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誰在逼誰

第112章 誰在逼誰

原本決定趁著夜深人靜之時通過井底的密道去見月皇后和花凝碧的,然而此次前去的人實在太多,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必定極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是以考慮再三之後,宇文通和初聞笛還是決定,就以全家出門踏青為由,從密道的另一端,也就從懸崖底下的峽谷進入月皇后的藏身之處。

此行的目的除了讓月無淚和百里傾雲分別前去拜見自己的母親之外,更重要的是為了讓百里傾雲給月皇后解毒,是以此行陪同之人只有初聞笛、宇文通、宇文瀟和月無淚四人,其餘人等則在府中等候。

為方便隨時隱藏行跡,一行五人既不坐車,也不騎馬,裝出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慢慢地步行出了安逸王府,手中甚至還提着幾個籃子,果然很有幾分踏青的樣子。

一路離開了皇城,五人不敢再耽擱,立即展動身形一陣疾奔,很快來到了峽谷之上的懸崖邊。除了百里傾雲之外,其餘四人均有輕功在身,不過幸好宇文瀟功力深厚,因此雖然帶着百里傾雲,奔行速度卻依然是最快的。

站在懸崖邊,確定四周均無人跟蹤,宇文瀟才放開手說道:「到了,傾雲,母后和師娘便在這懸崖底下的峽谷之中。」

「這裏?」百里傾雲探頭向下一望,卻只見半空中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到底,不由一陣暈眩,險些跌倒,「好高啊!怎麼下去呢?直接往下跳嗎?」

「怎麼可能?」宇文瀟忍不住失笑,「如此高的地方,莫說是你了,就算是我也不敢直接跳下去,否則必定摔成了肉泥。喏,懸崖上長有藤蔓,順着藤蔓滑下去便是了。」

說着,宇文瀟已經一伸手將百里傾雲摟在了懷中,另一隻手抓住了藤蔓,微微一笑說道:「只管摟緊我,其他的什麼都不必做。還有,無需害怕,就憑我這一身功夫,保證讓你毫髮無傷!」

百里傾雲點頭:「我不怕,只要是跟你一起,龍潭虎穴我也敢闖,何況不過區區一道懸崖?走吧!」

宇文瀟笑了笑,點頭說道:「好,走!」

一個「走」字出口,百里傾雲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懸空,然後便以極快的速度向崖底落了下去!雖然口中說着不怕,然而一想到如今自己身在半空,百里傾雲還是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了宇文瀟,而且更是緊閉雙眼趴在了他的懷中,只覺得風聲呼呼的從耳邊刮過,颳得臉都生疼。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雙眼的百里傾雲感到宇文瀟的身體突然一頓,下落的勢頭便接着停止了:到底了?她慢慢地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果然已經站在了懸崖底下的峽谷之中,周圍的樹木都已帶着春日的綠色,更有許多不知名的野花靜靜地開放着,不時有三五隻蝴蝶上下翻飛,旁邊還有一道小溪淙淙流過,好一處清雅幽靜的世外桃源!

「天哪!這裏好美啊!」百里傾雲忍不住驚嘆,早已將方才的懼怕扔到了一旁,提着裙擺在草地上轉了幾圈,「真想不到,這懸崖底下居然別有洞天!若是能在這樣的地方住上幾天,豈不是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宇文瀟放開藤蔓,輕輕整理著自己的衣衫:「等我們大事成功,你願意在這裏住多久我都陪你。走吧,先去見母后和師娘。」

說話間,宇文通等人也都已順着藤蔓來到了谷底。五人來到懸崖邊,宇文瀟回頭看了看幾人:「師父,您帶着傾雲,我帶着無淚?」

初聞笛點頭,接着兩人加上宇文通便猛一伸手,只聽刷刷幾聲輕響,幾道銀白色的鋼絲自三人的袖中激射而出,刺在了絕壁之上。宇文瀟回頭看着月無淚:「無淚,過來,我帶你上去,母后就在上面。」

初聞笛同時開口:「傾雲過來,我帶你上去,你娘親就在上面。」

兩人聞言,勉強克制住心底的激動靠了過去,宇文瀟和初聞笛更不多言,緊跟着提氣縱身,如飛般掠起,瞬間落在了絕壁上的山洞前。

收起鋼絲,幾人邁步進了石洞,早已得到消息的花凝碧依然一身黑衣,黑紗蒙面,就在洞口等候。眼見宇文瀟剛一出現,她立刻屈膝下跪:「臣花凝碧,見過太子殿下!」

「師娘,快快請起!」宇文瀟放開月無淚,上前將花凝碧攙了起來,面帶微笑地說着,「師娘您快來看,我帶誰來了?」

百里傾雲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慢慢移動腳步走到了花凝碧的面前,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娘親,女兒不孝!直到今日才來看望於您……」

「好……好孩子……」花凝碧語聲哽咽,顫抖著雙手捧住了百里傾雲的臉蛋,「你都長得……這麼大了……若不是上次娘親已經見過了你,今日必定……必定會在殿下面前失態了……傾雲,娘的好女兒,是娘對不起你才對啊!嗚嗚嗚……」

說着不會在宇文瀟面前失態,花凝碧卻到底還是剋制不住心頭的舉動,抱着百里傾雲嗚嗚大哭起來。百里傾雲也是唏噓不已,抱着花凝碧無聲地落淚,自然,這淚水中蘊含的是滿滿的喜悅,不怕流得多,只怕流得不痛快。

好一會兒之後,初聞笛才上前幾步,溫聲勸道:「凝碧,太子殿下和無淚公主還在,莫要再哭了,嗯?否則就太失禮了。」

「好。」花凝碧扶著百里傾雲站了起來,回頭朝宇文瀟輕輕施了一禮,「太子殿下能否容臣揭去面紗,與傾雲見面?這麼多年來,傾雲還不知臣這做娘的長什麼樣子呢!」

「應該的。」宇文瀟含笑點頭,優雅尊貴,「師娘,傾雲已是我的王妃,您便是我的娘親了,從此之後,萬不可再以『臣』自稱,我受不起。」

「是。」花凝碧恭敬地答應了一聲,然後抬手揭去了臉上的黑紗,輕輕擦拭著腮邊的淚水,「傾雲,你瞧娘的樣子跟你像不像?」

面前的花凝碧,比初聞笛拿出的那幅畫像要美得多,同樣有着傾國之色。看到她的臉,宇文瀟搶先一步驚奇地叫了起來:「啊!像!太像了!娘親,您若早一些讓我看到您的臉,說不定我早就知道傾雲其實是您的女兒了!」

「是的,娘,我跟您很像。」百里傾雲微微笑了笑,由衷地讚歎著,「而且,娘您好美啊!」

花凝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起身說道:「太子殿下稍候,臣……我這便去請皇後娘娘出來。」

說着,花凝碧轉身進了內室,月無淚早已等得心焦,此時更是伸長了脖子等待着,一顆心高高地吊在了半空。少頃,花凝碧已經推著月皇後來到了眾人面前,宇文瀟拉過月無淚,溫聲說道:「無淚,這便是我們的母后。」

月皇后依然如之前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臉上的表情也依然痴痴獃呆。可縱然如此,卻依然掩蓋不了她那絕世的風華和美貌。月無淚不由自主地撲過去跪倒在輪椅前,脫口說出了與百里傾雲一樣的話:「娘親!女兒不孝!」

月無淚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月皇后依然毫無反應,顯然中毒頗深。宇文瀟嘆了口氣,俯身將月無淚拉了起來:「無淚,你先莫要傷心,讓傾雲給母后瞧一瞧她中的毒可還有救。」

百里傾雲今日此來的目的之一便在於此,因此立刻上前坐了下來,輕輕拿起月皇后的手腕擺放好,接着仔細地為她試脈。情知成敗在此一舉,所有人都屏息凝視,月無淚甚至用力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哭,死死地盯着百里傾雲,生怕下一刻她便搖頭說無救了。

