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王后【修】

1王后【修】

殿外一聲長而悠緩的清鳴。殿中打座的人緩緩睜眼,如一朵夜曇花開。

一旁侍立着的掌劍宮人踏前一步,面無表情地說:「殿下,崇極天宮的信使來了。」

打座的人原本將兩手停放在膝上,捻起的指尖牽扯出無數條銀色光絲,此時合掌于丹田,那些銀絲就緣着他的手臂藤蔓般蜿蜒,最後沒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他緩緩松釋了一口氣:「廉蒼——」

掌劍宮人毫無起伏地躬身稱是,然後以訓練有素的精準步履走出殿外,每邁出一步都恰恰是尺半。

片刻后,廉蒼引著一隻五彩鸞鳳進來,又顧自退立到那重厚重的簾幕後,靜默如一尊沒有生氣的泥偶。

那鸞鳳在殿中盤衡了好幾圈,才紆尊降貴地在連枝燈上落定,趾高氣昂地啄了啄自己頸上的彩羽:「好久不見,破軍王可安好?殿下最近閉了關,害的吾總與日宮、星宮打交道,一個是悶葫蘆,一個是氣人鬼,唉唉,真是好苦的命吶!」鸞鳳在連枝燈上蹣跚走了幾步,說得苦大仇深,一雙紅瞳卻一刻不停地觀察著月祁的卧殿,透露著一點小小的狡猾,「吾想殿下想得緊吶!殿下上次可還說要請吾痛飲『百齡醈』,堂堂月宮破軍王,不會不認賬吧?」

月祁只端坐在簾后,廉蒼悄悄斂起宮裝走到他近前,附耳道:「鸞鳳一族心意相通,不論有多少只鸞鳳,都承襲自一個記憶,可以說從古至今就此一個聖物。所以它雖然年紀尚小,但也識得你,千萬小心被它套了話去。」

月祁這才點頭朝向簾外:「你這小東西。飛天大帝傳你的正事先說完,再來討酒不遲——孤家還會為難一個漂亮小姑娘不成?」

鸞鳳清脆地笑起來,在連枝燈上跳了跳腳,恰到好處地把修長的脖頸扭成一個完美的弧度,然後才從不知哪裏銜出一串赤珠,用尖喙叼給廉蒼。赤珠一經轉手落入月祁手中,便自動延展出一篇筆畫繁縟的聖刻文。帶着淡淡金光的文字如水波一樣浮在半空中,幾乎充滿了半個卧殿。

月祁一一讀完,波瀾不興地點了點頭:「既然是飛天大帝親自為不動尊王過生辰,我自當備好厚禮道賀。只是為何會多出一份請柬?」

鸞鳳擺弄起自己的尾羽:「怎麼有兩顆紅果子,嗯?怎麼有兩顆紅果子?自然是給尊王后的啦!嘖嘖,殿下成婚十餘年,真是好狠的心!」

月祁長長地哦了一聲,挑着眉梢望向廉蒼:「也是,這樣的盛會中只有孤家一人,自然不妥,還是飛天大帝想得周到。孤家替妃宮收下了。今日日落之時,一定攜妃宮拜會天帝與不動尊王。」

「哦?這麼爽快?嘖嘖,吾還以為殿下又要推脫了!」鸞鳳滴溜溜轉着眼珠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后又想到久久無人招待自己,便用尖喙挑起了那重紫色簾帳,伸長了脖子叫喚,「殿下!殿下!那梧子呢?酒呢?吾的肚子好餓!吾的酒癮也犯了!」

月祁一抬頭,居然在笑,嚇得鸞鳳「哎呀」一聲倒栽了下來。廉蒼眼疾手快,一把把它打橫抱住,它卻又是一聲「哎呀」,渾身的翎鳳羽都豎了起來,毫不客氣地兜頭兜面啄了他好幾下,然後撲騰著翅膀飛回連枝燈上,金羽染上一層詭異的紅。

「好你個登徒子……你竟敢非禮吾!吾非梧桐不棲,非梧子不食,性本高潔,你居然對吾下此毒手,就不怕吾在飛天大帝面前參你一本!你……你叫什麼名字啊!吾怎麼在月宮中從未見過你!你……年、年歲幾何?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說完醒過神來,拿翅膀把臉一遮,轉移話題:「破軍王!破軍王!受傷了!」

