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留書
「也是，不過，還是讓珍兒和璉兒兩個去想辦法打聽一下才是，最少知道我們家娘娘是好著的，也是好的，省的我們在這裏掛心不是？」賈母想一想，還是笑着對尤氏和鳳姐兩個說道。元春固然是個有福氣的，可是宮裏頭的人哪一個不是有福氣的，能做得了娘娘的，畢竟都是有些造化的人，自己那個侄兒，從來都是個謹慎小心的，能讓雲丫頭捎話過來未必就是沒有原因的，自己還是不能小心了，娘娘現在可是賈家唯一的護身符了，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老太太說的是，是該去打聽一下，不過這個月的十六該是到了我們家的人進去探視的日子了，最不濟到了那個時候也就有消息了。」鳳姐笑着說道已經有兩月的時間沒有輪到了，按說這個月無論如何都是應該到了自己家的人能入宮的時間了，最近太太似乎是找人花了不少的銀子，只說是這一次一定能排的上。
「嗯，這樣就能放心了，你們都要知道，只有娘娘好了，你們都才能好，對娘娘的事情，你們也是要務必精心一點才是。」賈母點頭說道。
眾人忙就笑着說是，對於元春，她們可能不怎麼有感情，可是卻都知道，元春是這個家裏的護身符，沒有了元春，賈家要維持現在的風光只怕是不能的。
「二姑娘和三姑娘來了。」眾人正說着話的時間，就聽丫頭回報，話音才落，果然是迎春探春都走了進來，眾人免不得又是要笑笑鬧鬧的說一番，就是連迎春，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一時都忘記了自己的苦痛，只是和大家一起歡笑一番。
到了晚上，用過了飯，又說了一會子閑話，賈母看着也是有些疲勞了，眾人這才各自回去安歇。等到人都走了，瀟湘館也就沉寂下來了，只是留下賈母和鳳姐等幾個人在而已、
賈母只說是高興，吃得多了兩口，雖然是這會兒累了，可是只怕是還不能睡覺，免得積食，所以在屋子裏轉着，一面走着，一面看着黛玉屋子裏的陳設，想着黛玉那時候晚上時常睡不着的時候又會做些什麼，不經意中就走到了黛玉的書桌前面。
賈母雖然沒有讀過很多的書，可是還是識字的，所以隨手的翻看，只是除了黛玉看的書之外就只有幾頁詩稿，倒是也沒看到什麼，所以就笑着說道：「你林妹妹是個玲瓏剔透，有些才學的，只是我不喜歡女孩子讀書識字，所以對她這一點也是不喜歡，如今想想，你林妹妹本來就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女孩子，就算是不讀書，身上那書卷氣也是自然天成的，倒是我要求的多了。」
「昔年她們建了一個詩社，就是林妹妹作詩做的好，老太太這話倒是說着了。我雖然是不讀書識字的，可是也時常聽到她們說，只說是林妹妹才是敏捷，不拘是什麼題目，一定是做的又快又好又巧的。好在這些東西都在，留着也是好的。」鳳姐見老太太如此說，所以也走過來到了書桌前面，之間書桌上倒是擱著幾本書，賈母的手中拿着幾頁詩稿。鳳姐隨手的翻翻黛玉的書，笑着說道：「林妹妹這桌子上的書可是比起寶兄弟的還要多，要是寶兄弟有林妹妹這些，也就不至於被二老爺罵了寶兄弟要是能和林妹妹一樣的用功，只怕是考個狀元做個老爺也是有可能的，那時候寶兄弟和林妹妹也是極好的，只是這一點卻怎麼也不肯學呢？」
才說着話，鳳姐忽然就停頓下來，卻原來是在一本書中間看到了一封信。鳳姐心中好奇，林妹妹在這個家裏多年，和外面都沒有什麼聯繫了，怎麼就會有這麼一封信在這裏？倒是不知道是誰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林妹妹的出走有些關係，心中想着因此拿起來看了、
「鳳丫頭，這是什麼？」賈母因為看着鳳駕只是從書中拿出來一封信的樣子，所以有些驚訝的問道。
鳳姐雖然是識字不多，不過到底還是學過一些，只是說道：「竟是林妹妹給老太太的才是。只是這林妹妹什麼時候就寫了這個，這大半年的時間，這屋子裏的丫頭婆子們竟是死人不成，竟然是沒有看見。不過也所幸是這些丫頭婆子都因看着這園子沒人管，只是懶惰了，要不然他們不識字，也不知道是什麼，不一定就弄沒了也未可知。老太太您看看，林妹妹這裏面究竟是寫了一些什麼，有沒有說她要是離開了我們家裏還會去什麼地方，要是說了，我們也好找了。」鳳姐一面說着話，一面將自己手中的信給了賈母。