百里傾雲的眉頭很快便微微地皺了起來,因為一搭手她便察覺出,月皇后所中之毒已經侵入了她的經脈之中,並且毒害到了她的腦部神經,因此才會令她變得痴痴獃呆,不知人事。不過接下來她便發覺,月皇后中毒雖深,但卻並非無救,只要找到藥引配出解藥,再配以針灸之術,便可將她經脈之中的劇毒一點點地清除,從而令她恢復清醒。

只不過如此一來,整個解毒過程便需要比較長的時間,絕不是前一刻服下解藥,后一刻她便可以清醒那麼簡單的。

見百里傾雲眉頭皺起,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劇烈的一跳,宇文瀟更是迫不及待地問出了口:「傾雲,怎樣?!母后可還……還……有救?」

百里傾雲抬起頭,看着宇文瀟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放心,有救。」

「真的?!」

這聲驚呼,卻是所有人同時發出來的,而且叫聲中那濃烈的喜悅簡直控制不住,恨不得將百里傾雲抬起來拋到半空,藉以表達他們激動萬分的心情。

「幹嘛,你們想咬我啊?」看着眾人因為喜悅而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百里傾雲故意縮了縮脖子,接着又給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真的,月皇后中毒雖深,但的確還有救。只不過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因為我只能將月皇后體內的毒一點一點地拔除掉,因此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令月皇后清醒。不過我可以保證,一定可以徹底解了月皇后的毒,令她恢復到從前的樣子。」

儘管如此,百里傾雲這番話對眾人來說便已經是天大的驚喜了!花凝碧一直認為月皇后變成如今的樣子是她的錯,是以多年來愧疚自責,寢食不安。初聞笛是花凝碧的夫君,妻子不開心,他焉能開心得起來?

宇文瀟是月皇后之子,自然希望自己的母后快些好起來,讓自己也能享受一番被母親疼愛的幸福快樂。初聞笛與曲香暖身為忠於先皇的臣子,何況又與秦家沾親帶故,當然也希望月皇后脫離苦海。

然而這麼多年以來,所有人的期望都一點點變成了絕望,今日驟然聽到百里傾雲能解月皇后所中之毒,那份喜悅又豈是語言可以形容的?一個個只管眉開眼笑、抓耳撓腮,就差手舞足蹈了。

憋了半天之後,宇文瀟實在難以克制心頭的喜悅,不由猛的抱起百里傾雲原地轉起了圈,邊轉邊哈哈大笑:「好!好!傾雲謝謝你!你真了不起!太好了!」

「王爺快放我下來!」百里傾雲只覺暈頭轉向,嚇得大叫起來,「不行!好暈……」

宇文瀟忙將百里傾雲放了下來,兀自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花凝碧喘過一口氣,眼中又有熱淚流下:「真是……太好了!我自問用毒的本事不差,這麼多年來卻一直解不了月皇后的毒。想不到傾雲你年紀輕輕,用毒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讓娘親都不得不服!很好!月皇后之毒既然能解,先皇和皇后一家的冤屈也到了該詔告天下的時候了!」

許久之後,因為這個好消息而激動萬分的眾人才稍稍平復了些,各自落座。畢竟是自己的至親,宇文瀟考慮得自然更加全面一些,因此想想百里傾雲方才的話,他忙開口問道:「傾雲,你方才說可以將母后體內的毒一點點地拔除出去,卻不知怎麼個拔法?可需要什麼藥材、器具之類的嗎?」

百里傾雲點頭:「自然。首先我需要根據月皇后體內劇毒的成分配出解藥,讓月皇后按時服用,然後再配以針灸之術,如此雙管齊下,將她體內的劇毒慢慢清除出來,她便可以清醒了。」

「那……」宇文瀟沉吟了片刻,接着開口,「配製解藥都需要那些藥材?你只管開口,無論多麼珍貴,我都會為你尋來!」

百里傾雲略略思索了片刻,根據方才試脈的情況,她已經基本上了解了月皇后體內劇毒的情況,配製解藥所需的藥材也很快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不過……

「其他的藥材雖然珍貴,但還不至於多麼難尋,俱都不成問題。」百里傾雲皺了皺眉,「不過比較麻煩的是,配製解藥需要一味藥引,名為『嘆落花』,但據我所知,這嘆落花極為罕見,不知……」

嘆落花,花瓣淚滴狀,花色如落山之時的夕陽,唯美飄逸。此花性情溫和,清熱解毒,若以開水泡之代茶飲,則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但此物極其稀少,非是機緣巧合之下,任你尋遍千山萬水也是枉然。

「嘆落花?」宇文瀟的眉頭也跟着皺了一下,繼而大叫起來,「啊!我想起來了!有一個人,他應該有這嘆落花!」

「真的?!」百里傾雲大喜,「那太好了!如果有了嘆落花,解藥的配製便完全不成問題了!王爺快說,究竟是什麼人藏有嘆落花?我們立刻前去求取!」

宇文瀟微笑點頭,卻不急着說出這個人的名字,只管回頭說道:「爹,師父,既然我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如……儘快回去吧?免得耽擱太久引人疑心。」

宇文通點了點頭,站起身說道:「好,我們回去。雖然你們兩家人剛剛團聚,但來日方長,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走。」

眾人來到洞口,宇文瀟突然回頭說道:「師娘,這麼多年辛苦了!您放心,我一定儘快將當年的真相公之於眾,將您和母後接回家中!還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傾雲,一輩子對她好,您放心便是!」

花凝碧眼含熱淚,連連點頭:「傾雲交給你,我很放心!太子殿下,我絕沒有邀功之意,可傾雲確實是為了您和您的天下,才被我們狠心丟入宮中的,因此將來您若是……若是不再需要她,也請您千萬不要傷她太深,只管將她送回來給我便是……」

「師娘!您這是說哪裏話?!」聽得出花凝碧話語中深深的擔憂,想起自己之前對百里傾雲的百般傷害,宇文瀟只覺得一陣心痛,跟着撲通一聲跪在了花凝碧面前,「師娘,我已經發過誓,會一生一世愛護傾雲,絕不會棄她不顧!您放心,若將來我有半點對不起傾雲之處,您只管親手殺了我,我絕無怨言!」

花凝碧倒是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忙俯身攙扶:「好了好了!你這孩子,師娘不過是叮囑你幾句,怎能行如此大禮?月皇后所中之毒必須儘快解開,你快帶傾雲去找藥引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月皇后的!」

當下眾人不再耽擱,立即沿原路返回。來時提的籃子裏的確裝着一些酒菜及用品,不過那都是為月皇后及花凝碧準備的,是以此時空着籃子返回,更是半點不會引人疑心。

回到安逸王府,其餘人等各自散去不提,百里傾雲則忙不迭地抓住宇文瀟問道:「王爺,究竟是什麼人有嘆落花?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安陽王冷少情。」宇文瀟嘆了口氣,唇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苦笑,「方才你也說了,這嘆落花極其珍貴,並非所有人都有的。據我所知,至少月華城內只有他手中藏有少量。不過此物既然珍貴,少情未必肯……」

冷少情?百里傾雲微微笑了笑,眉宇之間有一抹淡淡的自信:「他一定肯的。」

宇文瀟一怔:「為什麼?」

「因為他是金鼎國的臣子,」百里傾雲慢慢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此物雖然珍貴,但若是為了解月皇后所中之毒,想必他一定不會拒絕。何況一樣物品就算再珍貴,若不能物盡其用,豈不是毫無價值?一條鮮活的人命,比一堆乾巴巴的藥材珍貴多了!」

宇文瀟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話雖如此,但如今畢竟是我有求於他,難道要我以帝王之尊強行命令他將嘆落花交出來嗎?我做不到。」