方才有那麼一瞬,它居然從破軍王那張總是殺氣騰騰的臉上,看到了可以被稱為似笑非笑的表情。隨後才發覺,那不過是因為他嘴邊的傷。

那劃開嘴角的細長刀傷,實在恰到好處。

月祁淡淡一點頭:「一點小傷。」

停了停又道:「廉蒼尚未婚配。」

鸞鳳氣急,又不敢造次去啄他,鼓著腮幫子將那整重帷幔啄了下來。

月祁視而不見,隨意斜著身子倚靠在枕手上,看它撒潑:「廉蒼是個值得依靠的好男人,那就嫁給廉蒼——鸞鳳啊,孤家為你擇婿,你可有什麼不滿?」

廉蒼猛地抬起頭,一雙形容姣好的眸子近乎痛苦地望着他。

鸞鳳故作冷靜,咳嗽了兩聲繼續轉移話題:「殿下嘴角上這傷……搞得殿下無時不刻不在笑似的,憑空多了些喜人相呢!就是乍一眼望去,好斜的一張嘴!簡直像是飛天大帝作金書的時候,被吾撞了手臂,一股腦畫出紙外去了!」

「哦?」月祁撫了撫嘴角。

鸞鳳挑剔地轉動着腦袋:「嗯……不過吾喜歡男人臉上留疤。」

它重新飄飄悠悠落到連枝燈上,很嚴肅地端詳著月祁,「吾很喜歡。」

月祁大笑,賜下美酒,讓人將鸞鳳引到梧園裏飽食一頓,自己也帶着廉蒼出了殿門。殿前是一片橫無際涯的空曠廣場,廣場中雲霧瀰漫,似乎有宮人執帚。月宮之外,窮目力所及,遙遙相對的日宮正在偏午的陽光下光芒萬丈。月祁收回視線,背着手走在檐廊的陰影里,廉蒼如影隨形,無聲無息。

月祁突然抬頭,望着頭頂漂浮着的宮宇,「這就是崇極天宮?真是礙眼。這世上有日月二宮便已足夠,哪裏還需他人擋光。」

廉蒼在雲端傳來的飄渺笙歌中毫無波瀾地提點:「飛天大帝身份尊貴。殿下慎言。」

「你剛才生氣了?」月祁掃他一眼,「我閉關以來,睜眼所見唯你一人。我忘記前塵往事,你卻一點聲色也不動,替我瞞天過海,教我心法訣竅,伺候我也及用心,萬事都替我伺弄妥帖。可你不過只是個內宮侍從,本身魂源微弱不可知,既不能練功,又不好美色……不,你幾乎什麼都不喜歡,什麼也不圖謀,只一心一意留在我身邊。這件事與我來說,雖然好,卻好得像個陷阱。方才鸞鳳說從未見過你,」月祁停下腳步,「我倒真想聽聽你怎麼說。」

廉蒼伏地跪拜:「廉蒼入宮只有兩月。與閉關前的殿下也只有過一面之緣。」

「好一個只有兩月!好一個一面之緣!你卻對我了如執掌。」月祁伸手勾起了他的下巴,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他的輪廓。「現在不像陷阱,倒像個陰謀。」

廉蒼頗為古怪地一笑:「殿下馬上就會明白的。廉蒼只不過是殿下的一枚棋子。棋子怎麼對擘棋者下手呢?」

「我想也是——實在太弱。」月祁淡淡地掃他一眼,「我閉關之時可有什麼異象?」

「異象倒是沒有。要說古怪倒是……」

「說。」

廉蒼以手指天:「就是這崇極天宮。殿下還記得廉蒼前日說的話么?飛天大帝素來遊離於三界之外,最後一次露面是星宮主百多年前登臨踐祚。但是現下……」

「現下他成日漂浮在我們頭頂,真是讓人不快——什麼時候開始的?」

「兩個月之前,正是殿下閉關之時。」

「嗟。」月祁鬆鬆一揮袍袖,背過身去。「不尋常處便有大陰謀。不可僥倖。」

廉蒼躬身不語。

「對了,你從未與我提過,這月宮中還有個王后。這麼重要的事,你率爾隱瞞,意欲何為?差點害得我在鸞鳳面前露了馬腳。」

廉蒼跟上兩步,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他的路:「殿下,這件事,廉蒼也不知。或許應該說……殿下所知的,廉蒼有可能知道;殿下不知的,廉蒼全都不知。」

「你到底是誰?」月祁在他眼中看到了譏誚與放肆,卻意外得並沒有因此不快,只是按上了飾劍劍柄,「說。」

廉蒼詭異地一笑,居然伸手去捉他的手,月祁冷眼看着,並沒有躲。在冰冷的皮膚相觸碰的一剎那,廉蒼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然後自下而上解離作萬千光點,匯成一條光路鑽入他的手心。

月祁鬆開手,一滴血,浮在他托舉的手心上。

他將那滴血托到眼前,眉目舒展:「裂神分血,原來如此。回來吧。」

不過一瞬,廉蒼又低眉順目地垂侍在他身邊:「當日殿下歸來亟欲閉關,只來得及裂神分血造出廉蒼,將最後一點靈識注入廉蒼體內,這裏頭沒有關於王后的記憶。所以廉蒼也是問了人後才得知殿下早已大婚十多年了。」

