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彼時的老皇帝正沉浸在即將揚眉吐氣的興奮之中,他利用假消息將惠天騙到了落霞山。這些刺客不是來刺殺老皇帝,卻是專等著惠天上鈎,想要至他於死地的。

但是這事兒惠天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可就太二了。惠天不是當年那個懷揣著對親人渴望的小和尚,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雨。尤其是在東沐國卧薪嘗膽多年&45936;求生生涯,他雖然不是看見了世間百態,但是對於人心的揣摩也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早就在禧路大早上跑去拍門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察出了異常。老皇帝也許是在平陽城內過關了好日子,固步自封的久了,怕是腦子也糊滿了漿糊。

身為一國之君怎麼可能輕易地泄露行蹤?更遑論是呼天搶地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被行刺了,不僅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更有可能讓真正想要行刺的人找到適當的時機刺殺他。

還有一點,他和老皇帝真的這麼父子情深嗎?說句實在話,老皇帝盡過一天身為父親的責任嗎?關心過身在東沐國的惠天是如何的艱難度日嗎?

事實是,他不僅沒盡到父親的責任,更是恨不得讓他立刻去死。

綜上所述,惠天根本不在意老皇帝的死活,他來救駕,一是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二是看看老皇帝到底要耍什麼把戲?

現在,擺在眼前的一切更加讓惠天看到了老皇帝的真實面目。他要讓他死!

可是為什麼?惠天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老皇帝如此的恨他?難道他真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當然不是,惠天可以不在乎老皇帝,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母妃,相信母妃絕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父皇,你這是何意?」惠天看着四周圍青山掩映下的黑衣人,不但不驚慌,反而是饒有興趣的與老皇帝閑聊。

老皇帝滿腔的怒火終於有了發泄的地方,這群山環繞、遠離平陽城,想要殺死惠天簡直是易如反掌,最重要的是絕不會有人察覺惠天的死因。

老皇帝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每看到他一次就覺得猶如芒刺在背。柔妃那賤人罔顧他的寵愛,居然敢背地裏偷人,簡直是抄家滅族都不解恨。當年,若不是智能狡猾如狐,將惠天偷出皇宮,這個孽種早就被他掐死了,哪還容得了他跑到自己面前搶皇位?

夏開運即便是再不爭氣,那也是他留下的種,豈是這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可以比擬的?

這口惡氣他憋了十幾年,現在終於可以一嘗所願。只要這野種死了,那麼他的人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只是便宜這野種了,臨死還能獲一個護駕有功的名聲。

老皇帝坐在奢華的玉輦上睥睨的看了惠天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可是這一眼飽含着繁雜的思緒,同時也充斥着他內心深處亢奮激動地心情。

惠天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他不怕罷了。這麼多年來,他所經歷的大大小小的刺殺,早已經將他練得心智堅定,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更遑論,老皇帝的心思他早就一清二楚,又何必為了這麼個場面而憤憤不平。

「哼,畜生,朕等這一日等的太久了。能死在這落霞行宮也算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別問我為什麼?還是下去問你那卑賤的母妃吧!」話落,老皇帝便對惠天再也興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趣,他絕情的將玉輦上的紗帳放下,遮住了自己的身形。在禁衛軍們的層層保護下,閉目凝神等待着惠天的死亡。

好一副施捨的嘴臉!惠天由不得冷笑一聲,舉目看了看已經快速襲來的黑衣殺手。想着這青山綠水的落霞山,果然是個風水不錯的地方,能在死後埋在這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惠天還不想死,若是老皇帝選中了這塊寶地,他打可以在他死後將皇陵修在這裏。

跟隨惠天而來的西嶺額頭漸漸滲出些許汗珠來,據他所看到的情況,除了近前的十幾個黑衣刺客,途經落霞山的時候當地官員對此地設置了重重關卡,想要進來不容易,想要出去就更難了。

現如今他們一行也不過百人,如何與全副武裝的皇家軍隊抗衡?