賈母也是沒有想到，難不成這個丫頭早就有了走的心思了？所以才會預先留下這麼一封信給自己？不管怎麼樣，先看看再說。賈母坐到桌子前面，只是顫顫巍巍的打開那封信，一個字一個字的用心看着，只是看着看着卻老淚縱橫，只是有些哽咽的說不成話的光景了。鳳姐在一旁也沒看到信裏面究竟寫了什麼，竟讓老太太哭了，所以忙就上前安慰。
「老太太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林姑娘究竟是寫了寫什麼，我們不看了可好？」鴛鴦本來是在一旁給賈母安頓床鋪的，哪裏知道，忽然就看着老太太流淚，所以忙就丟下手中的事情過來要從賈母手中拿走這一封信。
這林姑娘倒是寫了寫什麼，讓老太太看着這樣難過，倒是不如自己先毀了的好呢。
賈母哪裏肯，只是阻止鴛鴦拿走，自己流着眼淚看完了，這才擱在桌子上。
「老太太，林妹妹說了些什麼，怎麼竟讓您這麼難過了？」鳳姐忍不住問道。
「鳳丫頭啊，我原本以為你妹妹那時候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所以為了這個家，儘可能的算計着她，將他們林家算計光了。可是殊不知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個精明細緻的，竟是什麼都知道。你們兩個也都是知道內情的，我也就不瞞着，她在信里說了，知道早年時候我們就和你林姑爺提親的事情，所以這些年從來都是想着將來能做了寶二奶奶，才和寶玉親近的。她也知道當時我們從林家帶回來了多少的銀子，總之就是我們做過的所有的事情她沒有一件是不知道的，這些年卻是我做了小人，只想着她小孩子不曉事，還以為自己做的很是妙，瞞過了她了，卻不知在你妹妹的面前，我這個外祖母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一般的人罷了。」信裏面寫的東西讓賈母震驚了。
「既然是如此，怎麼倒是不見林妹妹曾經提起過？」鳳姐也是萬萬沒想到黛玉會知道這些事情，難不成是林姑父走的時候都曾經和林妹妹說了不成？只是林妹妹那樣的性子，這些年在這裏人人只說是她吃賈家，用賈家的，怎麼就不見她出來理論？反倒是忍氣吞聲的只是默默承受着。
賈母也是不明白，因此只說道：「你林妹妹這個性子是執拗一些，可是，到底是個好孩子，這些年只怕也是怕說出來我作難，所以才不曾說了，倒是我們只當做她是個糊塗的，沒少騙着她。她一個小孩子倒是為我想了，可是我到底是虧待了她，竟是沒有為她想過。」
賈母心中的悔恨只是增加了，黛玉這樣的一個好孩子，自己竟是一再的虧待，到了如今就是後悔，也是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她，給她說這一聲了。
「林妹妹莫不是走的時候就知道不回來了？」鳳姐沒有看信裏面的內容，只是忙就問道。
「看着不像，我記得這日子倒是定了寶玉和寶釵親事的那些日子，許是你林妹妹當時就知道這個家裏是容不下她了，才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們卻只是忙着給寶玉和寶釵兩個辦喜事，到底是沒有多看着她一點。我我最可惡，居然就怕她耽擱了寶玉的喜事，居然將她送到了劉姥姥哪裏，可憐你妹妹金枝玉葉長大的人兒，哪裏就受過那樣的苦了。別說是你林姑娘，就是老國公，只怕是也不能原諒我。」賈母搖搖頭，只是哭着說道。
這些年自己怎麼就能這樣的虧心？寶玉是賈家的正經嫡系，可是黛玉不管怎麼說也是老國公和自己的嫡親血脈，可是自己究竟是怎麼做的，怎麼就能這樣的傷害了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到了如今自己還有什麼臉？
「老太太，既然是這樣，說不得林妹妹倒是真的還活着，好好的在哪裏呢，她早有走的心思，自然是準備好了了，何況她身邊還有王嬤嬤和紫鵑雪雁幾個陪着，明日我就去找璉二爺，讓他不拘是用什麼法子，都找到林妹妹可好？如今我們且先別去想這個事情。」鳳姐拿出手絹兒，替賈母擦了眼淚，又使個眼色讓鴛鴦去打水來。
賈母梳洗之後，才在鳳姐和鴛鴦的服侍下上床睡了，只是這一夜似乎睡得都不怎麼踏實，鳳姐和鴛鴦自然也是一夜在床邊上盡心的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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