月祁抓住他的手臂,神色更重:「當時我傷得重么?有多少人知道?我注入你體內的記憶里,有沒有說是因為什麼事情,導致我現下記不起從前的事?我當初會裂神分血,應該早已料到會失去記憶,怎麼不作好萬分準備呢?」

廉蒼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繼而低頭:「廉蒼不知。」

「你還有幾日壽數?」

「不到半日。」

月祁嘆了口氣,「走吧。」

「嗯?」

「去見見王后。」月祁走上復道,「這殿中一個外人也見不到。原本以為還有你,能與你說說話。到頭來卻只是自說自話,真是寂寞。」

廉蒼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走出了屋檐。他看到前頭的月祁抬頭,盱着眼睛看那太陽喃喃:「是我忘記了么?我倒不知陽光原來這樣溫暖……」

過了復道也就出了主殿。月祁雖不記得前塵往事,見到月宮中的清寒景緻,卻覺得似曾相識。只是他素來倏忽王后,兩人頗費了點周章才尋到王后居處。那裏宮牆低矮,爬滿青苔,似乎荒棄很久了。牆角擺放着的承雨缸也缺了一角,月祁伸手一摸,冰潤入骨,盛着的是一汪藍田冰玉。冰玉中抽出了一株枝幹遒勁的桃花,扶搖而上探進宮牆。有人在桃樹下挑琴,與他隔了一堵宮牆。

月祁一拍手:「好。」

「苦澀高懸,頗有古意,想來是大家的傳承。」廉蒼恭敬卻又淡漠地附和。

「嗯……」月祁點頭,「孤家的眼光,自然不會有錯。」

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娥在門前執帚掃階,剛趕跑了幾隻嘰嘰喳喳的麻雀,便看見一襲純白的衣袂在眼前晃蕩。想來她久不見外人,此時竟驚退幾步,順着來人的腿、腰、肩望上去,最後停在似笑非笑的唇前。

她腦子裏「嗡」一聲:來尋王后的必不是普通人,但這樣清貴的公子倒也不曾見過。更奇怪的是,這位公子她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人來人往的前殿曾有一個錯肩。

「王后……他不在。」

「她讓你這麼說的?」月祁笑罵一句,卻徑自繞過侍女,撩起袍擺用力一振,抬步踏上青石台階。裏頭,清凌凌的樂音大片大片地傾覆而來。

剛踏入門中,廉蒼突然從後頭扣住了他的肩膀,就在那一剎那,數道金光激射向他的門面。月祁袖手不動,只微微垂下眼帘,廉蒼飛速上前袍袖一卷,將金光斂在大袖中,在他面前張開半透明的禁制,全身緊繃地面對着樹下撫琴的女子:「好大的膽量!居然膽敢行刺殿下!破軍王在此,還不跪下!」

女子形容尚小,眉目中卻頗有幾分男兒才有的英氣,聽聞此話,坐在原地全神戒備,雙臂上纏着的赤練高高揚起,無風自動:「笑話,月宮無論何時都在月軌之下,月力最勝,即使日宮不動尊王在此,要動他一根頭髮,也是自尋死路,試問誰能行刺得了他?」

廉蒼微微放鬆了禁制:「你知道就好……」

那女子卻連他說話的時候都不給,突然抱着琴浮到半空中,雜亂無章地胡亂彈撥。那曲子十分妖邪,引得廉蒼頭暈目眩,面前的透明禁制紛紛龜裂,不出一呼吸間爆裂成千萬碎片,反扎進他身體中!

「去死!」女子低喝,赤練如電般越過廉蒼肋下,如游蛇一般纏住月祁的四肢,繼而把他整個裹挾了起來。

廉蒼瞳仁一縮:即使只是與赤練堪堪擦肩,那陽火也迅速透過衣物燒灼了皮膚,若是加諸月祁之上……他當即用力握住赤練。只是那陽火十分霸道,轉眼間化掉他一層血肉,廉蒼目眥欲裂卻還是不肯放手,拼了命在身後又重重疊疊加上幾層禁制。

那女子洋洋得意:「就憑你!你回頭好好瞧一瞧,你家主子早被我纏住了!」說罷,用盡渾身氣力將赤練往後一扯,火燙的布匹立即如刀鋸般削下廉蒼半個手掌,露出底下已呈焦褐的手骨。這下即使他再不怕疼,也握不住了。

站在他後頭的月祁自被赤練從頭到腳裹上之後,就全然沒有做勁道,甚至眉毛都不曾抬一下,此時被赤練牽扯著一頭撞在廉蒼身上,斜斜飛了出去。女子原本還得意非常,以為傳說中的破軍王也不過如此,此時看着越來越近的身影,倒是亂了手腳,一個收勢不住,就被月祁撞了滿懷,兩個人一起跌在房頂上胡亂滾動了幾下,順着屋檐摔在芳草墊里,騰起幾株亂花野草。

