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是瑾郎的人,死是瑾郎的鬼

第一章 生是瑾郎的人,死是瑾郎的鬼

懸著【懷瑾草堂】牌匾的小院裏是有三處極好景緻的。

除開鵝卵石鋪陳的曲幽小徑和浮在大水缸里的兩朵佛蓮外,便是院中那棵一到四月便掛滿榆錢兒的老榆樹了。

如今的時節是三月。

老榆樹上已經開滿了紫色的花蕊,再沾上些清晨的白露,自然就有了一樹紫玉掛滿金堂的風光。

若是再遇上個遊歷於此的詩聖,怕是得多少吟上一句:「草堂少花今欲栽,不問綠李與黃梅。」

只可惜,小院的老榆樹上,今日卻掛了個布衣青衫的少年郎。

誰幹的?這是謀殺!

李歲酒也顧不得思考,為什麼好端端的在電腦上寫着畢業論文,結果一睜眼就被掛在了樹上。

他拚命的蹬腿,可麻繩卻越勒越緊。

於是,他又嘗試着用兩隻手抓住麻繩,卻無力將自己提起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腦袋盡量後仰,以拖延時間。

來人啊,誰來救救我。

我的論文還沒寫完!

就在李歲酒的意識逐漸模糊,即將陷入絕望的時候,他看到小院門口,一個膀大腰圓的過路婦人,一邊挑着兩桶水還一邊哼著歌。

然後,四目相對。

李歲酒的眼睛凸得快要掉到地上,裏面儘是期盼與血絲。

而婦人在愣了一下后,則猛的發出一聲尖叫:「快來看啊,李秀才上吊啦!!!」

說完,也不管肩膀上的兩個水桶「哐啷」落地,就瘋了一樣的往前跑。

回,回來……我還沒死!

雖然,李歲酒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有些恐怖,可確實他還能再搶救一下。

萬幸的是,婦人的聲音足夠響亮。

很快,隔壁小院一個瘦干老頭走了出來。

他同樣看到了李歲酒,在揉了揉眼睛后,也喊道:「不好啦,李秀才真的上吊啦,大家快來看啊!」

我知道我上吊了,但你們能不能先救人?!

李歲酒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到了,他居然有些想笑。

這都什麼現實反應,看到有人上吊不是選擇先救人,而是叫更多人過來看?

當然,兩人的叫喊還是吸引了不少人過來,吃瓜群眾們衝進了小院,圍在老槐樹前,朝着樹上的少年郎指指點點。

甚至他還看到小院門口一個六歲的孩童,用脖子掛着一個木板,上面放着油紙小包,大聲的叫賣著瓜子花生。

「還真是李秀才!」

「好端端的,怎麼就上吊了呢?」

「可憐的孩子……」

大家都表現出了悲天憫人的一面,對李歲酒的凄慘遭遇表達了深切的同情,但就是沒有人動手。

不對,有人動手了!

吊在高處的李歲酒隱約看到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趁機把手伸進了院裏的大水缸,並從裏面摸出了一條紅尾鯉魚?

趁火打劫是吧?狗賊,放開那條魚!

李歲酒兩眼翻白。

他知道如果再不動一下,不止是魚沒了,自己估摸著也要被活活『看』死。

於是,他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再次蹬了一下腿。

「咦?我眼花了嗎?李秀才的腿好像動了!」有眼尖的人叫了出來。

「瞎說,吊這麼久肯定死了!」

瘦干老頭以自己老辣的經驗否定。

李歲酒在心裏默默的把這個住他隔壁的老頭記下了。

沒有辦法,他只能再蹬了一下腿……

「真的還在動!」

「快,大家快救人!」

「……」

吃瓜群眾終於驚醒。

一群人蜂擁而上。

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一個個使勁的往下拉扯,直扯得李歲酒兩眼發黑。

用刀啊!艹!

李歲酒再也支撐不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救下來,就徹底昏死過去。

……

是夢?還是現實?

迷迷糊糊中,李歲酒感覺到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裏,接着,口裏就被灌入一些溫暖發燙的汁水。

「???」

李歲酒不由自主的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女。

上身穿着一件淺黃色的刺繡綢衫,下身套著一件水藍色的蓮台八幅裙,細緻烏黑的長發披在柔弱的雙肩之上。

雖然,臉上還有些許的嬰兒肥,但五官卻精緻非凡,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般嬌嫩欲滴。

特別是皮膚,細膩白皙的如同羊奶凝脂一樣,胸前的起伏造型優美,已經是頗有了一些規模。

當然,最有特色的還是少女的氣質,眉目嬌羞,暗含春波,這讓李歲酒不由的想到了一句話『水仙踰月駐芳馨,人物誰堪眼共青』。

只是,少女這一身古裝是怎麼回事?

「瑾郎!你終於醒了,倩兒聽聞瑾郎上吊自殺,心裏真是好生……好生的擔心……」少女看到李歲酒睜開眼睛,語氣中帶着關切。

瑾郎?這是在叫我嗎?

