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尋他
身處帝都的風雲知曉這件事後，大怒，同時，與宮無雙重新將計劃更改。
同年十月，風陌二軍由幽州改道，兵分三路，一二路照舊與熙出二軍打得不亦樂乎，然，第三路數萬人卻消失不見。
十月十二，將軍珩月受調虎離山計，熙夜帝被困南陵山，定遠將軍趙錄率軍攻山。
十月十三，奪山，然，不聞帝處，蹤跡不明。
十月十四，南陵無帝。虎營偵察營全營出動，尋找熙夜帝。出月儲君暫任主帥。
十月二十，尋帝未果。
十月二十一，熙出軍落敗於長樂城，將將回歸熙月大將傅穎被俘，連同其妻兒一併押上城樓，在所有百姓與熙出軍面前，墜城而亡。
夜緗緦記憶里，熙夜六年的十月末，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變動。
而那一場變動，才是將這次戰爭徹底推向頂端的根源。
彼時，她正逗弄著剛出生不久的無憂。
女娃娃的眼睛與她父皇一般無異，狹長妖嬈的銀眸氤氳著薄霧，眨眼間便是流光溢彩，漂亮極了。今後若是長成，想必與她父皇一般，是個絕色無雙的美人兒。
她的鼻樑像她，玲瓏而小巧，小嘴粉嫩水潤的。
無憂果真不負她父皇母后一片心，從出生起大聲嚎啕啼哭后，夜緗緦便不再聽過她的哭聲。尤其愛笑，笑起來的時候總是露出還未長牙的牙床，嬌憨極了。
然而，那一封遲遲到來的信，終是讓她再也笑不出來。
「站住。」她抱着無憂走在迴廊上，一名小太監從她身邊經過，見着他袖中露出來的一角后，停下步子喚住他。
小太監停下，顫巍巍的轉身行禮：「奴……奴才參見公主！公主金安！」
他看起來很怕她。夜緗緦想。
確實，這個小太監的確怕她，上回撞到懷有身孕的小公主，差點就身首異處了，這回……這回他可不想死啊……
都是送信惹的禍，都說了他要辭職了！福公公那死老太監不給他換工作，要是他能活着回去，無論如何他都不幹了！
只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袖裏放着的可是前方送來的信？」
小太監白著一張臉道：「回公主，是……是太子殿下的信。」
聞言，她一愣，隨即笑道：「哦？太子哥哥自出征以來可從未寫信回來。要說他突然想我們了，這可不大可能。」
除非，是那人出了事。
夜緗緦向來敏感，饒是點風吹主動便可聯想到什麼。
她看了眼無憂的乳娘柳嬤嬤，那嬤嬤是個聰明人，當下便上前接過夜緗緦懷中的無憂，對她道：「公主，奴婢瞧著小公主也倦怠了，便帶她回宮寢著罷。」
夜緗緦頷首。
柳嬤嬤帶着無憂離開后，她對着將腦袋低低垂下的小太監命令道：「把信拿給本宮瞧瞧。」
「公主，這這……不大妥吧……」小太監支支吾吾，將信往袖裏掩了掩，擺明了不拿出來的意思。
夜緗緦未回應，只是上下打量他，「本宮見你眼生，莫不是哪混進來的細作？」
身後月牙兒道：「娘娘，細作在我們熙月可是要五花大綁將其逼供，嚴重的話可能還要動用酷刑呢。」
絲星遂接話道：「咱們出月對待細作更嚴重，每個初入宮服侍的宮人們都記得清清楚楚。」
夜緗緦本就是嚇唬嚇唬他的，卻沒想到他當真怕極了，見他慌忙跪下，將袖中的信雙手呈上，倒不由得無奈的輕笑。
「罷了，將信給我便是，你退下罷。」
「是，奴才告退。」小太監顫顫起身，行禮之後便大步離去，像極了身後的夜緗緦一行人正是那話本子裏的豺狼虎豹一般可怖。
她利落的拆開手中的信，卻在看見信中的內容后徹底變了顏色。
夜緗緦咬牙，將信緊緊攥著，沉聲道：「月牙死心，回宮！」
那一日，所有相思宮的人都亂了。
夜緗緦自回到寢宮之後便開始收拾包袱，星月幾個丫頭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無法阻止。
之後，便是旻皇一行人的到來，身後跟着的便是在這逗留許久的百里無月主僕三人。
「緦兒，你這是做什麼！」那是夜緗緦記憶里，那個一向疼愛她的皇帝第一次這樣冷下臉。
夜緗緦手不停歇，不顧身後一群人奇異的目光，只是淡淡道：「他出事了，我要去尋他。」
她的這句話，無疑不讓在場所有人都又震又驚。
震的是戰無不勝的花祭夜竟出事了，驚的卻是夜緗緦此時的舉動。
「不許去。」向來溫柔的出月皇后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你若出了這宮門，便別再認我這母后。」
夜緗緦猛地看向她，啞然，「母后……」
絡貴妃上前一步，拉着夜緗緦的手，輕聲道：「緦兒，你可知現在陣前有多危險？且不說你分娩不久，就是你要趕去夜皇出事的那裏也是驚險重重，而你，只是個毫無武功的弱女子。你若是出了事，憂兒便沒了母親，你父皇母后也沒了你，你忍心看着我們這一大把年紀的白髮人送黑髮人嗎？你可忍心讓憂兒從此再也沒有母親嗎？」
夜緗緦反握上絡貴妃的手，垂下眼眸，淡淡道：「我既決定了去尋他，便有十成的把握保護好自己。母妃，我知道我這是不該，可我無法放任自己留在這等著消息，我做不到。」
「阿旻，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女兒！」旻皇后指著夜緗緦，一臉怒意，「你當真你以為你是無所不能的？你從前做的那些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件事，你就是做夢也別想！」
夜緗緦靜靜地看着她，入目的是柔婉婦人的焦慮與慍怒，她輕嘆了聲，輕輕擁着她，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笑道：「母后，這可是緦兒第一次見您生這麼大的氣，可母后，緦兒問您，若是父皇出事了，您願意這樣像個傻瓜一樣的守在離他極遠的地方等着他么？」
旻皇后微顫，看向一旁良久不曾說話的夜旻，低下頭看着懷中如孩童般乖巧聽話的女兒，只聽她的聲音繼續響起。
「緦兒知道，您是不願的。緦兒也不願意，所以，我要去尋他，哪怕前途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