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亦鶴這個名字是段容時那沒有印象的母親取的。
二十表字,但母親去世得早，因此父親破例，很早就給段容時用上了,在那個世界，除了父親與諸葛淳牧,只有宋君屹這樣喊過他。
現在從一個陌生女人嘴裏聽到這個稱呼,段容時心裏說不上來的複雜。
劇本里確實有個叫段亦鶴的人。
段容時才剛翻幾頁，但就是這幾頁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那位段亦鶴的身世和經歷與他的一模一樣。
「啊啊啊！」於瀟突然驚叫一聲臊紅整張臉，「對不起！我腦子一抽就喊錯人了！對不起對不起！亦鶴是劇里另一位男主,不是……不是……」
於瀟語無倫次，不會解釋了。
「沒關係。」宋君屹率先替於瀟緩解尷尬，「我們都在看劇本，知道亦鶴是劇里的人物。」
聽到這裏,段容時心臟突然抽痛一下,不由得感到困惑。
反正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想知道的心裏基本也有數了，剩下的交給諸葛淳牧就好。
段容時瞪他：怎麼就是我讓她操碎心了？！
至於於瀟口中說的投資，這事也不是宋君屹一個人說的算，半成品拉到投資的概率是小，但不是絕無可能，目前只有給於瀟時間，讓她把剩下的寫完再說。
好歹是讓段容時安心一些，被掐就被掐了，反正他很爽。
於瀟抬頭看了看，撓撓頭，很是尷尬，「因為我想追求完美，怎麼寫都很不滿意……那天同宋老師說的那些劇情確實是我腦內的大綱，但寫到這裏時突然寫不下去了……」
——於瀟是創造他們的人。他們的世界生於於瀟筆下，只是礙于于瀟追求完美，又或許是因為於瀟筆力不夠，他們的世界失控了。且這種失控甚至比於瀟想像中的還要早，要不然宋君屹也不會遵從自己的內心那麼早就喜歡上段容時。
談到這裏，於瀟的身份已經清晰明了。
不知為何,於瀟突然眼眶一熱,「是、是嗎？」
宋君屹試探著問：「像是所有角色都有了自我意識，無法控制他們的行動和想法了，是嗎？」
「看得出來亦鶴讓你操碎了心。」宋君屹玩笑道，被段容時狠掐一下。
這些話就不證明了是於瀟在操控他的人生嗎？
見狀，宋君屹又捏捏段容時的腰，示意他別急，把劇本翻到後半段，「為什麼之後的劇情全是空白紙？連結局都沒有。」
宋君屹臉不紅心不跳，不當回事。
段容時忍不住心想，他真的是別人創造的人嗎？他的那些經歷都是別人操縱的嗎？他從來沒真正存在過嗎？那他真實感受過的那些愛恨情仇到底是真是假，他喜歡宋君屹這件事,是不是也是別人安排給他的？
於瀟信了這話，忍不住吸吸鼻子，「我也是最喜歡這個角色了……」
聞言，於瀟苦着臉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我說是，你們就不投資了？不好意思，我感覺自己很丟臉，像這樣的半成品劇本，就算我怎麼回答都不可能會有人想投資的吧？」
宋君屹眼尖，瞧見段容時不對勁,心裏瞭然,伸手在段容時背後悄悄拍拍，以示安撫,溫柔道：「這個角色很有魅力,我很喜歡他。」
段容時睨宋君屹一眼，突然有點不高興。
可儘管如此，段容時也開心不起來。
說完，於瀟又很是窘迫地偷看段容時兩眼，老實道：「其實最開始一版的亦鶴不是這樣的性格，是我前段時間在網絡上看到段容時的舞劍視頻，然後才慢慢修改成了這個模樣。」
如果說宋挽楓是於瀟給宋君屹定製的人物，那段亦鶴於段容時也是一樣的說法。
「當然。」宋君屹一笑,「如果找到合適的演員扮演,是會成為經典的。」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眾人下山回到民宿。
「怎麼了嘛寶寶。」宋君屹早就發現段容時不對勁，一路跟在段容時屁股後面不厭其煩黏黏糊糊地哄。
