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來者不拒

「姓名，籍貫，年齡，保人……，家裏情況全部都要登記，所有信息都要齊全。」會寫字的自己去左邊的房間，不會寫字的去右邊的房間有人幫你填寫。沒有信息或者信息不全的全部在院子裏等著。

千萬記得不要偽造身份信息，後邊公司會有人員專門去你的所在地調查，一旦被查出，後果非常嚴重。

一個滿臉嚴肅的中年男人，站在東北工業公司大門前的廣場上，大聲的喊道。

"先生，俺叫陳飛，河北保定府人，光緒……年出生，今年是十五歲，保人是里長陳大河，，籍貫......"一個木訥老實的少年像背書一樣，一字一句的念到，雙手緊緊的握著一頁保書。

「給，把這個藍色牌子掛在脖子上，進了大門向右200米，有一排藍色的鐵皮房子，把牌子交給門口的管理員，聽他的安排，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明白嗎？」替他登記身份信息的一個大哥仔細叮囑道。

「謝謝大哥，俺知道。俺這就過去……」陳飛聽完趕緊答應道。

「知道就好，下一個保人……？男子依舊重複著之前的話。像他這樣登記的人足足有十幾位。

本來他是鎮上一所學堂的老師，被東北公司請來給應聘做工的工人登記身份信息。每登記100個人公司就付給一塊銀元，而且所有的吃喝費用公司全部報銷。

今天他已經登記了五十幾份，就連吃飯，也是匆匆扒拉幾口。望着外邊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手上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想着這樣輕鬆賺錢的機會真的不多，算著時間還早，自己手頭抓緊點，等到天黑怎麼也能登記個百十份吧，那可是一塊錢，夠買一百斤白面省著點吃夠一家人吃一個月了。

另外一個房間里，拜別了爹娘妹妹的吳滿倉，含着眼淚走了一日夜，到了離家30公里的火車站，用口袋裏僅剩的一元錢，買了張到張家口的火車票，順利的從關內到了關外，出了車站和幾個在火車上認識的的兄弟，一塊被守候在火車站出站口的公司接站人員，用那種只有三隻車輪噴著白煙的車輛拉到了公司門口。

由於小時候跟村裏的教書先生認了幾年字，他便被安排到了另一個房間里，在一個穿着工服的管理人員監督下，一筆一劃的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一一填在了那張用工信息表裏。

然後他也獲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的牌子，不過他領到的是一個紅色的牌子。說玻璃不像玻璃，透明的薄薄的一個小卡片，裏邊夾着一張紅色的紙片，上邊用黑色毛寫着自己的名字、籍貫、以及年齡。

「嘩啦啦……」，「嗯，真舒服，在這大冷的天洗一個熱水澡真舒服，王兄弟，你幫俺搓搓背上的灰，等會出去還會有人檢查，洗不幹凈的不讓出去……」吳滿倉赤身裸體的對另外一個王姓青年道。

巨大的洗澡間，上百具白花花的身體甚是壯觀，頭頂上一個像蜂窩槽一樣的大圓盤，不停的向下噴灑著熱水，每個人都站在一個會噴水的圓盤下用力的搓揉着身上的黑泥，打上那香噴噴的肥皂膩子，稍微用力搓了幾把，身上那厚厚的黑泥被水衝到腳下。

地板上一道道黑色的水流，彙集在一起，向著牆角的低洼處流去，最後順着一條白色管道流到室外。

洗乾擦凈的眾人，在澡堂管理人員近乎變態的檢查下，一人發了兩套新衣服，外加一件綠色的棉大衣。

「都把自己包裹里值錢的東西都取出來帶在身上，換上公司新發的衣服，衣服衣領上邊有一個編號，這個編號已經在公司登記入冊了，所有公司發放的私人用具都有一模一樣的編號。

「大家進來所穿的衣服，以及被服，都不要拿走，全部扔在地上。全部會被送到發電廠廢物利用，」一個訓話的管理人員望着那一堆髒的看不出原來面目的衣服，棉襖，看着那四處亂竄的虱子，眼神里充滿了嫌棄。

「公司會給每個人，發兩套冬裝，兩套內衣褲，兩套鞋襪，一套洗漱用品，這些都是不要錢的，飯堂每天管三頓飯，有米飯，饅頭，還有各種炒菜，管飽，能吃多少打多少，不要浪費……」

「好了，大家從家裏出來到公司，一路上應該沒有少吃苦頭吧，現在都帶上自己的東西，我領着你們去宿舍認一下自己的床鋪，然後就可以去吃飯了，公司餐廳已經為大家準備好了可口的飯菜……」