難道這一次真的要葬送於此?西嶺扭頭看了看惠天的神色,發覺主子的臉上也有一絲冷峻的神色,想必是也在心裏捏了一把汗。

瑟瑟的山風拂過一片綠林,響起刷拉拉的有如浪濤般的聲音。惠天身姿挺拔如松,不動如山,任由清風拂面,大有一種決然冷意。

向來風景如畫、碧水澄清的落霞山,此時卻是殺氣蒸騰、暖風如冰,令人不寒而慄。

「殺!」惠天陡的一聲怒吼,手握長劍,當先一步向著老皇帝玉輦的方向縱身而去。身後的百人立刻訓練有素的分成幾隊,以一當十的與那禁軍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頓時,沉寂的落霞山似是被震醒的猛獸,狂風乍起、興奮地繞着山樑嘶吼。

早有準備的禁軍眼看着惠天奮不顧身的欲擒老皇帝,紛紛高舉黃金盾牌,眨眼便塑出如山牆般的防禦陣地,將老皇帝的玉輦團團護住,不留一絲縫隙。

同時,羽箭手四番輪迴交替,空中頓時交織出如牛毛般密集的羽箭,鋪天蓋地向著惠天一方聚集處襲來。

既已展開生死之戰,惠天所帶的人也不是孬種,西嶺更是早已經恢復了鎮定,他沉着的指揮着百人結陣防禦。霎時間,刀光劍影揮舞成鐵桶般的防禦陣勢,但不同於禁軍之處,他們不但一邊回擊羽箭,還一邊緩緩的向前推進,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惠天開闢了一條血路。

百人都是惠天精挑細選的精英,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即便是被羽箭射穿,只要還有一口氣,便分毫不落於他人之後。

如此血性讓在場的禁軍無比震驚,看向對方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一絲慎重與敬畏,尤其是對於太子殿下,更是由心萌生了一股崇敬之情。想來即便是大皇子在世,與眼前的太子殿下比起來,也絲毫沒有可比性。

惠天卻是不想在這裏表演什麼血性,他可不想讓自己的精英屬下白白的死在這裏。於是就在禁軍緊張的看着這一行人不要命的衝擊玉輦的時候,惠天卻是長嘯一聲,身形若急風驟雨般快速的越過長矛兵的轄制,直接閃到了羽箭隊伍里,面色冷峻,長劍揮灑,冷酷的眸色暗紅,瞬間血花飛濺,那些羽箭兵竟然被其快速的砍殺亂了陣腳。

陣腳一亂,鋪天蓋地的羽箭立刻暫停,西嶺帶着眾人立刻如出籠的猛虎般,勢不可擋的壓制了長槍兵。禁軍自以為傲的防禦大陣須臾之間便被破了,最後防線上的盾牌兵立刻出現了小小的騷亂,坐在玉輦上老皇帝卻是猛地睜開眼,目光陰暗的看了看惠天,心中暗恨當初不該留他狗命,如今到還真讓他養成了氣候,竟然連禁衛軍的防禦都可以衝破。

不過,那又如何?老皇帝既然想殺他,便不會設下這麼輕鬆可破的殺局。他沉穩的向著禧路點了點頭,禧路此時早已經是又驚又怕,險些昏厥過去,不過他也清楚謀害太子乃是死罪,若是皇帝陛下不能一舉將太子殿下殺死,那麼等待着他的便是必死還難受的懲罰。

是以禧路一直強忍着心中的驚顫,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塊金光閃閃令牌。這是調動平陽城外三萬守軍的軍令,此令牌一但現身,便意味着皇帝有生死攸關的危險,三萬守軍會不惜一切代價碾壓任何威脅皇帝的任何勢力,包括皇族,包括太子殿下。

三萬守軍此時就等在山下,傳令兵一眼瞧見令牌的光芒,立刻揮旗示意,幾乎是同時,三萬大軍將落霞山團團包圍,山頭上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攏了密密麻麻的黑點。這些黑點像是一條長龍般,盤踞在落霞山頂,加之山下陡然傳出的浩蕩喊殺聲,可以預見整個落霞山已經被三萬守軍圍得水泄不通。