「煩死了！」賀航一路都要被宋君屹肉麻死，「我真的想殺了宋君屹！」
然後賀航就被段容時冷冷地瞥了一眼。
賀航從那眼神里覺出一絲殺意，瞬間老實。
宋君屹也不理賀航，屁顛屁顛地跟着段容時進到房間里。
段容時喝水，他就給段容時倒水；段容時坐下來休息，他就給段容時捏肩捏腿；段容時起身換衣服，他就……就特別流氓地去摸段容時細膩的皮膚。
「嘖。」段容時被摸得有點癢，一把打開身上的爪，「讓你碰我了嗎？」
「那剛剛給你按摩也是碰你了呀。」宋君屹委屈巴巴，「你是我老婆，摸老婆不是天經地義嗎？」
「煩人。」段容時翻個漂亮的白眼。
反正他臉皮薄，是說不過宋君屹這流氓了。
「怎麼不高興了嘛？」宋君屹仔細回憶一番與於瀟的談話，實在想不通。
他的小蝴蝶怕人生被操控、怕感情被左右、怕所有人生經歷都是假的，這很正常，他剛開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也很怕。
可後來於瀟不是表示從劇本中期開始就無法再操控他們了嗎？他喜歡段容時是自己的意識，同樣的，屋外那幾個屬下願意跟着段容時也是自己的意識。
宋君屹正思索著要再說點什麼開導開導，殊不知段容時早就想開了。畢竟如果按照於瀟原本的劇情走，段容時會變成一個沒有心且沒有感情的殺人狂魔，哪會像現在這樣。
段容時不高興的原因在於：宋君屹那麼早就開始喜歡他，這就等於說是那麼早就有了自己的意識，他感覺自己輸了宋君屹一頭。
他有些時候也是很有勝負欲的！
但這個原因肯定不能說！
「沒不高興。」段容時小聲說，「累了，我要睡一會兒。」
「其實我有一個大膽且合理的猜想。」宋君屹和段容時一起鑽進被窩裏，手臂一撈就把段容時攬進懷裏，「你看，那個世界已經崩潰了，所以才造成星淵閣團滅而我滅世的結局，那我們為什麼會突然重生到這個世界？」
「不知道。」段容時懶得掙扎，背對着他敷衍地回。
「會不會只有覺醒了自我意識的人才能重生到這個世里？這樣柳羽瀾不記得我們的事就說得通了，我們那個世界的柳羽瀾在劇本里只是一個龍套，筆墨少得可憐，可能於瀟寫到後期都不會記得他的存在，他沒有自己的意識，只能是一個被於瀟操控的行屍走肉，自然也就不會發生和我們一樣的重生事件，這個世界的柳羽瀾就只是柳羽瀾，就像如果你不重生到這裏來，這個世界的段容時也只是那個被虐待還不敢開口不敢自救只能含淚而死的段容時。」宋君屹天馬行空地想，「萬一老尊主也有自我意識了呢。」
段容時愣了一下。
「說不定老尊主也很早就重生到我們這個世界了，只不過跟我之前一樣，失憶了，所以才沒來找你。」宋君屹溫柔地捏一下段容時的臉，「這樣想會不會開心一點？反應那個世界已經一團亂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而且於瀟現在也沒寫到老尊主出事那裏，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聞言，段容時有一絲絲動容。
其實不管在哪個世界，只要父親能活着，他都會很高興。
段容時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宋君屹大膽的想法安慰到，斂著雙眸沉默半晌。
「照這麼說，除了有自我意識這個前提外，要在那個世界死後才能重生到這個世界裏。」段容時不解，「可為什麼我來得比你晚？我不是早就死了嗎？」
「嗯？」宋君屹怔一下，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因為我比你先死啊！」
「胡說什麼。」段容時皺眉，他要不死，宋君屹能發瘋滅世？
「真的，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確實都沒什麼生息了，但我不信邪，可能是太害怕你真的死了，有點瘋了，就……」宋君屹默默鼻子，有些心虛。
