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歸鄉客 人間有白衣

卷一:歸鄉客 人間有白衣

我們之間的故事該從何時說起呢。

自世界誕生后、人類留下了第一抹痕迹以來,厄命與苦難就如同跗骨之蛆般糾纏着被稱為「人族」的人類們。

經歷過創世紀的混沌后,世界七大洲逐漸開始分離,在地殼運動的過程中,部分地界被運動帶來的強大力量給卷挾擠壓就此消失,形成了與主世界完全獨立互不干擾的異世界。

異世界中獨特的環境造就了魔族、不死族、精靈族等種族的誕生,而人族則在其後出現在各大洲上,經歷了數千年的演變形成了最初的封建社會。

異世界殘酷的生存環境迫使魔族在大漢時期發動了第一次遠征戰役,人類面對身披魔鎧的魔族軍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七大洲被侵佔,原屬於人族的領地十不存一。

雖然人族軍戰力低,但憑藉着當世將領的頑強抵抗和各地起義不斷,魔族整整花了二百年才確立了統治地位。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短短的二百年內人族已經在與魔族的交戰中學會了運用「氣」這個玄之又玄的力量。

氣,是創世初期世界產生的一種獨特物質,它往往以晶狀體的形式存儲於地下,隨着現世被打破,代表着九種屬性的氣散落人間。

人族的強者們感受到了氣的存在,並在接下來的數百年內掌握氣,運用氣,進而在魔族統治大陸的三百年後發起了第一次反擊戰役。

戰爭持續時間之長、波及之廣後世難以想像,在近代發現的諸多古戰場中,十個裏面有九個是人族與魔族屍體共存的。

靈武祖師曾在隨身記中有寫道:隨軍南下,大地焦黑一片,途徑村莊十戶無一,孩童曾嬉戲過的河水中再也沒有蝦蟹藏躲,只有碎肉與血隨水而流……

戰爭落幕,人類戰敗,世界依然被魔族牢牢掌控,人類的地位被打壓。人不如狗的情況已不再是什麼稀奇事,更有的一些魔族「貴族」甚至圈養人類用以食用,美其名曰米肉。

後世的人群中並不是完全沒有怨恨劍仙的人,甚至劍仙也並非是氣的最初使用者,但修客間都心照不宣的默認,劍仙即是修客之祖。

因為在那黑暗的數百年中,數以百計,甚至是以千記以萬記的人們通過各種手段實現了「飛升」,當那扇代表着成神的天門打開之時,所有人都期待着飛升者們能夠從「神界」帶來拯救世界的力量。

可他們,沒有回來。

黑暗的幾百年,成為了人族每個人被烙印上的恥辱印記。

那個男人身着布衣,一步步踏上了登天長階,對於腳下的家鄉一步三回頭。

他長久地消失了,人們忘記了他,他也只是一位「忘本」的人罷了。

這上千年未變的局面,在那一日被打破。

當天門再次被打開,無一人飛升,金色的天門前站立的,是一位白衣人。

那一日,劍仙腳踩仙劍、腰懸金印,徐徐落入人間。

後面的故事,在後世的童謠傳頌中無數次被提起,如洪鐘聲聲聲回蕩,經久不絕。

攜三千追隨者,自北向南,以劍光洗刷這千年的恥辱。

南征的途中,劍仙傳道四方,於是便有了最初的修客,根據體質的不同又進一步劃分了最初的四大類職業。後世的人們又在最初的職業之上進一步演化出不同的分支。

劍仙制定了修客的規矩,用印章將通往異世界的大門分別鎖在了三個地方。

「劍仙大人,我們何時能回家呀。」

村莊外的大石頭上,劍仙盤腿坐在其上吹起動人的蕭聲。

孩童們圍着他的四周嬉鬧着,卻突然有個孩子發問道。

劍仙一怔。

那一天,被追隨者奉為神明的劍仙大人,第一次在人前低下了他的頭顱。只見他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頭,目光柔和,他的眼中似有億萬種光芒,那個孩子就這樣看的痴了。

