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南大街15號

南大街15號對於住在這條街道的人來說是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絕大多數人童年中的快樂回憶都是在這裏誕生的，無論是整條街的鄰居聚會帶來的美味點心，還是偶爾由街道委員會舉辦的各式戲劇表演，都給從這條街道上長大的人們帶來了寶貴的回憶。

所以，當那場天文學講座在這裏舉辦的時候，所有的人絲毫不懷疑這場活動會再次讓鄰里的和諧關係變得更近一步。

約克希穿着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用立起的領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雖然非凡能力可以讓自己變得不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不過經過這兩天工作中的實驗，這個能力不能和「小費」共存，換言之，只要他的行為對周圍產生了影響，那麼他就會在一瞬間變得引人注目。

所以適當的偽裝還是有必要的，教會已經開始調查這裏了，說不定這次講座就有教會的人參加。

雷道爾已經先進去了，約克希並不擔心他是否做好了偽裝，畢竟考慮到他兩米多的身高，什麼級別的偽裝都沒法擋住這鮮明的特點。

約克希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上次製作的可以吸引人注意的護身符給了他一個，並且希望這次教會的人不要盯上他們。

周圍的居民已經陸陸續續往這邊走了，約克希剁了剁站麻的腳，低着頭跟上了人流，他在人群中很自然的跟周圍的人聊天說笑，把自己帶着的一些點心分發了出去，同時，還主動幫一些老人小孩找座位提東西。他熱心的幫助收穫了周圍人不少的好感，等他真正坐定的時候，已然成為了這條街上居民中的一員。

約克希略有些心虛地看着周圍對着他露出熱情微笑的人們，他很清楚這些好感都來自於「小費」的能力，儘管自己確實給予了他們一些幫助，但遠遠不足以讓他們對自己如此熱情。這種異常的熱情甚至讓他感到有些恐懼。

「呼，有些毛骨悚然啊。」約克希對着給自己遞了一杯飲料的時候老人表示感謝，同時幫對方理了理衣服。「看起來只是正常的友好交流，實際上卻是非凡力量暗中作祟，這就是非凡者的力量嘛……」

約克希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麼教會對野生非凡者這麼敏感了———區區序列九都能做到這種事情，那些更高序列的人能做到什麼真心不敢想像。

會場的人逐漸多了起來，約克希靠在椅背上讓自己顯得更加放鬆一些，但眼睛卻在看似不經意的抬手的掩護下快速地掃視着會場里人，他很確定教會的人會監視這場講座。他上次參加講座是中途參加的，既然教會的人連他都找上了，就說明他們沒從其他人那裏問到有用的信息。而自己也沒透露出什麼，那麼接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參加講座，找出異常。

會場里的人都沒看出什麼異常，或者說是教會的人做了充足的偽裝，約克希假裝活動肩膀把一邊的身子向後側去，讓入口處進入了自己餘光的可視範圍以內。現在已經到了活動快要開始的時間了，所以進入會場的人已經變得很少了，這也讓約克希可以從容的觀察每一個人。講台上傳來了腳步聲，主講的教授已經上了台，站在門口維持秩序的人也準備把屋子的門關上。

「或許教會是通過某種手段遠程監視這裏？」約克希收回目光坐好，不動聲色地又掃了一眼會場，沒發現和剛剛有什麼大的差別，決定先按兵不動，看情況再說。

入口處忽然傳來了什麼聲音，約克希立刻又把目光轉了過去。有三個人一邊跟開門的人說着什麼，一邊走向會場最後一排空着的座位，約克希緊張的觀察着他們的動向，他認出他們是誰了。

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性，不說話時嘴角習慣性的下撇，眉心微微皺起，看得出來他總是在操心；另一位較矮的女性則顯得活泛的多，肢體上的小動作非常頻繁，腳步也帶有小幅度的躍起。

而最後一位則透露出一種從容和自信，兩根手指捻在一起，證明他平時總拿着什麼東西，他的自信和他的臉相比之下，說明要不他是個超級自戀狂，要不這就不是他原本的樣子———當然也可能兩者皆是。

