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4第四章

沈安平回家之後,看到張珍珍還在干針線活,看到放在一旁潔白的棉花,他才想起一件事來:「珍珍,明天你回娘家,總不能空手回去,把家裏的吃食給咱爸咱媽帶上一些,你和孩子要住不短的時間呢,這年頭家家都困難,爸媽可是補貼了咱們不少,把家裏的茶葉給咱爸帶上,咱爸不抽煙不喝酒,就喜歡喝茶。」

張珍珍手裏的活沒有停,接話到:「行,家裏的其他糧食不多,就帶上幾斤面吧,還有家裏的鹽不少,再帶上點鹽。」六十年代,麵粉就是金貴物,吃上一兩頓改善生活,即便是城裏人,也沒有哪家能頓頓都能吃上的。

「家裏的油還有不少,你也給帶上五斤,馬上就到臘月了,用油的地方可不少。」沈安平想了想說道,到了年關,家裏要炸不少東西,排查、丸子、麻花,這都要油的。

家中不缺油,去年種了大豆,種的不多,就沒有賣,留了一部分換豆腐吃,其餘全部榨成了油,有一百來斤,半年過去,家裏還剩下七八十斤,再加上他單位過年過節發的,家裏有近百斤油,不拿出去孝敬老人,說不過去。家裏有這麼多油,給老兩口才帶上這麼一點,不能怪他們小氣,實在是這個年月,農村一人一年才發兩斤油,炒菜的時候,放油都是用筷子在油罐子裏蘸上那麼一下,滴上兩滴就成了。

「家裏有多餘的罐子嗎?」張珍珍縫完最後一針,用牙咬斷線問道,空間里的油都是用塑料桶裝的,這東西不能拿出去,她今天把房間里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可沒發現有什麼多餘的東西來裝油。

「就先用咱家的油罐裝吧,我再去買一個新的。」沈安平苦笑道,他們可真是夠窮的,多餘的東西,一件都沒有。

兩人趁著現在,把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麵粉是用之前裝窩窩頭的袋子裝的,鹽,糖這些東西用沈安平下班帶回來的麻紙包好,這些全部東西最終全部都裝在一個袋子裏,裏面還裝上了幾斤棉花,滿滿的一袋子。

張珍珍把妞妞的棉衣、小被子都拆開看了一遍,都是厚實雪白的棉花,想是娘家媽把今年的棉花都補貼在這裏了,也不知道今年家中能不能有新衣服穿。

六十年代的星期六還是要上半天班的,沈安平一早就去上班,看出張珍珍有些不安,安慰說道:

「不用擔心,見到咱媽,你一眼就能認出來。」說完就匆匆走了。

張珍珍這心裏總是沒個底氣,幹什麼也沒有心勁,刷完碗也別的也沒幹,哄著妞妞時不時的抬眼往外看,其實是什麼也看不見,門窗都關的很嚴實,窗戶都用報紙糊著。

張珍珍並沒有等多久,張媽鄭月秀就帶着兒子來了,聽到敲門聲,張珍珍這心裏猛地一揪,放下妞妞,心裏不住的安慰自己,給自己打氣,前去開門。

難怪沈安平讓她不用擔心,她一眼就能認出來,眼前的人,她不會認錯,是她媽媽,就是臉上的皺紋少了很多而已,張珍珍自然的喊了聲「媽」,讓兩人趕快進屋,拿出兩個碗,給倒了熱水,讓兩人暖和暖和。

張延年也不怕冷,稀罕外甥女,進門叫了一聲姐之後,就直衝着炕上的妞妞而去,伸手就要摸妞妞的臉蛋,被鄭月秀一掌給拍掉,「你手這麼涼,凍著妞妞怎麼辦?」炕上的被子都疊得十分整齊放着,沒個暖手的地方,雙手搓也熱得慢,轉身就跑到爐子邊上,伸手把自個的雙手烤熱,自個試了試,就爬在炕邊上,伸手摸外甥女的臉蛋。

張延年的一番動作,讓張珍珍剛才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說道:「媽,你咋這麼早來,外面多冷呀。」

「我想我們家的小妞妞了。」鄭月秀沒有兒子動作那麼急,等身上暖和了,就起身去抱妞妞,恰巧妞妞被張延年騷擾的醒過來,聲音里還帶着沒有睡夠的哭腔。

鄭月秀在張珍珍伸手之前,把妞妞抱在懷裏,輕輕的哄著,看到一旁的張延年,還不忘狠狠颳了他一眼,責怪他把自家的小妞妞吵醒了,張延年可不管這個,伸著腦袋看妞妞,鄭月秀走到哪裏,他就向小尾巴似的跟到哪裏。

鄭月秀被他跟得有些煩了,就驅趕他:「去去,一遍待着,別在這礙手礙腳的。「張珍珍看着兩人的互動,覺得十分的好笑。

「延年,過來吃烤紅薯。」這個年月也沒有什麼零食,張珍珍早上放在爐子上烤的紅薯給弟弟吃,張延年的衣服上也打着補丁,衣擺處有續接的痕迹,明顯是短了續的,張珍珍看着就心酸,她家的孩子像這麼大的時候,哪裏穿過打着補丁的衣服。

