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碎...
龍青聽得鄂愣當場，完全沒想到終日嘻嘻哈哈，看似開心果的柳芳原來如此的憎惡世俗。
她停頓須央，身子忽冷忽熱，抖顫如寒風的枝葉，龍青緊緊抱住她，道：「不要說了。」
柳芳苦澀道：「那種人間地獄的日子過都過來了，說說又有甚麼？我娘自十三歲便被張坤手下迫入酒店為娼，每日少則數十人，多則上百人，在她身上發泄獸慾，到得最後精疲力竭，縱想自盡亦已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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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蟻尚且貪生，在那種日子裏，甚麼節義廉恥、臉面自尊，早銷蝕得一千二凈，幾年下來也就安於屈辱了，那一年懷了我，她在被迫去醫院打胎之際奮死逃出了魔掌，我卻不知生身父親是哪個丘八。」
她語音冷靜得出奇，似乎不帶絲毫感情，龍青聽着，卻似一根根鋼針刺進肉里。
柳芳道：「我娘孤苦伶仃，無依無靠，遇到一個做在外生意的好人收留了她，他當時對她很好，他也就我現在的養父，故而我娘就跟着他了，開始幾年之時他對我們母女都挺好，但後來。」柳芳不突然頓了頓
龍青心裏連連為她慶幸，沒有遭遇她母親般的厄運，不禁問道：「後來怎樣？」話一出口，便知不妥，她後來的遭遇也會是極慘，不然她也不會突然停頓了。
柳芳凄然道：「後來我娘生下了妹妹，他只顧對妹妹百般呵護，惡習逐漸一一顯露，不務正業，終中只知喝嫖濫賭，經常遇債主上門討債，我稍有什麼不對便會糟他厲罵一番不予飯食，重則拳腳相向，我娘想阻止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就在這種人間地獄的生活中成長，我十四歲那年便被他以我的童貞還了一筆賭債。」
龍青怒道：「禽獸尚知護衛子女，他豈可這樣！那你還認他做甚！」
龍青感到她身子又一陣顫抖，忽冷忽熱有如發虐疾千般，顯是回思那些不堪回首的慘事。風清揚已然說不出話來，痛恨、驚訝、憐惜、情愛百感交集。
柳芳慘然一笑，淡然道：「怎麼說也是他把我撫養長大的，哺有烏鴉跪有樣，禽獸都尚知報答養育之恩，難道你想讓我禽獸不如？」
龍青鄂然，想不到柳芳居然如此的知恩圖報，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靜靜聽着。
過了片刻，柳芳接着道：「剛才那個是我養父朋友的兒子周華松，他喜歡我，養父逼着要我嫁給他，那樣不但可以還清家裏的賭債還可以讓他過人上人的生活。」
龍青聽她說完，恍如自身從十八層地獄起遍受熬煎，即便是人間地獄亦無這般黑暗慘酷，心中叫道：「佛祖慈悲吧，讓我買彩票中個幾百萬來好好的憐愛她」他素來通道不信佛，此際卻虐誠向佛，只因依稀記得只有佛菩薩善於救苦救難。
龍青向柳芳看去，看她雙目呆視，仍沉浸在往事中，受盡苦難的面容上隱隱若有聖潔的光輝，摹然間似已崩潰，俯首香肩，低泣起來。
柳芳輕撫着他的背，忽然笑道：「你毋須難過，我自小便咒罵老天爺瞎了眼，可我終究得能與你在一處，有這麼一天的幸福，便讓我重下一回人間地獄我都情願，天老爺還是開了眼了。」
龍青泣聲道：「寶寶，別說了.」
柳芳把頭靠在他胸膛上，撫着他的頭，百殷撫慰。
龍青抬頭啼視着柳芳，她滿面淚珠晶瑩，一雙笑目卻是笑意大盛，讓人啼笑皆非，她這說哭便哭，說笑便笑的本事真讓人大跌眼鏡，龍青輕聲道：「那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柳芳一吐舌頭，道：「我又還沒有嫁給他，我的心中只有你，難道你不相信你能賺到一百萬來娶我嗎？」柳芳笑顏大盛，似是多年來積鬱胸中的怨氣說出來之後一掃而光。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她胸中的憂怨是一掃而光了，但並非化為虛無了，只是轉移到了龍青心中。
龍青心中迷茫，又是喜歡，又是難過，見柳芳凝視着自己，目光愛憐橫溢，深情無限，泫然道：「你若嫁別人，那我也娶別人。你心中只有我一個，那我心中也只有你一個。」說這話時，神情已是凄惋欲絕，但卻強自佯裝着若無其事。心中只能想着有空多去拜拜神，好哪天買中個彩票一等獎了，在這種時候，他也像多數人一樣，憑着一件並無根據的事來幻想着自己的幸運。
寒風呼嘯，路上行走都是手放口袋，他們卻在寒風下站立了將近1小時之久，一些過往的老年人見他們相擁與寒風中，還以為是如今流行當街談情說愛了.
