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第308章 牽一髮而動全身

洛京，東城。

明德公主府。

噠噠噠.

伴隨着一陣整齊嘹喨的腳步聲，一支武裝到牙齒的千人衛隊從三個方向快速朝府門進發，短短几息之間便衝到了象著着無上皇權的明禮門，而後不消片刻便整齊列好隊，目光凜然地抬起頭，注視着門前一臉不知所措的幾名侍衛。

「你你們是什麼人？」

面對這麼多披堅執銳的精銳將士，那侍衛眼中流露出畏懼之色，連說話都帶着顫音。

「這可是先帝先帝御賜之地，爾等披甲來此.莫.莫非是.是想造反不成？」

本應氣勢十足的斥問，在他斷斷續續的顫音下，卻顯得很是窩囊。

咔噠

一眾將士後方，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聽到這個聲音，眾人當即默契無比地分列兩側，在中間留出一個寬大的過道。

片刻后，身着黑色玄武服的符嬅騎着白馬越眾而出，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一眾侍衛，朱唇輕啟，冷然無比地道：「給我拿下。」

沒有一句廢話，一如既往的乾脆利落。

話音落下的剎那，符嬅身後的玄極衛同時出手，三兩下就將那些帶刀侍衛全部控制了起來。

符嬅翻身下馬，而後大步流星地朝公主府內走去。

朱勇等人和符嬅的親衛對視一眼，便極為默契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雖說以符嬅的實力，他們的護衛顯得有些多餘，但需不需要是一回事，該不該做卻是另一回事，他們總不能等著躺贏吧？

行至半路，不遠處的走廊盡頭突然出現幾道身影。

為首的，是一對身着華服的中年夫婦。

正是與先帝感情深厚的胞妹明德公主和駙馬。

他們身後跟着三個同樣衣着華貴的年輕男女，雖然年紀各不相同，但眉宇之間都有一絲明德公主夫婦的影子。

看到來人，符嬅身後的侍衛便下意識地把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把上，體內靈力涌動，目光中透出一股凶煞之氣。

符嬅眼神微眯，眼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久違了，符指揮使。」

不等符嬅開口，明德駙馬李德昭便主動朝她拱手搭話。

符嬅面色不變，大步流星的朝他走去。

「哦？駙馬好像知道在下會來。」

「自然。」

李德昭淡淡道。

「指揮使大人這些時日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玄極衛四處行動，每天都有披甲之士上門拿人押送鎮撫司，詔獄中的冤嚎都傳到公主府來了，我豈能不知？如今滿朝諸公人人自危，我雖為皇親，但卻不認為被玄極衛盯上后，我們一家能免於罹難。」

聞言，符嬅當即冷笑一聲。

「罹難？呵.」

言行之間，對所謂的皇親國戚沒有一絲忌憚。

她並非第一次面對大夏皇族了，當年在禹州當陸晨的貼身護衛的時候，就直面禹王姜允平，但那時的她謹慎無比，不到萬不得已，都會避免跟禹王起衝突，但是現在.

在陸晨遭到賊人針對，險些道心破碎的現在，她卻沒有任何顧忌。

「駙馬若是喜歡耍這些小聰明，在下不會阻攔，也懶得與你爭辯，至於在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想必駙馬心知肚明，在下就不白費口舌了，不知駙馬你是準備乖乖束手就擒，留個體面，還是讓在下幫你體面？」

說話的同時，她搭在腰間劍柄上的小手突然一動，鋒利的劍刃頓時被拔出些許。

一股靈力猛地從她手中湧出，飛速朝劍刃涌去，頃刻間便佈滿劍身蝕刻的無數咒文。

強橫的術式蓄勢待發，溢出的靈力掀起一股勁風。

玄武服隨風搖曳，讓本就英氣十足的符嬅此時看起來威嚴更勝往昔，即便沒有釋放歸一境強者的恐怖威勢，她的氣場也強大無比。

見狀，明德公主姜允清再也忍不住，不顧李德昭的眼神示意，直接站了出來出聲厲喝道：「大膽！本宮可是當今聖上姑母，而你不過是我們皇家養的鷹犬而已，竟敢當着本宮的面，對本宮的夫君如此不敬，你眼裏還有本宮，還有我大夏皇族嗎？！」.

