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什麼世道
大周,寧州,江川城,羅鍋坊。
「李家大郎,任家大小姐外秀慧中溫婉賢淑、是一等一的良配,在這江川城內多少年輕才俊對其趨之若鶩。」
「現在任老爺有意將任大小姐許配給你,還願意助你60兩家資,這是多大的福分。」
「張媒婆,任家大小姐前天就已經過世了。」
「嘿,李小娘子你這話說的。任家大小姐要是沒過世,任老爺一句話,多少年輕才俊想要迎娶,哪還能輪到你哥哥。只要你哥哥願意為任大小姐守孝三個月,任老爺立刻就願意奉上60兩銀子,這足夠你們家吃兩、三年。」
「任家大小姐我哥哥高攀不起,張媒婆你還是帶着東西離開吧。你要不走,我把你東西扔了。」
「這怎麼說話呢?」
「我就這麼說話,想讓我哥去結冥婚,這是做夢。」
嘎吱!
啪
啪
李家房門被打開,幾卷布料直接被扔到了街上。
張媒婆急急忙忙衝出門將其撿了起來,拍拍上面粘著的泥土。而李小娘子靠着門,一臉不悅的看着她。
如此大的動靜,引得街坊紛紛探頭看了出來。
此時惱羞成怒的張媒婆尖叫道。「李小娘子,你哥的婚事不該聽聽他怎麼說?」
「我…我覺得我妹妹說的對。任大小姐和我不適合。」房門內傳來了李大郎聲音。
「聽到了吧張媒婆,我哥不願意。這麼大的姻緣,你還是找別家,我們家生受不起。」
冷著臉的李小娘子,說完后關上了門,留下一臉通紅的張媒婆。
「好,很好,你們李家將來可別求我。」
撂下一句狠話的張媒婆,將布料撿起就離開了,她還要找下一戶人家。根據洪道長所說,除了羅鍋坊的李大郎之外,還有兩人生辰八字與任大小姐契合。不過這兩人家境比李大郎要好,該怎麼說服對方呢?
任老爺這20兩銀子太難掙了。
張媒婆帶着心事匆忙離開,只留下一臉吃瓜的街坊四鄰們。
「嗬,這是怎麼回事?」
「這都看不明白,任家要配冥婚,看上了李家大郎。」
「李家兄弟還真可憐,半年前出門遇到了鬼物雙雙斃命。留下的一對兒女,現在李家大郎居然要被逼着配冥婚。」
「要真的配冥婚還算是好的,配個冥婚就能過個兩三年。」
「陳家兄弟,難道另有隱情?」
「肯定有啊,任老爺多大方的人啊。平日一個子恨不得扳成兩個字花的主,為了給任大小姐配個冥婚就要花60兩銀子。沒問題才有鬼了。」
「陳家兄弟,說說看。」
「知道一些。據我在任家廚房做工的三嫂說,任家大小姐不是病死的,是被鬼物吸幹了精血。」
「啊!居然是鬼物所害。」
「誰說不是呢。而任老爺為了防止任家大小姐萬一變成鬼物來禍害任家,所以要給她配個冥婚,將其嫁出去。李家大郎就是挑選的目標之一。」
「這……真是什麼世道,連任家都遭了鬼,就要李家大郎遭了無妄之災。」
「誰說不是呢,李家小子也是我一直看到大的,遭遇這等事情,我們這些做叔叔伯伯的怎麼看得下去。」
看不下去,那就別去看。
深得其中道理的街坊鄰居,議論聲逐漸平息。大家都收了聲,導致羅鍋坊看起來比往日更加冷清。
此時一名穿着士服的年輕士子,邁著步子走了過來。身體瘦弱的他穿着青色士服帶着冠,文弱氣息撲面而來。
看到此人,冷清的羅鍋坊多了一些生氣。
「武家二郎,身體好些了嗎?前幾天你面色太差了。」
「多謝劉嬸關心,我已經好很多了。」
「武家二郎,學堂今日放的那麼早,可有看到我家小子。」
「今日已經放學。陳令托我帶話,他今日要去同學家取一本書,需要晚一點回來。陳叔、周叔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招呼過四鄰之後,武轅推開了自家大門。
「武家大郎真是好本事,將病懨懨的二郎養大成人。」
「武家大郎是我羅鍋坊第一好漢子,待人也不錯。」
「是啊。」
身後的的小聲的議論,武轅並沒有聽到。
此時他一進門就看到,院內一名丰神綽約的二十來歲圓臉婦人,穿着挽起的長裙正在洗着衣服。其戴着銀質銀步搖,隨着洗衣的動作一搖一晃。
這正是他大哥的妻子,武趙氏,其出嫁前芳名潘巧雲,已經嫁給大哥武軒四年有餘。
「叔叔,今日這麼早就放學了?」
「嫂嫂,今日夫子有事提前放學了。」
「叔叔可餓了,鍋里還有些剩飯,我去給你熱一熱。」
「我還沒餓,晚些與大哥一起吃吧。」
「已經好了,是我有點事情先回來了。大哥什麼時候回來?」