「我們會回家的,一定會。」劍仙將孩子們輕輕抱在懷裏,「南國的雪最好看,桂花釀的滋味也是極好的。」

「劍仙大人,我想我娘了。」

那個孩子突兀的哭了。

一大幾小的身影映在無數雙眼中,那幾個追隨劍仙時間最久的漢子見此一幕也不由得淚眼婆娑。

「你說咱們,能活着回家嗎。」

「敵寇死盡日,我兒還家時。」

男人眨巴着眼睛,「臨走時我娘對我說的。」

幾個大男人不由得笑了笑,似乎都有了些活下去的理由。

離開村子時,劍仙罕見的落了淚。

「大人,你這是……」

「即使能夠手摘星辰化為手中長劍,可我們還是失敗了,不是嗎。」劍仙用手輕輕揉了揉眼角,忽然笑道:「我們來的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說罷,劍仙手心摩挲著腰間仙劍,一劍而出,竟是直接打開了異世界的通道。

「走。」劍仙歸劍入鞘,大步流星地踏上異世界的土地,面對數以萬計的不死族拔劍站立,意氣風發道:「聽聞魔界千年無戰火,我來教你們害怕怎麼寫。」

魔界四大種族中,不死族擁有不斷復生的能力,在與人類的交戰中不死族往往身先士卒,憑藉強大的體魄衝散人族陣型。

不死族所殺之人枯骨也不得安寧,倒地之屍不消半個時辰便可重新站立,神志全無只知殺人。

因為其種族在遠征戰役中的表現突出,戰後一度成為魔王之下的第一種族。

一千年前,誰會把那個不起眼的年輕人當回事。

直到劍落在自己身上,直到火光染紅了天空和大地。

不可一世的不死族,第一次嘗到了恐懼的滋味。

那個男人帶領着他的追隨者如同天降神兵一般落在不死族的領地上,左手持雷紋長劍,右手倒提一把通體火紅的佩劍,所過之地再無一物。

那兩把劍彷彿是不死族天生的剋星,雷紋長劍隨意揮動便會伴隨着雷電的轟鳴聲在戰場上不斷落下雷光。碰者死挨者殘,任憑你多厚的重甲還是多好的法寶,一劍之事!

而那紅色仙劍更是讓不死族驚懼,被其砍過的身體會燃燒起灼燒靈魂的火焰,不死族面對這灼骨之火竟失去了不死之身!

屍山血海中,那個人站立的身影此刻被深深印在了不死族的靈魂中。

不死族首領被梟首,麾下三位軍團長戰死兩位,重傷一人,而那白衣男人就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見人就殺。

「聽說你們不死族特別喜歡城破后第一個入城?」

劍仙踩着不死族首領的頭顱,望着那個重傷的軍團長,戲謔道。

「我們偉大的魔皇大人一定會帶領我們重新統治人族的,你們只不過是一群螻蟻,一群跪在地上引頸待戮的兩腳羊!」

「狗東西,我殺了你。」靈法師的祖師臉漲得通紅,手中法杖重重杵地,頓時一道光柱籠罩那位軍團長,哀嚎聲久久不絕。

劍仙回望四周,數千人浴血后眼中望着這些不死族的眼中只有無盡的仇恨。

他明白,這已是無法回頭的道路。

想到這,劍仙高舉代表火之劍的仙劍,朗聲道:「見魔族,必殺之!」

說罷,能夠灼燒靈魂的火之息被分散到每個修客身上。

修客們笑着四散開,就像幾百年前魔族入城時一般。

見者殺之,無論老幼。

這是一場欠了人族整整一千年的屠殺。

劍仙坐在原地,望着遠方的戰火,不知自己是對是錯。

那個孩子說的話,真是……

劍仙嘴角勾起,他想起了曾經看雪的日子。

任何的景色,都應有對的人出現才能稱得上美景。

那這些魔族給他們帶來了什麼呢。

姦淫擄掠,屠殺人族,把殺人當成比賽來消遣。

人類真的做錯了嗎。

劍仙閉上眼,仰起頭。

也許誰都做錯了,可連孩子都無法存活下去的世界,希望又在哪呢。

劍仙縱容手下肆意屠殺的事被後世記錄,成為某些政客詆毀劍仙時一個很不錯的證據。

而對於不死族來說,自那時起便一蹶不振,這些活了幾百年的怪物,從那天後便記住了火的模樣。

「大人。」一個人的聲音打斷了劍仙的思考。

「何事。」劍仙回過頭,看着那唯一沒去參與屠殺的年輕人。

「大人是在為日後擔心嗎?」

劍仙點點頭,「正是。」

「大人為何不給每一位修客設立約束,在成長之時時刻問心,用來自我約束行為呢。」

劍仙思索片刻,無奈一笑:「罷了,我沒有資格對他人的選擇指手畫腳。」

「大人!」年輕人忽然很激動:「大人不會永遠在的!沒有大人在,我們就是下一個魔族,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孩子們繼續因為怪物的存在而不敢入睡嗎?!」

