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chapter12

初澄請韓碩在一家老字號火鍋店吃飯，飯後搶著買單付錢，搞得韓碩頗有些無奈沒面兒。她解釋：「想謝謝你教安琪打一下午羽毛球，我有點不好意思。」

話雖如此，韓碩還是說：「不用客氣，我們不是朋友么？」

初澄則道：「下次你請我好了。」

她的話說得如此周到，韓碩便也沒有推辭，但還是感覺到初澄總是鄭重的感謝和客套，其實是在刻意保持距離。

兩人從火鍋店走出來，回到車上，韓碩問：「下周我有時間，要繼續學習羽毛球嗎?」

初澄說：「我學校有事，不能回小姨家了。」

「好吧。」

停頓片刻，初澄忽然又說：「周末我們學校和財大有辯論賽要打，所以我要去一趟財大。」

「阿燃和小鹿的學校啊？我們學校距離財大也不遠，我總是去找他倆，跟自己學校似的。」

初澄抿唇笑笑，回答：「結束后可以讓小鹿帶我多逛逛，聽說他們學校食堂很好吃？」

「我還沒接觸過辯論賽，可以進去觀摩嗎？」

初澄謙虛地說：「應該可以的。不過我不是專業辯手，鍛煉自己而已。」

韓碩沒細琢磨，提議道：「那等你們比賽結束，我請你和小鹿吃飯？」

「沒問題。」初澄再次笑笑，溫良無害。

然而到了下周，小鹿和同學去鄰省滑雪去了，變成了韓碩和初澄兩人的相約。

辯題還是網絡審判是否存在正義性，初澄他們學校是正方，她是二辯，負責攻辯，而譚清遠是四辯，總結陳詞。

剛入大一時大家都熱衷於參加社團，初澄為了儘快融入大學生活也煞有其事地進了辯論社，本來並無太多熱愛。到了大二很多人都因為學業或者各種壓力退團，初澄卻越來越喜歡。

她覺得能學到很多東西，表達能力，邏輯思維都能得到很好的鍛煉，還能對一些社會熱點問題進行不同角度的思考和碰撞，十分有意思。

韓碩收到初澄的微信的時候，他人還在工作室，穿上外套就往外走，跟正在裏間的沈知燃打了個招呼。

「我和初澄約了晚上吃飯，先回去了啊。」韓碩說，這段時間他格外積極，總是來去匆匆，誰喊也不理。

又是初澄。

沈知燃蹙著濃眉，看了眼時間，「才一點多，你上哪兒吃晚飯？」

「她今天在你們學校打辯論賽，邀請我去看，然後再一起吃飯。」說完他又看看沈知燃問道：「你要不要一塊兒，那個樓我不一定找得到。」

沈知燃冷哼：「你找不到，我就能找得到？」

韓碩推搡着他，沈知燃不願意，嫌煩，最後臭著臉擺足了架子，還是勉為其難地一同前往。兩人到的時候辯論賽已經開始了，正在最精彩的地方。

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沈知燃看着遠處燈光下的初澄。她穿一身正裝，潔白襯衫黑色長褲，梳着高馬尾，露出光潔額頭，看似潔白無害的小白花一朵。其實她口齒清晰，邏輯縝密，講現行法律和講道德星空，講網絡暴力，腦子反應快，知識儲備也強，很符合她文科學霸的身份。

