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197章 阿涼哭了！

白桐來找傅涼，出乎意料之外。

他身後跟着司機老鄭，左右手拎着禮盒，人到禮到。

傅涼周日的兼職是一整天，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六點。

恰好他兼職回來，撞上白桐到家裏拜訪的時間，幾人在門口相遇。

傅涼今天修了兩台空調，一台油煙機。

身上有油煙味，臉上也灰撲撲的。

他跟白桐站在同一畫面里，光鮮亮麗的白桐與之形成鮮明對比。

「舅舅……」

傅涼跟隨沈暖喚他舅舅。

「嗯。」

白桐扭身看向他，稀薄空氣中，隱隱飄來油煙味。

白桐不動聲色，往後退去一步，讓出門的位置給他，順便也拉開身距。

打開門，傅涼請他入內。

白桐坐在沙發，徐管家連忙送上熱茶，柜子裏掏出最昂貴的點心。

「別忙。我就是來跟傅涼同學說幾句話。」

白桐讓司機將禮盒放下，他雙手扣緊，置於膝上。

神情淡淡，周身氣勢卻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傅涼同學，我聽沈暖說，你給了她很多保護，在她受到家庭苛待的時候。」白桐道。

傅涼在白桐面前有些局促，是少年面對成年人，面對長輩的局促。

他的手不自覺地摳指甲，也不敢直視白桐，眼神四處飄忽。

白桐誇他，更是不自在。

「這，沒什麼。」傅涼扭捏道。

怕自己功勞太高，他又添上一句：「其實，沈暖幫我更多。她對我的幫助，比我對她的……要多的多了。」

「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是什麼互惠互利的模式。但是，她既然能帶你去京城，就說明她足夠信任你。」

白桐向他微微點頭，「我給你帶了些禮物。算是謝謝你，對她的照顧和保護。」

擺在桌面的禮物都是高檔品牌的禮盒。

有零食、補品、電子產品、按摩產品、玩具、學慣用具……

都是白桐問過沈暖之後，才根據他們個人需求安置的禮品。

除此之外。

在其中一個禮盒中，還擱著一個黃色信封，裏面是2萬元。

白桐是擔心他們會拒絕，才封藏於其中一個禮盒裏。

打算無聲無息的送出去。

「我對沈暖好，是因為我跟她是好朋友，她對我也很好。我沒有想要得到什麼，這些禮物，請您收回。」傅涼向他點頭，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禮物，是我的一份心意。我對沈暖有補償，對你也應該感謝。」

白桐駁回。

「……」

傅涼無法拒絕成年人。

「白先生，阿涼跟大小姐是簡簡單單的友誼。他們互幫互助，都不是圖對方什麼，您送這麼多禮物過來，實在太見外了。」

徐管家匆匆解釋，也想要推去禮物。

白桐卻是直接跳過這個話題，進入下一個話題，「我給沈暖安排了管家、保鏢，現在她身邊，已經有專業人士保護。她這個學期，學習成績下滑嚴重，我希望她現在起的任務重心就是學習。沒有其他。」

「哎，白先生說的是。」徐管家點頭應道。

待他抬頭時，才注意到，白桐的視線一直都在傅涼身上。

審視與逼迫的目光，沒有讓人感覺到善意。

「傅涼，我的意思，你懂么？」

白桐直接點到傅涼。

讓本來就局促的傅涼，身形一僵，坐姿更收攏。

「什麼……意思？」他問。

傅涼心思直，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白桐這樣問，傅涼聽不懂。

索性。

白桐也就直說了，「沈暖是高三生，明年就要高考。對她來說，學習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我已經將她的一切都安排好，以後，她的生活里，不會再有需要到你的時候。」

