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1章 重生

太陽西斜,大片紅雲鋪滿天際。

一個面容蒼老的婦人抬起頭來,用力推開窗子,看着漫天紅霞。

她被關在這裏已經不知多少年了,看守她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高高的院牆困住了她的人生,門外掛着的兩把大鎖纏住了她的手腳,終於在最近一陣,連看守都沒再來過,那每天早上會送來的兩碗清粥也許久未出現了。

徐家怕是已經準備讓她死了,畢竟折磨了她這許多年,留着她的命已經再無意義,曲家的罪在幾十年前便已經被審判,徐之珩也陣亡多年,她或死或活,無人會去在意。

可她不甘心。

父親曲傅林是三朝元老,新皇即位他立下了汗馬功勞,卻被人暗算拉下馬來,整個曲家都為此陪葬。

曲家出事後,僥倖逃脫的曲時笙被人藏到青樓,準備靠着自己為曲家平反。

只是這想法還未實現,在外征戰的青梅竹馬徐之珩找上門來,要用他自己的力量打碎囚困曲時笙的桎梏,作為將軍府嫡長子,他毅然決然娶曲時笙為正妻,三書六禮,花轎迎門。

那時的曲時笙身份尷尬,罪臣之女又曾經進過青樓,哪怕她為了存活賣藝不賣身,也有大把的人往她身上吐口水。

好在,有徐之珩護着她。

可最終,徐之珩也離開了她。

「小笙你放心,我知曉你父親不會是通敵叛國的賊,我一定會找出證據證明你曲氏一族的冤屈!」

「你再等等,我已經查到線索了。」

「皇上派我去邊關,大概半年的光景,你在京中要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便為你父親平反!」

徐之珩跨上戰馬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可當時的曲時笙哪裏能想到,那竟然是最後一面。

滿心期待的撐過半年,最終卻換來了一個徐之珩死在戰場的消息。

戰場刀劍無眼,有死傷是常事,可當徐之珩的親信找到她,告訴她徐之珩是因查到曲氏一族的事才被人滅口時,曲時笙崩潰了。

那是她的愛人,是她最後的希望與依靠,命運如此不公,連徐之珩都要從她身邊奪走!

當天她便要闖出徐家,哪怕自己丟了性命,也要訴一訴自己這些年的冤屈,也要告一告壓人的皇權和潰爛的朝廷,只可惜她的力量太單薄了,不待見她的徐家人說她得了瘋病,割了她的舌頭將她關入這院中。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從前那年輕漂亮的姑娘,早已熬成了一個骨瘦如柴的婦人,這院子的大門她一步也未踏出過,唯一能做的只有撐著自己的一口氣。

她不想看那些害了曲家和害了徐之珩的人還活着,只可惜她現在好像撐不住了。

日烏西沉,月亮隱約顯出了形狀。

曲時笙死了,死在一個無人再會去的院子,臨死前她攥緊了手中的同心佩,那是她丈夫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再次睜眼,面前是熟悉的人在進進出出,曲時笙皺了皺眉頭,啞著嗓子叫道:「是涼兒嗎?」

被叫住名字的婢女停下腳步,笑着將床帳子掀起一角:「姑娘還不起嗎?今兒是大公子成親的日子,您再睡會新娘子都要到了。」

說着話,涼兒伸手去扶曲時笙的胳膊,溫熱的觸感讓曲時笙一時有些恍惚。

今天是大哥哥成親的日子…

這話讓曲時笙猛然回神,若是她沒記錯,大哥哥曲時釗娶的不是別人,正是新皇的同母親妹韞瑰公主。

成親短短半年,那韞瑰公主便手握一大把證據,跪在宮中狀告曲氏一族通敵叛國,那些沒影兒的書信完全是有人仿了父親和哥哥的字跡,她說的話也漏洞百出,只要祥查便可知這裏面的陰謀。

偏偏當時又跳出個人來,便是徐之珩的庶弟徐之遠,說是在外練兵時曾截下過曲傅林和外敵聯絡的信。

無數被安排好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跳出來,無視曲傅林自證清白的話,髒水潑到一個人的身上,是不容易被洗清的。

況且曲家和徐家本就交好百年,外人眼中徐家人沒道理冤枉曲家人,韞瑰公主又嫁給了曲家男丁,更沒道理陷害自己的夫婿,因此這件事雖在京城掀起了很大的風浪,真正斷案卻只用了短短半個月。

