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董年年

「這就是幸福的煩惱嗎？」

羅浮躺在床上，望向天花板，腦中快速篩選。

根據記憶，狹義的召喚牌可分為基礎召喚牌和核心召喚牌。

基礎召喚牌是指那些添加信息較少，成長性低，底蘊單薄，實力鎖死在一個範圍，不太好升級，只能用於某個修行階段或某些特定場景的「工具牌」。

核心召喚牌，又叫成長召喚牌，制卡時須填入大量信息，並提前為卡靈規劃出成長主線、分支路線與節點事件。

從零開始，貫穿始終。

能夠綁定的數目有限，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卡師的上限。

這兩者可分別對應小說里的配角和主角。

而他要打造的正是「主角」。

眾所周知，華夏神話是部群像戲，戲量大、版本多的主角式人物沒有幾個。

即便是算上那些因種種原因被歷朝歷代不斷加封的大神，符合條件的也不多。

「華夏神話大致可以分為四類。」

「上古神話，也就是兩漢前的神話傳說。」

「盤古開天、女媧造人等廣為人知的神話故事，楚地的九歌神話體系，《山海經》、《淮南子》等書的部分內容，以及其他上古傳說，都可以歸於此類。」

「宗教神話，主要就是儒釋道三教，昊天上帝、釋迦牟尼、三清四御等大神的故事，也被視為華夏神話體系的核心。」

「文學神話，代表就是《西遊記》和《封神演義》。另有《子不語》、《太平廣記》等文學作品。」

「民間神話，就是民間創作，供人們消遣娛樂的神話傳說。白蛇傳、天仙配、十二生肖、牛郎織女、麻姑獻壽……隨便一個華夏人都能說出好些個。」

「這四者並非涇渭分明，而是相互轉換的關係。」

「如部分道教神話是對上古神話的改造，《西遊記》、《封神演義》是以佛道神話為原型創作，各種奇聞異事以犀利的文筆整合在一起就是《聊齋志異》……」

羅浮摩挲著【引魂幡】，一點點捋順思路。

「我這第一張核心卡的卡靈最好能橫跨幾個神話體系。」

「『骨架』大，補足『血肉』的空間才多，多版本融合后的潛力才大。」

「典例就是，最適合華夏寶寶體質的超級英雄，猴哥。」

「他的原型之一無支祁，是上古神話里的水怪、淮神；部分學者口中他的又一原型——丹霞大聖，在沿海一帶極為有名，連賣魚強家都有供奉；而他本身，更是《西遊記》的『主角』，成長路徑極其明晰。」