段容時目不轉睛地注視他，等着他下面的話。
宋君屹尷尬地清清嗓子：「就綁架了葯谷的長老，命令他們救活你。」
那時候的宋君屹已經成魔，威脅葯谷長老一天救不活段容時就一天殺一個葯谷的弟子，長老們迫於壓力使出渾身解數，還真給段容時救回一口氣來，但段容時五臟六腑都碎了，也只能一口氣吊在那裏，活着也像具死屍一樣，沒有任何意識。
「所以你比我來得晚是正常的。」宋君屹自嘲地笑一下，「畢竟我死了就威脅不了葯谷長老，他們自然就停止對你的治療了。」
後來這些事段容時是一點也不知道，他還以為他是死在了那個大漠孤煙的地方。
原來他死前看到的宋君屹並不是幻覺……
聽完這些故事，段容時心裏很是複雜，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能一言不發地翻個身面對宋君屹，抬手摸摸宋君屹的臉。
那個時候的宋君屹一定過得很苦。
「怎麼了寶寶？」宋君屹笑得很壞，「心疼我了？誒，對，我是你老公，你心疼也是正常的。」
段容時：「……」
你要說是那就死吧。段容時選擇裝死不回復。
「不過我不願意你這樣。」宋君屹忽然話鋒一轉，「我更願意看你開開心心的，如果我讓你有壞情緒了，我會很自責，所以笑一個好不好？」
段容時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順手在被窩裏抓住宋君屹作祟的手。
這下，段容時也沒什麼心疼的情緒了。
「老實睡覺！」段容時兇巴巴瞪宋君屹一眼，然後安然無害地閉上雙眼。
宋君屹轉移注意力的目的達到，只能可憐兮兮地收回手，暗嘆美人在懷卻不敢做壞事，世界上應該沒人比他憋屈。
而且這美人還一點防備意識都沒有！
宋君屹憤恨地咬段容時耳朵一口，被段容時睜開眼警告了一次。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別老咬我。」段容時心想，這宋君屹除了有些時候說話做事很狗以外性格倒是一點也不像狗，但偏偏又愛像狗一樣咬人，連犬繫戀人都說不上。
「想親你，親著親著就想咬你。」宋君屹大言不慚，「主要是想給你身上留點痕迹，這樣才能證明你是我的人。」
「……」
提起這個段容時就來氣。
段容時立刻開啟譴責模式：「你還好意思說，那天拍戲我為了遮痕迹往身上塗了多少粉你知道嗎，今天早上也是，令辭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昨晚都叫你冷靜點了。」
「昨天見了娘家人，激動的嘛。」宋君屹又是嘿嘿一笑，「因為太喜歡寶寶了，就很開心。」
「那你也別咬啊！」段容時怒，「你又不是狗！」
宋君屹突發奇想，玩笑道：「那我可以做你的修勾嗎？」
段容時冷漠無比：「做我的狗得絕育。」
宋君屹大驚：「那我還怎麼給寶寶生寶寶！」
段容時冷酷無情：「哦，那天你不是跟我說孩子流了嗎。」
宋君屹故作害羞地跟段容時貼貼臉臉：「現在懷了寶寶的二胎寶寶。」
段容時：「……」
去鼠吧。
就在宋君屹要給段容時懷三胎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諸葛淳牧的聲音響起：「尊主，《競靈》的嚴導來信，說是宣傳日期已經定好了，正在問我們的行程。」
宋君屹停下動作，想起這件事來，「嚴導好像是打算闖春節檔。」
「時間那麼緊嗎？」段容時詫異。
「這有什麼，快的拍完兩個月就能上映了呢。」宋君屹見怪不怪，突然眼珠一骨碌，樂滋滋地俯身把段容時親了又親。
見宋君屹這樣，段容時就知道這是又有壞主意了。
不過，他也從來沒怕過和宋君屹公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