「你大哥午時讓人帶話,他今日要晚些回來。」
「謝謝嫂嫂告知,我先回自己屋了。」
回了自己的房間關門之後,武轅眯起着眼,腦海回想着剛剛聽到的談話。
「任家大小姐被鬼物所害,任家想要找李家大郎冥婚擋災,這是什麼見鬼的世道。」
他來到這個類似古代的世界已經有一旬之日。根據他這段時間的默默觀察,這個世界十分危險,真的有鬼怪以及一些說不明白的東西。
最近的任家大小姐就不說了,遠一點的,去年城南付家村鬧弔死鬼,死了好幾人。前年響水河鬧水鬼,也死了好幾人。這些都還算好的,整村人都沒跑出來一個,他也聽說過。
在這個該死的世界,他該怎麼生存下去。
他想活,靠讀書可沒辦法滅了這些鬼怪。
摸了摸爹娘傳下來的玉佩,武轅沉思起來。
夕陽西下,羅鍋坊內家家戶戶冒起了炊煙。
此時門外傳來了嫂嫂潘巧雲的聲音。
「二郎,你餓了沒有,飯已經做好了,你可以先吃點。」
「嫂嫂,我不餓,等大哥回來再吃吧。」
大哥武軒真回來的很晚,等到月上枝頭很多人都準備上床休息了,門外才傳來大哥的聲音。
「阿武、巧雲,我回來了。」
門一打開,大哥武軒器宇軒昂的走了進來。被尊稱為羅鍋坊第一好漢的大哥,自然符合其形象。八尺的個頭穿着灰色短打勁裝,孔武有力的臂膀撐得衣服相當的貼身,再配上斷須扎頭青巾。任誰見了都要誇讚一聲,真是一個好漢子。
此時大哥提着一壇酒、一隻荷葉包裹的燒雞,龍行虎步的走進了屋。
「阿武、巧雲,你們還沒吃飯啊。」
「還沒有,就等你了。」
「將酒肉熱一熱。」
看着一桌還沒動過的飯菜,將酒和燒雞交給妻子的大哥,坐到了武轅身旁。
「阿武,身體好了沒有?」
「大哥,已經好了。」
「好了就行,休息好就好好跟着夫子學,將來我們武家也出一個金榜題名的大人物。」
面對大哥的熱情,武轅此時開口說道。「大哥,我有事情想問一下。」
「你說吧,大哥聽着呢。」
武轅將今天聽到的任大小姐配冥婚一事,告知了大哥。
「你不說我也想告訴你。」
大哥武軒從兜里摸出一個麻黃字折成的吊墜,還有一個巴掌大小裝的滿滿的布袋,遞給他。
隨後一臉凝重的看着武轅。「這是慶雲觀洪道長製作的兩個警示符,如果遭到不幹凈的東西近身,這東西會發熱發燙。另外這是兩袋吉雲觀的香火灰,遇到不幹凈的東西,這玩意有奇效。」
聽到大哥的話,武轅內心一動。
「大哥,這追查的事難道……」
武軒揮手示意,制止了弟弟繼續要說的話。「也不算落在我們身上,除了我們黑虎門之外,沙河幫、一心堂等幫派都需要行動起來。再說,我作為氣血境大成境的武者,哪能那麼容易遇到。這次因為任府遭鬼一事,縣尊召集了好多位道長,有他們這些人跟着,更不會有事。」
「你們兩說什麼呢?」
此時嫂子端著剛熱的酒放到了桌上。
「還能有什麼事,我與阿轅說幾句話而已,你個婦道人家,還不趕緊將酒菜熱一熱。」
「大哥……」
「放心吧,我和你嫂子都有,你拿着。」
眼見如此,為了自己的安危以及不讓大哥擔心,武轅收下了這兩樣東西,貼身放好。
「菜來了。」
很快酒菜都被熱好上桌,一家人開始大吃起來。
「這就對了嘛,來阿武喝酒吃肉。你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這麼瘦不多吃點怎麼行,將來連媳婦都抱不動會被笑話的。」
說着一個雞腿被大哥夾到武轅的碗中。
「大哥大嫂你們也吃。」
剩下一個雞腿以及雞翅也有了着落,這段飯大家吃的其樂融融。
接近亥時,這場晚飯才算結束。
大嫂其廚房收拾碗筷,而兩兄弟則坐在院子裏閑聊著。
「阿武,這段時間你要小心些,別去偏僻的地方。」
「好的大哥。」危險的世界,能有這樣一位好大哥,那是多麼的幸運。
不過此時,武轅說起了一件思考已久的事情。「大哥,我想練武。」
「阿武,你終於開竅了,之前說什麼都不學。明天一早,我教你打黑虎拳。」
對於弟弟突然冒出來這句話,武軒十分的驚訝。這個傻小子之前怎麼勸都不學,現在居然轉性了,真叫人驚訝。
「謝謝大哥。」
面對大哥一口應下的話,原本還準備說辭的武轅,此時只能說這個了。
「說什麼傻話,你是我武軒的弟弟,我答應過爹媽要照顧你,那就一定要照顧好你。」
大哥的話,讓武轅非常感動,溫暖的親情籠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