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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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雪兒緊緊跟着慕霜降,生怕被她留下。

火摺子的光太過微弱,旁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上官雪兒心裏很發怵。

她忍不住伸手拽著慕霜降的衣袖。

慕霜降秀眉微挑,看向她。

上官雪兒:「這裏太黑了。」

慕霜降微笑:「那你可得抓緊了,別等會兒發現抓着的人不是我。」

周圍環境伸手不見五指,時有細細碎碎的聲響,確實很適合鬧鬼,上官雪兒嚇得毛髮直豎,抓着慕霜降衣袖的手指更用力了。

小徑越走越寬,慕霜降聽了一下,隱約聽到前方有水聲。

她帶着上官雪兒往前走,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總說上官丹鳳害了你姐姐,她為什麼要害你姐姐呢?」

「因為我姐姐長得比她美,武功比她強,聲音也比她好聽,她嫉妒我姐姐!」

慕霜降語氣淡淡:「她天生就是公主,雖然你們現在窮了,她還是公主啊。你姐姐就算處處比她強,在她眼裏還是永遠低她一等,她有什麼必要害你姐姐?」

「她是個心腸狠毒的人。」

「你撒謊惹事還多嘴,養你費鹽費米還費神,也沒見她把你害了罷。」

上官雪兒瞪她:「……」

上官雪兒:「你懂什麼?!她是個不可理喻的人,還會偷偷種奇奇怪怪的毒藥。我去年去她卧室,發現她在床底下藏了一棵很奇怪的東西,紅彤彤的,靠近了就會看到很多小蘑菇小人在眼前飛。」

很多小蘑菇小人在眼前飛?

慕霜降:「我不信。」

上官雪兒:「你以為我在騙你?我才沒騙你!我開始覺得很好玩,經常偷偷進去,後來我發現那棵東西是她用自己的血養的,她每天都會滴一滴血到盆子裏。前陣子我偷偷進去的時候,毛球貪玩也跟着我進去,它爪子撓了一下那棵東西,就死了!」

慕霜降:「毛球是誰?」

上官雪兒的聲音有些難過,「毛球是上官丹鳳養的貓,從小很聰明的,卻被上官丹鳳毒死了!她連自己養的毛球都害死了,害死我姐姐再正常不過了。」

慕霜降:「……毛球是被你連累的。」

上官雪兒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振振有詞:「上官丹鳳的血都是毒,所以她養的東西也是毒,毛球的爪子就撓了一下,它就死了,我懷疑我姐姐就是這麼被她種的東西害死的!」

「你知道柳余恨這些人嗎?就是跟着我表姐的那幾個醜八怪,他們以前是我姐姐的相好!」

她知道柳余恨他們是上官飛燕的裙下之臣,但是上官雪兒是怎麼知道的?

慕霜降語氣是明顯的懷疑:「你一個小孩怎麼會知道大人的事情?」

上官雪兒:「因為我姐姐總是不在家,回來了也經常待在房裏神秘兮兮的。我好奇她在房裏做什麼,躲在她床底下發現的,她跟柳余恨他們在床上乾的事情我都聽見了!」

慕霜降無語:「你喜歡鑽床底是個什麼嗜好?」

上官雪兒卻不理她,徑自說道:「我姐姐帶花滿樓回家之後,她就不見了。可是原本跟他好的男人,都跟上官丹鳳好了。上官丹鳳肯定是嫉妒我姐姐,所以害死了她。只要我姐姐死了,就沒人跟她搶男人了!」

這時候火摺子終於燒完,原本還有方寸光亮的空間,此刻又歸於黑暗。

上官雪兒抓着慕霜降的衣袖,縮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她很害怕,因此顯得格外乖巧,用討好的語氣跟慕霜降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別扔下我不管。」

慕霜降沒有扯出自己被小女孩抓在手裏的衣袖,她只是在想上官雪兒說的那棵東西。

枝葉是紅色的,令人產生幻覺,劇毒。

倒是很像左護法說的赤牡丹。

「你說上官丹鳳在床底養了一棵東西,有毒的?」

上官雪兒點頭,「昂。」

「撒謊。」

「不信我帶你去看,要是你被毒死了可別怪我!」

黑暗中,慕霜降的聲音傳來——

「那也得你真有東西給我看才行。」

慕霜降帶着上官雪兒沿着有水聲的方向走了約摸一盞茶的時間,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甚至有光線隱隱透進來。

重見天日的那一刻,慕霜降的心情是愉快的,然而等她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之後,心頭又是拔涼拔涼的。

她和上官雪兒正處在一處石壁上的洞穴,洞穴外有一處凸出的石頭可以讓人站立。

她站在大石之上,發現洞穴是在一個瀑布旁邊,瀑布十餘丈高,從山頂飛流直下,下面是一個深潭。

洞穴出口在瀑布的旁邊,石壁光滑,想要向上攀登絕非易事。如果懂水性的話,倒是可以直接往潭裏跳,可慕霜降不諳水性。

慕霜降:「……」

「你受傷了!」上官雪兒看着慕霜降的後背,瞪大眼睛驚呼。

慕霜降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後背如今是什麼樣的,她在救上官雪兒的時候,後背貼著深淵的石壁而下,難免會有一些刮傷。

她沒搭理上官雪兒,只是從懷裏掏出一管東西,拽掉了蓋子往天空發射。

那是羅剎教求救的信號彈。

這深山老林當然不會有羅剎教的人,但是她出發前擔心會跟黃藥師走散,自己隨身帶了兩個,又讓黃藥師帶了兩個,以防萬一。

就是……慕霜降很頭疼。

黃藥師和花滿樓來了之後,該要怎麼救她們呢?

