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驚人的秘密

第109章 驚人的秘密

絲絲侵入體內的寒風之中,分明有一股清新之氣摻雜在其中,雖然微弱了些,對百里傾雲而言卻無比熟悉。王爺,真的是你嗎?你來烏蘭國了,是不是?可如果真的是你,你為何一直避而不見?

顧忌到露凝齋門口還有侍衛把手,這一次百里傾雲總算沒有大喊大叫,儘力控制住了自己,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四處看了看。自然,她心裏也很清楚,如果宇文瀟有心迴避,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他。

果然,四周空無一人,寂靜得很。百里傾雲苦笑了一聲,轉身回到了房中,可是她的眼眸中,卻有一抹計較的光芒在閃動。王爺,你既然已經來了,少不得我就必須見你一面才甘心!至少我要知道你究竟來做什麼!

「公主,您吹完冷風了?」看到她進來,正在吃飯的月無淚忙放下飯碗站了起來,「可覺得好受些了?要吃點東西嗎?」

百里傾雲胡亂點了點頭,等月無淚盛好飯放到她的面前,並且重新坐了下來,她才壓低聲音說道:「無淚,方才我在門外,又聞到了王爺身上那股清新的味道,因此我可以肯定,王爺的確來到了烏蘭國,只不過他一直不肯現身與我相見而已!」

「什麼!?王爺他……」

「噓!噓噓!」百里傾雲拚命示意她噤聲,「你小聲點!若是被王爺知道我已經看出這一點,說不定就會把他嚇走了!」

「是!是是!」月無淚雖然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滿心的興奮,眉飛色舞地說着,「公主,王爺一定是來找您的!他肯定知道過去誤會了您,所以想來請求您原諒的!您快讓他出來吧!奴婢迴避就是!」

百里傾雲聞言忍不住樂了:「我若是有辦法讓他出來,還用一直到現在都未能見上他一面嗎?不過如今有個辦法,或許可以將王爺逼出來!」

「哦?」月無淚更加興奮,「什麼辦法?公主您快說!」

「來。」百里傾雲俯身在月無淚的耳邊,悄悄地說着什麼……

第二天一早,端木搖曳果然急急火火地帶着一疊藥方趕到了露凝齋,不止如此,他還同時將一大批太醫帶了過來,命他們在門外等候,然後獨自一人進了大廳:「公主,藥方帶來了!」

百里傾雲忙起身相迎,上前將藥方接在了手中:「多謝太子殿下,殿下請坐。無淚,奉茶。」

月無淚答應一聲前去沏茶,端木搖曳一邊落座一邊說道:「公主,搖曳不止帶來了藥方,而且將太醫院中資歷較老的十幾名太醫全都帶來了,就在門外等候,公主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他們去準備。」

「妾身不敢。」百里傾雲敷衍了一聲,然後全神貫注地一張一張翻看着手中的藥方,直到將所有藥方都翻看完畢,她便發現這些藥方其實都大同小異,只在每味葯的用量上有些微的不同,但也並不影響大局。而且從本質上來說,這些藥方都是對症的,能夠起到治療瘟疫病人的作用。

見她將藥方放在一旁只顧沉思,端木搖曳怕打擾她的思路,也不敢隨便開口詢問。直到看到百里傾雲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得出了什麼結論的樣子,他才趕忙問道:「公主覺得怎樣?這些藥方是否根本就不對症?」

「不,藥方是對症的,」百里傾雲搖了搖頭,「雖然有個別地方需要做小小的調整,但這些藥方之所以無法根治那些瘟疫病人,其實是因為這些藥方之中沒有一個藥方用到一味十分普通的藥材:榆樹皮。」

「榆樹皮?」端木搖曳對中草藥一無所知,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味藥材在藥方之中能起到怎樣的作用,「公主是說,只要在這些藥方之中加入榆樹皮,便可治癒那些瘟疫病人?」

「妾身不敢說百分之百可以,但是至少有九成的把握,」百里傾雲笑了笑,「自然,事關無數人命,妾身不敢擅自做主。這樣吧,妾身將自己認為可以治癒病人的藥方寫出來,太子殿下拿去給太醫們看看,若他們覺得合適,便照方煎藥。若是他們這一關通不過……就當妾身什麼也沒說好了。」

端木搖曳點頭,百里傾雲便將自己擬定的藥方寫了出來。心急於救治那些病人,不等墨跡完全乾透端木搖曳便將藥方拿到了門外,朗聲說道:「金鼎國使者五公主的醫術,各位太醫有目共睹。如今棲梧城中瘟疫肆虐,五公主不忍見百姓無辜受苦,因此不惜冒險親自為病人診脈,擬了這張藥方出來,請各位太醫參詳參詳,看此方是否可行。」

百里傾雲的醫術太醫們自是早有耳聞,而且正因為她連番治好了端木浩安和端木清俊的病,才讓整個太醫院都感到抬不起頭來。是以太醫們對百里傾雲的醫術雖然也十分佩服,更多的卻是妒忌和不甘,無論如何不願承認自己這群老頭子的醫術居然還不如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

此刻聽到端木搖曳的話,太醫們心中先自犯起了嘀咕,其中一人恭敬地上前將藥方接在手中,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一言不發地傳給了下一個人。第二個人看完之後,只是與第一個人對視了一眼,接着又傳給了第三個人……

如此這般轉了一圈,十幾個人都已經看到了藥方,不屑之色也早已浮現在了眾人的臉上,並且悄聲議論起來:

「嘁!還以為這五公主的藥方有多高明,豈不是與老夫的方子大致一樣嗎?」

「對對!老夫的方子上也是這幾味藥材,只不過用量上略有增減而已!」

「不過諸位大人注意到沒有?五公主的藥方最後用特別的記號標出了『榆樹皮』這味葯,反正老夫的方子上是沒有的,不知各位大人可曾用過?」

「不曾,老夫也不曾用過!」

「老夫也不曾!區區一味榆樹皮,還想治好如此嚴重的瘟疫?笑話!」

「這味葯加在這個藥方里,根本有違醫理,太胡鬧了!」

「就是……」

見太醫們討論得如此熱烈,端木搖曳只得耐住性子等了片刻,等眾人的議論聲漸漸低下去之後,他才重新開口問道:「諸位認為這藥方如何?可以照方煎藥,給病人服用嗎?」

「啟稟太子殿下,臣以為大大不妥!」首先接過藥方的太醫上前一步躬身施禮,「五公主懷有悲天憫人之心,想要救助烏蘭國的百姓,臣萬分欽佩!可是公主這藥方根本根本不能用,望太子明察!」

「不能用?」端木搖曳愣了一下,簡直有些不敢置信:百里傾雲醫術之高他不止一次親眼見到過,根本比這幫老頭子要高明得多,可是如今,這幫人居然說她開的藥方不能用?到底誰的腦子有問題?

「是,不能用。」太醫不容置疑地重複了一遍,言之鑿鑿,「殿下請看,公主的藥方其實與臣等的藥方基本一致,只在最後加了一味榆樹皮,可是這味葯與其他藥材是相衝的,根本不能加在這個藥方之中!」

相衝?端木搖曳似懂非懂,但卻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房內,百里傾雲正好邁步而出,微微一笑說道:「這一點傾雲自是知曉,因此已經在藥方中加入了另外幾味藥材加以緩和。而且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這藥方之所以能夠根治那些瘟疫病人,最關鍵的一味葯便是這榆樹皮了。只要照方煎藥,一定可以……」

「老夫從未見過這樣的藥方,這根本有違醫理!」那太醫寸步不讓,據理力爭,「公主這藥方能否救活那些瘟疫病人事小,老夫擔心有可能加重他們的病情,害他們……總之,老夫不會照此方煎藥,望公主恕罪!」

「老夫也不會。」另一名太醫上前幾步幫腔,「總之公主若一定要照方煎藥,臣等自是不敢阻攔,但老夫一定要聲明:此方並未得到老夫的承認,公主恕罪!」

「對對對!臣等也是這個意思……」

這麼說來,就是集體反對了?端木搖曳大怒,刷的一抬手:「你們……」

「太子殿下!」百里傾雲及時一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微微一笑說着,「既然各位大人認為傾雲學藝不精,傾雲無話可說。有勞各位大人了,請。」

「臣等告退!」太醫們各自暗中得意的同時又滿臉不屑,依次昂首挺胸地退了出去。

端木搖曳又氣又急,忍不住回頭說道:「公主,為何要讓他們離開?明明是他們目光短淺,不知公主仙人之術……」

百里傾雲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就如此信得過妾身?殿下也聽到太醫們的話了,他們說妾身的藥方有違醫理……」

「不可能,是他們見識淺陋而已。」端木搖曳毫不猶豫地搖頭,「公主醫術超群,有肉白骨、活死人的功力,豈會開出有違醫理的藥方?明明是這群太醫學藝不精,居然還敢在此胡言亂語,簡直是丟我烏蘭國皇室的臉!」

謝謝,你真捨得誇我。百里傾雲淡然一笑,接着說道:「那麼,太子殿下可還願意妾身繼續救治那些瘟疫病人?」

「自然願意!」端木搖曳立刻點頭,毫不遲疑,「搖曳信得過公主,請公主儘管放開手腳照你的想法去做便是!若有任何不好的後果,搖曳替公主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公主分毫!」

百里傾雲聞言心中感動,但想到自己此舉並非為了謀私利,而是為了替烏蘭國的百姓解除痛苦,也就不再過多地表示謙虛:「既然如此,妾身有個辦法或許可行,但必須得到國君的許可才可以。」

端木搖曳點頭:「公主有何吩咐,但請直說。公主是為了救治烏蘭國的百姓才如此盡心儘力,搖曳沒有理由不全力支持。」

百里傾雲的辦法很簡單,就是照自己所開的藥方煎成藥汁,然後在全城公開招募願意以身試藥的患者。但此事畢竟事關整個棲梧城的安危,自然必須得到端木清俊的許可。

端木搖曳聞言二話不說,力氣飛奔去御書房面前端木清俊,將百里傾雲的藥方以及太醫們的反饋全部據實稟報,臨了提及了百里傾雲所想的辦法。端木清俊聞言,不可避免地猶豫起來:雖然他也十分信任百里傾雲的醫術,但「以身試藥」這種事畢竟是要冒極大的風險的,萬一真的有患者喝了百里傾雲的葯而一命嗚呼,讓他這個堂堂國君如何向全城的百姓交代?