張延年也不客氣,接過紅薯就大口吃了起來,妞妞也在鄭月秀的輕哄下,睡著了,母子三人才圍着爐子聊了起來。

「珍珍,這才幾天不見,妞妞又變了一個樣,變得漂亮了。」鄭月秀笑着說道。張珍珍失笑,大家都覺得自家的孩子好,她相信,要是她說妞妞不壞話,鄭月秀能給她臉色看。

「媽,您老眼裏,全世界就咱家妞妞最漂亮了。」「姐,妞妞是咱村裏最漂亮的。」張延年吃着紅薯,還不忘插話道。

「媽,延年,你們吃過飯了嗎?」農村一般都是兩頓飯,上午九點一頓,下午兩點一頓飯,這個點,也就九點多,張珍珍問道。

「吃過了,你別忙了,我們吃過飯才來的。」鄭月秀拉着要起身做飯的張珍珍,她心疼女兒,雖說女兒女婿兩人都掙錢,吃公家糧,但是兩人得補貼婆家,一年到頭也省不了多少,她能給女兒省就省。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要不是他們這裏的風俗是不許出嫁女回家坐月子,她早就把女兒接回去住了。

「收拾好了,都在這兒了。」除了他們昨天拿出來的東西,加上張珍珍的換洗衣服,妞妞的衣服和尿布,奶粉,奶瓶的,都堆在那裏,看上去不老少。

鄭月秀沒想到女兒的東西這麼多,「珍珍,怎麼這麼多東西,一次可拿不了這麼多,反正離得近,現在時間還早,讓延年多跑一趟就行了。」

「媽,今天周六,安平下午就放假了,他說下午送我回去,這些東西一次就能拿得了。媽,咱們等等安平,等吃完午飯再走吧。」張珍珍看這時間不早了,起身做起了午飯。

沈安平和一位同事去了一趟牧區,給幾頭生病的牛看病,回來之後,差不多就快下班了,向場里借了手推車,拿着票證去供銷社買了肉和白糖,半斤糖塊,最重要的是他家妞妞的口糧,奶粉,這才回家。

沈安平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的熱鬧的說話聲音,還有嬰兒啼哭的聲音,哄孩子的聲音,「媽,您來了,延年,過來吃糖。」沈安平快步走進屋內,和兩人打招呼。

「安平,你這孩子,幹嘛花那些冤枉錢。」鄭月秀看到沈安平拎了不少的東西回來,就開口責怪道,看到沈安平,鄭月秀才想起來:「對了,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告訴你們了,安平,珍珍,你們以後不要花錢買奶粉了,生產隊里有一個剛產崽的山羊,這天氣太冷了,小羊羔凍死了,前天我就去生產隊里說了說,那個產母羊就讓咱家先養著,妞妞的口糧以後就不用發愁了。」這奶粉也是稀罕物,要不是這牧場是國營牧場,這裏也不會有奶粉賣。

林縣是林業大縣,政府鼓勵大力發展畜牧業,幾乎家家戶戶都養雞和豬,鄭月秀就是用家裏的那頭豬換了生產隊的這頭母羊,就是能讓外孫女能有口吃的,不過,這些她都不會告訴女兒的。

沈安平和張珍珍對看一眼,這頭羊岳家怕是付出了不少代價,不然生產隊的羊,哪能隨便給人。

「媽,您花了多少錢?我讓珍珍拿給您。」沈安平說道。

「沒花錢,這你們就不用操心了。」鄭月秀不願意讓小兒女為這是發愁,避重就輕的說,不過一旁的張延年可心思單純,直接就把用豬換羊的事情說了。

「什麼都別說,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我這不是為了你們,是為了我的小乖乖,妞妞。你們真的要是過意不去,等延年長大了,你們多幫襯些就是了,行了,不說這事了,趕緊吃飯,趁著外面暖和,趕緊回家。」鄭月秀把兩人要說的感謝的話,都堵在嘴裏。

「行,媽,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日後延年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沈安平保證說道。

「我記住你這話了,趕緊吃飯,咱們就回家,別時間晚了,凍着我家小妞妞。」鄭月秀催促道,她就一兒一女,她看不過女兒吃苦受累。

吃過飯,一家子就動身,手推車裝的滿滿當當的,糧食之類的都被沈安平藏在下面,上面落着大小的包袱,最後讓張珍珍穿着大衣裹着孩子坐在車上,一家子才出發。

惠安牧場離杜家村只有兩里多路,不到半個小時,一家子就到家了,鄭月秀拿出鑰匙開門,還邊和周圍的鄰居打招呼。

沈安平把車推進去,鄭月秀就和一旁的人說了聲抱歉,把大門關上,轉過身沈安平就已經把車上的東西全部卸下來。

沈安平見鄭月秀關好門問道:「媽,我爸怎麼不在家?」

「這馬上就到臘月了,你爸這個會計,給大家算分紅去了,這幾天都不著家的,延年,去村支部找你爸,就說你安平哥來了(這裏的風俗稱呼姐夫叫哥)。」鄭月秀不在意的說道。

張延年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張珍珍把妞妞安置好,就出來幫鄭月秀忙,把他們帶來的東西都拿出來。

「媽,這棉花是安平專門給您帶的,您織成布,給您,我爸,還有延年做身新衣服。」張珍珍把鄭月秀拉進門,拿出裝在袋子裏棉花說道。

見女兒拿定了主意,這是兒女的孝敬,鄭月秀也不推辭,接了過來,女兒女婿怕是把家中的棉花票都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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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於一九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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