李德昭面色微微一變，看向符嬅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畏懼。

符嬅看都不看姜允清一眼，目光如刀，凝視李德昭，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德昭沒有說話，而是緊握著雙拳，眼神閃爍。

見此，符嬅沒有再廢話，直接引爆古道劍中的靈力——

古道·神威！

靈法發動的瞬間，大地突然湧出一股極為強大的吸力，眨眼間便將李德昭夫婦等人籠罩在其中。

李德昭只感覺身體陡然一沉，全身各處都猶如被泰山重重壓下一般，無論如何抵抗，都難以動彈分毫。

「啊！」

伴隨着一陣慘叫聲，李德昭等人同時砸在地上，整個身體都緊貼著堅硬的白玉石板，牢牢被大地吸附、擠壓，此時的他們別說站起來了，哪怕是動一下手指頭都成了奢望。

連坐擁無數資源，硬生生堆出一身修為的禹王都無法抵禦符嬅的術式，更何況是他們。

轉瞬之間便將駙馬一家全部制服后，符嬅打了個手勢。

「拿下。」

「是！」

朱勇當即帶人上前，把此時猶如一條死狗一般的李德昭拖走。

正事辦完，符嬅轉頭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現在忙得很，沒有閑工夫扯嘴皮子。

反正她又不是亂抓人。

雖說女帝給了她臨時決斷之權，無論是群臣百官，還是王公貴族，她都有抓捕的權力，但她還是沒有濫用這大得嚇人的權力，每一次玄極衛出動，都必然是掌握了鐵證。

若是李德昭清清白白，她絕不會親自帶隊「登門造訪」。

明德公主是先帝胞妹，感情頗深，因此她的公主府家底並不差，而李德昭又極得公主心，公主府所有事宜他都能做主，要是他鐵了心率眾抵抗，說不定會造成些許麻煩，於後續的行動不利。

所以符嬅才會親自出動。

只不過沒想到抓捕行動會如此順利就是了。

明德公主在王公貴族中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其駙馬突然被抓到詔獄連夜審訊，立馬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第二天便有宗親鬧上了宗人府，隨後宗人府派人到鎮撫司衙門。

結果，卻是連鎮撫司大門都進不去。

符嬅根本沒把所謂的皇室宗親放在眼裏，懶得理會這些只會啃噬大夏根基的蛀蟲，若是對方鬧得過了，她直接讓人將其亂棍打出，一丁點情面都不留。

她連八柱國的族親都敢殺，更不要說女帝一直不甚在意的皇族了。

經過一夜審訊，一份名單和關於興平縣事件始末的文書出現在了符嬅手中。

看著名單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整整幾天幾夜沒有合眼的符嬅臉上泛起一陣冰冷的殺意。

但她沒有之前那樣立馬行動，而是在記下名單后，緊皺着眉頭思索起來，似乎是在顧忌着什麼。

片刻后，她從懷裏取出一封密信信封，將名單和文書放進去后封好保密靈印，最後喚來一名玄極衛，讓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去興平縣交給女帝。

目送信使離開后，符嬅便打算離開公房，做下一步行動的準備。

然而她剛起身，門外便走來一名玄極衛。

「指揮使大人，兵部尚書劉東陽劉大人和左都御史方平方大人求見。」

嗯？

符嬅腳步一頓，眼神微微晃動。

劉東陽.方平

兩個備受女帝信重的當朝大員，而且陸晨關係很近，在朝堂上多次站出來為陸晨站台。

當然，這兩個老貨，一個主動提出跟陸晨結親，想把那位有着「小蕭韻」之稱的才女許配給他；一個把自己的關門弟子推薦給陸晨為天工司的成立打開局面，還都是姿容不俗的美麗女子，這一點符嬅也是記得很清楚的。