何況百里傾雲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算她再有本事,也比不上太醫院十幾個元老級的太醫加起來經驗多吧?連他們都認為百里傾雲的藥方有違醫理,自己若真的允許她照她的藥方救人,結果又害死了人命,那不是……

權衡再三之後,端木清俊到底還是拒絕了端木搖曳的要求。端木搖曳據理力爭,端木清俊卻始終不肯鬆口,令他失望之極,簡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百里傾雲的一腔赤子之心。

怏怏地回到露凝齋,百里傾雲一看他的樣子便猜到了結果,不由微微一笑問道:「國君不敢答應妾身的提議,是不是?」

「……是,」端木搖曳簡直不敢抬頭,不停地搓著雙手緩解著自己的尷尬和緊張,「公主,實在對不起,搖曳無論怎樣都勸不動父皇……不然公主就直接動手,若有什麼後果,搖曳來承擔……」

「那不行。」百里傾雲搖了搖頭,「此事事關重大,若未得到國君允許,妾身決不能輕舉妄動。尤其妾身還來自他國,本就不是烏蘭國的人,若真的在救人的過程中出了意外,豈不是會連累太子殿下的名聲?國君既不肯答允,那便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可是……」端木搖曳還在猶豫,「可是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情況越來越嚴重,若是再耽擱下去,他們豈非會性命不保?」

百里傾雲苦笑搖頭:「這個的確是事實,但我們除了眼睜睜地看着,沒有任何辦法,除非有人可以證明,妾身的藥方的確可以把他們救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百里傾雲的話尚未說完,月無淚便大呼小叫地從外面沖了進來,手中拿着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太子殿下,無痕大哥出事了!」

「什麼?!」端木搖曳一聽這話登時急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月姑娘,無痕怎麼了?」

無痕表面雖是他的貼身侍衛,實際卻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無痕既然出了事,他焉能不急?

月無淚顧不得喘口氣,立即將手中的紙條遞了過去:「殿下,這是無痕大哥派人送進宮來的,說太子殿下看了之後便會明白!」

端木搖曳顧不上多說,一把搶過紙條打開,看了幾眼之後臉色更是白得沒有了絲毫血色:「這……這……天哪……這……」

百里傾雲見狀,心中也不由跳了一下,忙開口問道:「太子殿下,無痕大哥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無痕一直在替搖曳安置那些患了瘟疫的百姓。」端木搖曳勉強鎮定着自己,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可是他剛剛在紙條上說,因為長時間近距離解除那些患者,他不小心也染上了瘟疫,因此暫時無法回宮,必須留在原地一起被隔離!」

什麼?無痕也染上了瘟疫?百里傾雲吃了一驚,進而卻又是一喜:很好!機會來了!旁人或許不敢冒險,不願試自己配製的葯,但是無痕一定願意的!因為當日他在金鼎國中了劇毒之時,是自己救了他的命,他對自己應該比別人更多一份信任吧?

百里傾雲正在想着,端木搖曳已經迅速轉身,拔腳就跑:「公主,搖曳失陪了!搖曳不能讓無痕一個人……」

「太子殿下!」百里傾雲一把抓住了他,順便指了指桌上自己所開的藥方,「您千萬莫急,無痕大哥這一病,倒是給了妾身一個證明的機會呢!這下不僅無痕大哥不會有事,就連其他那些患者也有機會保住性命了!」

端木搖曳一開始還有些不解,可是當他看到桌面上那張藥方,頓時恍然大悟:「公主的意思是……要無痕來做第一個服藥的人?」

「正是!」百里傾雲點頭,「妾身曾經替無痕大哥解過毒,他應該相信妾身不會害他吧?當然如果他信不過妾身……」

「一定信得過!」端木搖曳信誓旦旦地做着保證,「搖曳這就命人去照方煎藥,然後儘快去找無痕!這一次,就讓無痕來證明公主的醫術究竟有多麼高明吧!否則,搖曳寧願想辦法染上瘟疫,然後向天下人證明這一點!」

百里傾雲一震,幾乎不敢直視端木搖曳的眼睛,慌亂地轉過了頭:「殿下……言重了,殿下一身系天下之安危,萬不可如此冒險!何況如今還是……救人要緊。」

果然,一聽說讓自己給百里傾雲試藥,無痕二話不說,立刻端起葯碗一飲而盡。與他一起被隔離的病人個個憂心忡忡地看着他,生怕下一刻他就會口噴鮮血一命嗚呼。然而讓他們無比驚喜的是,服藥之後的無痕不但沒有任何病情加重的癥狀,整個人看上去反而精神了不少!

照着百里傾雲的藥方喝了三天葯之後,無痕果然奇迹般地康復了!自然,他是習武之人,體質比一般人強壯一些,再加上感染瘟疫的時間不長,癥狀還不算十分嚴重,因此才會好得這麼迅速。

但是無論如何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百里傾雲的藥方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確可以救活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

看到這些,與無痕被一起隔離的人群首先沸騰了,紛紛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因為在絕望了這麼多天之後,他們終於又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藥方既然有效,而且患者強烈要求按這個藥方服藥,百里傾雲自然不敢再拖延,立即根據無痕的康復歷程調整了藥方,接着又是照方抓藥、煎藥,煎好的葯汁源源不斷地送入了病人隔離區,一段時間之後,首批痊癒的瘟疫病人完全康復,終於回到家中與家人團圓了,然後是第二批……第三批……

看到鐵一般的事實,太醫院的太醫們終於全都閉了嘴,每日忙着煎藥,照顧病人,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趾高氣昂,也收起了原先那副老資格的嘴臉。技不如人就要認輸,耍什麼大牌?

為防止病人重複感染,百里傾雲在救治病人之餘,也將配製好的藥方交到侍衛的手中,讓他們迅速送到城中各處官員的手中,讓他們按照藥方配好藥材,然後裝入配發的布包之中,再將布包投入城中所有的水源之中,以永絕後患(此法效仿《神醫喜來樂》中的情節,望讀者知悉,謝謝。)

總之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儘管還有部分病人尚在服藥,但是絕大多數的瘟疫患者都已經康復回家,棲梧城中各處城門的禁嚴令也已經取消,原本死氣沉沉的京城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與活力。

與此同時,金鼎國使者五公主的絕世醫術再次被城中百姓傳得神乎其神,所有人都說五公主根本不是人,而是神仙下凡,是觀音菩薩轉世……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看到整個棲梧城起死回生,端木清俊和端木搖曳心中的感激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因為之前不肯答應百里傾雲的請求,端木清俊更是羞愧無比,居然以堂堂天子之尊向百里傾雲低頭認錯,若不是百里傾雲阻止得快,他險些就要跪地磕頭了。

不止如此,另外一件最傷腦筋的事也擺在了端木清俊面前:該如何感謝百里傾雲的大恩大德呢?若這瘟疫是由烏蘭國的太醫消滅的,那自然什麼都好說,畢竟那是他們的分內之事。可百里傾雲身為烏蘭國的貴客,居然還屢次勞心費力地替烏蘭國排憂解難,若不表示一下感謝,着實有些說不過去吧?

可是百里傾雲需要什麼呢?她最盼望的自然是兩國能夠順利結盟,不過這一點自己已經答應她了,等她回國之後,兩國便商定一個黃道吉日簽下盟約,這一點完全不成問題。

不然就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可是之前已經賞賜她很多珠寶了,何況人家身為金鼎國的公主,根本也不可能稀罕這個。

除此之外,還能送她些什麼聊表謝意呢?端木清俊想破了腦袋還是一籌莫展,乾脆派端木搖曳親自去露凝齋找百里傾雲問個明白。

接到這個任務,端木搖曳簡直啼笑皆非:這也太沒有誠意了吧?想送人家點東西表示謝意,居然還得上門問問人家喜歡什麼,人家就是真有喜歡的東西也不好意思說啊!不過帝王既然開了口,自己也樂得多一個可以來找百里傾雲的正當理由,因此便領命往露凝齋而來。

這段時日為了救治患者,百里傾雲着實忙得夠嗆,累得整個人越發清瘦了。瞧著鏡子裏自己那又明顯了不少的鎖骨,百里傾雲直嘆氣:再瘦下去,可就真的成了「骨感美人」了——只有一副骨架,半兩肉都沒有!

「咳咳咳……」

看着看着,喉嚨口一陣發癢,百里傾雲不由劇烈地咳嗽起來。她覺得自己有些發燒,額頭的肌膚有些燙不說,身上更是一陣冷一陣熱,而且頭重腳輕,暈暈乎乎,明顯就是發燒的癥狀。可能是前一段時間天天奔波,因此不小心着了涼吧?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不是打算把宇文瀟給逼出來嗎?如此一來,倒更可以以假亂真了……

「公主,您還在咳嗽啊?」月無淚皺着眉頭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碗特騰騰的薑湯,「來,快把這薑湯喝了,躺到被子裏發發汗,或許就會好了。」

百里傾雲答應一聲,把一碗薑湯都喝了下去,這才展顏一笑說道:「無妨,偶染風寒而已,我不是已經自己開了藥方,喝了葯了嗎?很快就會好的。」

月無淚點點頭,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有侍女來報,說太子殿下求見。行了,這下也別發什麼汗了。主僕二人對視了一眼,只得來到外廳迎接。

「搖曳見過公主,」端木搖曳忙躬身行禮,接着卻又輕輕皺了皺眉頭,「公主身體不適嗎?怎的臉這麼紅?」

「只是有些咳,不要緊,多謝殿下關心。」百里傾雲搖了搖頭,「不知殿下此來所為何事?」

二人落座,端木搖曳才微微一笑說道:「搖曳是奉了父皇之命,前來問公主一件事情的。公主消滅了這場來勢兇猛的瘟疫,救活了無數的百姓,父皇及搖曳都感激不盡,想要好好感謝感謝公主。可是父皇又委實不知該送給公主些什麼才能表達他心中的感激,因此搖曳只好前來問一問公主:公主可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或者最想得到的東西嗎?若有,請公主直言,咱們父子就算赴湯蹈火,也要讓公主得償所願!」

