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爸爸駕到123言情獨家】第七十三幕、我陪爸爸去了一個地方。

鬧鈴在7點準時響起,慕馮櫻賴了一會兒床后強迫自己爬了起來。她將窗帘拉得很開,房間里頓時一片明亮。

她眯了眯眼睛,定睛望向窗外,雪並沒有停,片片雪花飄揚在空中,整個城市變成了白色的世界。慕馮櫻心裏略有些遺憾,做婚慶的人最怕婚禮碰到雨雪天,她曾經希望這一切能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結束,也能讓這整個事件少些陰霾。可如今看來,連老天爺似乎都覺得這件事配不上晴朗光明,乾脆就用連綿數日的大雪來回饋白謹。

不過,一想到所有的事都會在這天有個了結,慕馮櫻還是有些興奮,她歸心似箭,努力地把那些亂糟糟的情緒都丟到了腦後。

吃過早餐她便出了門,提着化妝箱趕去了陶櫻所在的醫院。她心裏有些沒底,陶櫻這幾天非常得虛弱,天氣又惡劣,醫生根本就不准她出門,慕馮櫻也不知她的身體能不能承受這一場婚禮。

這一年的年初一和情人節撞在一起,花店裏玫瑰價格暴漲,婚禮所用的鮮花還是前一晚慕馮櫻和西安同行小蔡冒着風雪親自去市場里運來的。在去醫院的路上,小蔡給慕馮櫻打來電話,說已經在佈置婚車上的鮮花,教堂里的裝飾也會在中午時搞定,小蔡問:「新郎大概什麼時候到?」

慕馮櫻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大概要中午吧,我剛才給他打電話他關機,該是在飛機上。」

趕到醫院,陶櫻已經不在icu,護工告訴慕馮櫻,她是自己要求回了她的單人病房。

陶櫻的病房被她佈置得很溫馨,柜子上擺着她與父母的合影,陽台上都是綠色植物,牆上掛着十字綉,病床上還丟著幾個毛絨娃娃。陶櫻對慕馮櫻說過,她已經把自己和父母的房子賣掉了,將來,她會在這個病房裏離開,所以,她希望這裏能有一個家的感覺。

慕馮櫻來到病房時,發現病房裏還多了一個三十多歲的斯文男人。陶櫻躺在床上,已經醒了過來,她向著慕馮櫻招招手,有氣無力地說:「小慕,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堂弟陶原,他一直在國外,今年回來過年,給我打電話才知道我生病了,特地趕過來看我的。」

「啊,你好。」慕馮櫻向陶原點頭致意。

陶原也禮貌地說:「你好,慕小姐。」

陶櫻笑着說:「陶原還沒結婚,這樣的話,伴郎不缺了,牽着我進教堂的人也有了。」

慕馮櫻突然就覺得有些心酸,這一天,她是伴娘,還兼跟妝,她把化妝箱放在桌上,說:「陶姐,你要不要洗個澡,洗完了我就幫你化妝了。」

「好。」陶櫻說着,又問,「白謹什麼時候到?」

「快了吧。」慕馮櫻小聲說。

陶櫻被護工扶著坐了起來,她拿過床頭柜上一面鏡子看自己的臉,她的頭髮很是稀疏,面色蠟黃,皮包骨頭,連着眼神都是渾濁的。她撫上了自己的臉頰,嘆了口氣,說:「讓他見見現在的我,也好。」

陶櫻在洗澡的時候,慕馮櫻又接到了趙寧的電話,趙寧喊她一起吃晚飯,慕馮櫻說:「我結束了就過來,你把地址給我就行。」

趙寧說:「我下午要出門,今天雪下得很大,你在哪兒,我來接你好了。」

這段時間因為春運和雪天,白天時路上特別堵,計程車很不好打,慕馮櫻想了想就同意了,告訴了趙寧教堂的地址。

講完電話,她開始整理陶櫻一會兒要用到的婚紗、假髮、飾品和皮鞋,最後就看到了首飾盒裏的鑽戒。

這枚鑽戒是慕馮櫻去買來的,白謹囑咐她按照陶櫻的指圍買,慕馮櫻就自作主張買了個最簡潔的款式。

她觀摩過數不清的婚禮,每一場婚禮都會有交換戒指的環節,慕馮櫻一直覺得,這個瞬間的新娘子是最美的。當新郎將戒指慢慢地圈進新娘的左手無名指時,他們往後的人生便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了。

