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老爸天天肚脹總要想出一個辦法吧。

我跟老公商量,帶老爸去中醫院找曲醫生,求幾十年的老中醫替老爸想想辦法,至少可以上廁所容易些。

說做就做,老公第二天就帶老爸去看了曲醫生,配了半個月的葯。

喝這個葯的要求是,不能一下喝下去,最好喝了三分之一,過幾分鐘再喝三分之一,半個小時以內喝完。

中藥是難喝,這是公認的。

誰沒事去配個難吃的中藥?

哦,婆婆是這樣的,每年夏天配個中藥,名稱「膏子方」?還是「膏脂肪」?沒有認真核實過。

婆婆每年夏天喝,價格蠻貴,一次配下來自費部分3—5千,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真的有效果,好像咳嗽真的少了。

下午去老爸老媽家,一進門,倆人訴苦聲一股腦襲來。

「阿珺,你爸這個葯哪能要吃一天啦?吃得你爸飯都吃不下了」老媽着急問。

「阿珺,你問問醫生呢,這個葯我已經吃了整整一天了,還沒吃完,難吃得不得了的呀」。老爸的葯杯下面墊著一個放了熱水的盆子,隨時更換熱水,以確保葯是熱的。

「老公,你過來看呢,老爸的葯怎麼要吃一天啦?」電話一問,老公就追了過來。

「啊呀,爸,你這個葯不是這樣喝的呀。醫生讓你半小時內喝完,分三次,每次隔幾分鐘」。老公看了氣得笑出了聲。

「難怪了,這麼難吃的中藥吃個一天,誰受得了」。

老爸趕緊起來,咕咚咕咚把剩餘的中藥喝了下去。

老爸就在喝喝中藥、泡泡艾葉水、我替他刮刮莎、喝喝我煮的各類食材中,度過難熬的每一天。

每天早上一起,我就提心弔膽問老媽,老爸脹不。

現在老媽的回復都改成了:「蠻好蠻好,

1———粥喝了不脹,

2————泡了艾葉水舒服。

3———中藥喝了上廁所了。

4———不吃油膩了。。。。」

老媽學會了騙我哄我。後來,她告訴我,老爸不想我們擔心,讓她撒謊的。

就這樣在提心弔膽中混掉了一個月。

我每天拎着保溫桶去陪了老爸一個月。

天天在吵吵鬧鬧的爭論中度過了一個月。

一個月中,看着蕭老師各種病況繼續加重。

終於,一個月後的某一天,蕭老師主動跟我講:

「我已經聯繫了奧遠醫院的朋友,他替我聯繫床位」

「我的想法是,到醫院打打蛋白,用用藥,應該會好一點」。老爸詳細跟我解釋。

確實是,人民醫院已經諮詢過,老爸這個狀況不再收治,說已經沒有必要治療。

———奧遠醫院是本地一家私立醫院,有康復治療加護理的作用,老爸雖然嚴重,但私立醫院還是願意收治的。

既然老爸主動聯繫願意去治療,我也不再阻攔。只是心裏一陣遺憾,3個月過了1個月,現在去醫院的話。。。。不敢去想。

但是也有好處,晚上不用擔心半瞎老媽不會撥打120。

不用緊張老爸肚子脹沒辦法時老媽急得團團轉。

———第二天早上7點,我就到了老爸老媽家裏。

老媽連夜整理了大約10大包的東西:

被子、棉襖

臉盆腳盆、毛巾

餅乾、糖

(老媽低血糖要吃的)

老媽的胰島素、

測血糖儀器

老媽的高血壓、

心腦血管葯

老爸的高血壓葯

一瓶腐乳、

一瓶醬菜。

—————一看這陣勢,嚇了一跳。

老爸朋友請了司機過來接送。

等司機一到,我上下樓來回搬運這10多袋的東西。

我一個1.68米,從原來體重58kg肌肉結結實實,一個月直降到50kg,兩腿已經瘦骨啷噹的女性,噠噠噠不顧身體負荷,樓梯上着急搬運。用我老公的話講:「雖然不胖,但發現你脛骨蠻好。」。

哪有什麼脛骨好,都是強忍負荷在艱難前行。

假設我說自己太累了,堅持不了了,誰來做這事?

工作的工作,學習的學習,老的老,少的少,誰也抽不出空啊!只有我,一個推銷產品的推銷員,時間比較自由,時間可以自己支配。

再加上yq,產品銷售不理想。算了,賺得少就少點吧。今年不想花精力在這上面了。陪伴老爸第一,不想留下遺憾。

———病房安排在11樓靠電梯口,暫時沒有室友。

病床靠窗,空間大,明亮,視野開闊。

一到病房,老爸滿臉笑容。

朝靠窗沙發一坐,哈哈笑:「幸好來了,感覺病都好了一大半。要不待家裏是沒辦法了」。

我坐另一張沙發,心裏盤算:「接下來跟醫生該怎麼溝通,怎麼陪護。

白天一整天陪護,晚上的粥是沒辦法煮了。就吃醫院的飯菜吧。」

首先,去諮詢了護士長,醫院有少油膩的糖尿病餐。

實在不想吃,可以去院內私人餐廳點餐,可按照你的大致要求做菜。

老爸老媽都可以吃,不用從家裏帶來飯菜。

早上的粥我可以順便帶來,老爸喜歡我家電飯煲煮的膩哆哆的粥。

私立醫院服務還是不錯的。

剛坐下十分鐘不到,醫生過來查房,聽診、詢問癥狀、量血壓、注意事項。

床位名牌貼好:「蕭惠卿」

醫生讓我隨他到辦公室,

手簽多張協議。

「看了你們帶來的檢查報告,已經大致了解了你父親的身體狀況。

現在是這樣的,要完全治癒是不可能了,這要提前跟你講明白。

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減輕癥狀,減輕他的不適感。

讓他有生活質量。」

醫生坐着詳細跟我解釋,我站着像是一名學生聽着班主任挨訓。

「哦,哦,知道」淚在眼眶裏打轉。

「還有,那個止痛針接下來要給你父親用了」

聽醫生這麼一講,又急又懵,淚直接從眼鏡片後面流了下來。

以前聽說過這類病人會用止痛針,會越用越多。

一直抗拒父親用止痛針,以為還沒有到用止痛針的地步。

「你也不要多想,打止痛針只是讓他身體舒服點,提高生存質量」醫生遞給我一張餐巾紙,安慰我。

緩了緩,我向這位床位醫生諮詢同學提出的醫療方案是否可行。

他向我推薦隔壁辦公室的一位專家,來自上海某腫瘤醫院,退休后在這個私立醫院兼職。

「唔,這個。。不建議你父親用這個方案。

你父親這個身體狀況是不適合用這類葯的」

隔壁辦公室的專家在看了檢查報告后明白告訴我。

我不死心,追問:「那假如用了這個葯會怎樣?」

「嗯。。。會加速病程。。用藥後有可能還會發熱。」專家站起身去病房查房。

我跟在後面,想問問有沒有其他辦法。

「沒有的,現在就是提高生存質量,想吃什麼就給他吃,讓他開心點」。專家直白回我。

一臉灰心的我,在走廊里調整好情緒,做幾個深呼吸,儘力舒展好自己緊皺的眉頭,向老爸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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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捨的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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