李歲酒隱約記起來,他昏迷前曾被人掛在了樹上。

當時,院中並沒有其它人在場,還真有可能是自己上吊?

再就是路過的挑水婦人和隔壁的瘦干老頭,好像也都是一身古裝打扮,只是他那時並未思考這件事情。

如今再看屋子裏陳列的各種古代裝飾,還有身上蓋的厚厚的棉被,似乎都在向他宣示著一件事情。

他大抵是穿越了!

只是,他極盡的思索起【往事】,卻只能回憶起以前世界的生活,還有他未寫完的論文,除此以外什麼【記憶】都沒有。

糟糕,穿越沒有記憶!

沒有記憶,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和他到底是何關係。

故而不敢妄動。

而就在這時,倩兒又將一個木勺子徑直的伸了過來:「瑾郎剛剛醒來,先不要說話,把這碗薑湯喝了吧。」

噢,剛剛是在喂我喝湯啊?

還好不是喂葯!

李歲酒的嘴裏成功的又被灌了一口汁水,這一次他喝出了味道,確實是薑湯。

倩兒一邊喂著李歲酒喝薑湯,一邊又繼續說道:「瑾郎為何這般想不開呢?你十五歲便考上了秀才,是【銀華府】有名的才子。

這三年來瑾郎夜夜苦讀,不就是想在秋闈時考上舉人嗎?

是倩兒的錯,這些時日未來照料,以後倩兒會夜夜過來陪伴,只望着瑾郎不要再有輕生的念頭,倩兒生是瑾郎的人,死是瑾郎的鬼……

瑾郎張嘴,先把這薑湯喝完了,倩兒再給你去拿些雞蛋羹過來。」

少女雖未明說,但李歲酒卻聽明白了。

眼前這個美得如水仙的少女,似乎是自己未過門的娘子?

這樣一想,自己這個穿越的開局還不錯?

雖然沒了電腦硬碟里的5TB,但有了一個秀才的功名,還有一個好看的娘子,亦該是滿足了。

就是不知道這是哪個歷史朝代?

當然,不管是哪個朝代,作為一名成績優異的漢語言文學專業的研究生,李歲酒都有足夠的自信,憑藉着滿腹的經倫考上舉人。

只要能考上舉人,那就能當官。

未來再買一府大宅子,置上百畝良田,養十幾個水靈靈的小丫環,這日子即使算不上大富大貴,卻也稱得上幸福安康。

「倩兒,我想要……」

李歲酒想說自己尿急,想小解。

但倩兒卻是一愣,接着,臉頰生出紅暈,一根纖纖玉手按在了他的嘴唇上,眼中溢滿了嬌羞:「瑾郎,我們還沒有正式成親,不可多想的……」

說到這裏,又似乎覺得不該如此,馬上又細如蚊聲的補了一句:「而且,瑾郎現在身子虛弱,若是強要,怕會傷了身子……」

真是把一個少女的羞澀與嬌羞,演繹到了極致。

而且,因為靠得過近的緣故,淡淡的處子幽香更是撲鼻而來。

李歲酒一時間還真有些頂不住。

他感覺到了唇間的縴手細膩而光滑,倩兒的皮膚正如看到的一樣,吹彈可破如同羊奶凝脂一般,讓人心中生出一些蕩漾。

唯一的問題是,有些冰冷發涼。

但他真的只是想小解而已。

「對不起,是我不好……」作為一名看過不少言情小說的男人,李歲酒知道這個時候解釋只會讓倩兒難堪。

「瑾郎,切莫如此自貶!」倩兒聽到李歲酒道歉,立即就慌了:「瑾郎的才華是得了『楊府尊』親口誇讚過的,倩兒這輩子都只認瑾郎,如果瑾郎現在真的想要,那……那就要了倩兒吧。」

說完,倩兒竟然主動撲入了李歲酒的懷裏,同時閉上眼睛,臉紅如三月桃花,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

感受着柔軟入懷。

李歲酒一下僵住,想要……就真給啊?

感受着倩兒身上的冰冷,本着別把娘子凍壞了的磊落思想,李歲酒伸出雙手將倩兒輕輕的抱住。

倩兒的身體就顫抖得越發的厲害,看起來是有些害怕。

別怕,哥哥疼你!

在心裏騷了一句,李歲酒手上卻已經鬆開:「倩兒,你既心疼我,我又豈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沒有順水推舟,自然就不好老漢推……呃!這肯定跟他現在身子虛得沒有動靜無關,主要還是他心有正義,並不會真去做有違倩兒意願的事情。

至少要等兩人真正相熟一些。

倩兒似乎松出一口氣。

一雙嬌羞的眼眸深情的望了李歲酒一眼,接着就兔子般的跳開:「那……那倩兒給瑾郎拿雞蛋羹來。」

「好。」

李歲酒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倩兒的表情。

倩兒的樣子,並不像是偽裝。

而且,這屋中的陳設都相對普通,故作曖昧再圖謀家產的事情大抵是不存在的。

所以,這是剛穿越,就遇到了愛情嗎?

就很棒!