女帝離開洛京之前，特意交待他們好好輔佐臨清公主監國，穩住朝政。

在這種極為敏感的特殊時期，還是在抓捕明德駙馬之後的時機，兩人聯袂而來，找她這個玄極衛指揮使，符嬅不得不仔細思索他們的目的，再決定要不要見這兩個老貨。

過了好一會，她才皺着眉，對門外候着的玄極衛吩咐道：「帶他們過來吧。」

「是！」

沒過多久，劉東陽和方平便在玄極衛的帶領下來到了符嬅的公房。

把人帶到，那名玄極衛便離開了。

「兩位大人，請坐。」

符嬅親手給兩人泡了杯茶，端到兩人面前的桌案上。

「多謝。」

劉東陽朝符嬅拱了拱手。

雖然他官居二品，官職比符嬅大不少，但玄極衛出身於玄武衛，是滄溟境的兵馬，只對皇帝和滄溟聖王負責，在地位上並不比他這個國之重臣低。

面對地位對等的同僚，哪怕符嬅跟他女兒差不多大，劉東陽也得恪守禮節。

「不知兩位大人專程來此，所為何事？」

劉東陽和方平對視一眼，而後方平輕咳了一下，緩緩道：「事關朝政，老夫就不跟符指揮使你客套了，劉大人和老夫一同過來，是為了明德駙馬之事。」

噠…

符嬅放下茶杯，面無表情地道：「兩位大人可是懷疑我抓錯了人，或者屈打成招，想要藉此機會排除異己？」

「非也。」

方平搖了搖頭。

「陸尚書曾經跟老夫說過，符指揮使是個正直的人，雖然實力非凡，但從不恃強凌弱，位高權重，卻不屑於仗勢欺人，又豈會行那等卑劣之舉？既然親自動身將明德駙馬捉拿，定然有充足的證據證明此獠與興平縣之事有關，即便不是主謀，也是參與者之一。」

聞言，尤其是聽到他提及陸晨，符嬅眼中的冷冽之色微微散去些許。

「這麼說，二位大人不是來撈人的？」

「當然不是。」

不等方平回應，劉東陽便主動開口接過話茬。

「我兩過來，是想知道興平縣之事，朝中到底有多少人牽扯了進去。」

他沒有再繞圈，而是直言了當地說明來意。

「不瞞符指揮使，這幾天隨着不少官員被玄極衛帶走問話，朝廷各部如今人心惶惶，各司官吏心神不屬，辦事效率愈發低下，有不少政務來不及處理，昨天明德駙馬被抓到詔獄，當天就有相當一部分官吏請假甚至請辭。」

「如今朝局已有不穩的跡象，若是任由這股勢頭髮展下去，中樞怕是有癱瘓的風險。」

聽到這話，符嬅頓時明白了他們來此的目的。

這時方平補充道：「當然，老夫知道玄極衛不會冤枉好人，被抓之人都是罪有應得，但被此事影響之人，卻並非全是駙馬同黨，不少官吏都只是不滿朝廷不給士大夫留一分體面，兔死狐悲罷了。」

說到這裏，他莫名嘆了口氣。

「陛下掌權不過一載有餘，雖有陸尚書這等學究天人且忠義無雙的王佐之才傾力輔佐，又有滄溟聖王威壓天下，但根基還是過於淺薄，如今朝野未穩，人心不定，行事還需以大局為重，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啊。」

符嬅沉默了片刻，接着從懷中取出一份備份名單，遞到兩人面前，同時面無表情地道：

「在下只是一介武夫，是陛下手中的刀，陛下指向哪裏，在下便刺向哪裏，除非陛下中途收手，至於其他的，在下沒法左右。」

聽到這話，劉東陽和方平同時面色一沉。

隨後劉東陽拿起名單，隨便看了一眼，臉上便滲出了一絲細汗，拿著名單的手也下意識地微微顫抖。

「這…這怎麼可能……」

方平的反應比他好不了多少，看著名單的眼睛瞪得老大。

「燕國公、趙國公、刑國公、元平縣公、福王、明德駙馬、永清郡王……竟有如此之多的勛貴參與此事，這……」

他不敢再往下細想。

難怪那位駙馬爺剛被抓到詔獄，這麼快就有同黨名單出爐…

這名單要是落實，玄極衛若是按著名單把這些人通通抓到詔獄，將這張數百年一直在羅織，如今儼然已經密不透風的關係網絡捅出一個大窟窿，大夏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天怕是立馬就要塌下一小半！

不行！

不能再任由事態惡化下去了！

劉東陽當即站起身，朝符嬅重重躬身。

「符指揮使，老夫想求您一件事。」

符嬅瞥了他一眼。

「劉大人請講。」

停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如果是讓在下高抬貴手之類的廢話，劉大人還是免開尊口吧。」

「符指揮使請放心，老夫還是要臉的。」

劉東陽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老夫絕不會阻攔符指揮使公事公辦，但事緩則圓，還請給老夫一天時間，給大夏江山一天時間，讓老夫修書一封上奏陛下。」

「一天後，無論消息能否送到，陛下是否回信，在此事了結之前，老夫都絕不會再叨擾。」

話音剛落，方平突然起身，朝符嬅重重一拜。

「若是陛下怪罪，所有罪責，老夫和劉大人願一力承擔。」

「符指揮使，拜託了。」

符嬅目光深邃地盯着兩人。

兩人紋絲不動，神色堅定無比。

過了許久，符嬅終於收回目光，而後輕輕點了點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