現場頗有一種波詭雲譎，縱橫捭闔的意味。一個多小時下來，他的關注點竟然全在她身上了，簡直莫名其妙，煩躁一甩手，先出去了。

比賽結束，初澄白皙小臉沾染了些許緋紅，說不上來是熱的還是因為大獲全勝后的開心。

「什麼時候來的啊，我剛剛都沒看見你。」她問韓碩。

「兩點就過來了，一直在台下坐着呢。」韓碩覺得很神奇，也真心稱讚初澄：「以前沒接觸過，但是我發現你們這種辯論賽真的精彩啊，唇槍舌戰，看得我都緊張了。」

初澄拎着帆布袋子，裏頭裝着她的筆記和各種資料，她饒有興趣地問：「你有興趣嗎？」

韓碩連連擺手：「看樣子需要很高的智商，太費腦子，我還是算了。」

初澄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兩人走出室內，看見門外站着的沈知燃。

白色套頭衛衣和運動長褲，和在酒吧里全然是兩副形象，清爽乾淨，翩翩風度，總算有點朝氣年輕人的樣子。

就是臉上帶着嫌惡，神情懨懨又懶懶散散地靠牆抽著煙，總是脾氣很差又囂張跋扈的樣子。

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他停留兩秒便移開了，繼續和韓碩說話。韓碩看她帆布袋有些重，問要不要幫忙拎，初澄婉拒了，說自己可以。男生幫女生拿私人物品的確紳士，但避免不了一層曖昧意思。

說到吃飯，初澄說待會有個朋友也要和他們一起，問韓碩介不介意。

韓碩有點意外，倒並不介意。沈知燃把煙摁滅在路邊的垃圾桶上，冷冷瞥過初澄一眼，眼神耐人尋味。

「上次說你社恐，」韓碩想了想，說出自己的疑惑，「但其實今天看錶現好像也稱不上社恐，言辭挺犀利的。」堪稱落落大方。

初澄微微低頭，露出頸后一片雪白的肌膚，骨節凸起，叫第七頸椎棘突，聽着很嚇人的醫學名詞，可有些女孩子的尤其清純性感。

她大方回應：「正因如此，所以我有刻意練習在公眾場合發言，盡量克服。」

韓碩說：「我記得上高中的時候，你也參加了廣播社？」

初澄小意溫柔地笑着說：「你還記得這個呀。」

「當然，每次午休都會聽見你的聲音，有時候是詩歌朗誦，有時候會放流行音樂。」韓碩短暫地沉浸在回憶里。

「那你喜歡詩歌還是音樂？」

「真話么？」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還是比較喜歡放歌吧，那時候生活很枯燥，時詩歌賞析很無聊啊。」

初澄眼神微妙，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是我業務水平不過關。」

韓碩沒想到初澄會這麼說，趕緊否認，初澄卻事實求是地說：「我記得高三時，我們社團來了一個聲音很好聽的女孩子。她就很受歡迎、。」

韓碩想不起來了：「是么？都差不多吧。」

初澄繼續說：「好像姓姜，名字我不記得了，哎，因為要高考我退團了。」

韓碩其實並沒有反應過來初澄說的姓姜的女孩子是誰，只顧著傻傻點頭應和。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沈知燃沉默走在兩人後面，本來聽他們情義曖昧地拉扯著就臟耳朵得很，此時被某些無意遺漏的關鍵詞刺激得奓毛，舌尖煩躁地抵了下牙齒，臉頰肌肉緊繃，陰戾雙眸似乎要噴火，「你們去吃飯，我先走了。」

初澄回頭看他，不太明白。

韓碩也說：「誰又惹你了，我和初澄專門吃你們學校食堂，你不來么，沈老闆。」

初澄無奈地搖頭，並不想與人為難的溫婉模樣，她讓叫韓碩：「算了，我們兩個人去。」

沈知燃雙手抄兜，偏偏有一身反骨，她不叫他他反倒要去了。

初澄接到譚清遠的電話，他已經處理好了事情正在趕過來，幾人在食堂門口碰面。初澄簡單介紹：「這是我們辯論社的譚師兄，今年大四。」

是的，沈知燃剛在台上見過他了，斯文敗類的德行，還巧舌如簧，他沙啞的嗓音淡淡地哼了一聲。

韓碩主動開口，「你好。」

初澄說：「這兩位是我高中同學，韓碩還有，」她頓了頓，遲疑說道：「沈知燃。」

「你們好。」譚清遠面露微笑，又輕輕凝住表情，「你們是那個——」

這次初澄沒有幫忙回答，韓碩道：「嗯，就是你想到的那個樂隊。」

譚清遠：「抱歉，灰色魚雷對么，一時不太敢相信能見到真人。我的歌單里有很多你們的歌。」

沈知燃不屑聽他們廢話，無所謂地扯了下唇，邁著長腿走入食堂二樓。

初澄學校辯論社和財大的人今晚有聚餐，他倆沒去，譚清遠對此的解釋是他和初澄都對海鮮過敏，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來吃他們的網紅食堂也不錯。