月祁完好無損地抬起身來,眯著一雙眼上下打量着她。女子再是大膽,也只不過方及豆蔻,被這樣一雙清凌凌不食煙火的眼深深深深地望着,當下紅了半邊臉。只是當他一手按上她的胸、一手摟上她的腰時,少女情懷又被英氣壓了下去,抬手就狠狠颳了他一耳光,踹開壓在身上的人跳到一邊,虎視眈眈地從赤練中凝出一把淬火劍,不客氣地指着他倆。

月祁從地上站起來,抹了抹臉頰,似笑非笑地走到廉蒼身邊站定。廉蒼扶著右手,神色已平復下來。

月祁看他一眼,「本來還想你撐到我赴宴歸來。」

廉蒼低頭。

「也罷。」月祁併攏雙指,滴落一滴血,「再續你十二個時辰的命。」

廉蒼眼中一亮,隨即面無表情道:「謝殿下。廉蒼……不值。」

月祁點頭:「孤家當然知道不值,只是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廉蒼不再抬頭:「謝殿下。」

月祁朝那女子的劍尖走去,「你身為女子而握三尺劍,可知世上的武士當如何分作三六九等?」

女子哼了一聲,高傲地揚起了下巴。

「血勇之人,怒而面赤;氣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方才王后提劍弒夫,廉蒼臉色發白,已是骨勇之人,能敵萬軍於陣前。王后卻色不變!」他一扣腰間玉佩,「泰山崩於前而色不驚,麋鹿現於野而目不瞬,拔劍生死,悠然容與,那自然當是神勇——一介女流,卻是神勇!孤家喜歡!」

說着,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王後有這神勇弒夫,可有這神勇擔起孤家的月宮,做月宮中名正言順彰明彰著的女主人?」

女子面孔抽搐不已,毫不客氣唾他一口:「狗賊!你連誰是你的王后都忘了么!」說着兩眼一閉,竟氣得流下淚來,「公子,你這些年委屈求全,真白白便宜了這畜生!西紅不中用,不能替公子殺了這蠢材……」

月祁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倒是一愣,西紅乘機脫出他的桎梏,又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一旁廉蒼低眉斂目,假裝不知。

而對面廊下不知何時倚了個人,懶洋洋地抱着臂,大概看了很久的好戲,看到此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往袖口中摸出一片桃片糕塞到嘴裏。

月祁抹了把火辣辣臉,皺着眉頭望去,登時唬了一跳,退回廉蒼身後,低聲道:「這是誰!」

廉蒼伏地跪拜:「掌劍宮人廉蒼參見王后,王后金安。」

對面的王後來不及咽下桃片糕,朝着月祁春光燦爛地揚了揚手:「好久不見,殿下可還記得臣妾?咳咳咳……臣妾有不見者,三十六年!」說着懶洋洋地吹個呼哨,「殿下風姿不減當年,依舊是弱柳扶風的大美人啊……美人啊美人,快過來快過來!臣妾等了許多年,就等著侍寢呢!」

月祁瞪圓了眼睛,又退了三步,簡直要退到門邊上,暗地裏踢廉蒼一腳:「王后怎麼可能是……?!」

廉蒼閉着眼睛點點頭。

「這不可能!」月祁看着少女戒備、男人戲謔的畫面,簡直要甩袖而去,「我怎麼可能……」

「因為血盟化孕的緣故,三宮神王的妃宮一般都是男子,殿下的王后是男人並不稀奇。至於相貌身形……王后高大昂藏,相貌堂堂,也是一條,娶妻娶德,殿下您還是……」

「放屁!「月祁臉都綠了。

「王后入主後宮十餘年,想來當年也是清秀可人,小鳥依人……」

「誰依誰!」

廉蒼無動於衷:「殿下想想今日為何而來。天帝既然邀請王后與殿下同去,忤逆是萬萬不可的。」

「美人啊美人,你在那兒與人偷偷說些什麼?就不怕我吃醋么!」遠處的王后嚼著滿口桃片糕,懶洋洋地繼續調戲着他。

月祁只覺得比剛才聽西紅彈琴還頭疼,甚是無力地甩了甩袍袖:「也罷也罷,你安排妥當。只要日落時候哄得他與我去一趟,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都聽到了哦!」王後作勢走近幾步,「夫君好敷衍!」

月祁落荒而逃。

後來從廉蒼嘴裏聽聞他說的那些污言穢語,簡直一個頭有兩個大,心道:怪不得從前我疏忽他幽禁他,原來是有原因的——此等妃宮若是放出來撒野撒潑,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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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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