那時京城血流成河,不少為了曲家人求情的朝臣紛紛被針對,丟官罷爵的已是幸運,嚴重者九族盡滅,沒留下一個活口。

現在想來,一切的開始,就是今日這場婚事。

曲時笙從床榻上爬起來,卻因為身形不穩險些摔在地上,幸好涼兒扶住了她的胳膊,勸道:「姑娘先別急,您昨晚喝了好些梅子酒,且得緩一緩呢。」

這話讓曲時笙又想到,那梅子酒不是旁人,就是韞瑰公主送來的。

從前的曲時笙性子要強頑皮,和還未成新帝的六皇子相識,自然也認識韞瑰公主。

可曲時笙不喜韞瑰公主,因為她很喜歡算計別人,所以兩人多有不合。

六皇子登基,韞瑰公主一時風光無限,被新帝下旨許配給了曲時釗,那時曲時笙簡直要氣炸了,卻也知道聖旨已下不可抗旨,大婚前一天韞瑰公主命人送來酒水,為的就是讓曲時笙借酒澆愁,喝多了便不會摻和他們第二天的婚事。

種種的事堆在一起,曲時笙終於明白過來,她這是一腳踩進了對方早就設好的陷阱之中。

「去煮碗醒酒湯來。」曲時笙晃了晃昏沉沉的頭,撐著身子走到梳妝台前。

鏡中的自己,和那個蒼老的老婦人完全不同,院落沒有鏡子,她也不知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如今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曲時笙喜極而泣,伸手摸向了鏡中的自己。

這一定不是一場夢,鏡面是冰涼的,用釵子扎肉會疼,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看來是老天爺可憐她,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可以護住曲家,也護住心愛的徐之珩,為曲家與徐之珩報仇!

醒酒湯很快就被煮好端來,曲時笙將一隻耳環戴好,接過醒酒湯一飲而盡,然後點了幾種藥材的名字,命涼兒去磨成藥粉。

曲時笙的母親邱氏出身杏林世家,是太醫院院首的獨女,外祖父把自己畢生所學都教給了邱氏,曲時笙跟着邱氏耳語目染,也學會了許多。

娶當朝公主是大喜事,曲家熱鬧極了,處處張燈結綵,連門前的兩個石獅子身上都掛了大紅花。

因為昨晚醉酒,又要等候藥粉磨成,曲時笙出來的晚了一些,等她到場時新娘子和曲時釗剛剛拜了堂,正要被人扶走。

「嫂嫂!」曲時笙親昵的喊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擠走了韞瑰公主陪嫁的婢女,挽著韞瑰公主的胳膊說道:「昨天嫂嫂送的酒水好喝的很,一時貪杯多喝了一些,今天醒的晚了幾分,嫂嫂可別怪我。」

韞瑰公主整個人頓了一頓,心想這樣的曲時笙她還從未沒見過,實在是不適應。

「無事,日後就是一家人了。」韞瑰公主幹乾巴巴的說,小步小步往前挪著。

曲時笙回過頭去,眼神落在了人群中一男子的身上。

那人瞧著心高氣傲,身穿一身銀青色綉雄鷹的錦袍,不是徐之遠又是誰?

這兩個先站出來陷害父親的人,便是她今日的目標。

扶著韞瑰公主進了房間后,曲時笙倒了一杯酒,遞給了韞瑰公主。

可韞瑰公主卻一把掀了蓋頭,有些不滿的說:「我已經嫁給你大哥了,日後便是你大嫂,你若是再與我爭執或是私底下算計什麼,別說皇兄不會容你,就是你父親和你哥哥都不會容你。」

看來韞瑰公主是被曲時笙針對怕了,幾罈子青梅酒都沒能攔住她的腳步,這些話如今不得不說了。

曲時笙淡淡一笑:「大嫂在說什麼話?如今你我是一家人,我這一聲大嫂也不是隨便叫的,日後你我要和和睦睦才是,不讓父親和哥哥為難。」

這話讓韞瑰公主稍微放心了一些,雖然心裏還有對曲時笙主動示好的疑惑和不解,但一想到自己已經與曲時釗拜了堂,曲時笙顯然已經無計可施,也就接過了曲時笙遞來的酒杯,與曲時笙撞了杯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她沒注意的是,當她喝酒時,曲時笙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