「何須強行命令?我說過他既是金鼎國臣子,為月皇后之事盡一絲綿薄之力便是他的本分。」百里傾雲笑了笑,慢慢攤開了手掌,「何況王爺忘了嗎?還有這個。」

宇文瀟定睛一看,隨即瞭然:金釵,當日冷少情所贈的蘭花金釵:「你是說……用這金釵附帶的承諾,與冷少情交換嘆落花?」

百里傾雲點頭:「可以一試。當日我不是說過了嗎?這金釵就算是一句承諾,可以換少情為你做一件事。或許今日,便可以用它換取嘆落花。」

宇文瀟略一沉吟:「更衣,去安陽王府!」

不久,馬車便緩緩地停在了安陽王府門前。親自駕車的宇文瀟喝止了馬兒,一撩白袍跳下車來,說不出的風流倜儻,瀟灑俊逸。門口的侍衛立刻躬身見禮:「屬下見過王爺!」

「免禮。」宇文瀟抬了抬手,更見優雅從容,「煩請通報你家王爺,就說宇文瀟來訪。」

「是!」

侍衛答應一聲,快步進去通報。宇文瀟轉身,將百里傾雲攙了下來。百里傾雲換了一身鵝黃色宮裝,在這溫暖和煦的春日越發顯得亭亭玉立,風姿絕世。而那隻精緻的金釵,就在她的發間隨風搖曳,顧盼生姿。

片刻之後,冷少情便施施然地來到了門口,剛要與宇文瀟打招呼,轉眼便看到了百里傾雲頭頂的金釵,立刻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唉!我就說安逸王今日怎會大駕光臨,原來……」

宇文瀟忍不住失笑,上前幾步說道:「少在大庭廣眾之下耍寶了,還不請我們進去?」

冷少情也不禁莞爾,立刻讓開了身子:「王爺和王妃大駕光臨,安陽王府蓬蓽生輝,快快有請!」

三人在大廳落座,待下人奉上熱茶之後,冷少情便屏退了左右,聳了聳肩膀說道:「此處已經沒有旁人,說吧,要我為你做什麼?」

宇文瀟明知故問:「你知道我此來是有事相求?」

「耍我啊?」冷少情沒好氣地瞪了宇文瀟一眼,眉梢眼角卻有着溫暖的笑意,「喏,巴巴地要你家王妃戴着金釵來找我,可不就是為了要我兌現當日的承諾?快說,究竟要我為你做什麼?」

宇文瀟狀甚無辜地摸了摸鼻子,轉頭看了看百里傾雲。百里傾雲狡黠地一笑:「少情,不怕告訴你,今日我戴着這金釵前來,只是備不時之需,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你一定會答應,根本用不着拿這句承諾擠兌你。」

「你……」冷少情這個樂,樂得哧哧直笑,「宇文瀟我沒說錯吧?你這王妃別的不行,做生意的門檻倒是真精!手中攥着我一句承諾,不到萬不得已還不肯用?你這是吃定我捨不得拒絕你是吧?」

宇文瀟聞言,得意地搖頭晃腦。百里傾雲已經忍不住笑道:「少情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件事你必定不會拒絕而已。」

冷少情好不容易收斂了笑聲,吁出一口氣說道:「罷了!到底找我什麼事,快說吧,趁著此刻我心情好,或許真的不必使用這句承諾。」

宇文瀟回頭看了看百里傾雲,示意她開口,百里傾雲便不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道:「少情,我們今日前來,只是想向你討一樣東西。」

冷少情點頭:「既然找上門來,自然是確定這樣東西我有,就看我能不能給。說,什麼東西?」

「嘆落花。」

「嘆落花?」冷少情着實有些意外,眉頭更是跟着輕輕一皺,「是,我附中的確藏有極少量的嘆落花。不過傾雲,你要嘆落花做什麼?」

「救人。」已經知道冷少情是宇文瀟的盟友,百里傾雲絲毫不打算隱瞞,「少情你也知道,月皇後身中劇毒多年,一直不能解。方才我去見過月皇后了,發覺要解她體內的劇毒,必須以嘆落花為藥引來配製解藥……」

「月皇后」三個字一出口,冷少情的臉色變微微地變了,等百里傾雲暫時住了口,他才回頭看着宇文瀟,眸中有着一抹瞭然:「你都告訴傾雲了?」

「嗯,所有的內情。」宇文瀟點了點頭,竟像是非常得意的樣子,「而且少情你不知道的是,傾雲和無淚其實都另有身份……」

將從宇文通和初聞笛口中聽到的秘密簡要地告訴了冷少情,冷少情不由驚奇得挑了挑雙眉,上上下下打量了百里傾雲幾眼:「原來傾雲並非百里曦照的女兒?怪不得,他那種陰謀作亂之人,怎會生出如此國色天香、心地純良的女兒?宇文瀟,之前你一直因為傾雲的身份而耿耿於懷,如今你可得意了吧?我說呢!你怎麼會突然把一切都說了出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不,在不知道傾雲的真實身份以前,我已經打算告訴她一切了。」宇文瀟搖了搖頭,淡淡地笑着,「只不過我剛開了個頭,說要告訴傾雲一個大秘密,結果爹就把我們叫了過去,揭開了所有的秘密。」

冷少情不置可否:「是嗎?」

「自然是,」宇文瀟毫不猶豫,「在經過了這許多事以後,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就算所有的人都信不過,至少有兩個人是我永遠不該懷疑的,一個是你,一個是傾雲。」

冷少情一怔,假裝絲毫都不感動:「給我戴高帽子啊?少爺不吃這一套!」

「真心話。」宇文瀟認真地說着,就差指天誓日了,「少情,我這話可不是為了騙你送嘆落花給我,而確實是我的真感受。還有,傾雲已經在研製極樂丸的解藥,如果解藥研製成功了,你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冷少情撓了撓眉心,一臉若無其事:「我不是說了嗎?此事以後再說,橫豎答不答應我都會給你個理由。如今咱們先說眼前,如果有了嘆落花,月皇后所中之毒是否真的可解?」

「真的可解。」百里傾雲點頭,信心滿滿,「我需要用嘆落花做藥引來配製解藥,只要有了嘆落花,我便可以將月皇后體內的劇毒慢慢拔除。少情,你倒是給不給啊?不給我可要拿金釵了?」

「哈哈!」冷少情爽朗地笑了起來,「事關月皇后能否康復,我能不給嗎?居然還戴這金釵來向我示威?冷少情是那麼不分事情輕重的人嗎?走啦!跟我去取嘆落花!」

宇文瀟大喜:「多謝!」

「你獃著吧,傾雲陪我去便好。」冷少情不客氣地將宇文瀟推了回去,故意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而且我還有幾句私密話要告訴傾雲,你不方便在一旁偷聽。」

宇文瀟忍不住苦笑,卻果真聽話地坐了下來,沖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冷少情也不客氣,帶着百里傾雲進了自己的內室,並且通過內室進了牆壁後面的密室,這才停住腳步從一旁的柜子裏拿出了裝有嘆落花的盒子:「喏,裏面裝的便是嘆落花,總共只有這一盒了,夠用嗎?」

百里傾雲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忍不住眉開眼笑:「哪用得了這許多?給我四分之一便差不多了。少情,這次真是多謝你了。月皇后之毒可解,你是頭號功臣!」

冷少情笑了笑,突然十分認真地看着百里傾云:「傾雲,宇文瀟對你是否真的毫無芥蒂了?他還會不會像之前一樣,動不動便懷疑你……」

「應該……不會了吧?」百里傾雲苦笑一聲,居然也不十分肯定,「畢竟之前他所在意的就是我的身份,如今既然知道我並非他仇人的女兒,那他應該不會對我心存芥蒂了。少情,為什麼這麼問?」

「宇文瀟會是金鼎國未來的帝王。」冷少情嘆了口氣,眉宇之間鎖著一絲淡淡的擔憂,「傾雲你也知道,既然身為帝王,便少不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但我瞧你也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你可能夠忍受與那麼多女子共事一夫?」

百里傾雲抿了抿唇,再次苦笑了一聲:「這話若是王爺問我,或許我會高風亮節地說一聲『你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在你面前,我想我不必如此矯情。少情,我不能忍受與任何女子共事一夫,我的原則向來是——若不能全部屬於我,我寧可一分都不要!」

「所以,這便是我最擔心的地方。」冷少情輕輕搖了搖頭,眸中有着真誠的關心,「你也知道,帝王之妻註定要比常人忍受更多的孤獨寂寞,並且承受更大的壓力。但你若真的忍受不了這一點,那麼對於未來,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百里傾雲一時之間有些發怔,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少情你認為,我應該如何打算?或者說,我有幾條路可供選擇?」