此時的惠天怕是插翅也難飛了。

「主子,你先走,我們掩護你!」西嶺焦灼的看着四面八方猶如螞蟻般湧出的守軍,再看看百人的精英隊伍,也已死傷大半。此一役他們怕是真的要折在這裏了。若是他們的命能換來主子的生路,他們願意。

「對,主子你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記得給我們報仇就行了!」惠天的其中一名屬下,雖然渾身狼藉,但仍不掩豪俠義氣,鐵骨錚錚的舉劍橫在惠天的身前。

霎時間,剩餘的屬下都一個個迎著腥風,眉目欲裂的抗衡著多與他們百倍千倍的敵軍。

明知是死,仍舊慷慨就義;明知不敵,還要血戰到底。

惠天此時一身白衣早已經被血沙浸染,俊朗的五官,緊繃的臉部線條,雖然狼狽卻不掩英姿勃發。死也要死得其所,死也要死的值得,惠天不想死,也不會死……

他冷酷的推開身前忠心耿耿的屬下,舉劍隔着層層攢動的人頭,直指老皇帝的玉輦。眼神中那一股傲然之氣,硬生生讓山風靜止,將煞氣驅離。

老皇帝睜開混濁的老眼,被其一劍之光芒刺得渾身一抖,下意識的捂了捂胸口,一股寒氣自脊背躥升了頭頂,害的頭皮都發疼發麻起來。

不過好在距離甚遠,老皇帝提心弔膽的思緒也僅是一轉,便又自我安慰道,『這野種不過是虛張聲勢,垂死掙扎,三萬守軍團團圍攏就算是一人一腳都能踩扁了他,量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輕輕噓了一口氣,老皇帝故作鎮定的斜睨著惠天,好似只有這種不屑地態度,才能掩飾他內心的懼意。

惠天的額角上有一道血跡順着眉梢緩緩的流過堅毅的臉頰,卻仍舊是讓人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的他們喘不過氣來。似是覺得,這太子殿下有力挽狂瀾之奇迹,即便他們百倍千倍的多過於他們,仍舊不能讓他們為之屈服。

天空中,響起一陣尖嘯的鳥鳴,像極了索命閻羅急不可耐的嘶喊。

唰地一聲,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驚顫的渾身冒汗的同時,再看向惠天所在的位置早已經沒了人影。隨着一聲凄慘的嚎叫聲,幾丈外一道恍若白駒過隙一般的人影,硬生生的攪入了老皇帝的盾牌護衛隊。

如此快的伸手,如此狠辣的劍法,實在是讓人看的不寒而慄。待得這些禁衛軍反應過來的時候,惠天的屬下們早已經充滿著豪情壯志般的阻擋住了他們前進,他們不顧自己已經受傷的身體,發了瘋一般的嘶吼著見人就砍,見人就殺,那一幅幅嗜血的模樣,着實讓他們心驚膽戰。

惠天的身影雖然淹沒在人潮中,但是每當他縱躍而起,急速前行的時候,老皇帝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充血的瞳眸,以及恨無聲的炯炯目光。

這個孽種,有一種孤注一擲想要殺他的毅力。老皇帝不需要思考,便能從他的眼神中體味到他的決心。

只是……惠天此時已經猶如強弩之末,全憑着一股不服輸的骨氣支撐。眼看着那些禁衛軍的長劍刺在他的身上,他卻也只是晃了晃身子,仍舊緊抿著下頜執著的向著玉輦而來。

一步、兩步、一米兩米、他沒有停止,也不會停止……這種執著的殺意讓老皇帝打從心底里感到害怕,即便是多年後回憶起來仍舊會從夢中驚醒。

這眼神與當年臨死的柔妃是如此的相似,讓他直入午夜夢回一般。

忽然,一道劍光閃過,惠天的身子再次中了一劍,這些禁衛軍此時對太子殿下的敬仰早已經超出了地位高下之分,而是一種男人對男人,軍人對士官的無比崇拜。他們不忍心對他亂刀相向,那些圍繞在他周圍的禁衛軍們似乎是在護衛着他一般。