白桐頓了一下。

猶豫幾秒鐘，還是說出最傷人的一句，「以後，你們可以少來往。」或者不來往。

到底還是覺得最後幾個字傷人，白桐沒能說出口。

點到即止。

對面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把話說的太難聽，也挺缺德。

但是。

即使他只說到這個程度，徐管家跟傅涼也都聽出他話里的潛台詞了。

他的意思是……

沈暖已經又回歸大小姐的身份了，傅涼這種普普通通的貧民，不合適再跟她來往。

……

白桐走後。

傅涼跟徐管家雙雙沉默了。

他們都懂白桐這一趟過來的意思，但他們都不說破。

心照不宣的繼續生活，但就是不談沈暖，不談白桐。

留在茶几上的一箱箱禮物，傅涼只是默默把它搬到二樓，沈暖的出租房裏。

他打算，哪天等沈暖有空，讓她把東西全部拿走。

或許那一天。

將會是他們最後有交集的時刻。

累了一天。

傅涼身上又臟又臭。

進衛生間洗澡時，脫下衣服扔在盆里，水充進去后，不一會兒，水面就飄着一層油花。

傅涼靜靜看向那層水面，彷彿看到他作為底層勞動人民的階級。

自卑油然而生。

而他又是清醒的。

他很清楚，他跟沈暖就是兩個階層的人。

沈暖是立於雲端的女神，純潔無瑕。

而他……

始終還是公主與平民的差距。

曾經有過，或多或少的煙花一夢，此刻，全部碎了。

人也醒了。

傅涼麻木地洗澡，澆到身上的水是冷是熱，也沒有知覺。

洗過澡。

傅涼照常去到二樓，沈暖的出租房裏。

打開電腦，把他曾經在網上發過的所有荒謬言論，統統刪除。

後來加的幾個網友，捨不得刪，但也沒有很想聊天了。

將思緒從感情方面抽回，他又打開了華文勇家的監控。

最近有一個好消息……華文勇不出國了。

他監聽到，華文勇被公司留下，並接受了公司給的工程任務。

現在，出不了國了。

華文勇不出國，對傅涼來說是好事。

他可以監聽華文勇更多時間……

雖然，並不一定能通過監聽，得到信息。

但只要一直監聽着，說不定哪天，華文勇就爆出訊息了呢？

熟練地點開，華文勇家的監控。

將耳機戴在腦袋上，根據音頻波段，一段一段的聽。

突然，異象發生。

在昨天晚上的監控畫面里，華文勇家來了客人。

是上次，跟華文勇一起相約足浴店的男人。

傅涼不知道他叫楊國民，只知道，他跟華文勇是同一條船上，狼狽為奸的人。

華文勇跟楊國民往常都是約在外面足浴店，或是茶室。

基本不會登對方的家門報道。

所以。

當楊國民找到華文勇家裏時，就意味着，有情況發生。

針孔攝像頭記錄他們的會面。

書桌前坐的人是華文勇，桌對面的人是楊國民。

攝像頭捕捉的兩人都是側臉，雖然看不清正面，卻也能夠看出情緒。

華文勇氣定神閑，楊國民卻是神色緊張。

連帶着，他的語氣也略顯緊張，「你護照下來了，就該趕緊出國。怎麼還敢接下工程的？你該不會是想留下了吧？」

華文勇的護照確實已經下來。

他現在完全可以再重新訂機票，攜全家飛往國外。

但是，他不想了。

最近閑賦待工的工程隊都被召回了，在公司內部組織上課。

華文勇作為工程部部長，屬於管理層面，需要組織這件事。

本來是準備將這件無聊的事情干到護照下來，他就攜帶全家跑路。

然而。

護照下來的前一天。

公司高層大會上，馬澤濤宣佈了一件大事——

【集團即將拿下一項商業大樓的工程，讓華文勇好好給他的工程隊上專業知識課，做好全面迎接的準備。】

【這項工程雖然是商業大樓，但地段很好，市政那方都給了要求。

市政希望，能夠在歐東商區內，建造一幢地標性的高樓大廈。最好，成為榕城的城市地標建築。類似於魔都的東方明珠。】

華文勇知道，這項工程，對於建築師的含金量。

他要是能將這幢商業大樓建成榕城的地標建築，他在建築圈的名氣將會直接揚開！

多少年，華文勇都沒遇到過這麼好的機會。

以前，傅深一直壓在華文勇的頭頂。

如果傅深沒死，集團接到這種類型的大工程，絕對會交給傅深，讓傅深來發揮。

所以，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面前……

