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抄家

第二百九十四章 抄家

藍寧最近睡不踏實,夜裏總是哭鬧。

相遂寧不放心,成夜成夜的摟着哄。

夜半寂靜,相遂寧摟着藍寧,輕聲哼唱着兒歌。

藍寧喜歡這種微微顛簸的感覺,小手揪著相遂寧的領口就閉上了眼睛,眼角還有點點的淚花。

梅景拍開了長信侯府的大門,直接來找相遂寧。

相遂寧輕輕地把藍寧放在被褥里,蓋好了,又放下帳子,讓明珠給梅景沏茶。

這麼晚了,相遂寧有些困了。

梅景梨花帶雨的,衣領的盤扣也鬆了。

「二姐姐,你還管不管。」

「何事?」

「相果心他教唆大皇子弒君殺父,這事要傳進皇上的耳朵,那不是滅九族的大罪嗎?他如今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我也勸不住。」

相遂寧不動聲色地勸梅景喝茶:「你在哪裏聽的這些話?」

「不是聽說的,是親眼見到的。」梅景將那日她去梅貴妃陵墓所見所聞一一說給相遂寧聽,又道:「我表哥的膽子我是知道的,這肯定都是相果心攛掇的。」

「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相遂寧安撫她。

「可是......」

「如果大皇子真的弒君殺父,你能活命嗎?」

「我......」

「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險。」相遂寧緩緩喝着茶水:「如果你不想死,就把嘴巴閉上。」

聽了相遂寧的話,梅景便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天一亮,相遂寧就帶着藍寧去了相家。

相老夫人見了藍寧,喜歡得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個孩子小臉圓圓的,一雙眼睛像葡萄一般滴溜溜地轉,抱在懷中軟綿綿的,還不會說話,只是嗦著自己的手指頭,抓着相老夫人的手腕笑。

「模樣越來越像你了。」相老夫人拍著孩子的背:「最近沒睡好嗎,我看你眼皮發青,有點兒憔悴了。」

「孩子夜裏不肯好好睡,有時候會哭鬧。」

「都是打這個時候過來的,熬過這幾個月就好些。」相老夫人摟着藍寧,不捨得鬆開。

「去把果心叫來,陪我們說說話,孩子也想舅舅了。」相遂寧吩咐明珠。

很快相果心便被叫了過來。

相果心也極喜歡藍寧的,撫摸着他頭上毛茸茸的頭髮,一個勁兒的逗他。

「我不常回來,果心陪我走走吧。」相遂寧在前,相果心便乖乖在身後跟着。

二人來到了小佛堂。

相遂寧把梅景所提的事跟相果心說了,又道:「她如今是你的媳婦,夫妻和睦最好了,如果不能做到,也要面子上過得去,至少要知道她在想什麼。幸好她是找的我,若跟別人透漏了這消息,那你不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不用洗。」

「嗯?」

「教唆大皇子的事,是我做的。」

「你......」相遂寧吃了一驚,相果心已經成了婚,有了自己的籌謀了。

「你有沒有想過,此事的後果?」

相果心似乎是想了許久,直接移開相家祖宗的牌位,又打開暗格:「二姐姐,這裏面藏的牌位,一個是我的父皇,承昭帝,一個是你的親弟弟,相遂心,他們死得冤枉,郭正禪皇位來得不正,便不能坐穩,天道蒼蒼,他該有他的下場。」

暗格被打開,裏頭的兩個牌位不見了。

每次相家打開暗格,都是仔細的擦拭,恭恭敬敬的上香,如今兩個牌位不見了。

小佛堂有人來過。

而且拿走了牌位。

如果被心懷不軌的人拿到,那對相家來說,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相遂寧仔細地聞了聞小佛堂的味道。

