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第1章 初見

更新時間:2013-04-21

江南小鎮,春寒料峭。

薛岩跪在方家大宅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那扇黑漆大門。

這是她跪求的第三天。

半年前她的慶遠哥哥去了京城,音信全無;兩個月前慶遠哥哥的母親方夫人問她要走了一件貼身物件說是捎給兒子的,權當定情信物,這件事情讓她歡喜了好一陣,心裏升騰出許多希望。但是很快她便發現方家人在有意無意的躲她,先是方夫人,再後來是管家老伯伯以及丫鬟煙菊,好像她得了瘟疫一般。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前天她來方宅的時候直接被小廝掃地出門了,於是她便不哭不鬧的跪在台階下等待。從昨天開始方家的大門一直緊閉,門房的小廝似乎得了訊息不再前來驅趕,只管縮在裏面裝聾作啞,偶爾探出腦袋看看,又很快收了回去。

隱隱的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她又不敢去承認。

自欺欺人嗎?有一點。

邊上的角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子走了出來,正是丫鬟煙菊。她從小就跟薛岩熟識,看她還跪着,嘆了口氣說道:「這個你拿着,回去和姨媽好好過日子吧,別再來了。」

一個錦袋映入眼帘,她不用看就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搖頭道:「我不要這些!煙菊,你讓我見見夫人好嗎?我有話要跟她說。」聲音里透着她固有的堅持。

煙菊一臉為難,顯然這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勸說道:「別傻了,夫人再不會見你了。」畢竟不忍心,她摸了摸薛岩冰涼的小臉說道:「以前方老夫人在的時候疼愛你,或許還有可能,可是現在她老人家過世了,也沒留下什麼話來,你跟少爺是沒希望了,唉!」

薛岩的心裏又是一涼,這話是從煙菊的嘴裏說出來的,她知道裏邊的分量。可是她是不甘心的,為什麼兩個相互喜歡的人就不能在一起,非要用高低貴賤來衡量?她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口說道:「煙菊,他現在好嗎,他也是這個意思嗎?」

她不相信她的慶遠哥哥改變了心意,會聽從父母的意見置她不顧。而且上回方夫人也鬆了口,要不不會問她要信物。

煙菊沒有接她的話茬,不知是不知情還是不忍心,但她多少知道薛岩的脾氣,再次嘆了口氣說道:「我再去求求夫人吧,不過你是個聰明人,要盡量想開點啊。」說完轉身離去了。

想開?如何想開?五歲的時候她就認識了他,十年的感情啊,真的可以說放手就放手嗎?不,她薛岩做不到!

良久,門裏傳來一陣響動,由遠及近,聽的出來有不少人。她的心裏湧上了喜悅,一定是方夫人來了!

然而衝出來的卻是七八個家奴,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

她被他們團團包圍,呼吸在空氣里凝結。

為首的是個紅臉漢子,他伸出一隻肥厚油膩的手來摸她的臉,嘴裏叫嚷道:「兄弟們,這妞長的不錯啊!今天我們有福了。」其他人跟着鬨笑起來。

薛岩縮著身子躲開了他,整個人坐倒在了地上,顫聲說道:「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哈哈,一群男人和一個女人,你說我們還能做什麼?」紅臉漢子淫笑着,一臉的齷齪。

薛岩怒斥道:「你……你們怎麼敢?慶遠哥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饒過你們!」

她口中的慶遠哥哥乃是方家的少爺,這幫人的主子。

眾人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齊聲大笑起來,其中一個長臉的漢子說道:「哎喲喂,我的好妹妹,你還在痴心妄想呢,我們少爺早在京城定了親了,難為你還惦記着他。來,讓哥哥好好疼疼你吧,瞧這可憐見的。」說着欺身上來,帶着滿嘴的的臭氣,她被嘔的一陣反胃。

突然那紅臉漢子喝道:「你個王八羔子,跟她扯這些個做什麼,皮痒痒了是不,趕緊幹活!」

一聲令下,眾人七手八腳的架起她往巷子深處走去。

薛岩拚命地掙扎、呼救,無奈她瘦弱的身軀如何能敵得過這幫惡漢,最後她只剩下了恐懼和絕望。

正是晌午時分,街市上人頭攢動,這裏雖是街巷一角,有些人還是聽到了叫聲,但是遠遠的看到是方家的人在此便快速的躲開了。

方家世代官宦,在這蟠龍鎮上首屈一指,試問誰敢插手他家的事!

薛岩被粗暴的扔到一個角落,一陣劇痛。幾個人的眼裏都放射出貪婪之光,像極了飢餓的豺狼。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女孩,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此刻早已淚跡斑斑,渾身顫抖。

這副模樣更刺激了他們的某種慾望,紅臉漢子率先向她撲了過去……

「啊!」痛苦的叫聲劃破了長空,緊接着又是一聲慘叫,然後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

怎麼回事?

