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8第八章

沈安平第二天下班,就匆匆趕回家,打場可是重體力活,張珍珍一個女人肯定幹不了,這農活就得搶時間,一場雨下來,就能把他和珍珍這一晚上的勞動成果全部化為泡影,再要想有這樣的收穫,還得在等一年。

這糧食歸倉之後,才算是自己的,在這物資匱乏的六十年代,空間里的糧食就是他們一家活命的根本,他和張真真小時候吃夠了苦頭,吃不飽,穿不暖,他不想他們的孩子也像他們當初一樣長大,童年的記憶就留下的都是餓肚子的滋味和到處都是補丁的衣服。

沈安平回家之後,告訴家裏人,他把帶去的吃食送到陳家,讓丈母娘給他再給準備點窩窩頭,他明天帶上,陳家的事情張豐德和鄭月秀都知道。

「哎,造孽呀,陳晨和陳曦那兩個孩子,長得多好,可憐吶,親媽不要他們了,他爹還沒個下落,安平,你要是能幫,就幫幫他們吧。」鄭月秀知道陳家的事情,她見過陳家的兩個小孫子,長得很出色,女人永遠是感性動物,忍不住的感嘆,並沒有責怪沈安平的行為,農村雖然困難,但是偶爾接濟一下還是能做到的。

「安平,你送東西的時候,沒人看見吧。」男人明顯理智多了,張豐德不反對女婿的行為,畢竟陳老爺子幫過他們,女婿這番作為他十分欣賞,最起碼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冷漠以對,恩將仇報,保持着人性該有善良,在有能力的情況下幫忙可以,但是絕對不能把自個也搭進去。

「爹,這個您放心,沒人看見,我是夜裏沒人的時候才送過去的。」沈安平給岳父岳母保證,他到底不是年輕氣盛的小伙了,辦事毛毛糙糙,顧前不顧後的,他知道家庭,妻兒對他來說才是最終要的,他不會因為一時的衝動,就干出連累妻兒的事情來。

因此,即便是對那些人十分同情,大環境影響,他現在能做的並不多,這個時代的人瘋狂,他能做的也只是暗中伸手幫幫這些人,但是他不會明著就為這些人抱不平,□時代說話做事都的謹慎,他不想因為和□分子親近,也被連累,讓兒子女兒成為黑五類,過着挨打挨罵,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升米恩斗米仇,這個道理他懂,誰又能知道他一時的好心,會不會給他拉仇恨,給他的家人也帶來危險。

「那就行,安平,陳老爺子性子豁達,不是恩將仇報之人,你暗中幫陳家可以,我和你媽也不反對。俗話說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幫陳家的事情絕對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不能連累妻兒,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老婆孩子,你做什麼事情都要為她們考慮,當然,別人欺負到頭上,也不能忍氣吞聲。」張豐德語重心長的警告沈安平說道,杜家村的幹部都不是酒囊飯袋,心裏明白這呢。

「放心,爹,這個我明白。」沈安平也活了五十多年,在機關里混了二十多年,雖然是最基層的公務員,但是對機關里的那些彎彎道道明白著呢,他清楚的明白這人心的險惡,雖然他在單位本着與人為善的宗旨,但是也不能讓別人以為他就是一個性格軟綿的,隨時都能被人欺到頭上的人,越是忍讓,越是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

鄭月秀怕女婿明天餓著,放下手裏紡線夥計,就去廚房發麵,明天蒸窩頭,陳家之事,他們只是說了陳晨陳曦兩個孩子的事情,至於陳老爺子是否被冤枉,他們閉口不提,這件事情不是他們能討論的,張珍珍並不知道裏面的內情,因此只是抱着孩子不出聲。

兩人回房休息,沈安平把陳家的情況和張珍珍說了一遍,張珍珍沉默了一下,說道:「安平,你真的只是可憐那兩個孩子嗎?那些被打成□的人,一旦平反回到工作崗位,各個都不簡單,你就沒有想過日後靠他們提攜,升個一官半職的?」不能怪張珍珍這樣想,他們老家就有一家人在□的時候照顧一家被打倒的知青,後來那家人平反,回報了不少。

「你呀,就想太多了,我是那些眼皮子淺的人嗎?咱們就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平平淡淡過着安穩日子就行,就憑咱兩人現在的情況,只要熬過□,咱兩就下海做生意,也不圖什麼大富大貴,只要能供得起孩子們上學,給孩子買得起房子就行了。」沈安平上輩子已經平凡了一輩子,小時候窮苦生活的磨礪,讓他工作之後也沒有什麼建功立業的野心,踏踏實實幹好工作就行了,這輩子他也沒有想着在政界混。

「你捨得你那工作?當年我兄弟給咱們指了一條明路,和他們一起去南面生意,你捨不得你那份破工作,堅決不同意,結果他們都發大財了,你還是那個破公務員,一個月才賺幾個錢。」張珍珍抱怨道。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你還提,那個時候有幾個做生意的,你怎麼就光看這別人做生意賺錢,哦,別人做生意賺錢,你做生意就能賺錢呀?光看到光鮮的那一面,那些做賠本生意的也大有人在,咱們沒有跟着他們去做生意,也不是讓幾個孩子都念了完大學了嘛。」這兩口子還拌上嘴了。