讓韞瑰公主喝完酒後,曲時笙吩咐伺候韞瑰公主的婢女要好生照看,自己借口要去前頭應酬,馬不停蹄的趕到前廳,瞧見徐之遠正在人群中與人推杯換盞,拼了命的給曲時釗灌酒。

「許久不見你大哥了,也不知他在戰場上怎麼樣。」曲時笙停在徐之遠身邊,言語試探著說。

她與徐家這對兄弟倆從小一起長大,只是徐之遠為人有些陰鬱,曲時笙對他有種天然的警惕感,所以只與徐之珩走得近一些。

徐之遠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她能主動與自己搭話。

「前些日子大哥來了信,說在邊關一切都好,過一陣子就可以回來了。」

「那就好。」曲時笙裝作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着端起酒來:「那就祝你大哥一路平安,凱旋歸來了。」

徐之遠想要撞杯,才發現自己的酒杯已經空了,曲時笙順勢將自己的杯子塞到了他手中,又拿起一杯酒來,大大方方的與他碰了杯子。

不多時,徐之遠覺得頭暈的厲害,以為是自己不勝酒力醉了,便掀了帘子往外面走。

曲時笙吩咐了自己的心腹下人,早就等候在外面,見徐之遠出來連忙扶住了他,將昏沉沉的徐之遠引到了韞瑰公主的院子。

曲時笙在後面一路跟隨,掐著時辰知道時候快到了,揮了揮手讓那下人離開,自己則守在院外,靜靜的等候藥效發作。

此刻屋內的韞瑰公主感到渾身燥熱,難受的厲害,不自然的脫下了衣裳,用帕子擦拭著脖頸上的汗。

正當此時,徐之遠開門而入,轉頭與韞瑰公主四目相對,二人皆眼神迷離,如同乾柴遇烈火,不用曲時笙再推波助瀾,藥效先發作的韞瑰公主直接擁了上去,抱着徐之遠的脖子哼呀個不停。

前院的人熱鬧完,一大群人簇擁著新郎官曲時釗往洞房走,準備掀蓋頭。

然而剛到門前,屋內傳出的一聲媚叫惹的眾人皆大吃一驚,接着便是一聲聲的遠郎,語調令人心神蕩漾,不自覺想到了些什麼。

房門被推開,曲時釗的腳步頓在原地,後頭緊跟過來的一群人也愣在當場,曲傅林更是肅起了一張臉,模樣像是要吃人。

床鋪凌亂,韞瑰公主和徐之遠衣不蔽體,徐之遠聽見開門聲驚愕的抬起頭來,身下赫然就是今天的新娘子韞瑰公主。

韞瑰公主也被嚇壞了,藕玉般的小臂死死抓住徐之遠,尖叫一聲偏過頭躲在了徐之遠身邊。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曲時釗被當場戴上綠頭巾,氣的他攥緊了拳頭,臉色鐵青,揪過徐之遠將他扯下床榻。

眾人皆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曲氏父子,曲時笙躲在人群後頭,瞧著事情盡數按照她規定的走向發展,所有人將這對狗男女捉姦在床,皇帝就算是再厚臉皮,也不敢繼續把韞瑰公主塞在曲家。

雖說她給親哥哥戴上了綠頭巾,可這一切都是為了挽救曲家人的性命。

只要韞瑰公主滾出曲家,曲家便會解了燃眉之急,以免像前世那樣,由韞瑰公主這個內賊翻出那些假證據。

「來人,進宮!」曲傅林氣到面如鐵色,此情此景他不知該拿韞瑰公主怎麼樣,只有進宮告知皇帝才行。

曲時釗心裏憋著一口氣,照着徐之遠的臉便是兩拳打下去,打的徐之遠流了鼻血。

可曲時釗到底是讀書人,徐之遠出身將軍府,哪裏是會讓人隨便按在地上打的?

面子丟盡后,徐之遠果斷選擇反擊,慾望退卻后他酒勁也醒了許多,掙起身來給了曲時釗一拳,但當他想打第二拳時,卻被今日來參加婚宴的其他武將按在了地上。

藥效慢慢淡去,韞瑰公主的臉上血色盡褪,用被子遮著自己的身子,眼中含淚望着曲時釗說:「不是這樣的,都是他強迫我的!」

「強迫?你喚他遠郎的時候,聽着可不像強迫!」曲時釗覺得諷刺的很,多一眼也不願看她,轉過身去同在場的其他人說:「為了公主名節着想,大家還是出去等候吧,即便她做了這樣的事,也該是皇上做主,我父親已經進宮了,此事還請大家幫忙不要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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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嫡女醫毒雙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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