惠天這一劍來自背後,他奮力的扭頭看了一眼,那刺他之人長得面目十分普通,只是一雙眼睛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這人看起來十分的面熟,似乎在皇后的寢宮中見過一次。

這人不是禁衛軍,卻混跡在禁衛軍中。為什麼?惠天耳邊轟鳴,腦子裏一片混亂,隱隱的覺得有什麼像是要從腦子離蹦出來一般,撐的他頭痛不已。

只是這情形已不容他再仔細思索,只見那人伸腳迅速又刁鑽的踢了惠天一腳,這一腳將將踢在他的胸口。他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緊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扭曲模糊,身子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昏迷前,他隱隱的聽到了那人如魔魅般&45936;低語,「太子殿下,皇後娘娘和上官大人會為你報仇的。」

皇後娘娘,上官大人……呵呵……惠天忍不住裂開嘴,終於明白腦子裏要蹦出來的是什麼啦!

老皇帝啊老皇帝,你可真是令人悲哀!以為殺了他便可以高枕無憂嗎?想必連你也沒想到,自己寵信了一生的女人,到頭來卻將你踢下皇位。

真想看看你那張令人噁心的老臉上會露出什麼更噁心的表情。

惠天砰然一聲倒在了地上,人群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就在惠天倒地的那一刻,老皇帝心中壓着的一塊大石終於輕鬆了許多。

他興奮的向著人們宣佈,「太子殿下不幸身亡、護駕有功,將這些亂臣賊子給我一一拿下,朕要祭奠太子在天之靈……」他來不及確認惠天是否真的死了,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這種輕鬆愜意的感覺,讓他的身子抑制不住興奮的顫抖。

同時他也沒有發覺,那些接到命令應該停止圍攏的三萬守軍,卻是更加快速的向著他所在的位置包抄過來。

他在大笑,狂笑,甚至小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禧路卻是嚇得臉色鐵青,顫抖著扯著公鴨嗓子尖叫道,「陛下,陛下,你快看!」

「看什麼看?朕現在什麼都不想看,朕現在就要回宮,撰寫詔書,昭告天下。」老皇帝一把揮開禧路的手掌,興奮地大吼道。

只是此時禁衛軍中也發生了異變,那些剛剛還同仇敵愾對付太子&45936;禁衛軍中,突然冒出了一股不小的勢力,暗中襲殺自己的同伴。這些禁衛軍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身邊的戰友用劍狠狠的捅進了心臟。

血珠飛濺,四下里再次陷入一片廝殺,老皇帝癲狂的狀態終於被一抹滾燙鮮血驚醒,他驚愕的看着廝殺在一起的禁衛軍,憤怒的吼道:「住手,都給朕住手,你們反了嗎?」

無人聽他的話,甚至無人回應他。他又將目光看向遠處,那三萬守軍已經眨眼間到了跟前,里三層外三層的將廝殺在一起的禁衛軍,以及處在廝殺中心的玉輦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們想要幹什麼?把你們的將領給我叫出來,朕要治他的罪,朕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老皇帝怒火攻心,吼完了這一聲,便立刻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在他咳嗽的眼淚迸濺的時候,三萬守軍終於撕開了一道裂縫,從裂縫中行出一輛玉輦,玉輦上羽紗飛舞,朦朧中一道妖嬈的身影影影綽綽。老皇帝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隨即有些越發憤怒的大聲叫道:「上官鳳,你瘋了?!」

此時,上官鳳穿着一身明黃色的鳳袍,雲鬢飛蛾,雍容華貴中更顯氣勢磅礴的上位者氣息。

鳳,是皇后專屬;明黃色是皇帝的專屬。龍鳳有別,無論皇后如何的尊貴也是不可以隨便著明黃色的。可是此時的上官鳳不但鳳袍加深,更是猶如女帝一般高傲的睥睨著老皇帝。

「夏瑞,你可知罪?」上官鳳帶着長長護甲的手指,氣勢凌然的指著老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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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太子,妃要生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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