慕馮櫻記得自己做過一場婚禮,在交換戒指前,新郎對新娘說:「我愛你,我願為你終身受戒。」

且不說這話有沒有太過肉麻矯情,至少在那一刻,慕馮櫻看到了新娘眼中閃爍的眼淚。

她仔細地看着屬於陶櫻的這枚戒指,心想,等一下白謹將它套在陶櫻指上時,卻是一點都不浪漫唯美。慕馮櫻知道,在上帝的注視下,這神聖的儀式只會徹底淪落成一場鬧劇。

******

許洛楓帶着慕小桃去餐廳吃過早餐已是上午9點,掛下趙寧電話后,他心情很是愉悅。

但是慕小桃的心情卻非常非常不好。她再也不願待在酒店裏了,先是纏着許洛楓撒嬌,說要找媽媽,許洛楓哄了她幾句哄不住,她索性狠狠哭鬧了一場。最後,她獨自一人躲在酒店房間的角落裏生悶氣,用落地窗帘擋着自己。許洛楓過去拉她,她就扭著身子甩開他的手。

許洛楓很無奈,對她說媽媽在工作,下午就能見到她。慕小桃根本不信,大聲說:「你騙人!」

「爸爸沒有騙你。」許洛楓乾脆也坐在了地上,和慕小桃一起躲在窗帘後面,他指著窗外說,「你看,雪下得好大啊。」

慕小桃高高地翹著小嘴,氣呼呼地別開頭不理他,許洛楓伸手去揉她腦袋,她的小手就噼里啪啦地打他,一不小心打到了許洛楓的鼻子上。

「嗷——」他低呼一聲,也不知是真疼還是假裝,兩隻手緊緊地捂著臉,慕小桃有些慌張地看着他:「爸爸……」

許洛楓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見慕小桃眼淚汪汪地看着他,看的他心都要化了。他摟過慕小桃,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問:「小桃想出去嗎?」

「嗯。」慕小桃連連點頭,「你說帶我去找媽媽的,我要媽媽!」

許洛楓想了想,說:「這樣吧,爸爸上午帶你去一個地方,下午,我們去找媽媽,好嗎?」

慕小桃瞪大眼睛:「你保證!」

許洛楓微笑:「我保證。」

他帶上慕小桃出了門,在酒店門口的便利店買了一把傘,抱着女兒上了一輛計程車。

依著趙寧給他的地址,車子到了大差市,許洛楓抱起慕小桃往巷子裏走去。

雨雪交加,寒意逼人,他緊緊地摟着慕小桃,用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冷風颳得人臉頰疼,慕小桃也是牢牢地圈着他的脖子,把小臉貼在許洛楓的肩窩裏,乖乖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許洛楓好不容易找到那幢暗潢色的三層小樓,小樓的屋頂、屋檐和窗枱早已被雪覆蓋,在巷子深處越發顯得孤獨幽靜。

許洛楓褲腳和後背已經被雨雪打濕。他躲進屋檐下,將慕小桃放下地來,遲疑了一會兒后,敲了敲門。

一個中年女人開了門,看着戴着墨鏡、滿臉傷痕的許洛楓很是警惕,又低頭看到他身邊表情懵懂的慕小桃,她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你找誰?」她問。

許洛楓說:「我找一位王老太太。」

那女人愣了一下,說:「找我媽?她已經去世兩年了。」

許洛楓眉頭一皺,眼神里透出了失望。

中年女人奇怪地說:「這幾天是怎麼回事,老有人來找我媽,前幾天還有個女孩子來找她呢,是我們這兒以前一個租客。」

許洛楓知道那是慕馮櫻,他沒有找到要找的人,便決定告辭,剛要開口,慕小桃卻拉着他的褲腿說:「爸爸,我想拉恩恩!」

許洛楓很無語,他看了看四周,問中年女人附近哪裏有公共廁所,那女人看了看慕小桃憋得通紅的小臉,又看看他們身後漫天的雪花,說:「公廁很遠,進來上吧。」

屋子裏有供暖,異常得暖和。許洛楓摘掉了慕小桃的毛線帽和圍巾,脫了她的小羽絨服,帶着她去了衛生間。

幫慕小桃上完廁所擦了屁股后,許洛楓又幫她洗了手。這些天來,他已經很習慣做這些,再也不會像起初幾次那樣手忙腳亂。

許洛楓對中年女人說謝謝,想要帶慕小桃走,小丫頭卻被屋子裏一條小黃狗吸引住了,她跑過去蹲在地上逗小狗玩,小狗沖着她汪汪叫,搖搖尾巴,慕小桃笑了起來,回頭對許洛楓說:「爸爸,有小狗狗耶!」