「你認為,誰能擊敗怪物呢。」

「唯有人……唯有人類才能擊敗怪物。」

「人……類……」劍仙仔細回味着這兩個字。

不一會,劍仙自顧自笑了起來。

年輕人疑惑的看着劍仙,劍仙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本羊皮書,只見劍仙把羊皮書遞給年輕人,輕聲道:「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人類。」

年輕人帶着疑惑翻開羊皮書的第一頁,赫然寫着:蒼生為引,鴆殺妖魔。

「你……拿反了……」

劍仙好心提醒道。

……

「李修真!你當真不要命了?!」

楓寧城的上空,悔氣急敗壞道。

「生來即是為了死,何來惜命。」李修真淡然道。

你們這些人在背後算計我,我不懼,想要我的命,那就看看你們夠不夠格拿得走。

李修真三心出現,雖然已經失去了淬心火,但未來心的李修真手中仍然持有淬心火,他懸浮在前,面容清晰看着悔的眼中有些許憐憫。

「我沒做錯什麼,李修真,我們真的沒必要這樣……」

「住嘴!」過去李修真怒道:「六十年前!記不記得你屠殺過一批道士!」

悔一愣,疑問道:「什麼?」

隨即悔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失聲道:「是你!」

現在心李修真似笑非笑道:「是我。」

那年那時,那個湖泊之中,躺着自己的數十位長輩。

血肉橫飛的戰場中,自己變成了只會逃跑的膽小鬼,帶着淬心火一路逃離。

無數日夜,李修真的心魔不斷質問自己。

而自己,又該如何回答呢。

未來李修真手舉淬心火,頓時無形天威便籠罩住整個楓寧,壓的悔喘不過氣。

「我知道你們存在了數千年,區區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對你們來說也是撓痒痒。」

現在李修真雙手籠袖,淡然道:「無妨,貧道用自己的命和你磨就是了。」

「李修真!」悔被重重壓制住,仍不忘怒吼道:「你憑什麼審判我!你也做錯了事,你這個偽君子,膽小鬼!」

「因為我做錯了所以我的所有行為就是錯的?」李修真笑着搖了搖頭:「什麼蠢道理。」

說罷,李修真威勢更甚,用手在空中虛畫道符,便化作無數雷鞭劈頭而下。

悔被裹挾在李修真的術法中,自身靈氣飛速消散,同樣的,李修真的力量也在快速消失,雙方就這樣抵著對方一步也不退讓。

「修真啊。」

李修真木然地看着不斷掙扎的悔,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

李修真驚訝抬頭,卻發現師傅正站在自己眼前。

只是一瞬,李修真便釋懷的笑了。

原來那個未來的自己,已經見過他了。

過去與現在的李修真不知何時與未來對立站着,李修真從未真正打量起未來的自己。細看之下這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未來已是二十年後的自己,渾身上下的氣息已經修鍊到極致,即使站在那不動也能讓人感到窒息。

他的靈力,深不見底。

「看來你早就和師傅見過了。」

現在李修真說道。

未來李修真瞥了一眼還在努力的悔,嗯了一聲。

想了想,未來李修真還是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還有必要繼續和它鬥法嗎。」

一秒鐘都沒有多猶豫,過去的李修真怒道:「為什麼不!」

「哪怕知道自己有了一線成神的機會,也依然不會後悔嗎。」

未來李修真望着兩個過去的自己,微笑道。

離開這裏,苟活二十年,便是巔峰的自己。

你不心動嗎,曾經的我。

「看來我是高看自己了。」現在李修真呵呵笑道:「沒想到未來的我竟然開始忘本了,靠着淬心火的能力見到了師傅,打開了心結,就覺得自己問心無愧了。」

李修真抬頭看着天:「可悲。」

「那你呢。」未來李修真真誠地看向曾經的自己:「如果是你,你該怎麼做呢。」

說罷,過去與未來之間,誕生出千萬具心相。

「這才是淬心火的力量,李修真,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李修真只是掃了一眼那些心相,卻沒有發現那個女孩的身影。