……

不多時。

倩兒捧著一碗雞蛋羹小跑了回來。

裙彩飛揚,翩若蝴蝶。

被喂下一碗雞蛋羹的李歲酒感覺體力恢復了不少。

於是,開始試探著和倩兒聊一些家長里短,最先說起的,自然就是院裏大水缸的那條紅尾鯉魚。

李歲酒直言,待到明日恢復一些,便去討要。

倩兒一聽大水缸的紅尾鯉魚被偷走,也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氣得小臉微紅,胸口起伏蕩漾。

又握著小小的拳頭說:「這個『趙四』着實可惡,竟趁著瑾郎上吊行此盜竊之事,瑾郎身子還是有些虛弱,討要紅尾鯉魚的事情便交由倩兒去做。」

原來那傢伙叫趙四?

李歲酒就笑了起來,看着倩兒生氣的模樣甚覺嬌俏可愛。

不由自主的,他又將倩兒抱在了懷裏。

倩兒這次似乎是適應了一些,只是低着腦袋,羞羞的往被窩裏鑽。

當然,李歲酒最終還是拒絕了倩兒的提議,這種事情豈能讓一個柔弱的娘子去做?

他自有辦法!

再往後,兩人又聊了一些銀華府中的趣事,同時,他也知道了隔壁院裏的瘦干老頭姓孟,平日裏大家都稱一聲孟伯。

至於他自己的名字?

姓李,名歲酒,字懷瑾。

這是在他的【秀才名藉】上找到的,竟是和他本名一樣。

李歲酒有些恍惚。

巧合嗎?

還是說這就是他的前世,又或者黃梁一夢?

只是不知這夢能否千年?

……

第二日清晨,驚蟄。

李歲酒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倩兒已不知何時離開。

桌上擺着溫熱的早點,三個饅頭,兩個荷包蛋,再加一碗小米粥,又用竹框罩住,防止蠅蟲叮咬。

按照倩兒的說法,她白日裏並不能前來,畢竟,兩人還未正式成親,總要避閑。

古代閨閣少女都是極注重名節,李歲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快速的用過早點。

李歲酒套上青衫,踩着布靴走出屋子,在長滿青草的小院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貪婪的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幽香。

一夜過去。

他的身體恢復了不少,正該要去找那個趙四,討要自己的那條紅尾鯉魚。

按照倩兒的描述,趙四就住在街角對面的小巷裏,平日裏遊手好閒,偶爾還行些盜竊之事。

李歲酒已經準備好了手段,決定來一招以德服人。

他打算先給這貨來一記正義的悶棍,再來上一發撩陰腿,定要打得他主動獻魚,再賠上幾吊銅錢也不算難事。

誰說秀才就不動武?

前世的李歲酒雖就讀於名牌大學,卻是出身山野。

說一句『窮山惡水出刁民』是有些過了,但自小也是跟着山裏的獵戶養出了一身匪氣,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

正待出門。

他就發現隔壁的老頭孟伯,同樣在院中活動筋骨。

只見孟伯兩手握拳,呼吸吐納間不斷打出長拳,短拳,擺臂拳,而且,整個過程中,他的樁功都顯得極穩,足見有一定功底。

難道是什麼隱世高人?

李歲酒思索了一下,決定試試孟伯的深淺。

於是,便說道:「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

作為漢語言文學的研究生,李歲酒的研究方向便是古文,裏面自然包含了道家的一些經典修鍊秘藉。

雖沒親自練過,可理論知識相當紮實。

「咦?」

正打着拳的孟伯一聽,目光也看向了李歲酒。

他知道李歲酒是銀華府有名的才子,十五歲便考中了秀才,可是,卻並不知道李歲酒還懂修鍊?

心中雖有疑惑,可李歲酒的這句話又確實透著一些『玄奧』,而且,似乎直指修鍊的弊病和方向?

李歲酒自然是不作解釋,只是繼續說道:「舌抵上齶,目視前方。」

「什麼?」孟伯不解。

「我說舌抵上齶,目視前方。」李歲酒重複道。

「噢……」孟伯其實不知道李歲酒想幹什麼,但想了想后,還是依言照作。

「收腹提臀,吐納天地。」

「好!」

孟伯這下聽明白了,這位秀才似乎真的是在指導他修鍊。

看到孟伯開始配合,李歲酒嘴角微揚,繼續說道:「雙腿收攏……對,就是這樣!身體側傾……我說側傾,對……再傾……再傾……單腿獨立……」

「撲通!」

孟伯栽了個狗啃泥。

資質竟如此之差?李歲酒一臉失望的嘆出一口氣,還以為是什麼高人,原來這樁功也不怎麼樣嘛。

讓你丫的昨天見死不救!

趁著孟伯栽倒,一臉憂鬱的時候,李歲酒哼著歌兒出了院門。

「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你,那一夜……」

正唱到激情處。

就又撞見昨日那位挑水路過的婦人。

婦人今日倒是未再挑水,但神情卻是和昨日相差無比,一邊急急走來,還一邊大聲的叫喊。

「不好了,趙四上吊自殺了,大家快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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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降妖了,還講什麼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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