「嗯,你小心一點。」許洛楓說完后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子,傢具很舊,多年前的裝修風格,牆角還有滲水的印記。

中年女人見慕小桃可愛,又喜歡小狗,也沒催他們離開。她這屋子本就出租了幾間,家裏來的人挺雜,她也不怕,大大方方地問許洛楓:「你想租房子嗎?」

「不,不租。」許洛楓搖頭。

「你這臉是怎麼回事?」她還挺八卦。

許洛楓已經說得很溜了:「前幾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呵呵呵……摔跤還能摔成這樣,真稀奇。」女人又問,「那你來找我媽,有什麼事?」

許洛楓說:「前幾天來找王老太太的那個女孩子,她是……我妻子,我知道當年她在這裏住過幾個月,王老太太很照顧她,所以我和女兒就想來看望王老太太。」

中年女人很仔細地想了想許洛楓的話,轉身去廚房給他們倒來兩杯熱水,她突然一拍腦袋:「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租二樓房子,後來肚子越來越大的姑娘!是不是她?」

許洛楓的胸口有些堵,他點頭:「是,就是她。」

「果然是她!但是我都記不得她的名字了。」中年女人的視線瞄向邊上和小狗玩得起勁的慕小桃,她驚喜地問,「這就是那姑娘的女兒?」

許洛楓點頭:「是的。」

「呦!都這麼大啦!你是她爸爸?是那姑娘的老公?」中年女人笑起來,「唉……的確是過了好些年啦,我媽走了都兩年了。她活着的時候有時還會叨叨,說那個姑娘回家后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媽要是知道那姑娘生了個這麼可愛的小丫頭,一定開心壞了,她最喜歡小孩子了。」

二樓那間房的租客在過年前退租了。中年女人帶着許洛楓和慕小桃上了樓,說要給他看慕馮櫻曾經住過的房間。

打開房門,一股樟腦丸的味道散了出來。慕小桃捂住了鼻子,許洛楓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這是一間很小的屋子,10平米大,簡陋,逼仄,破舊,還不帶衛生間。

房裏有非常簡單的舊傢具,還有起皺了的牆紙、變了色的地板和搖搖欲墜的燈。

唯一的家用電器就是牆上一台破爛的空調。

這個房間和慕馮櫻當年在嘉蘭名居的家完全不能比,連許洛楓在z大校外租的房子都比不上,甚至於,它還比不過z大的學生寢室!

許洛楓難以想像,那時候的慕馮櫻,懷了孕,卻獨自一人背井離鄉來到這個城市,住在這樣的一間小房子裏,一住就住了三個多月。

她投奔了趙寧,卻沒有告訴趙寧懷孕的事,她只是說她請了一個學期的假,想出來散散心,懇求趙寧不要告訴她的父母,要不然,她就會去到一個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趙寧是個粗枝大葉的男人,當時他兒子還沒滿一歲,需要照顧,幫慕馮櫻租了房子后,他就不大來管她,平時頂多給她打個電話,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慕馮櫻懷孕的事實。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天天在家門口帶着土狗大旺曬太陽,慕馮櫻待在房裏沒意思,有時就下來透透氣。

一個老太太,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再加上一條狗,便成了每一天這幢房子跟前固定的一道風景。直到有一天,王老太太問慕馮櫻:「小妹,你是不是有喜啦?」

慕馮櫻大驚失色。她每天都穿着很寬鬆的衣服,以為不會有人發現的。

她吃得很差,營養跟不上,再加上多多少少有點孕吐,因此懷孕四個多月了人還是很瘦很瘦。

王老太太問了慕馮櫻幾句后,年輕的女孩就抱着膝蓋哭了。王老太太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沒把這件事告訴給自己的兒女聽,她開始照顧慕馮櫻的飲食,每天親自下廚做菜,葷素蛋奶都搭配齊全,然後端自己房裏,騙兒女說是自己吃。