想到這,現在李修真揮揮手,讓過去的自己下去和悔鬥上一斗,自己來面對未來的自己。

「原來你才是後手。」李修真嘆口氣,「讓我聽聽你的道理。」

「今日之事,真的是你朝思暮想的嗎。」

「自然。」

「那你為什麼在意夜雨馨的死活。」

「這與你無關吧。」

「當然有關。」未來李修真笑道:「我即是你。」

「一個百無禁忌,能對和尚行禮的我?別開玩笑了。」

「你又在糊弄自己了,你明白的,我已不受世俗束縛,我就是你要的自由。」

「何為自由!」李修真忽然說道。

「所想之事事事皆成,所行之事事事皆順,天地間唯我一人。」

李修真望着未來的自己,眼中失望更甚。

「原來我的未來就是這樣。」

……

飛馳的商務車上,夜喻臉色蒼白的躺在後座,夜梓雨緊張地坐在一旁悉心照顧著夜喻。

心湖之中,那個白衣人又再次顯現。

「淬心火,好東西。」

白衣夜喻笑着摸摸下巴,沒來由說道:「鳳鳴宗的那群傢伙死的確實早了,讓李修真以為淬心火的能力只是創造心相嗎。」

人間千萬人,每日勤懇工作,伴隨日月朗讀聖賢書,在家中祈求神佛保佑。

這些人,求的是什麼。

白衣夜喻轉身離開,大聲笑道:「心想事成!」

希望的力量,無窮無盡。

這便是能支撐人族渡過千年歲月的東西。

六十年前的戰場上,伴隨着東北三州被異鄉人用鐵炮轟開后,臨海的萊州便作為南邊的門戶擋在了無數妖魔和異鄉人的面前。

聖人故鄉之地,人人皆不畏死,上至七十歲老朽下至三四歲孩童,皆是用盡了自己微薄的力量來填補這看不到盡頭的戰爭黑洞。

而程肖作為鳳鳴宗的當代掌門,毅然決然的帶着整個鳳鳴宗的弟子下了山。

「師傅,咱們南下吧,鬼子來的可凶了!」

「修真!」程肖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小弟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眼中的失望再也遮掩不住,隨手拂開抱着自己大腿的李修真,吩咐幾個年輕的弟子帶着他南下便匆匆離開了。

鳳鳴宗的祖師堂中,有一縷自劍仙起便流傳至今的火焰。

自古火雷兩道,殺力極大。

在那個冬天,萊州替華夏打響了反擊第一戰。

柏海的海灣中,血染紅了整個港口。

火光衝天將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晝,任憑異鄉人如何去想也想不到,早被佔領的東三州又有一位楊姓將領帶着數千人與萊州人士夾擊了他們。

柏海灣一戰,雙方死傷慘重,東三州事後更是被異鄉人整整掃蕩了四遍,就是頭老母雞,它也得被掏了四次屁股才能回得去雞舍。

程肖不得不佩服那位楊將軍,膽識過人,戰場中兩人雖然只是打了個照面,但只是一眼程肖便能看得出來,他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等戰爭結束,自己可要好好和他喝杯酒。

程肖笑着,走上了城牆。

在被後世譽為萊州七十二傑的幾十位修客,就在那個夜晚被身後的人無情地背刺了。

南方支援未到,卻早有漢奸打開城門。

哀嚎聲持續了一夜,那是英雄們最後的怒吼。

程肖負傷南下,路上卻遇到了早應在金陵的李修真。

「師傅!」

李修真看着胸口裹着紗布的程肖,傷心地哭了。

程肖看着這個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特別喜歡給自己惹事的小淘氣鬼此刻在自己懷裏放聲大哭,心中竟是沒來由的一顫。

一線香火。

在下山前,程肖特意佔過一卦,卦象兇險異常。

程肖忽然推開李修真,大喊道快去金陵城。

李修真愣神的功夫,一隊妖族追兵已經追了上來。

在那個距離金陵城不過三十里的湖上,火與水的大道之爭正在上演。

程肖手持淬心火,湖面上泛起無數火蓮,程肖站在湖面的正中央,仰頭直視來者。

自己的身後,是鳳鳴宗僅剩的十幾名弟子。

你想熄滅他們嗎。

來試試!

