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流言源頭
大明京城裏的流言甚囂塵上，也不知道是誰放出的消息，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和群臣，都紛紛私下裏討論。
好在他們只當這些流言是茶餘飯後，沒有人會真的當真，自從新皇登基至今，還從沒有讓百姓失望過。
只是這麼長時間了，崇王薨了，大軍出師不利，這卻是真的，加上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所以有些議論罷啦。
嚴嵩很忙啊，這位一直遊離與權利之外，被朱厚照一次次地派出去當姦細，現在民間出現的不好論調，就屬於他的監察範圍。
聲音出現的源頭來自哪裏，錦衣衛牟斌只給了他七天時間，很快嚴嵩就有了反饋，這貨的效率，比錦衣衛還要厲害啊。
「毛穗，嚴世平，張皋，這三人都與江南世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下官目前查出來的就是這些，並且，以南方世族對皇上稅改最是不滿，藉機生事，吳家在其中最活躍。」嚴嵩在錦衣衛暗閣面見牟斌。
牟斌拿着嚴嵩的密信，點頭，聽完他的話后，勉勵了幾句，就匆匆離去了。
嚴嵩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想着，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牟斌進宮了。
「皇上，嚴嵩哪裏有消息了，據查，此次流言的源頭就是江南吳家，因不滿皇上和朝廷的稅改，所以乘機生事。」牟斌把錦衣衛的掌握信息，和嚴嵩的消息，結合起來，奏報給皇上。
朱厚照默默的聽完他的奏報，臉色看不出喜怒，淡然地問道：「吳家，那個自前宋就是江南大族的吳家？」
牟斌點頭：「回皇上，就是那個吳家。」
朱厚照臉色一冷，要是他沒有記錯，前世寧王造反，這吳家可是出錢出糧，最後不知道為何，沒有寧王被王守仁鎮壓，其中謀反的人家裏面卻沒有吳家。
這一世寧王覆滅了，想不到這吳家冒出來了，反正是要和他作對啊。
「先不要動他，暗中調查清楚，朕要看看朝中還有些什麼人都牽扯其中。」朱厚照吩咐。
牟斌聽旨退走後。
看着皇城之外，想着陛下的話，身體一陣陣的發冷，皇上的心思愈發猜不透了，這一次，只怕要人頭滾滾了吧、
在他離去后，朱厚照的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擊著，仔細聽，還有一種奇異的音律感。
忽然，節奏一停，朱厚照眉目一亮，興奮開口道：「吳家在江南良田無數，一個吳家如此，那麼其他人呢，這要是…。」
「劉瑾，劉瑾，快，喚用修前來。」朱厚照吩咐道。
劉瑾匆匆離去，過了一個多時辰，才領着楊慎匆匆趕來。
「皇上匆匆喚我，可是有要事，臣正在攻關一處難題呢，」楊慎最近泡在皇家製造局裏，對如何利用電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正處於極為關鍵的時候，連進宮都少了，這被朱厚照喚來，還十分的不情願呢。
要是換做別人，劉瑾早就喝斥了，可這楊慎，他可沒有膽子。
朱厚照聞言假裝嗔道：「好你個楊用修，你多日不見人影，虧得朕如此信重你。」
楊慎撇嘴，道：「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臣最近忙得狠，說吧，喚我來有何事吩咐。」
皇家製造局在攻克電力能源可持續發電項目，朱厚照當然知道，聞言也是暗自在心中嘆息，你可是將來的家，政治家，可不是科學家發明家啊，這是誤入歧途啊。
「好啦好啦，有個關乎民生的大事，需要你幫朕參考參考，皇家製造局的事先行放下，來來來，聽朕與你細說一番，然後你來說說你的真實想法。」朱厚照拉着他坐下。