晚飯後，大家躺在自己的床鋪上。

「滿倉哥，你睡了嗎，」睡在下鋪的王東輕聲問道。

「沒，睡不着。你怎麼不睡？」吳滿倉從上鋪伸出頭，望着下鋪這個剛認識不到一個下午的兄弟，因為都是從一個府出來的同鄉，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凡是人都有抱團取暖的心理需求，兩個人自然而然成了無話不說的兄弟。

"我也睡不着啊！"王東坐起身子。

"怎麼，有什麼心事嗎？"吳滿倉壓低聲音道。

「嘿嘿，不怪，滿倉哥笑話，吃多了撐著了。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穿過這麼暖和的棉服，吃過那麼好吃的飯菜，在家的時候，就連吃飽都困難。」想起了以前的生活，王東不由的聲音低了很多。

「我爹走的早，在我五歲的時候去天津做苦力的時候，被一個醉酒的日本浪人活活打死了。到現在都不知埋在哪裏」

「我娘把我拉扯大的，從小到大靠給別人家縫縫補補，勉強把我養大，省吃儉用讓我讀了幾年小學堂，我現在也忘不了，她當初跪在先生家門口求先生教我讀書識字的場景……」想起父親，母親，王東的眼睛閃著晶瑩的淚光。

「說實話我從記事起，吃到的肉，加一起不超過五次。上一次什麼時候吃肉，我現在都記不清了，你知道我今天吃了多少紅燒肉嗎，整整一大碗，吃撐著了，胃裏難受的很，根本睡不着。」王東心想要是娘也能吃到該多好……」

「滿倉哥，你說咱們現在從一下火車到現在已經三四天了，一天工都沒上，白吃白喝這麼長時間了，還給我們發新衣服，被服，一個人打底也得十幾二十塊錢吧，東家圖的是什麼啊，東家不會想把我們賣了吧。」王東不由的擔心道。

「東子，想什麼呢，你覺得就咱們這一身沒有二兩肉的，東家傻啊，給我們發了那麼多東西，把我們賣了估計也得會虧大本，在鄉下，你知道不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只值五塊錢。」似乎想到了二丫。吳滿倉沒有講下去，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嗯，滿倉哥，你說的在理，那東家為什麼這麼做啊，他的錢難道是大風刮過來的。」王東充滿不解的問道。

「睡吧，別胡思亂想，東家怎麼想的俺也猜不清楚……」吳滿倉把頭收回到自己的鋪上。

一夜無話……

「少爺，最近一周，咱們總共招收了10852人，其中小學以上學歷的185人，能熟練寫出自己名字的580人，還有3258人要麼沒有身份，要麼沒有保人，少爺你也知道現在國內給大戶人家為奴為婢的都是黑戶，要麼就是逃人丁稅沒有戶口的莊戶。」李四喜把統計結果向文昊做了一個大致的說明。

「少爺這些沒有身份有問題的黑戶，怎麼處理，要不要遣返回原籍。」

「嗯，還是不要遣返了，仔細甄別一下，看看有沒有抽大煙的，我們這裏堅決不要染上煙癮的癮君子。然後把這些人編成一個建築公司吧，對這三萬六千畝地進行開發吧，到時候我找人弄個規劃圖。」文昊決定道。

把人趕走容易，一句話決定了幾千個人，有可能是幾千個家庭的命運，但凡日子過得下去，誰會去富貴人家為奴為婢。

冒着被人抓回去打死的風險來到這關外，自己總得給人留條活路吧。

「少爺，這一萬四千多人每天人吃馬嚼的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現在公司白白養着他們，沒有任何收益，我知道少爺心善，可消耗實在是太大了，少爺你看是不是降低一點生活標準。節約一點資金。」李四喜善意的勸解道。

「無妨，四喜，也用不了幾天就可以正式讓他們上工了，現在機器已經正在調試了，無非就是吃喝拉撒，也花不幾個錢，」想了一下文昊還是拒絕四喜的建議。

瞧瞧那些個長期營養不良，面黃肌瘦的，衣着單薄，凍得鼻青臉腫，滿手滿腳都是凍瘡的青年男女，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反正自己也不差那點錢，趁著現在機器沒有調整好，給他們養養身體。

"好吧，既然少爺這麼說，我也不再說了。"李四喜也不再提這茬，少爺就是心善，看不得他人吃苦。

「」少爺按照最近的規劃，截止到月底。「東北捲煙廠」，日產香煙達到一千箱，一箱二十條，一條十盒，共計兩萬包，需要工人1500人。」

「東北製藥廠」青霉素，日產五十箱，一箱一百盒，一盒十支共計五萬支。需要工人1200人。

「東北製表廠……2300人」

「建築公司……3280人。」

再加上新組建的幾個新公司，這些人口全部都能消化掉。整個工業區一下子擁進這麼多人，要組建醫院，郵局，電話電報公司，七七八八亂七八糟的各種職能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