「妾身……」

說了兩個字之後,百里傾雲便似乎只剩下了苦笑。她最想要什麼?自然最想回金鼎國找宇文瀟,與他幸福安寧地過日子了!可是這樣的心愿即便說了又有何用?心中嘆了口氣,百里傾雲的神思突然有些遊離,居然不自覺地輕輕撫摸着手上的玉指環,一時之間有些痴了。

敏銳地注意到了她這個細微的動作,端木搖曳心中不由一痛,接着又是一跳,以為百里傾雲接下來便會要求自己成全她和宇文瀟了。她若真的開了口,自己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幸好許久之後,百里傾雲依然一個字都不曾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端木搖曳不由覺得一陣失落上涌,勉強克制着自己微笑道:「公主想好了嗎?想要什麼?」

「嗯?」百里傾雲一驚回神,接着便搖了搖頭,「不,妾身什麼也不需要,多謝國君,多謝太子殿下!」

我早知道,你必然會這樣說。端木搖曳無奈地苦笑起來:「公主還是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啊!你屢次為烏蘭國立下大功,卻什麼都不肯要,是不願與烏蘭國、不願與搖曳扯上絲毫關係的意思,是不是?」

你明白就好了。百里傾雲笑了笑,不置可否:「太子殿下多慮了,妾身只是覺得那些事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有資格要什麼報酬……」

「你……」端木搖曳氣苦不已,卻又沒有資格責怪百里傾云:人家原本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是自己硬將人家拆散了,強行將一個並不愛自己的女人帶了回來。如今又有什麼資格怪人家不肯接受自己?

深吸一口氣控制住了自己,端木搖曳瞬間恢復了以往的溫潤如玉:「公主太謙了,那些事對公主來說雖是舉手之勞,但對烏蘭國來說卻恩重如山。也罷,搖曳早知公主必定會是這樣的反應,既然如此,搖曳還是自己想一想該如何感謝公主好了。」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

「一定要的。」端木搖曳站了起來,不容反駁,「公主既然身體不適,搖曳也不多做打擾,這便告辭了,請公主多多休息!」

「殿下你……」

端木搖曳擺了擺手,快步而出:公主,雖然知道你對我無意,可我依然捨不得放你離開,就讓我再多留你一段時間,如果到那時你依然不曾被我感動,那我……還有什麼必要糾纏下去?成全你和宇文大哥的幸福,總比三個人都痛苦要好得多。

然而包括端木搖曳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就在他離開露凝齋的第二天,露凝齋里就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前段時間為了救治患者,過多過頻繁地出入隔離區,導致百里傾雲也感染了瘟疫!為了防止瘟疫蔓延,百里傾雲命月無淚將露凝齋里所有的侍從侍女全部趕了出來,讓他們遠離露凝齋,任何人不得在附近逗留。

得到消息,端木搖曳又急又慌,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非要進入露凝齋探望百里傾雲,卻被月無淚擋在了門外,寧死不肯讓他入內,並且告訴她公主雖然感染瘟疫,但因為她已經服用了原先那個見效奇快的藥方,因此很快就會康復的,但是在康復之前,她任何人都不能見。

端木搖曳聞言很是無奈,只得聽話地暫時離開了。本來百里傾雲既然染了瘟疫,照規矩她就應該被送到宮外隔離起來的。但是一來她是金鼎國的貴客,又剛剛救活了那麼多患者的性命,端木清俊不忍也不願這樣做。二來她自己就是醫生,而且已經配製出了治療瘟疫的特效藥方,只需服幾天葯就沒事了,因此宮中眾人已經不再像原先那樣談瘟疫色變,也就沒有任何人提議讓百里傾雲搬出皇宮。只不過短時間內眾人都不敢再靠近露凝齋,有事必須繞着走而已。

夜色降臨,露凝齋周圍顯得更加寂靜無聲,彷彿空無一人。

百里傾雲斜倚在床頭,苦笑一聲問道:「看清楚了?周圍是否一個人都沒有了?」

「看清楚了,確實沒有人了。」月無淚答應一聲,不安地四處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公主,您確定這樣做真的可以將王爺引出來嗎?」

百里傾雲又苦笑了一聲:「但凡他對我還有一份在意的心思,他就一定會來。反之,我對他也不必再有任何念想了。」

月無淚點點頭,伺候百里傾雲躺了下去,然後坐在一旁伺候着。許久之後,百里傾雲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似乎睡著了一樣。月無淚起身悄悄看了看她,然後便起身出去倒了一盆熱水進來,用毛巾蘸着熱水給她擦了擦手和臉,接着又端起盆子走了出去,順便把門虛掩了過來。

百里傾雲自然並沒有睡着,她也不能睡着,因為她正在等一個人。就在月無淚剛剛出門的一瞬間,她突然聞到一股清新之氣瞬間湧入了鼻端,她知道,她等的人終於來了!於是,她越發閉緊了雙眼一動不動,裝出一副正在沉睡的樣子,其實一顆心早已跳得宛如擂鼓,似乎就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昏黃的燭光中,一襲白衣的人影飄然而立,如玉的面龐俊美無雙,雖然比之前更加憔悴,卻始終難掩那份生來的高貴風流,正是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卻又捨不得離去的宇文瀟。

生怕百里傾雲再出意外,同時又貪心地想要再多看她幾眼,宇文瀟幾乎每晚都要等百里傾雲入睡之後,再趁著夜色潛入露凝齋,躲在暗處痴痴地凝望着那抹俏麗的身影,直到天將微明的時候才會離開。

後來棲梧城中瘟疫橫行,他看到百里傾雲又不顧一切地跑前跑后救治病人,心中自然是又擔心又着急,不分日夜地暗中關注着她。後來,瘟疫被消滅,他也長長地出了口氣:危機總算解除了,這下百里傾雲總該消停些了吧?

誰知道就在此時,他居然聽到宮中的侍女都在議論,說金鼎國五公主染上了瘟疫,整個露凝齋都被隔離起來了!聽到這個消息,自是把宇文瀟急得上躥下跳,若不是怕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他早就衝進露凝齋看個究竟了!

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等到夜幕降臨,宇文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擔心,等月無淚出門之後便閃電一般從窗口掠了進來,直撲床前。

床上的人兒無聲無息地躺着,不知是否是因為燭光映照的關係,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膚也顯得有些暗黃,看起來病得不輕。宇文瀟強忍心痛,輕輕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忍了幾忍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上了百里傾雲柔嫩的臉蛋兒。

很好,等的就是這一刻。

感覺到宇文瀟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臉頰,百里傾雲突然微微一笑:「王爺,你終於還是來了!」

宇文瀟渾身一僵,直覺到似乎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一般,刷的站起身就想從窗口竄出去。然而一轉身的時候他才發現,月無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窗外,正堵在窗口沖着他微笑:「王爺,來都來了,怎麼也該陪公主說幾句話再走,您說是嗎?」

貌似上當了?宇文瀟一抿唇角,看起來宛如受了委屈的孩子,十分令人心疼。可是就在他想要從門口逃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全身突然變得麻酥酥的,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糟了!中毒了!好你個百里傾雲,感情你這一身毒術是為了拿來對付我的嗎?!

百里傾雲掀開被子,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邁步走到了宇文瀟的面前,微微一笑說道:「對不住王爺,我知道你功夫好,輕身功夫尤其獨步天下,因此你若是一見我的面就跑,我根本沒可能追上你,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了。無淚,我與王爺有話要說,你回房歇息去吧。」

除了有些憔悴得過分,宇文瀟的樣子幾乎沒有太大的改變,尤其是那雙眼眸,依然燦亮如星,令人忍不住地想要沉醉其中。看着百里傾雲近在咫尺的容顏,他突然嘆了口氣,費力地說道:「你在……自己的臉上下了毒?」

「一點無色無味的麻藥而已,」百里傾雲輕輕搖了搖頭,有些貪婪地看着面前這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並且順手取過毛巾將臉上的麻藥擦了去,「我知道王爺若還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擔心,看到我病勢沉重的話,說不定會捨得伸手摸一摸我的臉,果然……被我猜中了。王爺,其實你還是擔心我的,是嗎?」

渾身酥酥的沒有絲毫力氣,宇文瀟沒有辦法避開百里傾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越走越近,很快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二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得鼻息相聞,百里傾雲卻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着宇文瀟。

宇文瀟尷尬得無以復加,卻苦於一動也不能動,半晌之後終於啞聲開口:「你……你看什麼?」

「看你。」百里傾雲淡淡地笑了笑,「我想看一看王爺的眼中是否還有我,我想看一看王爺今夜前來,究竟有何目的!」

百里傾雲此言一出,宇文瀟也同時記起了自己的傷心事,不由費力地冷笑一聲說道:「你就要成為烏蘭國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還會在乎我眼中是否有你、還會在乎我今夜前來的目的嗎?」

「王爺這話從何說起?」百里傾雲微微皺眉,詫異地反問,「我幾時告訴過你,我要成為烏蘭國的太子妃?自我進入烏蘭國,盡心儘力幫助端木太子解決了許多難題,唯一的目的便是感動於他,讓他答應放我回金鼎國,我何時答應嫁他為妃了?」

看得出百里傾雲神情之間無比坦然,毫無半分作偽之意,宇文瀟頓時大喜過望:「你……你說你沒有要做太子妃!?」

「自然沒有!王爺這話究竟是聽誰說的?」百里傾雲搖頭,很是不解,「不瞞王爺,到現在為止,除了我和無淚、還有太子和無痕之外,旁人都只以為我是金鼎國的使者,沒有任何人知道太子殿下對我有男女之情,這太子妃之類的話又從何說起呢?」

得到如此肯定的答覆,宇文瀟更加喜得兩眼放光,若不是渾身發麻,只怕他早就抓耳撓腮了。可是細細一想,他又皺眉問道:「你若不是要做太子妃,那麼那天晚上為何在試新嫁衣?還說什麼新娘子不新娘子之類的話……」

