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心知肚明

第296章 心知肚明

第296章心知肚明

安再師點點頭,輕哼了一聲:「你自己算算,兩百多萬兩銀子,平攤到十三萬將士的頭上,每個將士分到手的撐死了也就二十兩。

這其中還包括吃的穿的,以及將士們的各種消耗。

真正能分到手的還不足十兩銀子,你給老夫說說,這點銀子夠幹嘛的?」

賈瑜看着安再師突然冷笑道:「安王爺,恐怕你還漏說了一樣,那些消耗的銀兩還沒包括各個將領們貪墨的銀子吧?

我估摸著,遼東的普通士卒,一年能領到手的銀子能有五兩就不錯了。」

「唰……」

穆蒔拜、王子騰、牛繼宗的目光都看向了安再師。

大家都是多年帶兵的人,軍中將領吃空餉喝兵血的事見得不要太多。

名義上,大夏一名普通士卒的餉銀十八兩銀子,但朝廷財政困難,一般也就下發五成左右,經過層層剋扣,士兵們能拿到手也就是三成左右,就這還要看當官的有沒有良心,遇到黑心的,只發兩成甚至一成都是有的。

軍官們稱之為漂沒,這跟地方的稅收的火耗是一個道理。

當然了,這些都屬於潛規則,現在賈瑜一下就把這個膿包給挑了出來,眾人一時間都有些尷尬起來。

安再師沒好氣的輕哼一聲:「天真!如今後金的國勢蒸蒸日上,遼東大軍對付他已經極為吃力,豈是區區一道律法便能解決的?」

譬如吳家、祖家等等,這些家族在遼東盤踞數十載,勢力盤根錯節,有時候甚至還有聽調不聽宣的事情發生,安王爺,你身為遼東督師,難辭其咎!」

安再師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兩隻手都在微微顫抖,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

安再師皺眉道:「賈侯爺,漂沒乃是多年約定成俗的規矩,大家都這麼做,本王倘若不這麼做的話,如何指揮得動下面的軍官?」

「五胡亂華」時期,匈奴、羯、氐、羌、鮮卑等數百萬胡人南下中原,他們大肆屠戮漢人。

他們越來越肆無忌憚,他們認為,簡單粗暴的屠殺行為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於是,胡人便開始把殺人視為一種行為藝術和精神享受,並以此來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每當殺死一個漢人後,胡人便把屍體上的肉切下來,將其與羊肉一起烹飪,然後,再細細品嘗。

賈瑜說得極為難聽,就差指著安再師的鼻子罵他尸位素餐了。

正所謂自家人知自家事,別人不知道,安再師如何不清楚?

別看去年他擊退了努爾哈赤的圍攻,但實際上努爾哈赤退兵的主要原因還是賈瑜在宣府打敗了脫脫不花的蒙古大軍,察覺到再繼續圍攻瀋陽城已經沒有好處的努爾哈赤當即果斷的撤了兵。

賈瑜盯着安再師緩緩道:「安王爺,你莫非忘了,昔日武悼天王的殺胡令乎?」

一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個我相信。」賈瑜點點頭,但又接着道:「但也正因為他的縱容,遼東軍如今已逐漸有了軍中門的趨向。

賈瑜輕嘆了口氣:「可你也不能讓下面的士卒餓著肚子去賣命吧?朝廷勒緊褲腰帶,傾舉國之力籌集的遼餉,不是為了餵飽那些蛀蟲的。」

看到安再師不說話,賈瑜冷笑道:「其實要本侯說,想要改變遼東的局面,也不用太麻煩,只要朝廷肯出台一個律法即可。」

「當然可以。」

這次太上皇之和昌平帝之所以晉陞他為軍機大臣,何嘗不是察覺到朝廷對遼東的掌控力在下降,試圖換一個人去坐鎮遼東,改變局面的原因。

當時的胡人已經不將漢人視為人,而是兩條腿的羊。

「武悼天王?」

穆蒔拜見狀趕緊打圓場道:「賈侯爺,老安的為人本王是知道的,他斷然不會做出喝兵血的破事。」

當時的情況有多嚴重呢?

