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名之縣

盧寧這個小縣出名了。

這是一個地處舟山省北部的小縣，以富集全國矽礦而聞名。當地政府的對外宣傳資料上曾豪情滿懷地預言，如果矽礦產業能順利開發，盧寧將贏得世界注目。

可是，一起因為盧寧中學教師被打事件處置不當，導致數千人圍攻縣政府、縣公安局的打砸搶燒突發事件，讓盧原的出名走了「捷徑」。

「盧寧出大名了！」

一時之間，各類媒體報道席捲全國，各級會議批判鋪天蓋地。這種出名，是數十萬盧寧父老鄉親做夢也沒想到的方式。用盧寧縣委書記楊林森的話說，「我們把盧寧人的臉丟到家了，把長豐市的臉丟盡了，把舟山省乃至全國的臉都丟完了，這是全體盧寧人的恥辱！」

可惜他這是馬後炮。

早先這種認識覺悟哪兒去了？

盧寧縣窮山惡水、民風彪悍，屬於國定貧困縣，歷來就是全國不穩定地區的代名詞。這裏多年來不是群體**件頻發，就是群眾越級上訪事件不斷，民情憤慨、長治難安。這是一個讓省、市「頭痛」的惡名昭著之地，上級對此深惡痛絕，卻又無計可施，前些年連換了幾任縣委書記，卻見效甚微。兩年前，省委常委會「越位」任命楊林森任盧寧縣委書記，對他寄予厚望。現在從盧寧市發生的這一事件看，仍然是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儘管楊林森痛心疾首、檢討悔過，可一切都晚了。省委書記黃文洋在盧寧縣反思教訓大會上當場免去了楊林森縣委書記一職。

對於誰接過這燙手山芋，長豐市犯難，舟山省更是顯得慎重。正當黃文洋回到省里認真考慮這個人選之際，他自己也被上級一紙調令給弄走了，不管是不是因為盧寧事件影響，他都是灰心喪氣而去，但同時也把這個「包袱」扔給了京城下派的新任省委書記高天成。

擺了一個爛攤子！

高天成上任伊始，並沒有倉促任命盧寧縣委書記。再甩一個「熊包軟蛋」下去，還不如懸空，暫時讓喜歡鬧事的盧寧人找不着「撒氣」的攻擊目標！

長豐市就更不敢擅自做主了！二十多天，長豐市不敢催促省里，省委則一直按兵不動。拖着不是辦法，高天成另有考慮。

這天，省委終於召開了一次常委會：繼續反思盧寧事件的教訓！會上，高天成要求所有省委常委進行反思教育，讓參會者一個一個的講情況、談認識、說教訓。最後，他在總結陳詞中強調，「盧寧事件必有深層次因素，社會治安、官場生態、群眾情緒、政府的處置能力等問題都在這一事件中暴露無遺。在一個幅員廣闊、人口眾多的發展中國家，某一個地方發生某些問題是很難避免的，但作為地方上的政府官員，我們不能以此作為借口推卸責任或不作為……。」

無論如何反思，下面的工作是需要人去乾的。常委會上討論提出了新的盧寧縣委書記人選，由剛剛跟隨高天成調任舟山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曾子祥同志赴盧寧縣擔當重任。

上級決定拖了很久，人到位卻是很快。

省委決定的第二天上午，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就風風火火趕到了長豐市。按程序，他需要到長豐市委報道，可這個報道不太順利，在長豐市委大院門口讓一名門衛給攔了下來，「幹什麼的？」

「找人。」

「找誰？」

「陳大名書記。」

門衛警惕的上下打量，「有預約嗎？」

年輕人搖頭，「沒有。」

「工作證呢？」

儘管門衛見這年輕人精神十足，不像普通民眾，而且一開口就找市委書記，先是對他高看了幾眼，可惜年輕人還是讓他有些失望，「任命文件還沒下呢。」

「哦？」

門衛猜測，跑官來了！

這門衛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大爺，出生在革命年代，經歷了共和國最艱難困苦的年代，最瞧不起那些動轍「有關係」、「走後門」之人。他在這市委大院守門幾十年，前來找市委領導要官、要項目的人司空見慣，早就嗤之以鼻，「你是陳書記的親戚，還是朋友？你們以前……？」

年輕人聽着就想笑，求見市委書記，門衛這一關也要進行政審？他搖頭，「我們以前根本不認識。」

「那就對不起了！」

老大爺強壓胸中怒火，向外一擺手，意思很清楚：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