韓碩皺了皺眉，不清楚這個人是什麼意思。

食堂里，初澄和譚清遠坐在一邊，正對着韓碩，幾人輪次點菜，后又熱絡聊天。他們的學習和生活是在不同的時段有交集的，能聊的很多，學業，消遣，興趣愛好。

韓碩和譚清遠都喜歡同一個遊戲，雖然不是一類人，但並不妨礙相互欣賞，還加了好友約著打排位。

沈知燃全程黑著臉，好像誰欠了他錢。

路過的同學總抱着好奇心偷偷觀察他們，沈知燃覺得挺有意思，三個不同類型的男人圍着她一個女的，還真讓人猜不透誰是她男朋友，這他媽也有叫社恐？

初澄對他的反應不在意，自然也不在意旁人眼光，總是淡然處之。

飯吃到最後食堂的人都少了，譚清遠接了個電話去露台，韓碩則去幫初澄拿小蛋糕，她摸出手機看。

沈知燃無聊靠在椅子裏，抻著桌面，手裏把玩著金屬打火機，他想抽煙可是食堂有禁止吸煙的標語，只能作罷。

看向斜對角的初澄，他微微眯眼，抬了抬下巴，開口道：「你和韓碩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初澄還盯着手機，沒有反應。

沈知燃憤憤咬牙，臉色黑到底，叫她的名字，「初澄。」

初澄這才抬頭，表情莫名地問：「你在跟我說話？」

「不然呢？」他把打火機一丟，拿了方桌中間的礦泉水，仰頭灌了一口。

那天在酒吧他跟她說不要靠近不要喜歡他，當時她的眼神里有一絲慌亂，隨後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拿包離開。

沈知燃覺得話說得有點重，有想過補救一些。但這些日子下來初澄看見他並無過度反應，該幹嘛幹嘛。

倒是和韓碩熟悉起來，還約著一起打球吃飯。而且自從和韓碩相熟之後，對他變得冷淡了，比如此刻。

「無所謂關係好不好。」她抬手撥弄了掉落在臉頰的碎發，眉眼始終淡淡，「他照顧我妹妹，我請他吃飯，一來二往就是朋友了。」

理由和她曾經對他說的一樣。

沈知燃沉默著喝水，什麼朋友？男女能有個屁的純友誼？

初澄放下手機，仍在看着他。

沈知燃揚眉，「看我幹什麼？」

初澄笑了笑，「你喝的是我的水。」她無奈搖搖頭，四兩撥千斤，「算了。」

沈知燃：「……」

即使被他嘴唇碰過，瓶口另一邊有唇膏印記，顏色不深，但微微有些黏膩和蜜桃甜味。

*

初澄和譚清遠有事先走了。沈知燃和韓碩開車回工作室，一進門韓碩就忍不住抓着沈知燃問：「你說，初澄那個學長是不是喜歡她？兩人都海鮮過敏這種巧合也值得特意拿出來說？」

沈知燃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不耐煩地轉身：「我他媽怎麼知道？」

韓碩還是非常好奇：「嗯，希望最好不要是喜歡啊。」

「喜不喜歡關你屁事？」

韓碩還在想着初澄。說真的，男人普遍都認為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他現在也說不上喜歡初澄，但是和她相處的感覺不錯，初澄長得很漂亮，性格溫柔，還是個才女。兩人並沒有曖昧之舉，其實算是純朋友。但如果變成女朋友，多有面子啊。

無論如何，如果初澄對他有意思，總不能叫女孩兒追求男的吧，還是他主動點比較好。

韓碩仔細琢磨一番，大概明白味兒了，「上次我以為初澄喜歡你，其實判斷錯了。她對誰都那樣，只是人比較害羞。和你有交集可能是為了接近我，她喜歡我？」

什麼玩意兒？

沈知燃垂眼抽著煙，煙霧堵在肺里橫七豎八，他不耐煩地起身，踹翻沙發邊的垃圾桶，冷嘲道：「她喜歡你？家裏沒鏡子你不撒尿的么，不照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