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揪心
是她！真的是她！連風影都聽出來是她的聲音，郁染墨又怎能聽不到？但是此時他的雙腿卻沉重的邁不開腳步。眼看心心念念的她就在眼前了，他反而不敢動彈。
他錯過了很多東西不是嗎？她的成年禮不知是怎麼過的？有沒有收到她喜歡的禮物？躲在已經被大雪沉沉壓住的大樹枝椏後頭，他靜靜的看着她的變化。
個子又長高了，膚色比從前稍稍黑了一點點，但更顯得健康潤澤，眼睛也更加黑亮了，一笑起來還是那麼有感染力。他看得痴痴迷迷，一旁的風影干著急卻又不敢貿然叫醒他。
等到藍雨和郁明月玩兒的夠了，頂着渾身的雪花兒回了屋他才眨眨眼淡淡的勾起了嘴角。
「主子，您剛才為什麼不過去？」
郁染墨有了反應，風影立即忍不住問了。他嘆息一聲，口中暖暖的哈氣形成了一團白霧，聲音清潤的講道，「她無恙我便安心了。」
說完，他扭身離開了。風影撓撓頭看看藍雨房屋的方向，又看看漸漸走遠的主子，真是搞不明白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兒？明明那麼惦記着她，怎麼看了一眼就走了？
一連幾日，郁染墨每日都悄悄的來，站在遠處靜靜的凝望着藍雨。看她洗衣做飯，看她行醫救人，看她嬉笑玩樂，就是不肯上前去說話。風影開始不理解，但是慢慢的就好像能朦朧的感受到自己主子的心思了，他便如一尊雕像一般，安靜的守護在專心看着心愛女子的主子身邊，連呼吸都放得極清淺。
一個撿柴回來的小男孩路過這裏，衣衫平凡卻乾淨整潔，他瞪着那雙與年齡不符的眼睛望着站的筆直目不斜視的郁染墨，許久，他張開口發出了一聲稚氣的問詢，「大哥哥，你是在看小雨姐姐嗎？」
郁染墨聞聲低頭，見到這個孩子心生愛憐，嘴角彎了彎輕聲的說，「是，我是在看她。」
小男孩扔下手中的柴，撅起嘴巴叉著腰，一張小臉兒漲的通紅，大冷天兒的擼起袖子大聲的嚷嚷，「我不准你看！小雨姐姐說了，只要我好好的幹活，好好照顧我重病的娘親，我長大以後她就給我做媳婦！所以我不准你看我未來的媳婦！」
聞言，郁染墨的眉心蹙了又開，最後融化成一抹暖笑，小男孩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一張小臉兒紅的更厲害了，小小的心靈中，將郁染墨視為一個強大的情敵！衣着考究，長相俊美，在看看自己，家有重病的老母，家徒四壁，自己也枯瘦如柴，站在這個哥哥的面前，他真想鑽進地縫中去！
看着面前才及他腰的小男孩紅著臉低下了頭，郁染墨輕笑着說，「原來如此，我本以為這丫頭沒許配人家，長相倒是俊，所以多看了兩眼。今日知道她已和你定下緣分，便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唐突了。」
「嗯嗯，你知道就好，別人家的媳婦千萬別看，否則可是會惹禍上身的。」小男孩乘勝追擊，揚起臉蛋用他稚嫩的口吻警告到。一旁的風影眼睛翻得上了天，真相拎起這孩子的衣領子將他扔飛出去！
郁染墨卻好脾氣的沒有生氣，依舊笑容和煦的看着他，語氣輕飄飄的問，「我剛剛聽你說你娘病的重，不知你在這兒耽擱了這麼長時間，她會不會再跟着擔心？」
小男孩一拍腦門兒，恍然大悟般的叫道，「哎呀，我怎麼把娘親忘了？我得趕緊走了！」
小孩子想到什麼是什麼，背上背着一捆綁的整齊的樹枝，在冰雪未融化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歪歪扭扭的朝着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他走後，郁染墨抿著唇不知在想些什麼，和她距離這樣近，已經令他欣喜若狂了，想要更近的廝守在一起，他知道急不得，需要的是一個轉機。
令他也沒有想到的就是，這個轉機來的如此之迅速。
當晚，夜深十分，村莊靜謐極了，就連月亮都偷偷的躲在厚厚的雲層後面不願出來。寒風呼嘯，躺在距離藍雨所在的村莊十里以外的一家簡陋的客棧里，郁染墨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當窗戶第二次被吹開，刺骨的寒風吹來的時候，他再也躺不住，起身下床開門出來，站在門口的風影聽見響動抬頭就看見一頭烏黑的長發被狂風吹起來，卻依然看上去精美無比的主子。
「主子，您怎麼起來了？是不是夜裏太冷？不如我找掌柜的再給您要一床被子去？」
「不必。陪我去走走，今天總覺得不踏實。」
郁染墨邁步而走，風影看了看天色，皺起眉頭快速的回屋去取了郁染墨的披風給他披上。郁染墨抿著唇什麼都沒說，腳下的步伐更加的快了。
愛到深處，總是心連着心，就像當初他相信藍雨不會死一樣，今天總覺得她會有什麼難。果不其然，離著村子還有三四里地的時候，從呼呼的寒風中就能聞到血腥的味道。郁染墨的心沉入谷底，後邊的風影漸漸被他落開了距離，到了村子裏時，他們才發現，他們已然還是來得晚了！