龍青正楞楞出神的思考明天買彩票到底買什麼數字，柳芳忽然道：「對了，後天是我生日，你還記得么？」
龍青點點頭，心道：就算你今天依然沒有打電話我，我也已是想忘都無法忘卻。
柳芳笑道：「那你到時幫我叫幾個我們的同學一起來玩。」她心中歡喜，她是在幾月之前與龍青說過一次她的生日了，龍青卻能清楚的記住，身為一個女人，這難道不該歸功於自己的魅力嗎？至於龍青是否真的記得，他根本勿需懷疑，雖然龍青不至於像郭靖那般憨厚，從不騙人，但至少柳芳自負龍青是不會欺騙於她。
當一個男人真正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女的如果告訴他一些自己慘痛的經歷，往往會使男人更深愛她，生怕她在收折磨！——哪怕禰的經歷是假的，男人卻很容易要求着自己相信，然後更好的呵護她！
空有一片真情的執著會真的有用嗎？假如只是單方面的有情，他們能成為家屬嗎？
事實往往不會如想像那般美好！不然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痴男怨女了！
柳芳過生日也是在KVT開了個包廂玩，同樣是KTV，不同的是柳芳過生日的KTV可比龍青過生日的高檔豪華得多了，龍青叫上龍軍一起去的，他們鐵打的交情不可能被一件小事就磨滅。龍青到來之際柳芳就與他耳語了一句，到外面玩多是這樣，根本不用介紹、或者相互認識，你只要認識主角足已，自己喝自己的酒就行了，柳芳邀請的人當中挺多都是龍青不認識的，龍青與龍軍排著坐着，偶爾和龍軍碰一杯，在心情不好的情況下，他更習慣於默默的自己喝，他只想着盡量快些把自己和醉，人生不如意之事常**，龍青還沒意志模糊，身材很高的周華松到來了。當然，柳芳也不會指着他向眾人介紹，只是在周華松坐下之際她就已竄在了他的懷裏。龍青恨不得提前走掉，但柳芳在他來之時就已對他說過，要龍青不要破壞她心情。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不是心碎，而是得眼睜睜的開着自己心碎，再慢慢的把它拼湊起...
同樣的KTV，同樣的柳芳，如今卻坐在對面別人的懷裏，與別人左擁右抱，龍青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此刻失眠，可就算他閉上眼睛，柳芳在別人懷裏的嬌媚景象依然是那麼的清晰，不需要眼睛傳輸，腦子裏已然深刻...他的心在滴血，看着別人抱着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說只是他自認柳芳是他女朋友。他無可奈何，還不能傷心，不能難過，起碼外表得這樣，因為柳芳告誡過她不要擾壞她情緒，因為他沒有錢，請柳芳來這種高級場所玩他都做不到。
他的心在不停的滴著血，在不停的破碎、拼合、破碎、拼合...中輪迴，除了喝酒之時外，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揚的，對，他一直都在努力的使自己擺出一副開心的樣子.
儘管他的笑容是如此的難看，可他的確已然儘力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