那天晚上?百里傾雲凝眉一想,繼而恍然大悟:宇文瀟所說的乃是當日她成功治癒端木清俊的隱疾之後,他曾派人送了幾箱珠寶綢緞給自己。而月無淚打開之後看到那件桃紅色的宮裝,便纏着自己試一試。自己拗不過她,只得依從。當時月無淚確實說過自己穿這身衣服像新娘子之類的話,想不到居然無巧不巧地被宇文瀟給聽到了。

想到此,百里傾雲不由微微一笑說道:「如此說來,那天晚上我並沒有聞錯,的確是王爺來了,是不是?怪不得我剛把那件宮裝脫下來,便聞到了王爺身上的清新之氣,但是追出去之後卻什麼也不曾發現,我還以為是我聞錯了呢!不過王爺,你確實是誤會了,那件衣服並不是新嫁衣,而是……」

將宮裝的來歷解釋了一下,宇文瀟越聽越是滿懷喜悅,唇角的微笑簡直已經掩飾不住:「你……你說真的?你真的不曾要嫁給烏蘭太子做太子妃?」

「沒有,真的沒有。」見他翻來覆去只是重複這同一個問題,百里傾雲很有些無奈,拚命壓制着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別的暫且不說,莫忘記烏蘭國君一生只能有一位妻子,他們怎會允許我這有夫之婦成為他們的皇后?因此這件事太子殿下也不敢輕易跟他父皇母后提及,還在尋找最合適的機會,只不過一直沒有找到而已。」

但願他永遠也找不到——宇文瀟撇了撇嘴,暗中想着,眸子也動人地閃爍著。想要好好跟百里傾雲談一次,徹底解開兩人之間所有的誤會,可是……

抿了抿唇,宇文瀟的眼神再度變得如小動物一般委屈:「你……你先解了我身上的麻藥。」

百里傾雲點頭:「可以,不過你要發誓,在沒有把話說清楚之前,你不會跑,因為我追不上你。」

宇文瀟幾乎是想也不想地立刻答應:「我發誓,我不會跑,否則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喂!發誓便發誓,說這些做什麼?」百里傾雲嚇了一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取出解藥放在他的鼻端,「這便是解藥,深吸一口氣,麻藥瞬間可解。」

宇文瀟答應一聲,依言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涼芳香瞬間在體內散發開來,整個人都變得說不出的舒暢,原先那種麻酥酥的感覺更是跟着消失不見,身體四肢也活動如常了。

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臂,宇文瀟腳步剛剛一動,百里傾雲便瞅着他說道:「怎麼,王爺要跑?」

「不跑,因為我還有話跟你說。」宇文瀟搖了搖頭,看向百里傾雲的眼神變得十分柔和,「對了,這裏會不會有人闖進來?若是他們發現了我,或許你會有麻煩。」

「放心,不會的。」百里傾雲略略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我已讓無淚散出消息,說我不小心感染了瘟疫,然後藉此將所有人趕出去,並將露凝齋隔離了起來,不會有任何人敢進來的!」

宇文瀟點頭,略一琢磨之後卻又忍不住叫了起來:「我知道了!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根本不曾感染瘟疫,故意這樣說,只不過是為了把我騙出來,是不是?」

「不是騙,是逼。」百里傾雲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清冷,並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了下來,「我幾次三番聞到了王爺身上的味道,因此確定王爺已經來到了烏蘭國,但卻一直不肯現身相見。因此我才藉著這次鬧瘟疫的機會,用這個方法將你逼了出來。王爺,你既然一直躲在暗處,足以說明你是偷偷來到烏蘭國的,父皇他們並不知情,那麼請問王爺,你此來到底有何目的?」

我有何目的?我只是想你,想見你,也知道我誤會了你,相思難耐之下才會跑來找你的。可是來了之後,卻一直以為你就要成為烏蘭國的太子妃,你讓我……情何以堪?

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偏偏全都梗在胸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宇文瀟痴痴地望着百里傾雲在燭光下分外絕美的容顏,眼圈兒居然漸漸紅了起來:「我……」

「王爺?」見他瞬間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百里傾雲登時嚇了一跳,忙不迭地一把抓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有話便說話,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真丟人。宇文瀟俊臉一紅,忙扭過了頭,可是卻同時反手握住了百里傾雲的手,握得那麼用力,彷彿就想這樣緊緊地抓着她,一輩子再也不放開。

百里傾雲並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但也承受不住一個成年男子如此大的力道,因此跟着便眉頭一皺嗔怪道:「王爺別捏啦!要斷啦!」

「啊?」宇文瀟吃了一驚,忙不迭地放鬆了力道,「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

百里傾雲撲哧一笑,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後正色說道:「王爺,你此來烏蘭國究竟是為了什麼,但說無妨,事情若是已經忙完,還是儘快回國為妙。你畢竟是金鼎國的堂堂安逸王,若是被父皇知道你偷偷潛入烏蘭國,再治你個私通外國之罪,那可就麻煩了!」

「個中利害,我豈會不知?可是我……」宇文瀟長長地嘆了口氣,抬起頭證實著百里傾雲的眼眸,「傾雲,之前我誤會你的種種,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

生氣?換做你是我,你會不會生氣?不過有一點無淚說的很對,你不是神仙,有些事情我如果不說,你便無從知曉,會誤會也是在所難免,我的確不能將全部的過失都歸結到你的頭上,我也有責任。

百里傾雲笑了笑,不置可否:「生不生氣的,王爺還會在乎嗎?何況王爺怎麼知道過去的一切都是誤會呢?莫忘記當初我已經親口承認,我的確跟少情有了苟且之事……」

「我若不在乎,便不會一路追到了烏蘭國。」宇文瀟搖頭,打斷了她的話,「而且你以後也莫要再說與少情如何如何之類的話,我已知道你與少情之間清清白白,以前確實是我誤會了你,是我不對。」

百里傾雲聞言心中一熱,繼而又假裝冷笑起來:「喲!能從王爺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話,可真是不容易啊!不過我還是不懂,之前王爺不是篤定我與少情之間不清白嗎?怎麼突然如此相信我們了?」

豈會聽不出百里傾雲語氣中的埋怨和委屈之意,宇文瀟越發覺得無地自容,不由低下了頭,嘆口氣說道:「傾雲,你怪我、氣我、恨我我知道,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你。可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我的過失罄竹難書,如今我也真心悔過了,你可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若不願,為何一直不肯接受端木搖曳的心意?我若不是期盼著有朝一日能與你再續前緣,何必如此苦苦跟端木搖曳周旋,何必如此費盡心力地幫他的忙?不過你既然知道之前冤枉了我,我也總該讓你嘗一嘗我承受的痛苦才是。

淡淡地笑了笑,百里傾雲一扭頭說道:「你是否真心悔過,誰看得到?王爺,你的心七竅玲瓏,我根本無緣得窺。我現在才發現,我根本從未真正認識過你。因此我只是擔心,如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可是你卻又一次辜負了我,那又如何?」

「我不會!我發誓!」聽得出百里傾雲語氣中的鬆動,宇文瀟又喜又急,刷的站起身做發誓狀,「傾雲,我發誓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懷疑你半分,我會全心全意地對你,只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這一點!」

「好。」百里傾雲冷笑一聲,接着一甩手,噹啷一聲將一把匕首扔在了宇文瀟面前的桌子上,「你對我若是真心,便切開自己的胸膛,讓我看一看你的心裏話是否跟如今說的一樣!」

萬料不到百里傾雲居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宇文瀟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但是當他看到百里傾雲眸中的冷意,便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說道:「你確定?」

「我確定。」百里傾雲點頭,絲毫不動聲色,「你不是說你真心悔過了嗎?空口無憑,總要叫我看到真憑實據才可以。」

宇文瀟笑了笑,伸手拿起了匕首:「好,我證明給你看!」

說着他刷的一抬手,猛的向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可是剛剛刺到半途,他卻突然感到全身的力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方才那股熟悉的麻酥酥的感覺重新席捲了全身,令他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傾雲,你……你又給我下了麻藥?」

「沒,麻藥在匕首上。」將宇文瀟耍的團團轉,百里傾雲得意得笑着,「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是否真的願意證明自己的真心,不過我又怕你真的傷了自己,因此便在匕首上下了麻藥。」

宇文瀟簡直要抓狂,瞪着眼睛咬牙切齒:「好你個百里傾雲!你學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毒術,就是為了拿我尋開心的嗎?解藥!」

百里傾雲才不會被他兇狠的樣子嚇到,若無其事地拿出解藥解了他的毒,這才將匕首奪過來扔在了一旁:「罷了,證明真心云云,都是一句笑話。王爺對我若不是真心,就算真的把心挖出來給我看也是無用。我身為醫者,豈會不知就算壞到流膿的人,他的心也跟好人的心一模一樣?」

這倒是實話。作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而且還是醫科大學的絕頂高手,百里傾雲自然知道只要是身體健康的人,心臟的樣子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只憑一顆心臟,根本分不出好人壞人。

不過宇文瀟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緊皺眉頭叫了起來:「那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那你呢?」百里傾雲淡淡地笑了笑,毫不客氣地反問,「你之前一直懷疑我,而且還是各種懷疑,為什麼如今卻突然如此相信我了?我明明從未跟你解釋過什麼,你如何確定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誤會?」

宇文瀟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嘆了口氣說道:「因為那天晚上我中了落黃泉之毒以後,雖然看起來陷入了昏迷之中,但是意識仍在,因此當晚發生的一切我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是,這一點我知道,因為我熟知落黃泉的毒性。百里傾雲笑了笑,暫時沒有開口,宇文瀟便接着說道:「傾雲,你為了給我解毒,寧願承受那三個時辰的腹痛、吐血之苦,我豈會不知你對我之心?莫說旁人,初弄影不過承受了片刻,便無論如何不肯再堅持下去,可是那樣的痛苦你卻承受了整整三個時辰!試問你若真的背叛了我,又豈會為我做到那樣的地步?聽到那些之後我若還要懷疑你,我會遭天譴,會被雷劈死的!」