冷少情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詭秘地一笑說道:「其實很簡單,擺在你面前的無非就是兩種可能,第一,你雖然不願忍受但卻因為深愛宇文瀟而必須忍受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然後留在宇文瀟身邊做他的皇后或者妃子。第二,你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了這一點,所以要麼離開宇文瀟另覓良人,要麼你有本事讓宇文瀟終生只有你這一個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傾雲,你覺得哪個可能性更大一些?」

「一生一世一雙人?」百里傾雲愣了一下,驟然想起這句話其實十分耳熟,不由跟着叫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之前我在烏蘭國之時,王爺曾偷偷追到了烏蘭國,並趁著夜深人靜現身向我道歉,說要給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光。我便告訴他我不在乎這些,我只在乎一生一世一雙人,王爺便說,他答應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有違此誓,祖先不佑、天地不容!」

冷少情的臉色微微有些改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真的這樣說?他真的答應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是啊!」百里傾雲點頭,直到此時才掂量出這句誓言的分量,「可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王爺就是前朝太子,所以並未覺得這句話如何難以接受,可是如今……」

冷少情改變的臉色慢慢恢復了正常,眸子裏卻泛起了一絲瞭然的笑意:宇文瀟明知自己是未來的帝王,卻敢對百里傾雲發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難道說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只要百里傾雲一人為妻,寧可不享受後宮佳麗三千人的奢侈嗎?

若真是如此,他倒的確對得起百里傾雲對他的傾心付出。

「這麼說來……」冷少情突然一笑,自言自語一般說着,「他倒真是想……成,我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折騰折騰他,看他待你之心是否如你待他之心一般……傾雲,拿好嘆落花,我們出去吧,莫讓宇文瀟等急了。」

百里傾雲點了點頭:「好,不過我方才說了,用不了這麼多,你再給我一個盒子……」

「全都拿走便是,既然是為了救月皇后,我又豈會吝嗇這區區幾朵嘆落花?」冷少情擺了擺手,微笑着說道,「就算這次用不了,你也可以留着救治其他人,也算我為自己積德行善了。」

既然如此,百里傾雲也就不再矯情,拿着盒子同冷少情一起出了密室。

見二人出來,宇文瀟忙蹦起身撲了過來,迫不及待地問道:「傾雲怎樣?拿到嘆落花了嗎?」

「自然拿到了。」百里傾雲舉了舉手中的盒子,「放心吧王爺,此番月皇后所中之毒必定能解,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嗯!」宇文瀟興奮地點頭,「少情,大恩不言謝,這次我又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必定重謝!」

「得了吧!」冷少情撇了撇嘴,「我只希望你下次再來的時候,莫要讓傾雲戴着這金釵,我便恨不得跪下來磕頭謝恩了,還談什麼重謝?」

宇文瀟摸了摸鼻子,十分尷尬,百里傾雲忙上前為他打圓場:「此次戴着金釵前來,本是我的主意,與王爺無關,少情你……」

「哈哈!說笑而已,當真了?」冷少情揚了揚眉,笑得很是欠扁,「放心,我給你的那句承諾隨時有效,無論何時你戴着金釵前來,我都盡量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如今你們且去吧,儘快治好月皇后要緊。」

二人點頭,告辭而去。

乘坐馬車回到安逸王府,二人下了車,邊交談邊往颯然居走。可是剛剛走了沒幾步,初弄影便突然冒了出來,咬着牙說道:「瀟哥哥,我有話跟你說!」

又有話跟我說?有完沒完?

宇文瀟眉頭一皺,原本想要乾脆利落地拒絕,可是轉念一想,他卻心平氣和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傾雲,你先回颯然居歇息,我與弄影說幾句話。」

早已知曉一切內情的百里傾雲自然再也不會懷疑兩人之間有什麼,因此立刻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回去,你們慢慢談。」

等百里傾雲走遠,宇文瀟才回頭問道:「什麼事?說吧。」

「瀟哥哥,你們去踏青,為什麼不叫上我?」初弄影顯然異常不滿,因此瞪大了眼睛質問著,「我好歹是你的側妃,而且還是未來的皇后,你居然寧可帶着百里傾雲那個賤人,也不帶上我?你什麼意思你?」

皇后?下輩子吧!我宇文瀟此生寧可剃度出家,也不會娶你做皇后!

宇文瀟暗中冷笑,口中卻只是淡淡地說道:「弄影,你要說話,我便陪你說話,但是有一點,你必須好好地說,絕不可再有一個字辱及傾雲,否則我對你不客氣。聽到了嗎?」

初弄影大怒:「你……」

「我只問你,聽到了嗎?」宇文瀟身形一凝,目光一厲,一股淡淡的殺氣自他的周身翻卷而起,清冷,凌厲,如帝王一般不容違逆。

初弄影就算再怎麼蠻橫,也被嚇得倒退了兩步,不由自主地點頭說道:「聽……聽到了。」

「好。」宇文瀟點了點頭,甚至還微微笑了笑,接着將那股殺氣收了起來,「那麼我告訴你,我要帶誰出去踏青,那是我的自由,無需知會於你,更不必經過你的同意。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你……」初弄影怒極,目光漸漸變得凌亂,「瀟哥哥,你真的還要繼續逼我嗎?你看不出我已經快要瘋了嗎?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我做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才肯相信我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宇文瀟靜靜地看着初弄影,知道至少這一句她是說對了的,那就是她真的快瘋了。心頭陡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憐憫,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說道:「弄影,我從來沒有逼過你,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逼我,是不是?我問你,你究竟想讓我怎麼樣?」

「我要你把百里傾雲那個……人趕出王府,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以為宇文瀟終於決定妥協,初弄影得意萬分,頤使氣指地說着,「瀟哥哥,原本我以為百里傾雲去了烏蘭國,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你也不必擔心把她趕出去會讓百里曦照起疑,我也不必再受她的氣。誰知道她居然那麼有本事,硬是讓烏蘭太子把她放了回來。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必再跟她客氣了,隨便找個理由把她休回去,我們便可以快樂地在一起生活了!」

快樂?宇文瀟嘴角一抽,胃部的肌肉也跟着一抽,險些當場吐了出來。勉強壓制着噁心的感覺,他吁出一口氣問道:「弄影,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如此討厭傾雲?是因為她容貌比你美,氣質比你好,心比你善良,醫術毒術更是無人能出其右,所以她比你更討人喜歡?所以你才討厭她,是不是?」

「你……瀟哥哥你……你說什麼話?!百里傾雲哪有那麼好?!」被人說得如此一錢不值,初弄影自然惱羞成怒,漲紅著臉尖叫着,「我討厭她是因為……因為她是百里曦照的女兒,她是我們的仇人!你怎麼可以喜歡自己的仇人?瀟哥哥,你要注意你的立場!」

宇文瀟微微一挑唇,別有所指:「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是仇人,就一定不可以在一起嗎?哪怕傾雲她比世上所有人都善良,哪怕她曾經救過那麼多人的命,甚至曾經治好了娘親的怪病?即使這樣,都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初弄影哼了一聲,神氣活現地說着,「不管她做了什麼好事,總之她就是你的仇人,這一點是不可改變的!瀟哥哥,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你要娶也只能娶我,我才是真正配得上你的人!我才最有資格做你的皇后!因為你的命是我爹娘救回來的,你就應該給我最好的一切,來報答他們的救命之恩!」

宇文瀟怒:我去!簡直令人噁心透頂!師娘那麼國色天香的人,怎麼可能生出這樣的女兒?幸虧她爹是百里曦照,他們父女簡直一樣無恥!

