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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5

鍾清幾乎是哭着出了小區,沿着街道走了沒幾步,蹲下來,坐在路邊的台階上,全然不顧形象,抱着膝蓋嚶嚶哭泣。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頭暈腦脹的,眼睛也疼,幾乎無法睜開。

這是最後一次因為遲磊流淚。

過了今天,她一定會把這個男人徹底從心底剜除。

哭得累了,漸漸沒有了抽噎聲,只是呼吸依舊不順暢。她緩緩抬起頭,視線首先落在眼前一雙黑色手工定製皮鞋上。心裏頓時一個咯噔,一口氣沒上來,她又開始打嗝。程子浩蹲下身,俊朗英氣的臉頰浮現在鍾清的眼中。

「……」她啟唇,卻發不出聲音。

程子浩雙手捧起她的臉頰,用指腹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鍾清沒有閃躲。事實上,她有些害怕。即便是剛才面對遲磊,她也只不過是氣憤與傷心。而此刻的程子浩面色嚴肅,眸色深沉,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印象中,她從未見過程子浩這樣高深莫測的一面。

她在想,自己一定是惹到他了。

兜兜的存在,她瞞着他那麼久,他一定很生氣。

————

程子浩帶她去海邊,一路上,車開得很快,鍾清不敢出聲,膽戰心驚的抓緊了扶手。

車子停下來,鍾清立刻推開車門,奔下車,然後是一陣昏天暗地的乾嘔。這感覺真難受。

程子浩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她接過來,咕咚咚飲了幾口。程子浩又從她手中拿回去,擰上瓶蓋,重新扔在車座上,然後煩躁的甩上車門。他昨晚就到了s城,一直守在鍾清家樓下。悄悄跟着她送兜兜上學,跟着她去超市買菜,跟着她從家中來到溪達路。也許是他換了輛車,所以鍾清沒有發現他,也或許是鍾清的眼中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一想到這兒,程子浩便覺得煩悶。

「一個禮拜了,鍾清,我在等你的解釋。」低沉的男中音,磁性十足,可聽起來卻冰冷至極。

鍾清坐在沙灘上的大石,雙腿往前舒展開門,她垂下頭,默然。

須臾,下巴被程子浩抬起,儘管他極力剋制住怒意,可臉色仍舊不大好看。「鍾清,我寵你愛你,不代表這寵愛沒有底線。」

很明顯,現在鍾清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鍾清的聲音輕輕的,有些發顫。

「所以,你選擇了不說。」程子浩臉色更暗了一分。鍾清被他捏著下巴,只得微微仰起頭,視線卻落在他的唇際,不敢去看他暗沉的眼睛。「那好,既然你不肯說,那麼我來說。為什麼瞞着我兜兜的存在?為什麼不向我解釋?甚至連一通電話都不肯打給我?!鍾清,你算準了我會無限量的遷就你、包容你!你吃定我了,是不是?」

話音放落,鍾清搖頭,神色慌張。「不是……」她沒有這樣想。

「那是什麼?」程子浩鬆開她,垂下手臂。

方才被他鉗制的部位泛紅,傳來些許痛感。鍾清眼眶又開始蓄積淚水。她握緊了拳頭,站起身,直視他。「子浩,如果兜兜是我的兒子,你還會不會……像從前那樣愛我?」她詢問的語氣極不確定,聲音也發顫,很害怕的樣子。

天色暗下來,頭頂上空是漆黑的幕布,點綴著璀璨的星星點點,一閃一閃的。而海風,攜著獨有的氣息,撲在面頰上,似順滑的綢子。鍾清咬着唇,看見自己映在他的眸底,似兩團小小的火焰。

程子浩鬱結、煩悶,蹙著眉頭,闔上雙眼。「否則,你認為,我為什麼會這麼犯賤的跑過來?」他一直在等她的解釋,只要她肯解釋,不過答案是什麼,他都會相信。可沒想到,自從那通電話后,便了無音信。

聽不到回答,程子浩更加煩躁,睜眼的瞬間,鍾清已經撲過來,雙臂環住他的頸,唇也印上來,她的動作有些猛,撞上來時磕到他的鼻子。程子浩蹙眉,他有些怔忪,一時並未推開她。

鍾清的吻很熱烈,儘管未得到程子浩的回應,甚至他的雙臂仍垂在身側,沒有環住她的腰肢,然而,她似乎並不介意,她只是試圖——從他身上汲取溫暖與希望。

直至嘗到咸澀味道,程子浩才意識到她在哭,他覺得心臟狠狠抽動,可臉上仍然是烏雲密佈。他把吊在自己身上的鐘清拉下來,然後靜靜的看着她。

「鍾清,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拿你怎麼辦?」程子浩揚高了聲調,眼睛流露出略顯兇狠的光芒。而鍾清卻只是仰著頭,默默地盯着他。她臉頰仍有淚痕,嘴角卻漸漸地上揚。在程子浩錯愕的眼神中,鍾清終於忍不住盈盈而笑。