華文勇又怎麼會想再出國呢？

就算知道留下來有風險，也願意承擔這風險。

於是。

華文勇告訴楊國民：「商業大樓那個項目，我要做。我熬了這麼多年，才等到這個項目，現在跑了，我之前幾十年就白熬了。」

所以，他現在是確定……要留下了。

為了這項工程，也為了圓自己多年來的願望。

「不是，你真準備為了個項目留下來啊？」

楊國民肯定是不希望他留下的，「你別忘了，你身上還有命案！你留下就永遠有隱患，就不能等公訴期過了再回來嗎？而且，錢你也收了啊！」

「錢我能退。但是，我真不打算走了。」

怕楊國民威脅他，華文勇索性搶先一步說：「現在傅涼消停了，警方也沒查我。商業大樓項目，是傅深下台後，我上位的第一個項目。而且這個項目，做的好，我能名垂千史。」

地標性建築要是做的好，他在建築界一行的名氣會徹底打開。

但這還不是他貪圖的。

華文勇想要看到的，是他的手中……誕生偉大的作品！

他要在這座城市留下他的痕迹，要看到他設計的商業大樓，成為榕城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佇立在那。

日後來到榕城的人，都會來看他設計的建築，會感嘆這棟建築的宏偉壯觀。

成就感……是令他着迷的點。

所以。

華文勇寧願冒風險，也要留下。

這項工程，他要！

「你憑什麼就以為，你能把這個項目做好？你好好想想，你乾的那些事，想想你留在這裏，安不安全吧！」

楊國民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你就不怕你留下來，哪天一個不慎，就被警察抓走了嘛！」

「能有什麼不慎？」

華文勇嗤他，「現在再大的風險，都比不過這個項目。為了這個項目，我願意冒險！」

「你腦子是不靈清了嘛！」

楊國民情緒激烈起來，「我警告你，最好儘快出國！一個項目能比命重要？」

華文勇不吃他這套警告，倚在椅子上，神情愜意的說：「你還是別警告我了。最近集團里，你的謠言才多。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楊國民最近在集團被造謠嚴重，已經有人扒出他跟恆泰的劉偉梁是親戚關係，說他是商業間諜了。

他確實擔心自己被處置。

所以他想把華文勇弄出國，少個華文勇，少份風險。

華文勇越是被建豐重用，他就越怕自己的事情被抖露出去。

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是建豐的背叛者。

「我是真心為你好，才勸你出國。你真別覺得，你能幹好這項目。別到時候干到一半，你就進去了！」楊國民警告道。

華文勇卻只回他一句：「危言聳聽。」

……

整段視頻內容，都是楊國民勸他出國，華文勇一直推脫。

傅涼將全段視頻剪出來，越剪心跳越快。

裏面有出現『傅深』、『坐牢』、『你就進去了』……之類的辭彙。

難道不是在暗示，華文勇有罪么？

傅涼蹲華文勇的監控，蹲了這麼段時日。

終於，讓他蹲到與父親有關的線索。

他剪完視頻，就立刻發給陳威警官了。

並且，還直接給陳威警官打去電話，讓他快接受證據。

可是。

陳威在聽完錄音內容后，給傅涼打來電話。

回說的是：「你這段錄音，證明不了什麼。雖然話里有暗示，華文勇有犯罪嫌疑，但也僅此而已……」

陳威還說：「這案子，你別再碰了。我這裏已經不調查了，你也停手吧。」

傅涼垂下電話，熱血的心瞬間涼透。

他坐在電腦前，後背佝僂起來，雙臂抱腿，一張臉埋在臂彎間。

昏黃色的枱燈灑在他身上，縮成一團的身影被籠罩。

一起一伏，輕輕顫動。

片刻后。

低低的啜泣聲，撕裂空氣。

……

夜裏。

沈暖進入夢境空間。

她照例想要查看，每個人物的動態。

卻看到，彈幕整齊劃一的飄着幾個字——

【阿涼哭了！】

【他哭了！】

【快哄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