薛岩感覺到了異樣,猛的睜開眼睛,看到那幫可惡的傢伙都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嘴裏還在呻吟著。再一看,不知何時他們中間站了兩個男子,左邊那個一身湖藍色錦袍,外罩一件白色的披風,身材魁梧。他皮膚黝黑,兩頰滿是濃密的鬍子,蓋住了臉部的稜角,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正面目,只是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他身邊那個一襲黑色衣衫,態度謙恭,看起來是這錦袍男子的隨從。

「他媽的,我看你們是吃了豹子膽了,敢管老子的閑事!」紅臉漢子揉着受傷的胳膊,嘴裏卻不服輸。

黑衣人十分迅捷的擒了他的脖子,直接賞給他十幾個嘴巴,聲音清脆響亮,打的他眼冒金星,口氣開始軟下來:「大……大哥……別……別再打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聲音裏帶着哭腔,跟剛才的狂妄判若兩人。

錦袍男子瞧不起這樣的慫包,發話道:「阿莽,算了,放他走!」

黑衣人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紅臉漢子飛快的爬起來,對着錦袍男子抱拳說道:「敢問尊駕姓名,小的也好長個記性!以後見了尊駕再不敢冒犯了。」話雖如此,臉上卻沒有多少誠意。

錦袍男子豈會不知他的用意,嘴角扯動了一下。

黑衣人不屑的說道:「孫子你可聽好了,你爺爺我叫司莽,隨時等着你來,我們這位爺的名字你不配知道,滾吧!若有半個不字爺爺讓你永遠爬不起來!」

這一聲厲喝嚇的那紅臉漢子撒腿就跑,餘下的一幫嘍啰也跟着連滾帶爬的飛奔而去,猶如喪家之犬。

瞬間的變化,好似做夢一般。看到那個錦袍男子把目光轉向了自己,薛岩清醒過來趕忙跪拜道:「今天真是謝謝您了!大叔。」

大叔?

錦袍男子一臉驚訝,又有些尷尬,隨即乾咳了幾聲說道:「哎,起來吧。」

他扶起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並無大礙,只是她身上的衣衫未免單薄了些,剛才觸到她衣袖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散出的寒氣,心裏有些憐惜。

他不假思索的解了披風裹到她身上,緊緊的,又彎下腰幫她系前面的帶子,十分仔細。

這一刻,她跟他靠的好近。他的眼睛低垂,鼻子挺拔,看起來一點都不老,而且長的應該不錯,只是這惱人的鬍子把他隱藏的嚴嚴實實的。另外他的身上還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氣息,很好聞。

「好了。」他似是自言自語。

這一聲讓她回過了神,她有些不好意思,視線重新落到了披風上。看這料子以及上面的金邊刺繡不像出自平常人家,她誠惶誠恐的才想到剛才應該推辭的。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輕說道:「這個不算什麼好的,你將就著披上,要不就是在嫌棄了。」

既然他這麼說,她要再拒絕就矯情了,於是她抿嘴一笑,心裏暖暖的。

他也笑了,柔聲說道:「一個女孩子家以後不要單獨出門了。對了,你家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薛岩感激的說道:「不了,大叔,我不能再麻煩您了,我家離這不遠。只是懇請大叔告訴我您的姓名好嗎,薛岩以後每天都會為您祈福的。」

薛岩?這是她的名字?

錦袍男子在心裏默念了一遍,感覺這名氣稍欠柔美,跟她的模樣相差甚遠。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名字——連錦年。錦繡華年,難道這個名字就貼合他的心境嗎?

意識到了自己走神,他正了正臉色說道:「這點小事不用記掛在心上,你趕緊回去吧,也許家人正找你呢。」

他本是隨口一說,倒是讓她想起了姨媽芸娘。是啊,她今天又是偷跑出來的,要是被姨媽發現又會有一場哭鬧了。

她輕呼一聲,轉身就跑。走了十幾步想到了自己的莽撞,又急忙停下來,轉身對着連錦年喊道:「謝謝您大叔,我一定會為您祈福的!」

看她滿臉歡笑的抓着披風一角揮動手臂,完全忘記了剛才的兇險,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啊。連錦年有些好笑,受了她的感染也揮手回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他才慢慢放下手來,甚是落寞。半晌,他對着身邊的司莽說道:「阿莽,我很老嗎?」

司莽顯然沒有料到他有此一問,很是吃驚,隨即回道:「爺,您正當盛年,怎麼會老呢?」

「那她剛才怎麼叫我大叔?」他不依不饒。

「這個……這個……」司莽囁嚅著說道:「您這次鎮守邊關一駐兩年,風吹日晒的,自然顯得……顯得……更成熟許多。」

連錦年聽了這話爽朗的笑起來,然後拍著司莽的肩膀說道:「什麼時候你也變得會耍嘴皮子了,一點都不老實咯。」

司莽也笑了,憨憨的撓著自己的頭。

連錦年又兀自笑了一回,不自覺的摸了摸臉上的鬍子,意興闌珊。想他連錦年不過三十有二,居然被這個女娃直呼大叔,雖然按年齡來算也不為過,可是總有些氣短。俗話說英雄救美,自己居然淪落成了大叔救美!

美?剛才那女娃美嗎?好像纖瘦了些,看起來年紀好小,模樣倒十分可人。江南果然是個靈秀之地,總覺得她的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味。

胡思亂想了一通,連錦年突然氣惱自己居然會有這些想法。哎呀呀,不過是個平常的女娃,費這些心思做什麼,真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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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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