謹身殿中，就二人就如此對坐着，促膝長談，劉瑾在一旁伺候着，朱厚照眉飛色舞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楊慎從一開始的詫異，漸漸地從震驚，再到駭然，然後徹底的石化，看朱厚照的眼神都變的惶恐。
劉瑾也是一臉見鬼的神色，甚至以為陛下瘋魔了。
朱厚照究竟說了什麼，讓他們如此害怕。
「用修覺得如何？大膽的說出你的看法，朕想聽聽你的真實意見。」朱厚照滿臉期待的道。
楊慎覺得口乾舌燥，他看了一眼劉瑾，見他也與自己一樣的，心中瞭然，然後點頭，試探著問道：「皇上，可想聽臣說真話？」
朱厚照真誠的看向他，請教道：「用修請直言不諱。」他渴望聽到真話。
因為他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說白點，可能是一種顛覆，只有聽聽古人的最真實見解，才能知道現實不現實。
有沒有可操作性，後果如何，這些都要他去分析考量。
他準備試行土地國有化，這個想法太過大膽，簡直就是在挑戰整個大明的世族，勛戚權貴的底線啊。
還有所有讀書人。
劉瑾警惕地走向殿外，把這裏留給了陛下和楊慎，他要親自看守謹身殿，皇上的話一定不能泄露出去，要是不小心傳出去，就將是滔天大禍。
「都給咱家仔細點皮，今日皇上說的隻言片語要是泄露出去，咱家一定會殺光你們全族，聽清楚了嗎？」劉瑾狠厲地警告眾人。
黃錦點頭道：「公公放心，小的知道厲害關係，一定會捂著自己的嘴，誰敢亂語，小的不用公公動手，我會親手誅殺此等小人。」
劉瑾聞言滿意的看了他一眼，道：「黃錦，你很不錯，咱家看好你。」
殿中的二人對視而坐，劉瑾親自守着大殿，不讓任何人接近這裏。
楊慎還是心有餘悸的苦笑開口，先是一番自嘲：「皇上，您給臣出了一道好大的題目啊。」
他的語氣都嚴肅了幾分。
臉上也一片肅然：「皇上可知為何人人尚周禮，卻不復周制？」
朱厚照心中早有計較，他現在就想聽楊慎的見解，聞言還是問道：「為何？」
楊慎苦笑道：「孟子·滕文公有記，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皇上可知其中之意。」
「皇上若行國有，不說百姓自是得利，可也只能是一時，如此不過三年，只會加速從百姓手中土地併入權貴手中，天下大亂不遠矣，皇上，人性貪婪。」楊慎近乎直接反對朱厚照了，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是。
今天，他必須打消皇上的念頭。
朱厚照聽明白了，監管，宣傳，執行，三者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會是大禍。
「朕明白了。」
楊慎見皇上聽從了他的勸告，才鬆了口氣，心虛地朝着朱厚照眨眼道：「皇上剛才嚇死我了，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哇。」
朱厚照心中想到，連用修都如此反對，看來是我真的嚇到他了，這傢伙也有被自己嚇到的時候。
可是一想到江南吳家的龐大土地資源，如果不能好好利用起來，又有些不甘心，這些話，他只能對楊慎說。
千萬不能對楊廷和，焦芳，劉大夏等講，只怕他前腳對他們說，下一刻，他們背叛自己了吧。
不要說這不可能，朱厚照這話，他就很清楚自己是在玩火。
楊慎見他不說話，又擔心皇上誤會，小心的試探道：「皇上，楊慎並無指責陛下的意思，只是出於微臣的勸諫之責。」
朱厚照聞言，爽朗一笑，拍著楊慎的肩膀道：「用修，你我君臣何時如此見外啦，好啦好啦，我自明白你的心思。」
楊慎聽到他笑了，也笑了，心中恢復，皇上臣又何嘗不知，臣會一直追隨你，此志不改。
接着二人又鬼混在一起，討論皇家製造局的難關去了，朱厚照心中可沒有放棄那個想法，只是他隱藏了下來，吳家不會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