安再師閉上了眼睛,王子騰和牛繼宗差點以為他要發飆了,沒想到他突然長嘆一聲,頹然坐了下來。

武悼天王冉閔,這是一個很少被人提及的名字,而且這也是一個頗受爭議的人。

有的胡人甚至將美女的頭顱砍下來,用盤子裝起來,請眾人來觀賞。

西晉時期,中原漢人有3500萬人左右。可是到了十六國後趙滅亡的時候,中原漢人只剩下了400萬左右。

可以說,當時在中原的漢人已經被胡人殺得幾乎滅絕了。

就在華夏民族瀕臨滅絕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冉閔出現了。

這個男人頒佈了一個在後世也飽受爭議的「殺胡令」,殺胡令很簡單,只有三條。

第一,「內外六夷,敢稱兵器者斬之。」

第二,「與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聽任各自離開。」

第三,「若有漢人斬殺胡人,可以憑此胡人的項上人頭獲得獎賞。」

據史書記載,殺胡令剛出的第一天,就有上萬名胡人就被斬殺。

短短數年時間,入侵中原的五六百萬胡人就有八成被漢人殺死。

最終,面對漢人幾近瘋狂的報復,胡人無力抵抗。在這種情況下,胡人只好撤回草原,向北逃亡。

也正是這道殺胡令,使得中原漢人的血統保留了下來,不至於成為史書里的寥寥數語。

但也正因為這道殺胡令,也使得冉閔成為了歷史上頗受爭議的人物。

那些諸如蔣福亞這樣的教授給冉閔安排的罪名是破壞民族矛盾,製造民族仇殺,這就很有意思。

只可惜這些人也不想想,倘若沒有冉閔,中華民族恐怕連能不能存在還是個問題,自然也就沒有了矛盾和仇殺了。

軍機處的議事廳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消化賈瑜這句話帶來的震撼。

良久,王子騰第一個出言道:「此事不妥。」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唰的射向了他,王子騰趕緊道:「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武悼天王之時,我漢人慘遭胡人屠戮,幾近滅絕,彼時發出殺胡令乃是為了保存我漢人血脈,自然無有不妥。

可此時我大夏百姓何止億萬,且我大夏乃泱泱大國,倘若真的頒佈殺胡令,讓我聖天子顏面何存?

且殺胡令一出,勢必惹得天下人議論紛紛,屆時我軍機處可就要名揚四海了。」

「嗯……」

賈瑜揉了揉鼻樑,對其餘三人道:「安王爺、穆王爺、牛伯爺,您三位是怎麼想的?」

牛繼宗緩緩道:「我贊同王大人的看法,我軍機處剛成立,原本就備受世人矚目,那起子文官正瞪大了眼睛挑咱們的錯處呢,倘若軍機處剛當值第一天就弄出一個殺胡令,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們?

恐怕就連陛下也不好替咱們說話了。」

聽到這裏,就連安再師和穆蒔拜也點了點頭。

穆蒔拜也道:「子騰和老牛說得確實有道理,如今咱們根基未穩,確實不宜弄出這般大的動靜。」

安再師看着賈瑜嗤笑一聲,「賈侯爺,本王還以為你有什麼神機妙算呢,感情就這啊?」

「你們啊。」

賈瑜搖了搖頭。

「伱們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殺胡令只是一個幌子,歸根結底咱們還是為了打擊后金的囂張氣焰。

殺胡令太過敏感,咱們可以弄個殺賊懸賞出來啊。

譬如,咱們可以用朝廷的名義向天下懸賞,任何人在遼東地區殺死一個建奴,便可以領賞銀五十兩。

當然了,所謂的建奴不一定是披甲之士。

但凡是建奴就行,價格可以便宜點,老的三十兩,小的二十兩。

就算是吃奶的娃娃也算在內,你們說說,咱們大夏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空有一身力氣的青壯或是練過武藝的江湖幫派人士會不會心動啊。」