「上古、民間、文學三合一，上限不低。」

「再就是二舅。」

「網上總有人對他到底姓什麼、有沒有第三隻眼爭論不休。」

「出自上古民間傳說，深受士大夫支持的治水李二郎；持刀殺蛟、神通廣大、被收入道教神話體系的隋太守趙昱；北宋初期就有流傳、后被文學作品徹底帶火的楊二郎……」

「擔山趕日、斬蛟擒龍、搜山降魔、劈山救母……」

「管他什麼說法爭議，只要能把卡造出來，我就可以一步一腳印，復刻節點事件、補全卡牌拼圖，助他多版本偉力歸於一身。」

「如果真能走到最後，以他們在神話傳說里的身份背景，也能充當『實物作證』，幫我打造代表某體系至高神的至高召喚牌……」

「海之女、山中少年……」

從午後想到傍晚，羅浮終於做好了打算。

晚飯簡單吃點挂面，沖完涼后，早早上床休息。

······

第二天清晨。

人形自走鬧鐘準時響起。

「收破爛嘞！」

「豆腐——」

「收舊家電！二手聯絡卡！修卡器！」

「專業定做擋妖窗，陽台晾衣架，軟包防鬼門……」

各路吆喝此起彼伏，將羅浮拖出夢鄉。

還未睡飽的他迷迷糊糊說出一種植物，伸手摸向床頭櫃。

「卡元紀397年6月6日4點37分」

被觸發的聯絡卡顯示出一串數字。

——這個世界沒有手機，人們日常聯絡、娛樂多是通過這樣一張硬幣寬厚、極富質感的卡牌。

功能和智能手機沒什麼區別，還要更加耐用、安全。

不用充電，也不會突然炸你一臉。

羅浮這張是他的「平行世界同位體」自己做的。

「鬼知道是融合同位體，還是覺醒宿慧。」

一大清早，頭腦混沌的羅浮懶得思考這種哲學問題。

「反正又沒少一厘米。」

嗯，他說的是身高。

「又多活了一天，真好。」

洗漱過後，羅浮滿身清爽地下樓，一碗咸豆腐腦下肚，暖暖乎乎。

再揀點油條、炸糕，配熱豆漿。

吃飽喝足，來到正路，從心海中召喚出一張灰突突的卡牌。

卡面以宮崎駿式天空為背景，白雲悠悠，配有鯉魚、花卉等圖案的燕子風箏頗具童趣。

「走你！」

羅浮用力擲出【燕子風箏】，助跑躍起，穩穩噹噹地落在風箏上，直飛往學校的方向。

這張普通人也能用的灰品載具牌，出自他家的小店。

沒錯，羅浮並不來自諸天孤兒院。

老爹羅千仞在聯盟任職。

所從事的職業在另一時空可歸於軍警一系，在這裏叫職業封裝師、戰卡師協會幹事。

母親楊遙經營一家生活用卡店，本本分分做點小買賣。

也就是這談不上特別好，但也不算差的家庭條件，撐起了遊戲圈毒瘤，未來也可能是卡師界最大陰影的羅浮。

正常像領取初始召喚牌這樣重要的日子，以老羅家和美的家庭氛圍，羅父羅母理應陪着羅浮。

可就在兩天前，老羅以「別給孩子太大壓力，讓兒子清凈清凈」為由，領着媳婦兒回了老家，預計明天才能回來。

「心是好心，理由也是正當理由，可總覺得他倆是去過二人世界了。」

羅浮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以心力操縱風箏，緩緩落向學校門口。

正值高考前夕，並不是考場的雲夢一中，到處都是被撕得粉碎的書。

慎思樓五層走廊盡頭，高二制卡班教室，羅浮從落滿灰的門框上摸出備用鑰匙，擰開前門，開窗通風。

後排靠窗，王的故鄉。

來到自己的位置，羅浮從面前的書山抽出一本《摸卡筆記壹—七星卡王宮》，百無聊賴，翻讀起來。

「浮哥！」

不知多久過後，耳邊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

那是一個扎著馬尾的高挑姑娘。

上身是繪有貓貓頭的白短袖，原本肥大的校褲做了調整，顯出纖細流暢的腿型，不得不帶的校服外套系在腰間，一走一動。

膚色呈健康的白，目光明亮，眉眼彎彎，笑起來梨渦浮現，靈動狡黠，有種說不出的青春感。

董年年。

他的同桌。

父母都是戰卡師協會的幹事，犧牲在兩年前的一次秘境失控事件中。

「英雄之女……」

羅浮笑着點頭，算是回應。

董年年見他沒有聊天的意思，也抽出一本《小時代3.0金卡時代》來讀，沒一會兒就哈欠連天。

「昨天沒休息好？」

羅浮也被傳染著打了個哈欠。

「差點沒被你那桿旗抽走魂兒，能休息好嗎？」

董年年有氣無力地反問，下一刻又元氣滿滿：「對了，浮哥，有想好待會兒選什麼嗎？」

「山中少年。」

羅浮毫不猶豫地說道。

「咦——」

董年年有些意外地瞄了他一眼，笑嘻嘻道：「我還以為你會選海之女，給自己做個紙片人老婆呢。」

「哥可沒有插卡的習慣。」羅浮隨口回答說。

「插卡？」

董年年一時沒反應過來，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誒呦」一聲。

「一大早就看課外書，沒收！」

不知何時從後門進來的班主任白澄彈了董年年一個腦瓜嘣，將她的《小時代》抽走。

又瞄了眼羅浮的桌面。

那是一本已經翻卷邊的制卡工具書，筆記繁密，無聲昭示著主人下過的苦功。

「嗯，不錯。」

小白老師滿意地點點頭，揚手一招呼：「人都來差不多了吧？排隊領卡。」

說完，轉身離去。

羅浮淡定起身，在董年年的注視下，將壓在工具書下的《摸卡筆記壹》隨手扔進桌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