「火屬性修客,程肖,請賜教。」

程肖將那縷傳承至今的火焰緊緊攥握,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責任的重量如此沉重。

真名為悔的妖魔收起了法相,絲毫沒有管那個人類的死斗之言,只是緊盯着程肖手中的火焰。

呵,劍仙之火。

悔擺了擺手,鋪天蓋地的妖魔朝着程肖衝去,異鄉人躲在暗處隨時準備射出禁錮彈。

火焰鋪滿了整個湖面,蒸汽升騰,程肖在湖面上輾轉騰挪一面保護李修真不受傷害,一面堪堪應付來敵。

異客的火法堂里,程肖的塑像便在其中,受着後世的香火。

可只有李修真才知道師傅到底有幾斤幾兩,他只不過是一個半途入道的俗家子弟。只因為殺了人躲災才上山修道,他還喜歡看女人的紅肚兜,喜歡喝着酒說着不着邊際的話。

師傅一點都不靠譜,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他還特別喜歡和自己吹牛當年哪個師姐師妹為他打的不可開交。

師傅怎麼會知道,是自己偷了別人東西,是自己把師傅的酒換成了白水,山下的人可稀罕師傅喝的酒了,自己能賣好多錢買糖吃!

師傅教的火法我都沒學好,我還偷聽師傅和長老們談話,師傅總是維護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子。長老們問他李修真學的怎麼樣了,師傅就打哈哈說很可以了,得有七八層樓那麼高哩!

可那樣的師傅,卻為了保護自己耗盡了最後一絲靈力,跪在地上淪為待宰的羔羊。

那個能在小小湖泊中掀起百丈巨浪的妖魔,被師傅一次又一次擊退,那縷飄忽不定的火苗就在師傅手中,它就在師傅手中!

「劍仙大人!」

程肖再一次擊退妖族的進攻,他渾身浴血,一隻眼已經瞎了,身上吃了三髮禁錮彈仍然強撐著不倒下。即便如此狼狽他還是朝着天空大聲喊道:「求您可憐我的弟子吧,他們才不到十歲啊,若是有十萬分的過錯,由我程肖一人來承擔!求您救救他們吧!」

似乎是為了回應程肖的必死之心,程肖手中那縷火光逐漸蔓延開來,漸漸化成一把長劍的形狀。

隨着火光降臨的還有一襲白衣的殘像,那個白影就懸在程肖的背後,輕輕說道:「願君平安得勝。」

那火光所化之劍,正是火之仙劍中的一把——煉江。

傳說中永不熄滅的火焰,水法修客的一生之敵,此刻它的殘像正被程肖握在手中。

「修真!」程肖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李修真最後一眼,隨後便投身於黑暗之中。

滿地的火蓮,一瞬間便綻放開來。

李修真大聲呼喊著師傅的名字,目光所及之處除了滿眼的火光之外再無一物。

「師弟,你快走吧。」

「二師兄說的對,我們護着你,你快走。」

「師兄們……」

李修真內心矛盾無比,他看着一個個眼神堅毅的師兄,眼中泛起淚花。

「我不走!我要和師傅在一塊!」李修真大喊道。

「你這傻小子!你若還在這,天亮之後這個世界上便再也沒有鳳鳴宗了!李修真!你給我聽好了,你是我們鳳鳴宗最後的香火!」二師兄憤怒地抓起李修真,怒斥道。

在槍林彈雨中,師兄們抓起李修真便開始跑起來,李修真望着師兄們一個個倒下,痛苦的他又哭了出來。

是自己不好,偷偷要跑回來,連累了師傅和師兄們,自己再也不說師傅不中用了,你們把我的師傅還給我啊!

天拂曉前,他們還是沒逃出這個「湖泊」。

悔提着半死不活的程肖,一步步走到他們面前。

似乎是為了彰顯強者的武力一般,他們開始當着李修真的面玩起了砍頭比賽。

李修真呆愣在原地,心裏的那片心湖此刻已悄然扭曲。

李修真不知道過了多久,師兄們一擁而上纏住了妖魔們,師傅爬到自己的面前,從胸口掏出了那淬心火。

「你要……把它傳承下去啊……」程肖雙目盡毀,仍是笑着說到。

說罷,程肖便當着李修真的面被妖魔攔腰斬斷。

李修真手捧淬心火,怒吼聲回蕩在湖泊之上。

火蓮,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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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有劍落塵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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