張珍珍撇了撇嘴,不說話,這要是再接着說下去,就該把這老好人給惹火了。沈安平為人厚道,就是這性子倔,不撞南牆不回頭,別人再怎麼勸說也不改變注意,吃了虧,就熄火了。聽到外面沒了動靜了,張珍珍拽著沈安平進了空間,空間里還有不少的體力活呢,他們明年一年,還得靠這幾天努力呢。

沈安平把石碾子拖在三輪車後面,給涼在場上的麥子脫粒,空間里的陽光很足,連續暴晒了兩天的麥子很容易脫粒,沈安平估計,這五畝地能產四千斤的麥子,磨成麵粉也能有三千多斤,夠他們一家吃上兩三年的了。沈安平抓起一把麥子,放在嘴裏嚼,這麥粒再曬上一天,就能歸倉了,不過還有一個讓他們發愁的事情,這些糧食存放在哪裏?他家多年沒有種過麥子了,糧倉什麼的,根本就沒有,這可怎麼辦?

張珍珍把家裏攢下來的肥料袋子都找出來,洗乾淨曬乾,準備裝糧食,不過這數目遠遠不夠,沈安平決定明天去場里糧店看一看,估計這糧店裏能有多餘的袋子。沈安平在空間里也睡得不安穩,早早的起來,把糧食都運回家中,等他弄到了袋子再裝袋。沈安平同一個辦公室的嚴封,媳婦就是糧店售貨員,一包煙,外加二尺布票,沈安平就搞來了不少袋子,當然這些行為,都是私下裏進行的。

沈安平早上走的時候,鄭月秀把家裏的剩下的包子都給帶上,還給他帶了大半截玉米面,張珍珍給他帶了一罐子鹹菜,不少菜乾,還有兩斤多的小米,讓他自己做着吃,張家到底不是心腸硬如石頭之人,沈安平天天回家,中午在單位吃一頓,能吃多少,這是讓他暗中接濟陳家,只是大家都不把話說明白而已。

沈安平打算這兩天不回家,等周五的時候他準備請假一天,陪着珍珍去王村小學辭職,把留在那裏的東西都帶回來。

周四晚上,沈安平把鹹菜,小米,還有多半的玉讓我米面送到陳家,沈安平是這麼說的:「陳大叔,我接下來幾天有事,不在廠里,這些吃食,是我老丈人給我帶的,我擔心這幾天放在屋子裏給捂壞了,就給您送過來,您也別嫌棄,我丈人特意讓我謝謝您給珍珍開的單子。」說完,放下東西,就轉身走了,他還要回去呢,為了這事,他已經耽誤到現在,趕緊回家才行,這鬼天氣真夠冷的。

何大娘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老陳,是誰來了?」

「沒人,是我聽錯了,颳風的聲音。」陳大叔反應也快,拎着袋子往屋裏去。

兩人點着油燈,打開袋子,哪裏是什麼剩下的,這就是為他家準備的,這小米很是難得,熬了粥正適合他們一家老人小孩吃,還有這一罈子鹹菜,夠他們吃很久了,再加上他們的之前儲存的蘑菇、木耳、野菜乾,夠他們熬到過年的了。

「老陳,這是?」何大娘心裏猜測是誰送過來的,腦子閃過沈安平的樣子,「不會是沈安平送過來的吧。」在這裏除了和他們一樣被打成□的人,沒有什麼人敢和他們打交道,除了前兩天送吃食給他們的沈安平。

「這是沈安平丈人讓他送過來的,老婆子,日後見到沈安平,就當不認識他,那孩子心好,咱們不能害了他。」陳老爺子怎麼會不明白沈安平話里的意思,他這麼做是經過家裏同意的,看來他是結了一段善緣,見怪了大家的冷漠和惡意,沈安平一家的行為很難得。

「我知道,看到沈安平,我就想起蕭兒,這都兩年了,還沒有個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何大娘說着,眼淚就流下來,嘴裏的蕭兒是老兩口的小兒子陳蕭,自兩年前被帶走後,就沒有消息了。

「老婆子,別哭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起小兒子,陳老爺子也心酸,大兒子一家讓他託人給送出了國,小兒子倔強,當初無論他怎麼勸他出國都不聽,弄成現在妻離子散的場面。他們不怪兒媳婦要求離婚,大難臨頭各自飛,他們也不能強求兒媳婦跟着他們受苦,只是這心裏到底是意難平,怪她狠心,兩個孩子都不要了,老兩口到底是心疼兩個孫子,兩個孩子跟着他們受苦了。

陳晨的身體還好,但是陳曦,生下來骨子就弱,要不是老頭子懂醫術,這孩子怕是已經撐不住了,這兩天又病了,沈安平送來的小米粥正好能給陳曦補身子。

不管陳家老兩口是如何想的,平日裏早就休息的張家,今天三個大人都睡不着,沈安平說過今天晚上會回來,現在都快十點了,還沒有看到人影,幾個人心裏紛紛猜測,沈安平是不是給陳家送東西,被別人抓找了,心裏很不踏實。

沈安平腳步匆匆的往家裏趕,還得小心腳下,走了二十多分鐘,這才算是看到家門,輕輕的敲了幾下,裏面的人,看到他平安回來才鬆了一口氣。

沈安平回到家,這心裏才放下里,這年頭做點好事,也像是做賊似的,一句話,好人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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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於一九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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