除了香燭的味道,還有一種桂花油的味道。

這種特製的桂花油,半吊錢一小盒,是湯小娘專用的。

湯小娘來過小佛堂。

湯小娘或許打開過暗格,裏頭的兩個牌位,大概就是她拿走的了。

「我去找她要回來。」相果心道。

相遂寧卻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去要,湯小娘也不會承認。

即使湯小娘把牌位交出來,牌位的事怎麼解釋?要外人知道,只會節外生枝。

如果湯小娘沒有歹意,便不會拿走牌位。這東西對她來言,並無價值。

「我帶着藍寧,不方便行事,你照着我說的做。」相遂寧貼著相果心的耳朵,細細地跟他交待了一番。

「這事要趕緊去辦,得抓緊,一刻也不能耽擱。」

抱着藍寧回到藍府,正巧遇見藍褪從宮中回來。

相遂寧伺候着給他換了身便服,又給他端上了一碗芝麻丸子湯。

藍褪顧不上喝芝麻丸子湯,先把藍寧抱在懷中摟着,怎麼也親不夠似的。

藍寧困了,眼睛也沒有睜一下。

藍褪親他肉肉的小臉,藍寧打了個呵欠,尿了一泡,尿到了藍褪新換的袍子上。

「這孩子。」藍褪笑。

郭公主已經進了內堂,接過孩子抱在懷中:「你們男的就是粗心,這麼嫩的孩子抱在懷裏折騰,再把孩子折騰醒了,耽誤孩子睡覺。」

「娘,藍寧尿了我一身。」

「那把衣裳洗洗就是了。」郭公主晃着藍寧:「衣裳不就是洗的嗎,誰家的小孩兒不尿尿呢。」

好吧,隔代親。

郭公主天天抱着藍寧,像是抱着元寶。

「聽說你回了相家,家裏一切安好?」

「挺......好的。」相遂寧有些心神不寧。

「說來有件奇怪事,正好跟你說。」藍褪皺着眉頭。

「怎麼了?」

「我在應天門當職的時候,好像看到湯小娘進宮了。」

「她進宮了?她應該沒有腰牌的吧?她進宮做什麼?」

從應天門進宮,得有腰牌。

湯小娘一個內宅婦人,又沒腰牌,她如何進去?

「我看她抱了個盒子,像是很金貴的樣子。」

抱了個盒子。

想到小佛堂暗格里的牌位,相遂寧的心咯噔了一下。

難道?

「一開始守城侍衛不准她進宮的,不知她跟侍衛說了什麼,侍衛就帶她進去了。」

相遂寧的臉越發的白了。

白的像宣紙。

握著茶盞的手都有些晃動。

藍褪以為她不舒服,替她接了茶盞,又摸摸她的額頭:「哪裏不舒服了嗎?要不要叫個大夫?」

相遂寧把內堂的門關上,拉住藍褪的手,小聲跟他說:「有件事我跟你說,你不要害怕。」

「什麼事?」

相遂寧便把相家的事跟藍褪說了。

「希望沒事,不然連累了你,我......」

藍褪卻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就像她拍著藍寧的背安慰藍寧一樣:「咱們既然是夫妻,那便夫妻同體,患難與共,若有什麼大禍,也該我在前頭扛着。如此說來,湯小娘進宮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湯小娘果然是抱着牌位進宮的。

相大英還在正恩殿跟皇帝閑聊。

說起相果心在邊塞的作為,皇上很是滿意,又叫來了陸御,說是陸御如今為太子,朝中的事務事事都要經手,這打仗的事,也需要他磨礪磨礪。

說是磨礪陸御,實則是分相果心的權。

兵權三分不夠。

擁兵自重,是皇家的大忌諱。

相大英自然是點頭。

應天門的侍衛已經帶了湯小娘前來。

湯小娘在正恩殿外求見,皇上還笑相大英:「怎麼你的妾室都追進宮裏了,怕不是你來上朝,她想你了。」

「皇上取笑了,我們也是幾十年夫妻了,不至於這樣。」

「或是你家裏有什麼急事吧。」皇上叫湯小娘進殿。

湯小娘盯着自己的腳尖,小碎步進了正恩殿。

當初她在浣衣局裏洗過衣裳,也在暢音閣里唱過小曲兒,宮中的規矩,她還是知道些的。

「皇上日理萬機,你一個婦人,怎麼追進宮中來了,若沒別的事,咱們回吧。」相大英起了身。

湯小娘卻跪倒在皇上面前:「皇上,我有要事,需向皇上稟報。」

「什麼事?」皇上笑眯眯地搓着手:「莫不是相大英欺負你了,需要朕為你做主?」

「並不是。」

「那是何事?」

「我要舉報相家狸貓換太子,窩藏......窩藏......窩藏先帝之子意圖謀反,且他鼓動大皇子郭琮弒君,想扶郭琮上位當皇上。」湯小娘觀察著皇上的臉色。

相大英的臉色煞白,他不明白湯小娘怎麼會來這一招,當即跪了下去:「皇上,是臣教導無方,以致賤妾胡言亂語,擾亂聖心。」

皇上的手緊緊地摳著楠木長案。

長案上擺的青桔被皇上抓的汁水橫流。

黃綠色的汁水流到楠木長案上,又順着長案滴到正恩殿的絨毯上。

「你接着說。」皇上道。

湯小娘伏地道:「我若有一句謊話,天打雷劈。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是我的兒媳婦梅景親口說的,而且我還有證據。」

