四次五次六次!無決斷!

廖斂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爽快,立馬撒開蹄子跑了過來,因為被牆擋了無數次,他跑起來斷斷續續。可空中的屏障消失得無影無蹤,廖斂不再猶豫,后爪子一蹬地面,就撲了上去。

當然,下一秒就被桂歡抽飛了。

月老:「見誰都想比斗?」

這日,他不出所料地又被桂歡揍了,一步三回頭的回家路上,恰巧遇到了正駕雲回宮的月老。

桂歡停下擦刀面的右手,垂眸看向野花,問道:「你日日來,究竟是所謂何事?」

瑩白的臉頰邊多了抹野花的繽紛,就像一片純白的雪霧裏映出了一道彩虹,使那絢麗的顏色變得更加艷麗。

「我明天再來。」

廖斂:「不然我為何日日想着比斗?」

「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戰神?」

廖斂頓時不悅了起來,爪子懊惱地拍了拍地面。

廖斂掙扎著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桂歡右臂一揮,劍氣震開,將廖斂一劍劈到了地上,狼狽地滾了好幾圈。

廖斂只覺身子一重,隨即便天旋地轉,好不容易停下來,鼻端一熱,竟是流鼻血了。

「輸了,便歸吧。」

越是和桂歡對決,他的心跳就越快,心裏的渴望就越強烈。每次去討打的路上,他跑得那叫一個快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幹什麼極快樂的事情。

而架一打完,這種興奮勁兒瞬間就消失了,又開始期盼第二天的到來。

桂歡放下刀,站起了身,盈盈伸出右手:「出招吧。」

廖斂一臉認真地問道。

廖斂搖搖頭:「不,看到你便不會。」

月老:沒想到這小子還懂得尊老。

下一秒就聽廖斂道:「沒辦法跟你打,你太弱了。」

月老:……他也不想比斗,他只想給他一個大比斗。

說完這話,廖斂也意識到了,他只想找桂歡打。他想在那張臉上看到更多的表情,即使是無語或者厭煩。

月老看不下去了,決定要點一點這個棒槌。

「廖斂啊,也許你的悸動,不是戰意呢?」

廖斂揉了揉胸口:「我身體沒問題,不會心悸。」

月老:「你知道,老夫是掌管什麼的嗎?」

廖斂:「知道,管配崽的。」

月老:「……那叫點姻緣!」

月老不想跟這個二愣子掰扯這些,言而簡之地道:「就在前些日子,你的紅鸞星動了。」

廖斂皺了皺眉頭:「紅鸞星?那是什麼星?只有紅的?沒有綠的?」

月老:「……就是你的姻緣線動了!姻緣,懂嗎?」

廖斂:「你說姻緣不就得了嗎?我又不修無情道,自然會動。」

「你就不關心你的紅線往哪兒走?」

廖斂:「不關心,這事不重要,沒有打架重要。」

月老:打吧,最好打一輩子大光棍才好呢!

月老深呼兩口氣,勸自己這隻還小,不能跟他計較。

「你就沒想過,你不是想跟她比試,而是想……」

月老右手在空中畫了兩個圈,引著廖斂自己說出後面的話。

廖斂眨了眨眼,道:「想打敗她!打服她!讓她看到我就直呼厲害!」

月老像石頭般頓了幾秒,動作僵硬地給他鼓了鼓掌,感慨道:「厲害!真厲害!」

就這個感悟力,單身至少三百年打底。

廖斂看出來他話裏有話,皺眉道:「你不是真心說我厲害。」

月老:你能看出來啊!

月老都被他氣笑了,捋了捋鬍子道:「見君遮面淺笑,扶扇柔夷輕搖,若問為何,乃是心中情意,恐露於眉梢。」

廖斂板着臉道:「我不想聽別人的事情。」

月老:「……這是一個故事,講一女子心悅讀書郎,每次見到他都要用扇子遮住羞紅的容顏。為了見那男子,她天天用外出遛兔子為借口,可那兔子,何需天天出去遛呢?」

廖斂:「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月老:「……老夫的意思是,你每日去歡劍宮,究竟是想去比試,還是去見那歡仙君?」

廖斂不傻,他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就有點懂了。

「你是說,我根本不是想比試?」

月老:「這得問你自己。」

「我為什麼想見她?」

月老笑着道:「除了心悅於她,還有何解釋?」

廖斂嘴巴大張,拍了拍腦殼,撂蹄子就往回跑。

怪不得他一看到那張刷白的臉就緊張,原來是這麼回事!

月老在身後道:「說婉轉點!別太直白!」

桂歡正在宮裏打坐,就感受到了廖斂回來的氣息。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廖斂頂着滿頭亂髮,站在院子裏,眼睛放光道:「我想在你家遛兔子!」

桂歡:「我這宮裏養不活花草,不是個好去處。」

廖斂:「你沒聽過那個故事?」

「哪個?」

桂歡向來不沾情愛,自然不懂這些彎彎繞繞。

廖斂:「就是,就一個女的出去遛兔子,一個書生在外面逛……她也不是想遛兔子……想什麼來着,哦,想用扇子遮臉。」

桂歡:「你要不要把剛才的話重新說一遍,看你自己能不能聽懂。」

廖斂皺了皺眉,道:「我剛才也沒聽懂,沒事,不重要。」

他想起月老告訴他要婉轉,遂道:「有人說,我天天來你這,不是為了比試,是為了……」

廖斂學着月老的手勢,在天上畫了兩個圈。

桂歡順着他的手勢,看了看自己的仙宮。

「你是想霸佔我的仙宮?」

廖斂:「……」

婉轉,這兩個字他懂,但他不懂應該如何婉轉。

他悶頭想了一會兒,決定不繞了,索性直白道:「我心悅你!對,我天天來,是因為我心悅你!」

但這話聽在桂歡耳里,就是這隻挨打沒夠的大貓終於瘋了。

桂歡:「或許你想錯了。」

廖斂:「不會錯的,月老說,我的紅星星也動了。」

相較於廖斂的激動,桂歡的反應卻很冷淡,廖斂一腔熱情打到了棉花上,連個響都沒聽到。

桂歡淡淡地望着他,站在台階上說道:「我本體為劍,無心無情,不懂你說的那些。」

「你怎麼不懂呢?就是心悅,喜歡,喜愛。」

桂歡:「我不懂何為愛,何為情,沒有緣由,天生便是如此。」

即使是拒絕,也比這樣的回答要好。

廖斂焦躁地在院子裏來回踱步,不死心地道:「你真不懂?」

「不懂。」

廖斂轉頭就跑了出去,桂歡以為他放棄了,心想終於安靜了。

可廖斂卻不是放棄,而是去找管這事的人去了!

他的紅星星都動了,沒道理配不上!要是配不上,就是月老的工作不到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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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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