「只是如此而已?」百里傾雲故意滿不在乎地挑了挑雙眉,故意淡淡地笑着,「說不定我是故意做戲給你看,就是為了騙你相信我呢?你知道的嘛,我慣會騙人……」

「傾雲,求求你莫要說這樣的話好了嗎?我實在是無地自容!」宇文瀟滿臉無奈的苦笑,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的樣子,「過往的一切,我很後悔,但我知道只是後悔於事無補,因此才冒着背上私通外國罪名的風險一路追到了烏蘭國,就是想告訴你我後悔了,想要看一看還能否將你追回來。如今我人也被你逼出來了,那麼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可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終生守護着你?」

聽到這一樣一番話,百里傾雲不可能無動於衷,何況她也知道之前兩人之間之所以誤會叢生,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缺乏溝通。如今宇文瀟居然肯為了她如此低聲下氣,且她對宇文瀟更是舊情未忘,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嘆了口氣,百里傾雲苦笑一聲說道:「你確定還想要一次機會嗎?你真的相信過去的一切都是誤會?你也知道,如今我……」

「我相信,我相信你,你不需要再為從前的事對我解釋一個字!」宇文瀟很快打斷了她,鄭重其事地說着,「傾雲,你有一顆最乾淨的赤子之心,令我自慚形穢!可是儘管如此,我還是不願就這樣錯過你,所以我問你,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你只需要回答願意或者不願意,不需要告訴我願意或者不願意的原因,因為無論如何,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願意試一試。」百里傾雲輕輕點了點頭,接着卻又提出了一個條件,「但是王爺,過去的種種,畢竟是你的錯比較多,因此你若願意親口向我道個歉,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

宇文瀟聞言大喜過望,簡直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喜悅,臉上的表情更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令百里傾雲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楚的柔情。抓耳撓腮了半天之後,他突然單膝跪地,雙拳一抱:「傾雲,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過去對你的傷害!」

此時的百里傾雲自是不知道宇文瀟這一跪有着怎樣的分量。宇文瀟是金鼎國真正的天子,真正的皇帝,一國之帝居然不惜在百里傾雲這個女子面前屈膝下跪,這份殊榮,只怕是金鼎國開國以來空前絕後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吧?

「王爺!」百里傾雲猝不及防,忙不迭地俯身去攙扶他,「快起來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你……」

「道歉。」宇文瀟不肯起身,堅持將這個頭磕了下去,「我對你的傷害很難彌補,但我不能因為這樣,便什麼也不做。傾雲,這一跪是我欠你的。」

「王爺你……」終究不如宇文瀟的力氣大,百里傾雲無論如何都拉不動他,便乾脆雙膝一曲跪在了他的面前,急得直皺眉,「過去的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你只需口頭道歉就好了,何必行此大禮?快起來吧!」

宇文瀟凝視着百里傾雲近在咫尺的容顏,突然撲哧一笑:「我們這個樣子,像不像在拜天地?」

「呃……」百里傾雲一怔之後俏臉一紅,一甩手站了起來,「亂說什麼?我們不是早就拜過堂了?」

「那個,不算。」宇文瀟也隨後站了起來,神情無比認真,「傾雲,我知道我欠你的永遠也還不清,但是我會用一生一世、三生三世的時間慢慢還!別的不說,至少在不久的將來,我一定重新娶你進門,一定要讓你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上榮光!」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便是一國之後了。宇文瀟此言,無異於許給了百里傾雲一個承諾,承諾她以後會是金鼎國的皇后。自然,可惜的是如今的百里傾雲還聽不懂。

正因為聽不懂,百里傾雲也並未多想,只是笑了笑說道:「是否榮光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一生一世一雙人。」

「好,我答應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宇文瀟毫不猶豫地點頭,「如有違此誓,祖先不佑,天地不容!」

百里傾雲身心一震,似乎隱隱感覺到了某種異樣,可是究竟哪裏不對勁,她又着實說不出來。甩了甩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她不由嘆了口氣說道:「王爺,你若是做不到,便不要輕易許諾,我是個極易當真的人……」

「我做得到。」宇文瀟毫不猶豫地點頭,眼神溫柔似水,「傾雲,我方才說的話句句是真,若以後我做不到,你盡可以用任何毒藥來對付我,我死而無憾!橫豎你用毒的本事遠在任何人之上,根本令人防不勝防,不說別的,僅僅是方才,你已經連續讓我上了兩次當了!」

想起自己方才兩次用麻藥將宇文瀟整得哭笑不得,百里傾雲忍不住撲哧一笑,繼而臉色一整說道:「王爺這般說,是不打算計較過去的事了嗎?你不想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不想知道那天晚上我為何與少情共居一室……」

「這一點,少情已經向我解釋清楚,」宇文瀟嘆了口氣,為自己對百里傾雲所做的一切而後悔莫及,「傾雲,是我不該無緣無故地懷疑你,我……我對不起你。」

「無緣無故?只怕並非無緣無故吧?」百里傾雲笑了笑,輕輕擼起了自己的衣袖,「王爺你也知道,當初你之所以認為我與少情之間有了齷齪之事,就是因為看到我臂上守宮砂已失。那麼如今呢?王爺不在乎這一點了?還是還沒有來得及問……」

「傾雲,你不必再說了,我相信你。」宇文瀟笑了笑,握住百里傾雲的手將她的衣袖拉了下來,蓋住了那蓮藕一般的手臂,「你的守宮砂不見了雖然是事實,但這並不表示你就做了什麼背棄我的事,我相信你另有苦衷,所以你不必向我解釋什麼,我也不會再懷疑什麼。」

現在知道我有苦衷了?如果一開始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你便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們之間何至於走到今天?只是,你是真的不在乎了嗎?還是為了博得我的原諒而故作姿態?

微微一笑,百里傾雲故意垂下了手臂:「好,你既然不需要什麼解釋,我也不再說什麼,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我倒要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看一看你究竟能夠忍多少時候,才會忍不住重新問起這件事。

宇文瀟居然毫不猶豫地點頭:「好!傾雲,你既這樣說,意思是不是說你已經原諒我了?」

「算是吧。」百里傾雲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過去的事我畢竟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我兩相抵消,誰也不怪誰罷了。」

宇文瀟大喜,眸中閃爍著動人的光芒,並且慢慢走到了百里傾雲的面前:「既如此,那……我是否可以……稍稍做一點事情,以慰我幾個月以來的相思之苦?」

感覺到了他的靠近,鼻端那股好聞的清新令百里傾雲忍不住迷醉,臉蛋兒更是跟着氤氳出了醉人的紅暈:「你……你要做什麼?這裏是烏蘭國,不是安逸王府,你……」

「我知道。」再踏上一步,宇文瀟終於一把摟住了百里傾雲綿軟芳香的嬌軀,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激動得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我知道這裏並非安逸王府,因此我不會做得太過分,讓我抱一抱就好……天知道我早就想這樣做了呀……每天晚上看着你在床上輾轉反側,我多想跳出來摟着你,抱着你,可是我不敢,我不敢……」

這悠悠的訴說直直地敲進了百里傾雲的心裏,在她心上最柔軟的地方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好不疼痛。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她抬起雙臂摟住了宇文瀟的腰,低聲說道:「你若早一日給我足夠的信任,何至於到了今日再來承受這樣的折磨?為了早日回到金鼎國,我每日與烏蘭太子周旋,指望快些感動他,讓他主動開口放我回國。王爺,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宇文瀟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為了向我證明,你從來都是清白如玉的?」

訝異於宇文瀟居然與自己心靈相通,百里傾雲微笑着點了點頭:「不錯,因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你誤會,我不甘心就這樣和你生生錯過!王爺你知道嗎?除了高傲自負,其實你真的是個不錯的男子,所以我想試一試,還能否與你再續前緣。當然如果你已經不需要……」

「我需要的!」宇文瀟的手臂越發用力,都不怕弄痛了百里傾雲,「那日從昏迷中醒來之後,聽少情說你已經來了烏蘭國,我急得要死,立刻就快馬加鞭來追你了!本來我可以很快追上你的,只可惜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就病倒了,一直病了近一個月,便耽誤了很久才趕到烏蘭國。傾雲,我不想再放開你,不想再離開你,你……你跟我回去,可好?」

百里傾雲身形一凝,接着掙脫開宇文瀟的懷抱,抬起頭看着他的臉搖了搖頭:「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但不是現在,也不能偷偷離開。王爺,烏蘭國與金鼎國結盟一事正在緊要關頭,我們絕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置兩國百姓於不顧。否則,我何必那麼盡心儘力地幫助端木太子?還不就是為了感動他,讓他不好意思再強行拆散我們嗎?」

宇文瀟一聽這話便不樂意了,哼了一聲說道:「感動他?那要等到何年何月?難道你我這大好年華,便要在這無休止的等待之中度過?」

「那你怨誰?」百里傾雲被氣樂了,狠狠地瞪了宇文瀟一眼,「當初若不是你百般懷疑於我,不願再要我,我何至於絕望透頂,隨端木太子來到了烏蘭國?如今你怕浪費大好年華了,那麼當初為何不好好珍惜?」

被百里傾雲搶白了幾句,宇文瀟登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哧的一聲癟了下去,臊眉低眼地哼哼著:「我……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我不是已經千里迢迢趕來向你賠罪了嗎?可是若是這樣拖延下去,誰知道那烏蘭太子何時才會被感動?你明明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事,可是我瞧他卻連半分感動的意思都沒有,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未必,」百里傾雲搖了搖頭,信心十足,「我瞧太子其實已經被感動了,只不過我為他做的事還不夠多,還不夠他點頭答應放我離開而已。沒辦法,目前只能暫時維持這樣的局面,走一步看一步了。」

宇文瀟聞言極不樂意,可如今這局面分明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又能怨誰?是以哼唧了半天之後,卻依然無法可想,看着百里傾雲溫潤的眼眸和水潤的櫻唇,他倒是又開始心猿意馬,靠到了百里傾雲面前:「憑什麼他可以日日大飽眼福,而我身為你的夫君,卻沒有資格一親芳澤?不行,我要……」

「喂你……唔……」

宇文瀟的眼中陡然竄起了兩簇熾熱的火苗,而且瞬間旺了起來。百里傾雲嚇了一跳,剛要後退躲閃之時,宇文瀟已經搶上一步將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懷中,同時一低頭狠狠吻上了記憶中那芬芳柔軟的雙唇。屬於百里傾雲的味道,快要讓宇文瀟想瘋了。

