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Cannibals(2)

七十四、Cannibals(2)

陶暮安靜地走到門邊,將門虛掩,又同樣無聲地走回來,挽起袖子,朝溫靜坐的方向從容地撲過來。溫靜掙扎了兩下,可惜水米未進又被系在暖氣片上的她做一切都是無用功。

陶暮從背後環抱住她,一隻手箍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他的手掌心有一塊扭曲醜陋的傷疤,是被子彈穿透的痕迹。要是他稍微再用點力的話,她的頸椎可能會隨時咔嚓一聲被扭得粉碎。嘴裏的驚呼被堵截在喉嚨里,筋肉在壓迫下鑽心疼痛。陶暮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到溫靜的身上,他開口了,緩慢地,彷彿在訴說他人的故事。

「我還記得那天我走進屋裏,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可是沒人回答。我知道他們在星期六會出去郊遊,可不應該到了星期天還不回來。我並沒預感到任何不幸,直到警察在班上找到我,打斷了班主任的物理課……發現屍體的山溝離山頂不遠,大約再開五分鐘就到了,可他們就是這麼倒霉。自從父母走了以後,死裏逃生的妹妹和疲於成長的我雖然各自承受着打擊,但吃飯的時候也會盡量做出感情很好的樣子。但我有一天做完飯,望着餐桌旁兩把空蕩蕩椅子時,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我不禁在想,要是活下來的不是陶夕,而是我爸或我媽的話,我的生活可能就是另一個樣子。」

陶暮那隻纏住溫靜喉管的手關節緩慢地左右搖動着。溫靜覺得自己的脖子就像吊蘭的莖,軟綿綿的,一掐就斷。

「後來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我是打她,那又怎麼樣?一個喪門星……對了。記者小姐,陶夕從來沒有跟你提過我和蘇姈是怎樣認識的。因為她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是我死皮賴臉追求的她,但是,當我和她正式開始交往後,她說她很早以前就注意到我了。

「我總是拚命模仿蘇姈這種人,她充滿自信。她機智、開朗、果敢,具備一切人見人愛的因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差點就完全握在了我掌心!」

而現在眼前這個女人才是真的被他握在掌心。

「這一切——總該有個結束!」

陶暮手指的關節忽然一緊。準備活動結束了,擁有廣大夢想的溫靜。她即將在自己家裏被一個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掐死。她不甘心地拚命踢動雙腿,樓下的住戶正在看黃金劇場,嫌惡地朝天花板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要上樓的跡象。

溫靜喉嚨里擠出的難聽的呼救聲在她和陶暮之間回蕩著,連一堵牆都穿不過。陶暮的眼睛緊盯着前方的門,眨也不眨一下。那穿透性極高的眼神,彷彿快要把門板看穿。

「如果你因為陶夕走路太慢而窒息死了,也別怪我,誰叫你自己找上門……」

我沒有!溫靜在心裏否認。

陶暮眯着眼睛。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早上那個問題,你應該換個答案了?哎,人只有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才會珍愛生命。覺得不甘心嗎?就在死的那一瞬間,這個人與他周圍的一切關係都會自動結束。不管有多少錢,多大的房子,多興盛的事業。都跟你沒了瓜葛。當我進精神病院那一刻,我就死了。真的。」

「如果你死了,現在在說話的又是誰?」

陶夕把小萊放到地上。按亮了頂燈。不知道是出自對他的恐懼還是憐憫,她遠遠拋出聲音,身體一動不動。

陶暮的肌肉鬆開,緩緩站起身。失去支撐的溫靜軟綿綿倚靠在牆上,她還沒死,乾澀的喉嚨發出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在燈光的照射下,靜靜佇立的陶暮側面籠起一層柔光。鏡片后他的雙眼陰冷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狗。

不知為什麼,等陶夕真的面對陶暮的時候,恐懼感反而消失無蹤。相反,她的心十分平靜,甚至有些輕慢。也許她已經對即將面臨的危險感到麻木了。

「小夕,請到這裏來……」

陶暮平靜地說。他是在等陶夕主動靠近。

小萊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腳踝。她似乎突然來了力量,雙腳朝陶暮期望的方向邁出去。

「哥哥。」她彎起唇角,「好久不見,你瘦了。」

陶暮的眼睛隱藏在反光的鏡片下,他的語調聽不出情緒:「你的變化真大,藍醫生不錯啊。」

「對,是不錯。」她如是說,同時忽略了地上溫靜投給她的求救眼神。

「小夕,我記得我以前教導過你……」他看她的眼神閃著輕蔑,「童話裏面全都是毫無根據的荒唐辭藻堆砌出來的謊言,不能做不切實際的夢。那是你可是很聽話地審視着現實啊,而現在……你不覺得自己的生活太過美好虛幻了嗎?」

「哥哥的記性真好。」她反唇相譏,「想必你還記得我在病房裏對你說的話,讓你很難堪吧……」

「那真是傷人的話……但是如果沒有藍越,你還能理直氣壯地對我說出那番話嗎?你總是在尋找靠山,跟菟絲子一樣,以前是米雅,現在是藍越……」

「但是,我今天是自己來的,只有我。」陶夕打斷他的話,不悅地強調。

「那麼這條狗算什麼?」他話音落下,接着擦過陶夕,一步步朝小萊走去。金毛犬抖了抖耳朵,往旁邊跑動幾步。

陶夕側移一步,把藏在袖口的藏刀抽出來,鋒利的刀刃直勾勾對着他。

「哥哥,從前我軟弱可欺,連自己喜愛的小狗都無法守護。」她的聲線清澈冷定,「但是如果你以為我現在還是跟從前一樣,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不會再懼怕你,相反,如果你想傷害我珍惜的人,毀壞我喜愛的事物,我會毫不猶豫地跟你拚命!」

陶暮神色有幾分訝異,他聚攏眉頭,語調低沉,似乎在宣讀判決書一般:「我變成這樣,你的責任不可推卸。你永遠無法獨自面對我,難道不是因為慚愧?」

「我只為你捅我那一刀負責,其他的與我無關。」陶夕勉強地笑了笑,「有些人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有些人不需要。」

陶暮看那刀尖一眼,低頭摘下眼鏡,笑了笑,用衣擺擦了擦,重新戴好。他走回暖氣片邊上,輕腳一踢溫靜的膝蓋。

「你是為了救她才跑到這裏來?」他蹲下身體,把由於汗液而粘連在溫靜臉上的亂髮撥到一邊,「既然你守約到此,作為獎勵,我就給她一個機會。」溫靜彷彿忽然看到曙光,向他投去可憐兮兮又討好的眼神。

陶夕的刀刃一步不移地追着陶暮,眉目間糾結的神色表明,她心裏正在經歷驚濤駭浪般的掙扎。

陶暮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打開繩結,溫靜長長出了一口氣,她終於可以移動了。她命令自己的肌肉動起來,但不管是手指還是腳,一點都不聽使喚。雙腿卻抖得厲害,無法站立起來。她只好在地上爬行,手腕支撐著全身的重量。

陶夕居高臨下地看着溫靜狼狽的模樣,下意識輕咬下唇,突然狠狠踩上了她的手背。

溫靜慘嚎起來,但她的聲音並不大,也許是喉嚨的重要地方已經被勒壞。她開始用拳頭擊打陶夕的腿,又似乎嫌棄力度太小,改為用指甲撓。陶夕皺了皺眉頭,一腳踹過去,毫不留情地踢破了她的臉。

「她知道的太多了。」陶夕對陶暮說。她偏過頭,指尖微微痙攣,臉上是表露過火的冷漠。「你要真想給我獎勵,還是殺掉她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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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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