壓下胃部翻湧的感覺,宇文瀟笑得越發深沉:「那麼依你之見,對於仇人的女兒,我應該如何做呢?怎樣做才是對待仇人之女該有的態度?」

可憐的初弄影,完全不知自己正在為自己掘墳墓,居然還覺得宇文瀟終於開竅了,簡直可喜可賀,所以越發笑得得意:「瀟哥哥,你總算是明白我的苦心了!你記着,對於仇人的女兒,你萬萬不可心軟!雖然現在我們大事未成,你還不能動百里傾雲,但是找個理由把她休回去總是可以的!等將來你奪回皇位之後,就把她吊在城門上示眾好了!然後命人每天抽她一百鞭,但又不能輕易讓她送命,最好讓她生不如死!」

宇文瀟笑了,笑容十分複雜:「好,我記住了,等我大事成功的那一天,便如你所說的這般對待仇人的女兒,可好?希望到時候,你不會後悔今天對我說的這番話。」

要知道初弄影才是百里曦照的女兒,方才她說的那一切,豈不是為了對付自己?到時候她不後悔才怪!自作孽,不可活,若她還有一絲人性,又豈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怎麼會後悔呢?這是我每天日思夜盼的事!」渾然不知真相的初弄影還在惡毒地笑着,說得斬釘截鐵,「瀟哥哥,我只怕到時候你會心軟,捨不得這樣對付你的仇人!好了,這件事已經決定了,下面我們再來說一說,該用什麼樣的理由把百里傾雲休掉更合適呢?瀟哥哥,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還沒有,」宇文瀟搖了搖頭,看向初弄影的目光中既有厭惡,也有由衷的同情,「莫非你有什麼好的法子?不妨說來聽聽。」

「我……」初弄影想了想,接着卻搖了搖頭,「暫時我也沒想到,不如這樣吧,你等我好好想一想,想到好辦法了再告訴你,好不好?」

「好。」宇文瀟點了點頭,神情漸漸平靜,「那你慢慢去想吧,最好想一個萬全之策。否則你也知道,爹娘都很喜歡傾雲,你的計謀若是太拙劣,他們是不會相信的。在想出好辦法之前,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不然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宇文瀟不厚道。他這分明是想穩住初弄影,讓她暫時不要在安逸王府興風作浪,好為百里傾雲研製極樂丸的解藥爭取時間。不過初弄影既然三番五次地逼他,那就別怪他將計就計了。真以為堂堂一國之君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嗎?

可是不明內情的初弄影看到宇文瀟的態度,不由驚喜萬分地點了點頭:「好,好,我知道了!謝謝瀟哥哥的提醒!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想一想,爭取想一個絕對沒有破綻的計策。瀟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是最好的,你若是早一點想通,我又怎麼會那樣對你呢?好了,我先回去想辦法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宇文瀟點了點頭,等初弄影走遠之後才袍袖一拂,冷笑一聲往颯然居而去。初弄影,你還真是豺狼之性!居然想得出那樣毒辣的手段來對付傾雲?既然如此,我一定會滿足你的心愿,用你說的方法來好好報答你!

回到颯然居,百里傾雲正站在門口擔心地往外看,宇文瀟忙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不是讓你去休息?怎麼站在門口?着涼了怎麼辦?」

「哪有那麼嬌弱?」百里傾雲忍不住失笑,繼而擔心地抬起頭看着他,「王爺,我知道初弄影找你准沒好事,一定又是以你的身份要挾你之類,因此我怕你沉不住氣,跟她起了衝突……」

「怎麼可能呢?」宇文瀟笑了笑,輕輕將百里傾雲摟在了懷中,「你猜得不錯,初弄影找我,只是為了逼我把你趕出去,然後她好跟我在一起。不過我知道如今正是緊要關頭,所以自然不會硬碰硬地刺激她,三言兩語把她穩住了。不過傾雲,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盡量不要單獨行動,若是必須離開颯然居,除非有我或者無淚陪同才可以。你心太善,我怕你不是初弄影的對手。」

我哪有那麼善良?不過是她還沒有碰到我的底線罷了。百里傾雲撇了撇嘴,跟着嘆了口氣說道:「王爺,忍一時之氣,方可成就千古大業,這一點我懂。只要等你大事一成……」

「是啊,我也知道。」宇文瀟嘆了口氣,帶着百里傾雲走進內室,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可是這大事說來容易做來難。且不說如今朝中群臣都被極樂丸控制,不敢輕易以身涉險。就算他們肯站在我這一邊,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問題等待着我去解決。」

復國大業究竟有如何龐雜,百里傾雲自是難以想像,不過看到宇文瀟愁眉不展的樣子,她自是無比心疼,嘆了口氣說道:「王爺,還有什麼更重要的問題?我能幫上忙嗎?」

「你已為我做了太多,我怎能再讓你太過勞累?」宇文瀟苦笑了一聲,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些,「況且如今你的任務已經夠重的了,不僅要為母后解毒,還要研製極樂丸的解藥,傾雲,若這兩件事能夠做成,你定會名垂金鼎國史冊,令後人景仰!」

百里傾雲忍不住失笑:「太誇張了吧?我便只是會擺弄這些毒藥而已,在武林人士眼中,豈不是都認為用毒是很卑鄙的伎倆嗎?王爺,如果群臣之毒可解,他們便會支持你為先皇報仇,既然如此,你還擔心什麼呢?」

「沒有那麼簡單。」宇文瀟搖了搖頭,眉頭越發地皺緊了,「傾雲,復國大事並非武林人士決鬥,幾個人便可以完成。要想復國,我首先必須有戰鬥力超強的軍隊,是不是?可是百里曦照為防我有異心,不但用極樂丸控制着我,而且從不給我任何實權,只讓我做個挂名王爺。再說,就算有了軍隊,那糧餉呢?一個人就是一張口,若無足夠的糧餉,他們的戰鬥力怎麼能得到保障?因此,這是目前我最需要解決的兩大難題。」

百里傾雲慢慢點了點頭,突然眼睛一亮:「少情不是你的盟友嗎?他是金鼎國手握兵權的大將軍,難道他手中的軍隊不能為你所用?」

宇文瀟聞言,忍不住苦笑起來:「傾雲,你可知這些年以來,我已經求了少情多少次?我要他用他手中的軍隊助我完成復仇復國大業,可是他卻一直不肯鬆口。不過讓我放心的是,他也從來不曾想要將我的秘密報告給百里曦照,因此說他是我的盟友倒是不為過,只可惜……」

百里傾雲瞭然地點頭:「我明白了,少情也是因為得不到極樂丸的解藥,所以不敢拿他和家人的性命冒險,是不是?那等我研製出解藥,這個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但願吧。」想起冷少情那些話,宇文瀟依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不過我剛才說過了,即使少情答應助我,如今我也沒有足夠的糧餉。雖然這些年來經過我們的苦心經營,已經積攢下了一部分糧餉,卻遠遠不能滿足實際需要。是以這個問題,也已經困擾了我很久。」

這個,百里傾雲也沒有任何辦法了。何況如今她一門心思只在如何配製極樂丸的解藥,並為月皇后解毒,暫時也顧不上考慮這些問題。

宇文瀟也不過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排解一下心中的壓力而已,本就沒有指望百里傾雲能夠幫他解決這兩個問題。

看看天色已晚,宇文瀟便命人準備了飯菜,陪着月無淚一起吃了晚飯,並要她早些休息,以養足精神和體力,準備為兩個人乃至金鼎國的未來戰鬥。

第二日一早,百里傾雲吃過早飯之後便開始着手配製解藥,為月皇后解毒。有了嘆落花這藥引,解藥的配製其實已經算得上比較容易了。當下百里傾雲也不再耽擱,立即將自己所需要的藥材列了一張清單,並交給自己的大哥初寒醉喬裝改扮前去搜集。略微有些麻煩的是,這些藥材之中有一部分月華城內無處搜尋,必須走得遠一些。還有就是其中一部分藥材必須使用新鮮的花葉,也需要等到相應的季節才可以,因此需要耽誤一些時間。

不幾天之後,百里曦照果然賜下了極樂丸的解藥。宇文瀟立刻將自己那顆解藥拿給了百里傾云:「傾雲,這便是極樂丸的解藥,你快看看。」

百里傾雲立刻上前,將解藥接在了手中:「好,為免被打擾,我馬上就去密室……對了,王,沒有了這顆解藥,那你……」

「放心,我承受得了。」宇文瀟笑了笑,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這極樂丸之毒發作的時候雖然痛苦,但一時半刻要不了我的命,我儘力挺過去就是了,你快去吧,金鼎國的未來,就掌握在你的手裏了!」