百里傾雲只來得及看到宇文瀟俊美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緊跟着雙唇便落入了一團火熱的包圍之中。特屬於宇文瀟的味道很乾凈,宛如山間流淌的小溪,迅速在唇齒之間瀰漫開來,令百里傾雲恍然覺得自己彷彿飲了一杯窖藏了十八年的女兒紅——醉人的甜美。

許久之後,直到感覺到懷中的人兒已經被自己親得軟成了一團,宇文瀟才戀戀不捨地結束了這個吻,看着百里傾雲紅艷艷的臉蛋兒微微一笑說道:「這次你怎的不在自己的唇上下麻藥了?那樣我便不能非禮你了。」

「你……得了便宜賣乖!」百里傾雲又羞又惱,狠狠一拳捶在了他的肩膀上,「何況……我為什麼要給你下麻藥?你要聊慰相思之苦,我便不需要了嗎?」

宇文瀟一怔,繼而含義不明地笑了起來。微笑之中,他突然一矮身,猛的將百里傾雲打橫抱了起來,百里傾雲猝不及防,嚇得哎呀一聲,本能地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急得大喊大叫:「王爺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小心有人……」

「是你說的,此處無人敢來,」宇文瀟淡淡地笑着,王者的氣勢一覽無餘,他緊走幾步來到床前,輕輕將百里傾雲放了下來,接着一動身軀將她壓在了身下,一低頭吻住了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你不是需要聊慰相思之苦?我也想你想得生不如死,既然如此,為何不……」

「嗯……不……」宇文瀟唇上的溫度火熱得發燙,彷彿要將自己融化了一般。百里傾雲雖然有些難以抵禦,卻拚命保持着理智,用力掙紮起來,「王爺不要……此處雖然無人敢來,但……畢竟在烏蘭國……何況無淚就在隔壁……我……你再不放手,我便生氣了!」

宇文瀟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半晌之後,他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然後翻身坐了起來,背對着百里傾雲輕輕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並且等待身體某處的激情自行平復。

見他沉默不語,百里傾雲登時覺得萬分過意不去,忙坐起身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口中央求一般低聲說道:「王爺,你生氣了?我……我沒有其他的意思,真的!我已是你的王妃,本該任你予取予求,可是此處畢竟不是安逸王府,總該有過顧忌……」

「我知道。」壓抑著體內洶湧的火焰,宇文瀟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對不起傾雲,我只是有些情不自禁。不過……你要許我一句話:回安逸王府之後,便做我真正的王妃。」

明白他話中之意,百里傾雲反而苦笑起來:「我一直都想做你真正的王妃,是你不肯要我而已。」

「我要。」宇文瀟回過頭,微微地笑了笑,「從前是我不知好歹,看不到你的好,才險些失去了你。從這一刻起,我只要你,而不要其他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整個天下。」

身為金鼎國未來的帝王,這句誓言的重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比擬。若不是對百里傾雲情到深處,哪個為君者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任何一個帝王,都能說出「要美人不要江山」這句話的。

雖然並不知道宇文瀟的確有資格擁有整個金鼎國的天下,百里傾雲依然被他這句話感動了,過往所有的埋怨和委屈幾乎頃刻間煙消雲散:「如此,我便許你一句話:如果將來我真的還能回到安逸王府,便做你真正的王妃。」

「好。」宇文瀟點了點頭,在百里傾雲唇上輕輕親了親,「傾雲,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而且此生必不再負你。」

二人依偎在一起,靜靜地坐了很久,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能夠這樣安靜地相守片刻,對他們而言竟也成為一種天下無雙的享受。

許久之後,百里傾雲才出聲打破了沉默:「王爺,我故意對外宣稱染上了瘟疫,本是為了賭一賭你對我是否還有情,好藉此將你逼出來。如今目的既然達到,明日我便解除露凝齋的禁制……」

「不要慌!」不等她說完,宇文瀟便立刻開口打斷了她,笑得賊忒兮兮的,「為何要急着解除禁制?如今露凝齋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我想幾時來找你便幾時來找你,有何不好?」

「這是什麼話?」百里傾雲聞言又好氣又好笑,瞪着宇文瀟沒好氣地說着,「烏蘭國畢竟不是久留之地,王爺你還是儘早回金鼎國為妙。否則若是被端木太子或者其他人看到你,麻煩可就大了!」

宇文瀟自然也深知其中厲害,可是如今他好不容易才與百里傾雲消除誤會,正是最戀戀不捨的時候,如何肯走?因此他摟緊了百里傾雲,在她頸邊挨挨蹭蹭:「那至少……過幾天再解除禁制吧?你剛剛對外宣稱感染了瘟疫,只過了一天便活蹦亂跳了,豈不是很容易引人懷疑?」

這倒是。百里傾雲點了點頭:「那好吧,就多等兩天。不過王爺,你是必須要儘快回國的,免得夜長夢多。」

「好,我走。」宇文瀟點了點頭,「不過走之前我再陪你幾日,等你解除了露凝齋的禁制我再走不晚。」

這麼久以來的孤立無援讓百里傾雲受夠了孤獨無助的滋味,若不是忠心耿耿的月無淚一直不離不棄地陪着她,只怕她早就崩潰了。因此她自然也是無比希望宇文瀟能夠留下來陪着她,與她一起戰鬥。

可是一想到宇文瀟是偷偷離開金鼎國、進入烏蘭國的,她便擔心地問道:「可是王爺,你這樣偷偷跑出來真的沒事嗎?父皇難道不會懷疑你心懷不軌?他會不會知道你已經來到了烏蘭國?」

圖謀不軌?偷偷跑到烏蘭國來找你便是圖謀不軌了嗎?我真正圖謀不軌的事情,你父皇還不知道呢!真不知道若是到了必須兵戎相見的地步,你是會幫我,還是會幫百里曦照?

暗中嘆了口氣,宇文瀟搖頭說道:「他不會知道,我離開金鼎國的時候十分秘密,除了少情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少情已經派人替我告訴皇上,說我因為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因此躲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獨自傷心去了,至於什麼時候才會傷心完,沒人知道,因此我無論什麼時候回去都可以。」

原來是這樣?那還好。百里傾雲點了點頭:「話雖如此,王爺還是儘快回去比較好。安逸王府那麼大一份家業,總得有人主持才可以。」

用苦肉計將宇文瀟逼出來,並且消除了所有的誤會之後,百里傾雲自是無比開心,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好了很多。月無淚看在眼中,喜在心裏,巴不得宇文瀟天天都來陪着百里傾雲,竟比正主兒還要急不可耐。

幸好宇文瀟比月無淚還要急不可耐,因此每天都是天色剛一擦黑他便堂而皇之地進入露凝齋陪着百里傾雲一起吃飯,一起相擁而眠——當然,只是單純的相擁而眠而已,要的是那份心靈的寧靜和滿足。

一連幾天之後,百里傾雲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對外宣稱自己已經完全康復,露凝齋周圍的禁制已經可以解除了。眾人聞言自然十分開心,尤其端木搖曳更是喜不自勝,剛一得到消息便樂顛顛地跑過來看望。

早知道第一個趕過來看望的人必定是端木搖曳,百里傾雲絲毫不感到意外,上前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有勞太子殿下挂念,妾身感激不盡!」

「公主無需多禮!」端木搖曳忙上前兩步攙扶,「公主是為了救烏蘭國的百姓才感染瘟疫的,搖曳心中愧疚得無以復加,都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歉意了,哪裏還敢接受公主的感激?對了,公主的身體真的全好了嗎?搖曳給公主帶了些補品過來,給公主補補身子。」

「謝過殿下。」百里傾雲答應一聲,看了看桌子上那些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盒子,知道裏面裝的必定都是些名貴補品,不由很是無奈。看到月無淚奉了熱茶上來,她忙端過來放到了端木搖曳的面前,「太子請用茶。」

因為宇文瀟的關係,月無淚對端木搖曳更是看着不順眼,若不是怕連累百里傾雲,她早就一個白眼兒飛過去了。但饒是如此,她臉上還是半分笑容都沒有,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彷彿想要監視着端木搖曳,生怕他會對百里傾雲做什麼一樣。

喝了幾口熱茶,端木搖曳才放下茶碗展顏一笑說道:「公主的氣色看起來比幾日前好了很多,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可是有什麼好事降臨嗎?方不方便與搖曳分享一下?」

百里傾雲聞言不由心中一跳:糟了,怎麼給你看出來了?這幾日我夜夜與真正喜歡的人同床共枕,繾綣纏綿,心情豈會不好?可是這樣的「好事」與誰分享都可以,惟獨不能與你分享,否則豈不是要捅了馬蜂窩?