慕霜降頭疼的問題,在黃藥師來了之後得到言簡意賅的答案。

「跳下來。」

旁邊是瀑布水流的嘩嘩聲,黃藥師平靜的聲音穿過風聲水聲,在慕霜降耳畔響起。

跳下去。

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慕霜降看向站在潭邊的兩個男人,兩人站立在山林之中,被風吹得髮帶飛揚,倒是有種水邊洛神的感覺。

她對黃藥師總是有着莫名的信心,覺得他看到信號彈之後會找過來。

他果然找過來了,只是搭救他們的方式過於粗暴直接。

慕霜降還在猶豫,黃藥師灌注了內力的聲音又傳來——

「你們遲遲不跳,該不會是想讓我和花兄爬到山頂,再找樹藤編一根長繩子將你們拉上去吧?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們能等嗎?」

那根本不現實。

在這種深山老林,看似很近的距離,有可能都會走上一整天。更何況這地方是金鵬王朝用來抵禦外敵的,步步驚心。

慕霜降不再猶豫,問上官雪兒——

「會泅水嗎?」

上官雪兒點頭,然後她又往後縮了縮身體,哭喪著臉,「可是這太高了,我怕。」

慕霜降皺着眉頭,「不跳難道你想死在這兒?」

上官雪兒:「……」

她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扒拉着旁邊的石壁,很想反抗。

可是她不敢。

於是,在慕霜降耐心告罄,打算親自動手扔她下去的時候,上官雪兒閉上了眼睛,咬牙往下跳。

一躍而下的小女孩落入了水潭,不稍片刻,頭已經從水裏冒了出來。

慕霜降見上官雪兒露出水面,鬆了一口氣。

輪到她自己跳的時候,是真的不敢。

黃藥師的聲音傳來,「磨蹭什麼呢?快點。」

慕霜降抬手掐了掐眉心,決定坦白相告:「……我不會泅水。」

她從小就是旱鴨子,讓她往這麼深的水潭跳,她怕自己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這時上官雪兒已經游近了岸邊。

花滿樓長袖飛出,一卷一抄,已經用流雲飛袖將嬌小的女孩從水裏撈起。

花滿樓面前帶着微笑,溫柔問道:「雪兒,沒事吧?」

劫後餘生的上官雪兒本來還沒事,可是聽到有人在耳旁這樣溫柔詢問,瞬間就破防了。

她抬頭望着花滿樓,猝不及防地撲進了花滿樓的懷裏,嗷嗷大哭——

「花滿樓,真的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花滿樓僵在原地:「……」

上官雪兒在旁邊嗷嗷大哭,慕霜降還在做心理建設。

黃藥師站立在潭邊的大石上,前面瀑布水珠濺飛,水汽弄濕了他的鬢髮。

他望着對面的人,似笑非笑的語氣,「堂堂西方魔教的教主,膽量竟還不如一個小女孩,這事傳出去,也不怕笑掉江湖人的大牙。」

慕霜降才不管他。

站在原地,反覆做心理建設。只是奇怪得很,明明上一瞬還豪氣干雲的,要跳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將腳縮了回去。

真是見鬼了。

慕霜降很頭疼,眉心都掐紅了。

倒是一旁扒著花滿樓嚎啕大哭的上官雪兒聽到黃藥師的話,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忍不住怒斥:「你別這麼說她,她受傷了,身上很疼的!」

黃藥師目光冷冷地看向她。

上官雪兒:「……」

原本勇敢的小女孩又瞬間慫了,不由自主往花滿樓的懷裏縮了縮。

黃藥師移開目光,慢條斯理地將身上青色外袍脫下,往旁邊一棵桃花的枝丫上拋。他其實看也沒看一眼,外袍已經準確無誤地搭在了枝幹上。

他看着水潭對面石壁上的人,內心也難免覺得好笑。誰能想到從刀光劍影里走過的魔教教主,此刻會被一個深潭嚇得止步不前。

黃藥師的聲音帶上了些許連他都不曾發現的勸誘之意,「聽話,下來。」

慕霜降也覺得自己老是這樣不是事,把心一橫,眼睛緊閉,整個人往前栽,她已經從大石上俯衝而下。

她急劇下降,耳旁風聲呼嘯,然後「咚」的一聲響,她嘗到了滅頂的滋味。

滅頂的滋味不好受,她只覺得自己沉沒在水裏,手腳不能動彈,胸腔因為缺氧憋得快要爆炸。

在慕霜降快要無法忍受的時候,一隻有力的臂膀環上了她的腰間,緊接着一隻手掌穩穩地扶上她的後腦,一個溫熱的唇瓣嚴絲合縫地貼上了她的。

慕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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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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