百里傾雲點頭,立刻帶着解藥進入了密室,不眠不休地研究起來。其實之前她就已經分析出了解藥中其他所有的成分,只有最後一種成分始終驗之不出。起先百里傾雲還覺得最後一種成分的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聞到過的樣子。然而不等她仔細研究一下,便接二連三地發生了許多事,再加上長時間的放置,那股味道便淡得幾乎聞不出來了。不得已之下,她才提出了重新要一顆解藥的要求。

自這日起,百里傾雲便像是閉關一樣,每日天不亮便起床,草草吃過早飯之後就一頭鑽進密室,仔細地分解著那顆解藥。之前那顆解藥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並被她丟棄了,是以如今要想找出最後一種成分,她必須先小心地將其他成分分解出來才可以,這便不是朝夕之間可以完成的了。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了六天。到第六天的時候,百里傾雲終於成功地把最後一種成分分解了出來,看着面前那一小堆黑色的粉末,她終於再次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沒錯,就是它!就是這股味道!

因為剛剛分解出來,所以味道十分清晰地縈繞在她的鼻端,漸漸與她腦海中的記憶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繫。趴在那堆粉末上仔細地辨別了半天,百里傾雲不由臉色一變,脫口而出:「鴉片?!」

沒錯,是鴉片!百里傾雲終於想起,這股熟悉的味道正是來自於現代社會一種常見的毒品,鴉片!多虧在現代社會中,百里傾雲的父親是公安局緝毒大隊的大隊長,所以從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她本身學的也是中醫專業,所以對鴉片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若非如此,她根本不可能分辨出解藥中這最後一種成分!

不過話雖如此,這畢竟都只是自己的猜測,萬一在這個時代有一種跟鴉片十分相似的藥物而它又並不是鴉片呢?因此當務之急,就是儘快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這樣便可以找出解極樂丸的方法了!

「那麼,到底該如何確定呢?這裏又沒有實驗室……」百里傾雲苦惱地想着,片刻之後突然眼睛一亮:「對了!如果這最後一種成分真的是鴉片,那就足以說明至少在這金鼎國之中一定有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長有罌粟這種植物!也就是說,如果能夠找到百里曦照種植罌粟的基地,不就可以驗證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了嗎?」

想到此,百里傾雲大為興奮,一邊站起身往外跑一邊大聲喊著:「王爺!王爺快來!王爺……少情?你來了?」

奔出密室,還未來得及奔到大廳,百里傾雲便突然發現冷少情就坐在內室桌子旁邊的凳子上,正優哉游哉地喝着茶水。而宇文瀟則站在密室旁邊,看樣子是想敲門但又不敢進去打擾,生怕誤了配製解藥的大事。

看到百里傾雲出來,宇文瀟忙一步跨過去問道:「傾雲你出來了?累不累?你方才讓我快來做什麼?」

百里傾雲顧不上回答累或者不累,甚至顧不上回答宇文瀟的問話,急匆匆地取過筆墨在桌子上擺放着:「少情,幫我拿掉其他的東西。」

「好。」冷少情答應一聲,將桌子上的茶盤等物挪到一旁,然後幫百里傾雲攤開紙,磨好墨,「傾雲,你要寫什麼?」

「不是寫,是畫。」百里傾雲接過筆,在紙上快速地勾勒著,「稍候片刻,馬上就好。」

二人點頭,靜靜地站在一旁。隨着百里傾雲的動作,一朵式樣奇特的花漸漸出現在了紙上。瞧瞧此處並無其他顏料,百里傾雲乾脆取過梳妝台上的胭脂,將花瓣染成了紅色。她所畫的,自然就是罌粟花。

畫好之後,百里傾雲將毛筆放在一旁,然後指著那朵花說道:「王爺,少情,經過這幾天的研究,我已經初步確定解藥中的最後一種成分應該是來自於這種植物。因此,請你們照圖尋找,若真的可以找到百里曦照種植這種植物的地方,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我便可以配製出極樂丸的解藥了!」

「真的?!太好了!」宇文瀟大喜過望,連連點頭,「傾雲你放心,我和少情一定儘快找到你要的這種植物!」

冷少情的反應雖然不如宇文瀟那麼強烈,但是眸中卻也透出了明顯的興奮和喜悅,點頭說道:「好,我也會儘力!」

事情總算有了些眉目,百里傾雲才敢伸了個懶腰,長長地打了個呵欠說道:「此物既然是百里曦照的殺手鐧,那麼種植地一定有重兵把守,你們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萬萬不可打草驚蛇,否則……」

「那是一定的。」宇文瀟點頭,「不過你放心,就憑我和少情的功夫,還不至於有去無回,而且必定不會驚動任何人。」

「那就好。」百里傾雲答應了一聲,接着囑咐了幾句,「還有,我畫的這幅畫與這種植物實際的樣子或許會有出入,因此你們若是見到類似的植物,務必悄悄帶一棵回來給我看看。」

宇文瀟答應一聲,待墨跡幹了之後便將那張紙摺疊起來遞給了冷少情:「少情,這張你收好,萬不可被別人看了去,一會兒讓傾雲再幫我畫一張。」

冷少情點頭,接過圖畫小心地收了起來。

很好,極樂丸的解藥終於有眉目了,那麼接下來,便是王者真正歸來的時刻了!

既然極樂丸如此重要,作為其最重要的成分之一,百里曦照種植罌粟的地點必定極為隱秘,絕不是輕易可以找到的。雖然種植地點一向只有金鼎國歷代皇帝知道,但可惜的是先皇百里乾寧絕對想不到自己養虎為患,因此來不及等自己的親生兒子長大成人,並且將這個秘密告訴他便被人謀害,帶着所有的不甘撒手人寰了。

因此如今,要想徹底擺脫極樂丸的控制,宇文瀟便必須親自去解開這個金鼎國最大的秘密,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尋找罌粟種植地的漫漫路程。

然而為了不引起百里曦照的疑心,宇文瀟一方面緊鑼密鼓地暗中尋找著罌粟種植地,一方面又必須時不時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優哉游哉地養花種草玩鳥,或者當着眾人的面陪着自己的嬌妻下棋撫琴,裝出一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樣子,以麻痹百里曦照的神經。

相比較而言,冷少情的行動就自由得多。因為他一向愛蘭成痴,每到春日他便會經常往返於安陽王府與飛川穀之間,精心照料花圃中種植的蘭花。因此他若是出門,必定是朝着飛川穀的方向,一直到到達飛川穀之後才會轉道其他地方,尋找罌粟種植地。是以照常理來推斷,他的行動更不容易引起百里曦照的警覺。

二人就這般你來我往,明裏暗裏地四處查訪著,卻始終一無所獲。不過因為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真正找到關於極樂丸解藥的線索,是以雖然遲遲未能有什麼斬獲,二人卻毫不氣餒,依舊勁頭十足地進行着這項艱巨的工作。

為免引人懷疑,宇文瀟通常都是白日在府中四處閑逛,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從未曾離開。直到夜幕降臨之後,他才會裝模作樣地帶着百里傾雲,號稱入內室休息。一進入內室,他便會迅速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夜行衣,悄無聲息地離開安逸王府去尋找種植地的線索,直到天色微明時才悄悄返回。

這段時日,初弄影倒是來找過宇文瀟幾次,說自己想到了將百里傾雲休掉的好方法。宇文瀟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地應對着,每每都能指出初弄影那計策之中的漏洞,讓初弄影回去重新想辦法。初弄影異常不耐煩,卻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人。

這一日,宇文瀟照例毫無收穫地回到了房間,一邊脫下夜行衣一邊哀嘆道:「這可如何是好?差不多兩個月了,我與少情幾乎跑遍了月華城中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月華城周圍的山巒都跑遍了,卻什麼線索都沒有。傾雲,會不會是……」