掩飾一般呵呵一笑,百里傾雲搖頭說道:「妾身哪裏來的什麼好事?若硬說好事,不過就是身體終於康復,不必再擔心會傳染給旁人了而已。因此殿下請放心,這露凝齋里裏外外、上上下下妾身都已用藥水仔細地擦洗過了,絕不會再傳染任何人的。」

端木搖曳聞言,果然不曾起疑心,同樣開心地笑道:「不錯,這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此搖曳此來也是為了告訴公主,為感謝公主助烏蘭國度過了一場劫難,父皇今晚會在祥龍殿設宴,請公主務必賞臉,讓父皇及搖曳略表感激之情!」

又設宴?這些皇室人物平日裏就沒有其他的事情好做了嗎?除了設宴便是設宴,果然奢侈浪費,紙醉金迷。

百里傾雲心中暗嘆,有心拒絕卻又沒有適當的借口,只得勉為其難地點頭說道:「國君盛情,妾身不敢辜負,多謝太子殿下相邀,妾身必定準時赴約。」

夜幕降臨,祥龍殿上幾乎與百里傾雲初入烏蘭國那一天一樣熱鬧。瘟疫被消滅,棲梧城中所有的百姓、官員均大大地鬆了口氣,再也不會擔心這要命的瘟疫會突然找上自己,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真正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百里傾雲在月無淚的陪伴下進入祥龍殿之時,不只是所有到場的文武百官,甚至連國君端木清俊都起身跟她打了聲招呼,算是給足了她面子,也足以看出這位帝王心中的感激之情有多麼強烈。

百里傾雲微笑回禮,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隨後滿殿君臣各自落座,紛紛舉杯一同暢飲。百里傾雲雖一向滴酒不沾,但卻架不住端木清俊再三殷勤相勸,無奈之下只得略略飲了三杯。誰知道片刻之後酒勁便涌了上來,好不難受。

感覺到心口熱如火燒,百里傾雲生怕自己會剋制不住當堂吐了出來,忙藉著月無淚的攙扶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說道:「國君恕罪,傾雲委實不勝酒力,未免在君前出醜,想暫時出去透透氣,望國君恩准。」

「公主要緊嗎?」看到百里傾雲通紅的臉,端木清俊也知道她確實有些難受,不由有些後悔起來,「都怪朕不好,定要公主飲酒,實在是……公主可要用些醒酒湯?」

「多謝國君,不必麻煩了。」百里傾雲躬身施了一禮,「傾雲出去吹吹涼風,透透氣便可。各位大人請盡興,傾雲失陪了。」

一步三晃地出了祥龍殿,百里傾雲勉強支撐著來到了前面不遠處的涼亭之中坐下,這才吐出一口氣,呻吟一般說道:「天!難受死了……」

「國君也真是的,公主都說不能飲酒了,他偏偏還不依不饒。」見她如此,月無淚自是有些心疼,忙掏出絹帕擦拭着她額頭上的冷汗,「公主,您若實在難受得很,咱們便回露凝齋吧,說不定王爺……」

「噓!你不要命了?!」百里傾雲聽她居然在此處提及宇文瀟,登時嚇得撲過去捂住了她的嘴,緊張地四處查看着,「若是被太子殿下聽到,咱們都得一命嗚呼!」

月無淚一把拉下百里傾雲的手,嘻嘻一笑說道:「公主您放心吧,奴婢的功夫雖然不及王爺,但附近有沒有人還是聽得出來的。如今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不會有人聽到的。」

百里傾雲聞言點了點頭,卻依然不放心地說道:「話雖如此,還是小心些為妙,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有功夫像王爺一般好的人藏在附近,你豈非也聽不出來?」

也是。月無淚嚇得吐了吐舌頭:「是,奴婢知道啦!」

已經帶着微微暖意的春風徐徐吹過,百里傾雲覺得心口的火熱消散了不少,整個人也變得舒服了些。

就在此時,月無淚突然皺了皺眉,然後悄聲說道:「公主,有人來了,而且是個高手!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到。」

哦?百里傾雲眉頭一皺,順着月無淚所看的方向看了過去,卻發現來人居然是一向沒有什麼來往的二皇子端木搖塵,身後還跟着他的貼身侍衛洛正奇。他是不小心路過還是……

正想着,端木搖塵已經走到了百里傾雲面前,長袖一揖說道:「搖塵見過公主!不知公主可好些了嗎?」

百里傾雲對這位二皇子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總覺得他既不像大皇子端木搖臨那般儒雅高貴,又不像太子端木搖曳那般溫潤如玉,是那種很容易被人忽視的類型。

輕輕施了一禮,她含笑點頭:「好多了,多謝二皇子挂念。二皇子不在殿中飲酒,怎的也出來吹冷風了?莫非也是因為不勝酒力?」

端木搖塵呵呵一笑,點頭說道:「是啊!搖臨雖是男子,卻也不善飲酒,不過喝了幾杯便覺得有些醉了,因此奏請父皇恩准,先行回去歇息。路過此處,特來向公主打個招呼。」

你真有禮貌。百里傾雲暗中吐槽,面上不得不敷衍了幾句:「多謝二皇子。既然二皇子也不勝酒力,那便回去休息吧,傾雲少不得也要請國君陛下恩准,回去醒醒酒了。」

端木搖塵點頭,施禮之後很快帶着洛正奇離開了。不過百里傾雲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似乎看到洛正奇臨走之時,曾經很注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眼睛裏帶着一絲淡淡的殺氣。

「公主!公主!」

端木搖塵剛剛離開不久,端木搖曳便一路呼喊著一路奔了過來。奔到百里傾雲的面前,他卻緊張地盯着端木搖塵離開的方向,迫不及待地問道:「公主,方才可是與二皇兄在一起?」

「是啊!」百里傾雲點頭,「二皇子說他也不勝酒力,要回去休息,路過此處跟妾身打了聲招呼。」

「這樣?」端木搖曳聞言,臉上的神情猛然一松,接着卻又凝重起來,「搖曳希望……公主不要與二皇兄走得太近,還是時刻保持……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好。」

短短一句話,端木搖曳卻說得一唱三嘆,莫說百里傾雲本就冰雪聰明,就算是個普通人也能聽出其中必有緣故了,因此她不由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反問:「太子殿下此言何意?二皇子他……怎麼了?」

「他……」端木搖曳明顯地猶豫起來,「他……」

「太子殿下請原諒,妾身多嘴了!」百里傾雲見狀立即開口阻止了他,並且十分抱歉地屈了屈膝,「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正直心善,既然如此提醒妾身,必定是為了妾身好,妾身記住了。多謝殿下。」

端木搖曳聞言,立即長長地鬆了口氣,展顏笑道:「公主明白搖曳的心便好,總之皇室之中有很多事是不能說的,說透了反而沒有好處。搖曳此來乃是為了看看公主,可還撐得住嗎?若是實在難受,搖曳便送公主回露凝齋休息。」

「妾身無妨。」百里傾雲搖了搖頭,「國君陛下在祥龍殿設宴,本是為了表達對妾身的感謝,妾身若是中途退場,豈不是太過掃興了?殿下放心,妾身已經沒事了,還是不要讓國君久等比較好。」

「既如此,公主請。」

當下三人立即返回祥龍殿,宴席仍在繼續。不過端木清俊也知道自己若一直在場,旁人總會有所顧忌,只怕很難盡興,因此看看時間差不多之後,他便和皇后蘇水凝一起離開了祥龍殿。等他一走,群臣果然立刻放鬆,不再規規矩矩地坐在原處,而是端著酒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盡情表達着心中的喜悅,好不熱鬧。

百里傾雲見狀不由有些好笑,枉自己還擔心早退會掃了帝王的興,想不到如今居然是帝王早退了,真夠好玩的。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自己也不必感到拘束了。看看端木搖曳已經與其他幾個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交談,她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酒雖然不敢喝,茶總是可以的。

剛剛喝了兩杯,只覺眼前突然一暗,大皇子端木搖臨已經坐在了百里傾雲的身邊,百里傾雲抬頭一看,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大皇子!」

端木搖臨點了點頭,看起來心情不錯:公主好些了?方才你的臉好紅,好美,像日落之時天邊的晚霞。

百里傾雲俏臉一紅,登時有些害羞起來:「大皇子可別取笑傾雲了!傾雲不過喝了三杯酒而已,居然就醉得東倒西歪,也太辜負國君美意了!」

端木搖臨搖了搖頭,面帶微笑:是父皇不該強人所難……

剛比劃到這裏,端木搖臨突然身形一僵,繼而手捂心口難受地皺起了眉頭,緊抿雙唇一動不動。

百里傾雲見狀登時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問道:「大皇子,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端木搖臨搖了搖頭,依然咬緊牙關苦苦支撐,似乎在忍受某種劇烈的痛苦。片刻之後,他似乎稍稍好過了些,這才蒼白著臉微微一笑比劃道:無妨,這是搖臨的老毛病了,公主不必擔心。

「老毛病?」百里傾雲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大皇子是說,這種情形已並非第一次出現了嗎?不知大皇子發作時有什麼感覺?傾雲身為醫者,或許能夠幫到大皇子。」

端木搖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無奈:其實也並非什麼難以忍受的大毛病,就是每隔一段時間,搖臨便會感到一陣心痛難忍,痛得十分尖銳。但是這種劇痛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片刻之後便會過去,然後完全無跡可尋。

百里傾雲慢慢點了點頭,接着伸出手說道:「請恕傾雲唐突,大皇子可願讓傾云為您試一試脈?」

端木搖臨點頭,將手伸了出來。實在是如今百里傾雲的醫術已經到了令人不得不信、不得不服的地步,端木搖臨根本絲毫不曾猶豫。

百里傾雲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然後輕輕搭上了端木搖臨的脈搏。然而緊跟着,她便突然臉色大變,低聲驚呼起來:「啊!這……」

難怪百里傾雲會如此驚訝,因為這一試脈不要緊,她突然發現端木搖臨的經脈之中居然有一種慢性劇毒,纏纏綿綿揮之不去!

這種劇毒名為「無聲」,毒如其名,若是不小心中了此毒,則會漸漸有口不能言,直到最後變成啞巴!換句話說,端木搖臨之所以不能開口說話,是因為中了劇毒「無聲」,而並不是因為疾病!

還有,他這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感到一陣心痛難忍的毛病,也正是因為這種劇毒在他的血脈中不停地運行,劇毒隨着血流不斷地流入心臟,累積一段時間之後,負荷量過大的心臟便會提出抗議,從而引發劇烈的心痛!

看到百里傾雲臉色驟變,端木搖臨自然也是忍不住吃了一驚,忙抽回手比劃道:怎麼了,公主?是不是搖臨的病情十分嚴重?若是,請公主直言,搖臨支撐得住!

「不,大皇子不必擔心,傾雲不是這個意思。」百里傾雲深吸一口氣,盡量鎮定了自己,同時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見自己方才的失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只是這件事只怕有些麻煩,必須找個清靜的地方慢慢詳談。大皇子若不嫌傾雲冒昧,傾雲便去大皇子的寢宮再談如何?」

端木搖臨毫不猶豫地點頭,立即隨百里傾雲站了起來。百里傾雲神色不動,含笑說道:「諸位大人,傾雲不勝酒力,只好先回去休息,各位大人請盡興!」

眾人紛紛點頭答應,躬身將百里傾雲和端木搖臨送了出去。覺察到似乎有些不對勁的端木搖曳雖然也想隨後跟上,但卻苦於正與群臣周旋,脫不開身,只得眼睜睜地看着二人離開了祥龍殿,暗中焦急不已。

端木搖臨與百里傾雲一前一後離開了祥龍殿,往大皇子的寢宮而去。不多時,二人進了寢宮,端木搖臨命侍女上了熱茶,然後揮手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廳中只留他和百里傾雲及月無淚三人,這才動手比劃道:公主,此處已無外人,公主有話但請直說,搖臨的身體究竟怎麼了?