這些樸素卻充滿心意的飯菜,都進了慕馮櫻的肚子。

她一個人待在西安,這個她小時候過過暑假的城市,她哪兒也沒去,就是成天待在出租屋裏,用筆記本電腦放碟片看。

她時常發獃,有時會哭,待在王老太太身邊時,就趴在她膝蓋上哭,大旺則乖乖地趴在她腳邊,友善地舔着她的手。

這些事,都是她離開以後,王老太太說給兒女們聽的。

2006年1月,離過年還有半個月時,趙寧終於想起過來看看慕馮櫻了。

慕馮櫻平時深居簡出,小樓房裏除了王老太太,還真沒其他人發現她懷孕,但是趙寧是沖着她來的,這時候慕馮櫻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人也胖了起來,趙寧見她第一眼,心裏就懷疑上了。

他有過妻子懷孕的經驗,見慕馮櫻神不守舍的樣子,他硬生生憋住了沒問,回家后一個電話就打給了慕洋。

許洛楓站在小樓門口,左臂抱着慕小桃,右手撐著傘。

中年女人站在他身邊,指著幾米開外的一個轉角處,說:「喏,就是那裏,那個姑娘的父母找來的時候,他們就是在那裏見的面。那天我剛巧在門口和鄰居說話,全部都看見了,才知道那姑娘原來懷了孕呢。」

那時候的慕馮櫻剛去外面散步回來,黃昏時分,她挺著肚子、托著后腰走到那個轉角處,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

她的面前五、六米遠處,站着慕洋和馮雲秀。

慕馮櫻當時就絕望了,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慕洋大步走到她面前,面色鐵青,高高地揚起了手臂。

慕馮櫻渾身僵硬,她眼一閉,縮起脖子側轉了身,雙手就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預想中的耳光遲遲沒有落下,她保持着這個姿勢很久很久,終於大著膽子回頭看自己的爸爸。

慕洋的手還是揚起在空中,但是手指已經捏成了拳,他的眼淚糊了一臉,一個未滿50的硬朗漢子,就這麼站在巷子中間,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慕馮櫻也哭了,她抖得像片風中殘葉,馮雲秀慢慢地走了過來,溫柔地把慕馮櫻抱進了懷裏,說:「好啦,不要哭了,我的傻櫻櫻,爸爸媽媽來接你回家了。」

……

許洛楓臨走前,中年女人有些好奇地問他:「當年,你在哪裏?」

許洛楓抱着慕小桃愣在當場。

當年,他在洛杉磯,心理空虛,身體也空虛,正和第一個女朋友在一起。

他和路雲帆一起合租在高檔公寓裏,吃穿用度都能隨心所欲。他繼續著自己的學業,很少會想到過去,也不太展望未來。

只有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分,他會從夢中突然驚醒,伸手往邊上一撈,冰冷空蕩,他會起來抽一支煙,放縱自己想念曾經的那個女孩。

來洛杉磯,他沒有帶其他關於她的東西,只帶了那把牛角梳。

有一天,他去洗手間,卻再也找不到那把梳子。

他問路雲帆,路雲帆說:「哦,那把梳子都裂了,我就給扔了。」

見許洛楓愣在那裏,路雲帆問:「怎麼,這把梳子……很重要嗎?」

「不。」許洛楓轉過身,「就是一把普通梳子而已。」

……

「爸爸,好冷!」慕小桃的呼聲喚回了許洛楓的思緒。他站在巷子裏,回頭望去,紛飛的雪花中,那幢暗潢色的小樓靜靜矗立。

他想像著那個女孩,就如他現在這樣走在這條巷子裏,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走得很慢很慢,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卻並沒有任何溫暖的人或事迎接她。

她只能回到那個簡陋甚至臟污的房間里,默默地度過那令人絕望卻又心生希望的一天,一天,又一天。

「爸爸!」慕小桃見許洛楓老是發獃,很是不滿,她拉着他的衣領着急地說,「你答應帶我去找媽媽的!我要找媽媽!」

許洛楓看向她,點頭道:「好,我們現在就去找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強迫症考據黨含媽查了2010年2月11日左右的氣象,嚇尿,當時西安正在雨夾雪、中雪、暴雪。。。

於是上一章的氣象修改了一下,加了點描寫,本章就延續大雪的氣候來寫了。

感謝霸王票!

熊大寶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4-1602:21:03

飄飄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4-1612:10:15

飄飄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4-1604:11:34

明天停更一天,4月18日(周五)晚上9點更新大結局,字數應該會比較多,不分開更是覺得結尾部分還是一氣呵成比較好!ok,讓我們周五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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