「會不會是我弄錯了?」明白他的意思,百里傾雲不由微微一笑替他說了下去,「是,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根據我後來的仔細研究,我依然認為當初的判斷沒有錯,那最後一種成分絕對就是罌粟!王爺,你別灰心,極樂丸既然如此重要,罌粟的種植地自然算得上金鼎國最大的秘密,哪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那倒是。宇文瀟聞言,果然振作了些,展顏一笑說道:「傾雲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好吧,那我繼續找下去便是,橫豎如今已經有了如此重大的線索,豈不是比之前毫無線索的時候強得多?」

「嗯,」百里傾雲點了點頭,轉身整理了一下床鋪,「你奔波了一夜,想必累壞了,快躺下睡個回籠覺,我去吩咐廚房為你準備些好吃的。」

「傾雲!」百里傾雲剛一轉身,宇文瀟便一伸手拉住了她,溫潤的眸子裏閃爍著動人的溫柔和火熱,「我想……」

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百里傾雲登時紅了一張俏臉:「不要了吧?你剛剛回來,已經累得很了……」

「不累哦!」宇文瀟呵呵輕笑着湊了過來,捧住百里傾雲的臉蛋兒輕輕吻了吻她的唇,「這段時間忙於尋找種植地,都多久不曾抱抱你、親親你了?你不想要我,我還想要你呢!給我好不好?」

百里傾雲無奈地輕嘆了一聲:「可你這一身風塵……」

宇文瀟動作一停,接着點了點頭:「也是。好吧,你等我,我去沐浴熏香……」

不過可惜,宇文瀟這場好事註定要被破壞了。就在他剛剛沐浴完畢,披上浴袍跑回內室,想要擁著佳人一夕風流之時,房門突然被敲響了,月無淚的聲音隨即響起:「王爺!公主!睡醒了嗎?」

宇文瀟黑線:又來一個?好不容易公公大人不來叫門了,改小姑子了是不是?你們商量好的?

看到他滿臉受了極大委屈的神情,百里傾雲不由有些好笑,柔聲安慰道:「王爺,你還是去歇著吧,我去瞧瞧無淚找我們有什麼事。」

宇文瀟嘆了口氣,搖頭說道:「算了,先一起去看看吧,說不准她是來找我們倆的。」

開門出來看到月無淚,百里傾雲還未來得及開口,宇文瀟已經眼睛一瞪說道:「丫頭!沒大沒小!大清早的便來擾人清夢,你皮癢了?!」

月無淚嚇得一哆嗦,繼而白眼一翻說道:「誰理你!我來找公主的!公主,初護衛回來了,說是好不容易將配製解藥所需的藥材找齊了,您要現在過去看看嗎?」

儘管已經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但是為免引人懷疑,人前人後大家還是保持之前的稱呼。只不過在無人之處,月無淚再也不肯像從前一般對宇文瀟畢恭畢敬了,那叫一個不拿他當回事,似乎完全忘記了這器宇軒昂的男子是金鼎國真正的帝王。

百里傾雲聞言,立刻點頭說道:「好,快走,先去看看!王爺你是歇息還是……」

「你先去吧,」宇文瀟點了點頭,「事關母后安危,我哪裏還睡得着?我在這裏等你的消息好了。」

二人答應一聲,很快來到了前廳。初寒醉正坐在前廳喝茶,身旁放着一個大大的包袱,顯然正是剛剛採集回來的藥材。而且瞧他那風塵僕僕、滿面疲憊的樣子,顯然是剛剛踏進府門,甚至連衣服都未曾來得及換就趕過來了。

「初護衛辛苦了!」百里傾雲上前幾步,眸中有着只有對自己人才有的親切,「怎樣,這一路舟車勞頓,還算順利嗎?」

「順利,就是耗時太長。」初寒醉答應一聲,不自覺地微笑着,「王妃,屬下已經將名單上所列的藥材全都集齊了,並且每一味藥材的分量都只多不少,以備不時之需,請王妃驗看。」

百里傾雲點頭:「等我將包袱拿進去再仔細驗看,免得此處人多眼雜,再惹出什麼麻煩來。初護衛,你且回去洗漱更衣,然後好好休息休息吧,這一路實在是辛苦你了。」

「屬下不敢,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初寒醉答應一聲,然後抱拳施了一禮,接着轉身退了下去。

百里傾雲上前提起了包袱,略一沉吟之後低聲吩咐道:「無淚,王爺昨夜又為尋找線索忙碌了一夜,黎明之時才剛剛返回。現下我讓他先小睡片刻,你去吩咐廚房為他備些飯菜熱著。」

「知道啦!公主,這解藥之事就拜託你了!」月無淚答應着,連蹦帶跳地走了出去,「還有,告訴王爺,直到你們出來之前,我再也不去敲門啦!嘻嘻……」

百里傾雲一怔,接着忍不住失笑:「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果然朝中有人就是不一樣啊……」

一路搖著頭,她一路進了內室,看到宇文瀟正倚在床頭看着她,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她不由手一抖,險些將包袱扔在地上:「王爺你……快睡吧,我先將這些藥材拿到密室……啊!」

不等她說完,就見宇文瀟手臂一震,長鞭刷的飛了過來,一下子纏在了百里傾雲的腰上。百里傾雲只覺得腰間一緊,緊跟着整個人便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離地而起,瞬間落在了宇文瀟的身上,嚇得她脫口發出了一聲驚呼,手中的包袱更是不知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喘過一口氣,百里傾雲登時大為不滿:「王爺你干什……唔……」

宇文瀟更不多話,一個翻身將百里傾雲壓在身下,接着火熱的雙唇便將她後面的話全部堵了回去,雙手同時乾淨利落地除去了她身上的衣衫。

百里傾雲知道自己向來拒絕不了宇文瀟溫柔中帶着霸氣的佔有,因此幾個動作之間,她便徹底迷失了自己,完全軟在了宇文瀟的懷中,吐氣如蘭,嬌喘連連:「王爺……王爺……」

「我在。」宇文瀟低低地答應着,壓着自己體內的火焰耐心地挑動着百里傾雲的熱情,「傾雲莫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嗯……」百里傾雲閉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他的疼愛與呵護,直到兩個人真正融為一體。宇文瀟的火熱,一向令她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對宇文瀟而言,百里傾雲的柔軟更是他急欲攀登的天堂……

**過後,宇文瀟才心滿意足地進入了沉沉的夢鄉。待急促的喘息漸漸變得平靜,百里傾雲才輕輕地起身替他蓋好被子,然後下床帶着包袱進了密室。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忙於研製極樂丸的解藥,再加上藥材不齊,便暫時將月皇后一事放在了一旁,如今是是時候開始為她忙碌了。

進入密室關好門,百里傾雲小心地解開了包袱,將裏面的藥材一一取出擺放好,動手仔細地整理起來。初寒醉說得沒錯,每一種藥材的分量都只多不少,完全可以配製出足夠的解藥。

月皇后所中之毒的解藥配製起來比極樂丸的解藥要容易得多。百里傾雲將所有藥材按照用量配齊,然後九蒸九曬,經過近半個月的努力,最終成功地配製出了十七顆黑色的藥丸。

解藥最終配製成功的一剎那,一股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在密室之中瀰漫開來。百里傾雲鬆了一口氣,取過一旁準備好的木盒,將所有的解藥一一擺放好,然後帶着盒子出了密室。

房間內,剛剛睡完回籠覺起床的宇文瀟正好起身披上了外衣,看到百里傾雲出來,他剛要開口說話,接着便深深地吸了吸鼻子說道:「好香啊!傾雲,你煉成仙丹了嗎?」

「是啊,便是仙丹。」百里傾雲微笑着點了點頭,將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你來看看吧,這是可以解月皇后所中之毒的仙丹。」

宇文瀟一愣,繼而旋風一般撲了過來,驚喜萬分地大叫着:「真的?!你將解藥配出來了?傾雲,謝謝你!謝謝你!」

看着他那張因為喜悅而越發俊朗動人的臉,百里傾雲突然覺得很驕傲: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他深愛着她!唇角的笑容越發溫暖而明亮,她搖頭說道:「謝什麼?我是你的妻子,你的親人便是我的親人,自然要拼盡全力去救。王爺,解藥既然已經配製好了,那麼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去找月皇后吧?」

