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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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兒子明天就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孫貴妃心裏就忍不住失落難過。
剛才的叮嚀囑咐遠遠不夠，她還有太多話想要交待，可又擔心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天尋，所以才迫不得已讓兒子先回去。
她多麼希望天尋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可孫貴妃心裏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天尋，有自己的路要走！
只是西境太過危險，這叫她如何能夠放心！
孫清本可任性一回，去找皇上求情，求他換一個人去西境。
可是身為皇貴妃，當今六宮之主，她的職責就是協助皇上不讓後宮多生是非。
所以，她絕不能因為自己去給皇上添亂。
只是這突然告知的離別，讓她着實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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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澤乾遠遠看見孫清坐在那裏，他命令侍從不要出聲，自己則悄悄走過去，在她耳畔輕輕問道：「想什麼呢？」
孫清嚇了一跳。
這聲音她最熟悉不過，孫清為自己失禮的舉動感到羞愧，她慌忙站起身向皇上行禮。
胤澤乾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他溫柔地扶起她，小聲問道，「在想尋兒？」
孫清點點頭，「他從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臣妾不免有些擔心。」
「派他去西境，你怨不怨朕？」胤澤乾探問道。
「怎麼會。」孫清急忙解釋：「尋兒大了，也該去歷練歷練，況且還有他三哥在，天行成熟穩重，一路上有他照顧，尋兒會沒事的。臣妾不過是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難以平靜，但是絕沒有一絲一毫埋怨。」
「那就好！」胤澤乾說，他轉而又問：「你就不好奇朕為何突然派他們兩個去西境？」
孫清搖搖頭，她恭敬道：「皇上這樣做自然有您的道理，這些不是臣妾該過問的。」
胤澤乾握住孫清的手，感慨道：「清兒，你知曉事理，從未讓朕有過顧慮，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孫清深情地望着她的夫君，柔聲回道：「臣妾一點都不辛苦。」
皇上的話是對自己最大的肯定。
她何其有幸，不僅可以嫁給心儀的男人，而且還能得到他無限的寵愛。
這宮中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羨慕自己。
不只這樣，上天還賜給她一個好哥哥、一個好兒子，這一生，她真的無憾。
進宮以來孫清從未有過任何恃寵而驕的行為，她想自己都這麼幸福了，如果再不知足、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能就會惹怒老天爺，從而把對她的恩典通通收走！
她真的害怕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孫清從不敢做任何壞事！
只要日子總是這樣就可以了。
一天下來，胤澤乾早就疲倦不堪，孫清自是注意到了，她輕輕走到皇上身邊，溫柔地幫他揉起肩來。
「還是你最貼心。」胤澤乾嘆道，他現在的確感覺比剛才舒服了一些。
孫清心裏非常欣慰。
這世上沒有幾個妻子不想幫丈夫解憂、得到丈夫的誇讚和肯定吧！
但沒過多久，她的眼神就變得憂鬱起來，「皇上，您的白髮又多了。」
「朕老了。」胤澤乾自嘲道，他扭頭看向孫清，「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年輕。」
「人都會老，臣妾也不例外，」孫清神態安詳，「但不打緊，以後的歲月臣妾會一直在您身邊，陪伴您支持您！」
「好。」胤澤乾把孫清抱在懷裏，輕聲回道。
或許他並沒有意識到，此時的自己不過是一個對妻子的體貼極為眷戀的普通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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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依，我們很快就回家了。」岳如霜小心翼翼撫摸著腰間荷包。
這是妻子專門為他做的，遺憾的是，東西還在，送東西的人卻早早離開了人世。
天行回府後立馬告訴自己明天要去西境，這傢伙說得輕描淡寫，好似那不過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岳如霜清楚，天行心裏並不平靜，只不過他很會隱藏自己的情感。
這也難怪，發生那麼多事，誰還會一直保持最初少年心態？
算了，不想這些，岳如霜重看向西方，在很遠很遠的那邊，有自己的家。
離開西境這三年，每當他思念起家鄉都會朝西邊望去，這一望，便是好久。
為了潔依，他不得不來到京城，可岳如霜內心深處卻最想留在西境。
如今終於有機會可以回去，他心裏別提有多激動。
也不知西境現在是什麼樣子。
常聽人說那裏很糟很亂，可西境就算再差，也是他唯一的家鄉，在那裏，有岳如霜最溫暖、最重要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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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天行去了京城附近一座寺廟。
「雲姨，我明天要回西境，有段時間不能過來，您務必保重。」
胤天行很少用這麼溫和的語氣跟人說話。
馮映雲摸摸天行的頭，「不必擔心我，在寺廟住久了日子也樂得清凈，倒是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您放心！」
看着天行，馮映雲百感交集。
這孩子算是自己看大的，當初大家在一起是多麼幸福，只是那場突如其來的橫禍破壞了一切。
這麼多年，他們很有默契地不去談論往事，可馮映雲明白，對於那些回憶，他們誰都不曾忘記。
其實，她剛剛撒了個謊。
即便在寺廟待這麼多年，但她內心從未有過真正的安寧。
「他怎麼突然想起讓你去西境了？」
「有些事亟待處理，而且我在西境待過五年，最是熟悉那裏情況。」
馮映雲忍不住譏諷：「他可真行，這時候倒想起你了！」
很快馮映雲便覺得自己失言，就算對方不在乎，但她也不該在天行面前說這種話。
她趕緊轉移話題：「我知你做事穩妥，但西境不比從前，你千萬小心，務必保護好自己，雲姨在這兒等你回來。」
「我會的，雲姨您放心。」
他們又聊了些別的，馮映雲心神不定，她很想打聽件事，卻又害怕聽到不願意聽的結果，因此總是欲言又止。
掙扎許久，她才下定決心，「清婉她，真的沒有一點消息？」
「那場大火過後，她就徹底杳無音訊。」
「原來真的一點消息沒有！」馮映雲悵然若失，「這孩子命苦，小小年紀先是父親被判死刑，而後又跟着母親一起被發配到偏僻的邊境做苦力，沒過多久母親也走了。清婉已經承擔得夠多了，偏偏還遇上暴亂，如今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
「人各有命，雲姨您別想太多。」
「嗯。」
她知道希望渺茫，可馮映雲不願放棄，因為那是蘇大哥唯一的女兒！
「天行，你還記得她的模樣么？清婉那麼可愛，十年前，你還帶她在宮裏玩耍過。」馮映雲感傷起來。
胤天行仍是面無表情，「過去那麼久，好多事我都忘了。」
「是嗎？可無論過去多久，有些事，不管多努力都是忘不掉的！」
她又想起那個翩翩少年郎，那個讓自己痴戀半生的男人。
「忘不了又如何，記着只會徒增煩惱，不是嗎？」胤天行平靜問道。
馮映雲心情複雜地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語！
胤天行見天色已晚，便說：「不早了，雲姨，我先回去了！」
「好，我的好孩子，京城還有人在等你，所以一定要平安歸來！」
「放心！」
直到天行身影完全消失，馮映雲才幽幽對着空氣說道：「蘇大哥，雲兒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如果我不那樣做，真的是心有不甘啊。」
她一生只做過一件壞事，可就算時間重來，馮映雲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心存愧疚，但她絕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