「你笑什麼?」程子浩發現自己引以為豪的修養與氣度全都沒有了,如果面前這個人不是鍾清,他說不定已經揮拳上去。

鍾清不理他,反倒越笑越止不住的樣子。程子浩咬咬牙根,惡狠狠道:「鍾清,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應該逼你,你說需要時間,我給你時間,你忘不掉他,我等你。可經過這事,我才發現,等待太殘忍,也太容易發生變故。今天是兜兜,那明天又會是什麼?所以,我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了!我們結婚!」

最後那兩個字讓鍾清止住笑容,她驚訝的望着程子浩,而他已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她手指上套上一枚鑽戒。

「我們結婚!」程子浩又重複一遍,「至於兜兜……我會儘力視若己出。」

鍾清再次含淚而笑。「程子浩……」

他似乎很緊張,幾乎是立刻打斷她的話:「你沒得反悔,戒指都戴上了!」

他牽起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顆晶亮的鑽石在月光下熠熠閃耀,美麗至極。鍾清反握住他的手,她彎起唇角,弧度柔美。「程子浩,兜兜他……並非我所生。」

「什麼?」程子浩驚詫,「孫璞她明明說——」

「兜兜是我媽從孤兒院領養的孩子。五年前,我的確懷過孕,可是,孩子不在了。雖然那時候我已經離婚了,可孩子畢竟已經四個月了,我挺捨不得的。然後那段時間,我情緒就特別不好。我媽擔心我想不開,所以領養了兜兜。」鍾清深呼出一口氣。

「另外,還有個原因。你知道我哥哥吧,我向你提過他的,六年前,我結婚後的第二天,他留下一封信,就跑到非洲參加醫療援助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我媽她最疼我哥了,兜兜,他其實跟我哥小時候長得很像。所以……」

程子浩幾乎是咬牙啟齒:「所以,那顆死葡萄……是在耍我了?」

鍾清訕訕一笑:「你別怪她……她只是想幫我。」說這話時,鍾清似乎忘記了,自己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既然兜兜並非你親生,你為什麼還一直瞞着我?」程子浩探手狠狠地揉了揉她的長發,「是不是瞧着我失態,你特開心吶?」

頭髮被揉得一團亂,鍾清隨意攏了攏散亂的發,重重搖了搖頭。最初,她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與程子浩交往,看到未來,也就覺得沒必要說。而後,程子浩對她太好,鍾清又開始害怕他或許程家不肯接受兜兜。

「兜兜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我很愛他,我不可能丟下他,自己去嫁人。」

「所以,你問都不問,就斷定了我不肯接受兜兜?」

「我真的不確定。而且,就算你同意了,你爸媽會同意嗎?程家那麼大的家業,會接受兜兜嗎?」

程子浩捏她的鼻子,發泄胸中鬱結。「養一個也是養,兩個也是養,橫豎都是我程家的人!」

鍾清莞爾。

——

溪達路的公寓,離婚時,鍾清就給賣了,那時候太需要用錢了。

可遲磊卻抽風似的將這處房子買回來,並且找了鐘點工每隔幾天就來打掃一遍。

鍾清哭着離開后,他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子裏,連心也是空蕩的。這裏的擺設一成不變,可又彷彿全都變了。那些過往原來真的已經成為過去。

他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在s城真正的住宅。

遲母正與一群老友搓著麻將,含糊的跟兒子打過招呼,也沒太注意他今天的異常。他到二樓書房,一個人窩在軟椅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訂婚後,黎顏玉在這家裏有單獨的一間屋子。

所以,當黎顏玉突然現身在書房時,遲磊一點不覺得奇怪。

遲磊掐滅煙,用一種極冷極冷的目光看着黎顏玉。而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完全沒察覺危險的靠近。

她喜盈盈的拿出個文件袋,打開,取出一份文件,擱在他面前的書桌上。遲磊淡淡的掃了一眼,黎顏玉見他絲毫提不起興緻的模樣,於是主動解釋:「這個是dna檢測報告,遲磊,那個孩子不是你的!鍾清那個女人表面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跟哪個男人生出來個野種!遲磊,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遲磊一點反應也沒有。

黎顏玉又叫了他一聲。

遲磊抬眸,瞬時略過狠戾的光芒。「我來告訴你,兜兜——他今年五歲零十個月。」他站起身,聲音寒冷如冰,「而我的孩子,早就被你害死了!黎顏玉,你要不要跟我解釋解釋,那二十萬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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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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