百里傾雲神情凝重,似乎在考慮著該從何處啟口。片刻之後,她才開口問道:「大皇子,傾雲若有辦法令大皇子重新開口說話,不知大皇子可願意……」

什麼?!

百里傾雲此言一出,端木搖臨立刻臉色大變,甚至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雙眼直瞪瞪地盯着百里傾雲,臉上的神情卻顯得有些怕人。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哆嗦著雙手說道:公主……公主此話當真?公主真的可以讓搖臨……重新開口說話?須知過去這段時間,搖臨已經失望了無數次……

端木搖臨的心情,百里傾雲完全可以理解。原本好好一個完美無缺的皇子突然不能開口說話了,他自然痛苦萬分,也極為不甘,必定想盡了辦法想要重新開口說話。

然而可惜的是,過去那些人都不曾看出端木搖臨之所以不能開口說話是因為中了劇毒,因此都沒能對症下藥,這才令他痛苦了這麼多年。何況,就算他們知道端木搖臨中了毒也沒用,因為他們不可能知道此毒名為「無聲」,自然也就不可能會解了。

待端木搖臨激動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百里傾雲才開口說道:「是,傾雲可以讓大皇子重新開口說話,因為大皇子之所以口不能言並不是因為疾病,而是……中毒!」

略略停頓了一下,百里傾雲才將「中毒」二字說了出來,而且刻意壓低了聲音。端木搖臨一聽自然悚然變色,更是忍不住騰地站了起來:公主說什麼?!中毒?!搖臨中了毒?!

「是,此毒名為無聲,若是中了此毒,中毒者便會慢慢失聲。」百里傾雲點頭,神情凝重,「因此如今,為大皇子解毒並非重點,重點在於究竟是什麼人給大皇子下的毒,大皇子可有什麼線索?」

端木搖臨慢慢坐了下去,滿臉驚疑不定的神色,顯然被百里傾雲的話嚇得不輕。便在此時,終於擺脫群臣的端木搖曳匆匆趕來,一眼看到兩人凝重的臉色便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問道:「大皇兄,公主,究竟發生了何事?你二人為何匆匆離開了?」

百里傾雲聞言,抬頭看了看端木搖臨,後者則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表達了許可的意思,百里傾雲便嘆了口氣,言簡意賅地說道:「方才大皇子心痛不適,傾云為其診了診脈,卻意外發現大皇子之所以口不能言,其實是因為中了一種名為『無聲』的劇毒!因此傾雲正在請問大皇子,對於下毒之人可有什麼線索……太子殿下,您……您怎麼了?」

隨着百里傾雲的話說出了口,端木搖曳突然臉色慘變,竟然比端木搖臨本人還要恐慌懼怕的樣子。端木搖臨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不由擔心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皺眉傳達着他的擔憂。

「大皇兄,我……」端木搖曳緩過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沉痛,「我只是在想,其實……其實下毒之人是誰,你心中應該有人選了吧?」

什麼?端木搖臨知道下毒的人是誰?百里傾雲聞言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去,果然發現端木搖臨臉上的驚疑之色已經慢慢散去,只剩一片瞭然和痛苦。

聽到端木搖曳的話,他慢慢點了點頭,接着輕輕地比劃了幾下:我只是不敢相信,他真的能下得了手。我們畢竟是親兄弟……

親兄弟……這三個字在百里傾雲的腦中劃過,令她驟然間想起了很多蹊蹺之處,緊跟着一個名字便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她的意識之中:端木搖塵?!

「看來,公主也猜到是誰了,對不對?」百里傾雲心思剛動,端木搖曳便苦笑一聲開了口,「不錯,搖曳和大皇兄懷疑之人,便是二皇兄,端木搖塵!」

果然是他。百里傾雲心中一震,卻依然不肯太快下結論:「不敢請問太子殿下,證據呢?為何大皇子中毒一定是二皇子下的手?」

「因為當年大皇兄生病之後,是二皇兄不惜重金為大皇兄請來了一位名醫。」端木搖曳嘆了口氣,將所有的內情和盤托出,「那位名醫為大皇兄診脈之後便說,他可以將大皇兄的病治好,但卻保不住他的嗓子,因此大皇兄會出現失語的狀況。果然……如今既然知道大皇兄失語是因為中毒,那麼這一切自然就是二皇兄在背後指使的了!」

原來如此!要說這端木搖塵做事也足夠小心了,他提前將失語這個後遺症說了出來,那麼到時候就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他了!若不是今日碰到百里傾雲,這個秘密只怕永遠都不會被人揭穿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真想不到,二皇子居然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放過!」瞧瞧面前這位優雅高貴、溫潤如玉的皇子,百里傾雲不由有些義憤填膺,「只是傾雲不明白,二皇子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他與大皇子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端木搖曳抿了抿唇,似乎不願開口,端木搖臨卻輕輕搖了搖頭,毫不避諱地比劃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日搖臨生病之時,父皇很是着急,言本欲立搖臨為太子,這下只得往後拖一拖了。誰知道搖臨病好之日,卻已變得口不能言。如今想來,二弟之所以這樣做,無非就是為了太子之位!

原來不過是一場屢見不鮮的奪位之戰,若是如此,端木搖塵不惜對自己的親哥哥下手便毫無奇怪之處了。身為長子的端木搖臨既然失語,自然不能登基為帝,那麼二皇子被立為太子的機會便大大增加,甚至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也就難怪端木搖塵敢冒此奇險了。

早就聽多了類似的故事,百里傾雲臉上倒是毫無驚異之色,只是冷笑一聲說道:「只可惜,機關算盡太聰明,到頭來還不是一無所獲?幸虧國君英明,不曾立心狠手辣的二皇子為太子,否則豈不是烏蘭國之大不幸?」

端木搖曳點了點頭,嘆息著說道:「其實……其實父皇當日立搖曳為太子之時,搖曳曾說過即使大皇兄口不能言,還有二皇兄在,無論如何不該廢長立幼。可是父皇卻說二皇兄目光不正,不適合成為一國之君。想不到……還是父皇看得最透徹啊!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百里傾雲暗中讚歎了一句,接着卻又想起了方才端木搖曳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不由恍然大悟:」啊!是了!方才太子殿下提醒傾雲說,不要與二皇子走得太近,難道是因為殿下早已知道二皇子有不軌之心了嗎?「

」是。「端木搖曳有些痛苦地點了點頭,」詳細情形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重複,總之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搖曳曾無意中聽到二皇兄與他的屬下商議,要將搖曳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如此一來,這太子之位便非他莫屬了!「

這話一出口,百里傾雲只是驚異於端木搖塵的狠毒,可是端木搖臨卻已經驚跳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比劃道:當真?!那你為何不早告訴我,不早告訴父皇?萬一你有個好歹,烏蘭國豈不是會危在旦夕?!

」我不敢說,「端木搖曳苦笑,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因為我只是聽到了二皇兄的一句話,並沒有任何其他的證據。因此我若是貿貿然地說了出來,不但不能將二皇兄的勢力徹底拔除,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或者將二皇兄逼急了,從而引起一場大亂。「

端木搖臨勉強控制着自己的怒氣和焦急:所以你就按兵不動,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一個人暗中防備?

」不,我告訴了無痕。「在端木搖臨嚴厲的目光注視下,端木搖曳越發心虛,簡直已經不敢抬頭,」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其實……公主,上次搖曳出使金鼎國,曾遇到刺客襲擊,無痕還因為保護搖曳而受傷。那一次,便是二皇兄派去的人!「

」是二皇子?「百里傾雲恍然大悟,繼而憤憤不平,」這二皇子,還真是鍥而不捨,居然一直追到了金鼎國!如此一來,若是太子殿下在金鼎國出了事,自然就是我們金鼎國的責任,任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了!好一招一石二鳥!「

略略沉吟了片刻,端木搖臨立刻做出了決定:為今之計,必須立即將此事稟告父皇,請他早做定奪!公主,我與搖曳先送你回露凝齋,然後立刻去球見父皇,走!

也只有如此了。就算原先只憑端木搖曳的一面之詞端木清俊還會有所懷疑,那麼如今再加上端木搖臨所中的劇毒,端木清俊就算依然不完全相信,也必定會有所防備。何況他自己也曾說過端木搖塵目光不正,想必更會相信端木搖臨和端木搖曳之言。

百里傾雲點了點頭,站起身說道:」傾雲有無淚護送,不會有事,便不耽誤大皇子和太子殿下的時間了。只是大皇子所中之毒……「

端木搖臨搖頭:解毒事小,烏蘭國安危事大!待將此事稟明父皇之後,搖臨再前往露凝齋請公主施以妙手,替搖臨解除痛苦!公主請。

既然如此,百里傾雲也不再強求,施禮之後由月無淚陪伴着回露凝齋,而端木搖臨兄弟二人則急匆匆前往求見端木清俊而去。

」公主,會不會出事啊?「一路往露凝齋而去,月無淚一邊擔心地問了出來,」真想不到二皇子居然是這種人!看來烏蘭國必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百里傾雲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說道:」有什麼辦法?自作孽,不可活,古來帝王家的血腥爭鬥從來都是屢見不鮮的,親情對於帝王之家而言,從來就是一種奢侈品。如今只希望國君還有足夠的時間部署一切,不要被二皇子搶佔了先機,否則……到了,先進去再說。「

月無淚點頭,上前幾步推開了露凝齋的大門,百里傾雲當先而入,邊走邊吩咐道:」無淚,先去掌燈……啊呀!什麼人……王爺?「

百里傾雲一句話還未說完,便突然感到自己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裏。大驚之下她本欲反抗,卻緊跟着聞到了那股令人安心的清新之氣,整個身體便登時軟了下來:這種有依有靠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啊……

百里傾雲話音剛落,黑暗中便響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自然是我,除了我,誰還敢將我的王妃軟玉溫香抱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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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傾城:邪王戲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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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驚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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