全村百八十號的百姓，全都被拉到了村子中間的一塊空地上殘忍的殺害了！郁染墨擰著眉，忍着一股子痛楚，默默地看過這百八十號人的臉，猙獰的，驚恐的表情還沒來得及退去，這就無辜的與世長辭。畢竟，他是這天耀國的一員，無辜的天耀國的百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慘死，他怎能不心痛！
不幸中的萬幸，這裏頭沒有藍雨！這個結果讓心情極度哀傷的郁染墨稍稍有了一絲絲希望。
「主子，奴才搜遍了整個村子，並沒有看見小郡主和二公主的身影，估計可能是被人擄走了！不過奴才發現了藏身在草垛里的白天咱們看見的小男孩。」
風影說着，從身後拽出已經嚇傻了的小男孩，這男孩目光獃滯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全村百姓，原本就嚇傻了的小臉兒，現在更是灰白。他不等郁染墨問什麼，撇撇嘴捂著臉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口齒不清的嚷嚷，「我的娘親！我的娘親！都是孩兒不孝！孩兒不應該躲起來，孩兒應該擋在娘親的前面的！娘親走了，孩兒還怎麼獨活？！嗚嗚嗚……」
郁染墨閉了閉眼，聽見這孩子的哭聲，再加上面前這個血腥的畫面，他更加覺得胸悶。
「主子，這小子可能看到了什麼。」
「嗯，先找人把這群百姓安葬了。」郁染墨蹲下身子，一一仔細的看過了村民的死因之後，對風影吩咐道。
雖然風影很迷茫，搞不懂為什麼主子不馬上問問這個小目擊者，劫走小郡主的人究竟是什麼人，難道他不着急知道事情的經過嗎？他愣了一下，還是乖乖的按照郁染墨吩咐的做了。
不是郁染墨不想知道真相，只不過從一個受驚嚇過度的小孩子的口中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呢？與其問不出什麼，還不如自己仔細觀察這些兇手的殺人手法，往往從死者的身上找到的線索才是最準確的。
就比如，他們都死大都是一劍封喉，殺人的人手法狠毒，不留餘地，一般的殺手，要達到一劍封喉的地步並不簡單，要麼就是這人武功真正的強大，要麼就是劍上有毒！他發現他們傷口附近的肌膚成黑色，顯然就是劍上有毒。
能將毒用的這樣普遍又心狠手辣的人，出了毒帝，他不作他想。
「風影，咱們現在馬上去西術國皇宮。」
「嗯？主子是說這事兒和西術國有關？」
郁染墨點頭，既然毒帝是完全聽命與西術國的皇室，況且柳天衡又剛剛即位，那麼派人將藍雨帶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們說着，一直哭聲凄慘的小男孩卻頓時止住了哭聲，他的喉嚨因為剛剛悲痛的啼哭而抽搐了幾下子，他站在郁染墨的身前抹了一把哭的髒兮兮的小臉兒，一臉堅決的說道，「帶上我吧！我也要去！我要親眼看着你們去殺了那些殺害我們村民的惡人！」
「小孩子，我們辦事怎麼能帶上你！」風影率先開口，去西術國皇宮誒！他以為去旅遊嗎？他和主子武功這樣高超都要處處小心，怎麼還能帶上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孩子？！萬一暴露了，那不是找死嗎？
小男孩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握著一把小孩子玩兒的小刀兒，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扎在皮膚上，因用力已經滲出一個鮮紅的血珠兒。
「若你們不帶上我。我這就去陪我的娘親。」男孩不想再錯過這次機會了，他剛剛面對惡人被那場面嚇傻了，退縮了，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病重的娘親躺在床上毫無反抗之力的被人一刀殘害，經過了這血洗的一夜，他再也不想做個懦弱的人！此去就算一死，也不會後悔。
「嘿，你這小孩兒，不要再磨蹭了，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去救人。」
風影有些不耐的抓過了他手中的小刀兒，注入了內力，那把小刀兒眨眼就被他扔沒了蹤影。
「你……你不帶我去，我這就撞死在這兒！」眼看刀沒了。小男孩又改變了方針，低着頭看準了路旁的石磨這就準備撞去。
一步都沒邁出去，男孩感覺手臂一痛，身子懸空了又落下，身下軟乎乎的毛茸茸的讓他恍惚了一陣兒，緊接着就聽到了郁染墨清潤的聲音，「風影，讓他坐你的馬，咱們馬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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