安再師皺着眉頭問:「你是說只要是建奴都可以?無論老弱病殘亦或是男女老少?」

「當然,老弱病殘的建奴他也是建奴啊。」賈瑜理所當然道。

「我算過了,遼東建奴撐死了也就三四十萬左右,就算是全部被殺了,朝廷的支出也就兩千萬銀子,咱們又不是給不起。

如此,朝廷不費一兵一卒便可除此大患,何樂而不為呢?」

「嘶……」

眾人倒吸了口涼氣,再仔細思索了一下,突然感覺似乎……彷彿,頗有可行性呢。

當然了,想要光靠賞銀滅掉后金只是個笑話。

軍隊打仗可不是村夫互毆,真要打起來,一千個普通壯漢也打不過一百名結陣的士卒。

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條計策的歹毒之處在於,它不是針對后金大軍,而是針對后金的普通百姓的。

後世的教員就曾教導人們,軍隊和百姓就是魚和水的關係。

再強大的軍隊也不能脫離百姓存在,賈瑜這條計策真要實施的話,關內那些活不下去的人亦或是窮得只剩下一條命的底層青壯肯定會心動的。

老子打不過你們的精銳士卒或是大軍,但殺你們的女人、老人和剛斷奶的娃娃總沒問題吧?

遼東那麼大,建奴的百姓居住的地方也分佈得極為分散。

那些活不下去的青壯或是漢人百姓,他們三人一夥五人一群,潛入到遼東大地,摸到那些建奴的村落里,看到那個老人孩子亦或是女人落單,上前就是一刀,割下首級就跑。

可別小瞧了這二三十兩銀子,那可是一名大夏普通百姓一年甚至兩年的收入呢。

一個人如果運氣好,殺了十個八個建奴的老人或孩子,娶媳婦蓋房子的錢就都有了。

再反觀建奴,他們的總人口撐死了也就幾十萬,如果死的太多的話,立刻就有亡國滅種的危險。

屆時,一隻脫離了水的魚,它縱然再強又有什麼用?沒有新鮮血液的補充,用不了幾年,這支大軍就得自行崩潰。

我靠,這廝的計策好毒啊。

四人看向賈瑜的目光全都變得古怪起來,驚愕、忌憚乃至玩味。

「我靠,你們用這種眼神看着老子是幾個意思?」被幾人看得心裏有些發毛的賈瑜忍不住罵了一句。

安再師悠悠道:「沒什麼,本王只是好奇,能想出如此歹毒計策之人長得是何等模樣?」

賈瑜翻了個白眼:「本侯打小便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這還用你說?

怎麼……莫非你家裏有待字閨中的女兒想嫁給本侯啊?」

賈瑜這句話當然只是跟安再師打打嘴炮,過過嘴癮而已,孰料這廝居然做出思索狀,緩緩點點頭:「倘若本王真有女兒的話,讓她嫁給你亦無不可,只是你需得先休了你那原配才行。」

「放屁!」

賈瑜笑罵道:「虧你還是王爺呢,糟糠之妻不下堂,這個道理你都不明白?」

穆蒔拜笑眯眯道:「安王爺自是沒有閨女的,但本王卻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待字閨中,倘若賈侯爺有意……喊本王一聲岳父亦無不可啊。」

「滾犢子。」賈瑜朝他們翻了個白眼,這倆糟老頭子壞得很,居然想占他便宜。

王子騰和牛繼宗看着賈瑜跟安再師、穆蒔拜插科打諢,對視了一眼,卻一句也不敢說。

其實軍機處雖然剛剛成立,但賈瑜已經能感受到,如今的軍機處五位軍機大臣已然跟後世聯合國的五大善人極為相似。

他跟安再師、穆蒔拜這三位擁有世襲罔替爵位的勛貴是上三常,而牛繼宗和王子騰則是下兩常。

每當軍機處需要開會討論問題的時候,通常都是他們這上三常發表意見,剩下的下兩常能做的只有贊同亦或是反對和棄權。

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實力和身份。

首先,他們三人這世襲罔替的地位就代表了無論過去多久,只要大夏還在,他們的爵位就永遠不會消失,只要家族裏出一位有能耐的子孫,隨時都可以重新崛起。

而無法世襲罔替的勛貴就不一樣了,只要幾代之內沒出現一個能扛大旗,重振家族聲勢的子孫,那就代表這支昔日聲名赫赫的最終將會泯然於眾,最後變成平頭百姓。

這就是擁有世襲罔替爵位的勛貴在面對其他勛貴時的底氣。

雖然沒有人挑明這點,但卻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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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紅樓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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