「好!」宇文瀟自是比百里傾雲更加心焦,不過低頭看了看盒子裏的解藥,他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傾雲,這解藥怎的……這麼多?母后需要將這些解藥全部服下去,她體內的劇毒才能解掉嗎?」

百里傾雲搖頭,耐心地解釋道:「王爺,之前我已經說過了,月皇后中毒太深,中毒時間又太長,因此毒素已經滲入了她的經脈之中,拔除起來將會十分困難。因此我必須一邊給她服用解藥,一邊用針灸之術助她將劇毒一點一點地排出來。至於需要服用多少顆解藥才能徹底解毒,便要看具體情況來定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橫豎這些解藥應該不必全部吃完,月皇后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原來如此,宇文瀟恍然,很快將解藥收了起來:「好,我們現在就去見母后!」

當下二人不再耽擱,照舊裝出一副出門遊山玩水的樣子,優哉游哉地出府而去。片刻后,初弄影一臉陰沉地從一旁走了過來,眼睛裏充滿了妒恨交加的怒火:「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騙我!說什麼會把百里傾雲趕出王府,你根本就是在騙我,在敷衍我!你早就中了百里傾雲的毒,根本捨不得把她趕出去!不過沒關係,現在我是你的債主,你非買我的帳不可!如果你連我的話都不肯聽……諒你也沒那個膽子!」

「弄影!」初聞笛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你在這邊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

猝不及防之下,初弄影自然嚇得一哆嗦,回頭見是初聞笛,她才鬆了一口氣:「是你啊爹,嚇我一跳。」

「我問你,在這裏做什麼?還有啊,你方才與誰說話?為何那麼咬牙切齒的?」初聞笛老遠就看到宇文瀟和百里傾雲出了王府,然後就看到初弄影一直盯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念念有詞,便很自然地起了一絲警覺之心,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過來問了一句。

「我……」初弄影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哼了一聲說道:「爹!你說瀟哥哥是不是很過分?他明知道百里傾雲是他仇人的女兒,居然還把她留在府中,多危險啊?這萬一要是被百里傾雲看出了什麼問題,咱們可就全完了!」

如果百里傾雲果真是百里曦照的女兒,或者她的心腸如你一樣狠毒,那麼你的擔心倒並非沒有道理。只可惜……

初聞笛暗中冷笑,口中卻故意搖了搖頭說道:「不會的。瀟兒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人,他知道應該怎麼做。何況傾雲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從未有過害人之心,我們都相信她即使知道了安逸王府的秘密,也絕不會拿這個秘密去傷害任何人的。」

哈!這是在說我了?我拿這個秘密要挾宇文瀟,所以我不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就活該被瀟哥哥討厭是不是?

初弄影忍不住大怒,哼了一聲說道:「爹!你在說什麼呢?居然就知道幫百里傾雲說好話!你有沒有搞清楚到底誰才是你的女兒?」

就是因為搞清楚了,所以我才會幫着傾雲說好話。何況拋開女兒不女兒的話題不談,傾雲本身就不知道比你好了多少倍!我要是瀟兒,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傾雲的,哪怕傾雲是他仇人的女兒!

見初聞笛半晌不開口,初弄影更加不滿,接着說道:「爹,我不管!你必須幫我把百里傾雲趕出去!瀟哥哥是我的,我才是瀟哥哥未來的皇后!而且瀟哥哥已經答應我,讓我想個毫無破綻的方法,好方便他不引人懷疑地休掉百里傾雲!爹,你說用什麼方法比較好呢?我都想了很久了,就是想不出來。」

自然知道宇文瀟那些話只是為了穩住初弄影,免得她真的去向百里曦照告狀,初聞笛的眼眸中不由浮現出了一絲明顯的憐憫同情之色,嘆了口氣說道:「弄影,你何須如此偏執?瀟兒是真心喜歡傾雲,傾雲也是真心喜歡瀟兒。就算你喜歡瀟兒,難道不能與傾雲和平共處……」

「不可能!」初弄影狠狠地揮了揮手,彷彿要把百里傾雲一掌劈死一樣,「爹,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只要有百里傾雲在,瀟哥哥根本就不會正眼看我!只有讓百里傾雲滾出安逸王府,瀟哥哥才會知道他未來的皇后是誰!」

皇后?對不起,你沒那個命。初聞笛的目光漸漸有些發冷,耐著性子說道:「可是你如此逼迫瀟兒,讓他放棄他真心喜歡的人,豈不是只能讓他更加討厭你?」

「……那又如何?」被人戳中自己的痛處,初弄影不由哽了一下,緊跟着惱羞成怒,「我管瀟哥哥是討厭我還是喜歡我,總之我必須成為他的皇后!他若是不肯答應,大家就一起死了算了!再說了,他的命是爹你救的,他憑什麼不立我為後?這都是他欠我們的!」

初聞笛嘆了口氣:這孩子沒救了,根本已經不可救藥!在她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多少善念,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仁義、道德,從來不曾為別人考慮過,滿心滿腦就只有她自己,只知道從她自己的利益出發來考慮所有的事情。既然如此,還奢望什麼?

「爹,你又不說話了?」初弄影不滿地瞪了初聞笛一眼,緊皺眉頭埋怨著,「我剛才不是問你怎麼才能把百里傾雲趕出去嗎?你倒是說話呀!」

「我沒辦法。」初聞笛搖了搖頭,難掩失望,「弄影,你也看得出來,在這安逸王府之中,喜歡傾雲的可不止瀟兒一個。老王爺、夫人、寒醉、無淚,還有府中所有的下人,幾乎沒有不喜歡傾雲的。怎麼你以為你有多少盟友可以利用?你認為憑你一人之力,可以和整個王府抗衡嗎?」

「就是這樣我才生氣!」初弄影氣得肺都要炸了,狠狠地跺着腳,「百里傾雲未曾嫁入王府之前,府中那些下人哪一個不是見了我畢恭畢敬?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如假包換的安逸王妃!可是自從百里傾雲來了之後,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魔法,居然把那些奴才的心都給划拉過去了,簡直可惡透頂!」

傾雲的「魔法」很簡單,不過就是一個「善」字,你以善心待人,旁人自然也會回報以善心。

「所以,你最好安分些,不要再滿腦子害人的念頭。」儘管知道初弄影未必肯聽從,初聞笛還是仁至義盡一般勸了幾句,「如果你像傾雲一樣多做好事、善事,修身養性,或許瀟兒還會像從前一樣對待你。如果……」

「我不要聽這些廢話!」初弄影還真是不捨得辜負他的猜測,一扭頭打斷了他的話,「爹,你也越來越莫名其妙了,胳膊肘盡往外拐!你不幫我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總之百里傾雲既然不讓我好過,我也絕不會讓她痛快!」

初聞笛的目光陡然變得冰冷,卻儘力保持着語氣的平靜:「不準胡鬧!弄影,你也知道我們的大事正在緊要關頭,如果你亂來的話,所有人都活不成!難道你要連我和你娘、還有你哥哥全都害死?」

「我……我也不想啊!」初弄影噘起了嘴,不服氣地咕噥著,「可是這一切又不是我願意的,你要怪就怪瀟哥哥好了!如果他早些把百里傾雲趕出去,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總之你絕對不準胡鬧,否則所有人都得為你陪葬!」初聞笛厲聲呵斥起來,也顧不得故作平靜了,「你要與傾雲爭風吃醋,我可以不管,但我決不允許你拿那麼多人的性命開玩笑!否則,別怪我這做爹的心狠!聽到沒有?!」

初弄影百般不服,但初聞笛到底是她父親,她還不敢跟他跳腳,只得勉強點了點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大不了只要瀟哥哥不逼我,我就多給他一點時間就是!爹,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百里傾雲,我要你死!而且要死得很慘很慘,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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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傾城:邪王戲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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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誰在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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