「證據在哪?」

「這是我在相家小佛堂里找到的證據,在小佛堂的暗格里藏了許多年了。請皇上過目。」湯小娘將盒子捧到頭頂。

太監八喜接過盒子,打開給皇上看。

盒子裏裝着兩個牌位。

看清了牌位上的字,皇上的臉先白后紅,繼而叫了相大英上前。

相大英膝行上前,卻被皇上一腳給蹬倒在地。

相大英的額頭碰到正恩殿的彩繪大缸,額頭受傷,幾乎暈過去。

「她說的都是真的?」皇上質問相大英:「朕以為你忠心耿耿,不料你竟有這般野心,朕倒是小瞧你了。」

相大英伏在地上:「皇上明鑒,微臣不敢。」

「牌位就在那兒,誰還能冤枉你不成?」皇上勃然大怒。

陸御卻吃了一片青桔,一點兒也不生氣的樣子。

「太子,你說這事該怎麼辦?」皇上問陸御。

「這個婦人的話,不一定能信。」陸御瞟了湯小娘一眼,湯小娘的人品他是知道的:「或許是相大人得罪了這位湯小娘,或是相家公子得罪了她,她便告到宮中來,想用皇上的手段替她出氣也是有的。」

湯小娘聽此話,趕緊跪在磕頭:「皇上,我說的句句是真,我來告發此事,也不為立功,更不是因為私怨,是因為知道事關重大,若等事發,那便是滅九族的大罪,如今先一步來告發,還請皇上看在我告發有功的份上,若相家有什麼滅九族的罪,皇上還能放過我跟......王妃相嫣,畢竟這些事,我們也無能為力,更沒有參與。」

「叫藍褪進宮。」皇上陰著臉:「藍褪帶兵,兵分兩路,一路查抄相家,朕親自去看,一路查抄陵墓。太子你,跟着監督。」

皇上是動真格的了。

藍褪很快帶兵到了相家。

相家下人噤若寒蟬,不明白是為了何事,怎麼突然被官兵圍了家,像是犯了什麼逆天大罪一樣。

因為是藍褪帶兵,這些官兵雖然把相家圍了里三層外三層,但還算文明,並沒有什麼打砸搶的事發生。

湯小娘在前頭帶路,很快就把一行人帶到了小佛堂。

小佛堂外菊花重重。

滿地的白菊開得熱烈。

相老夫人跪在蒲團之上,潛心跪拜。相遂寧抱着藍寧,在一旁候着。

藍寧嘴裏咿咿呀呀,手裏抓着一支白菊給相遂寧看。

銅爐里的香已經燃了一半兒了。

很快,小佛堂也被人包圍了起來。

滿地的白菊被踩得稀碎。

滿滿的牌位,都是相家祖先。

湯小娘欲去拉開暗格,相老夫人攔住了她:「你想做什麼?」

「不是我想幹什麼,是相家想幹什麼。」湯小娘掙脫了相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也不必在這兒裝腔作勢了。老夫人在這兒跪的到底是相家祖先還是別的.......老夫人心裏明白的很。」

湯小娘一面說,一面拉開暗格解釋道:「相家明著祭奠祖先,實際在這暗格里,祭奠承昭帝跟相家死去的那個孩子。相家一家試圖謀反,還請皇上明察。」

暗格被打開,裏面有兩個牌位。

湯小娘一愣。

暗格里的牌位她已經拿走了,怎麼還有兩個牌位?

相遂寧抱着孩子給皇上見禮,又道:「最近藍寧睡不安生,夜裏總是哭鬧,祖母不放心,便讓帶着孩子來給菩薩、祖宗燒燒香,求菩薩、祖宗保佑。」

藍寧睡不踏實,皇上倒也知道。

畢竟郭公主只有這一個孫兒,金貴的很,因為藍寧睡不踏實,郭公主還進宮見太醫,求了方子的。

「暗格里的牌位是怎麼回事?」皇上背着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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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遂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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