這應該就是教會的人，而且非常不巧的是，這正是約克希認識的三個，那天進入他睡夢的二位和他在餐廳招待的那位執事。他們的外貌和原本的不太一樣，應該是依靠什麼東西做了偽裝，不過身體的一些習慣還是暴露了他們的身份———約克希通過當侍者很好的鍛煉了自己記住別人行為習慣的能力，畢竟他就職於一家高檔餐廳，而那些有錢人的潮流有時候有點過於「先進」了，偶爾一點「小時髦」就讓約克希不敢確認對方的身份。

約克希把頭轉了回去，咽了一口唾沫來緩解緊張，儘管教會人員來參加讓他有些緊張，但這總比在無意識下被監視要好得多，起碼現在他能通過觀察對方的一些動向來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台上的教授清了清嗓子，台下本有些吵鬧的人群慢慢安靜了下來，這次講座的主題是星象學，涉及到占卜的內容，所以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約克希其實也對這個比較感興趣，只不過眼下局勢不太妙，不然他肯定要認認真真聽一聽這些內容。

「咳咳，我今天應之前收集到的意見，來講一講關於星象學的內容。」講課的教授是個年紀略大的老人，面目帶着些許慈祥，他緩緩的揮動手臂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形，這是星象學中「星盤」的形狀。

「占星術，亦稱星象學，是用星空中星星的相對位置和相對運動來解釋或預言人的命運和行為的方法。讚美女神，她用繁星為我們指點迷津，幫助我們脫離苦難的未來。」

教授在胸口點起了繁星，會場內的黑夜信徒也紛紛讚美起了女神，約克希注意到那三個人也點了繁星，更加確定他們就是教會的人。

「星象學是原始占卜術士觀測日月星辰的位置及其各種變化后，作出解釋，來預測人世間的各種事物。對於這一領域的開端，我們目前將其視作是由赫密斯首先收集整理的，占星術士認為，星星都以某種因果性或非偶然性的方式預示人萬物的變化。它試圖利用人的出生地、出生時間和天體的位置來解釋人的性格和命運。」

」當然，世界上各個文化有非常不同的占星術體系和理論。占星術士之間對占星術的使用範圍的意見也不一致，有些占星術士認為占星術可以客觀地預言將來可以被驗證的事件，也有的占星術士認為占星術的解釋只是趨向性的，它並不能做預言用途……」

倫納德有些無聊的扣弄著自己的指甲，這次的任務是找到講座的異常之處和幕後主使，因為不清楚對方是否有可以察覺到靈體的能力。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一隻具有隱藏能力的「靈」放出去對周圍進行偵查，眼下那隻靈還沒有回來彙報，所以他暫時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老頭，那教授講的東西有問題嘛。」

「呵，當然沒問題，甚至可以說他的精神狀態好過頭了」帕列斯的聲音應時響起「能研究關於星空的東西直到教授還沒受到任何影響，只能說他真的沒有觸碰到任何神秘學方面的知識。」

倫納德撇了撇嘴，轉而開始觀察參加講座的人們和周圍的靈體。普通人也可以觸發吸引靈的效果，而且也沒有對普通人產生什麼額外的影響，那麼儀式魔法的可能性就變大了，倫納德把這種猜想分享給了坐在一旁的隊友，二人對視一眼，一個敲擊了下自己的牙齒，另一個則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兩個虛幻的靈體出現，隨之分頭飄向了講台和其後面的房間。

團隊合作果然方便的多啊……，倫納德感應了下自己的靈，發現其正在探索房屋的二樓，目前來看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有問題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喂，看前面，那個穿着黑色大衣的人。」

帕列斯的聲音忽然響起，倫納德立刻順着他的話向前望去，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用立領遮住半張臉的人正在和旁邊的老人小聲的交談着什麼，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

「怎麼了，老頭，那兩人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啊。」

「那個人是你前幾天去吃飯的時候招待里的那個侍者，而且他的身上有使用非凡力量的痕迹。」

倫納德立刻緊張了起來，他雙眼緊盯着對方，這是準備直接把他拉入夢境，不過很快他又放鬆了下來。

「老頭，你說這些異常會是他乾的嗎，我記得紅手套小隊已經派人查過他了，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應該不是，上次碰見他的時候他還沒有非凡力量，很有可能是他在那之後服用了魔葯。」帕列斯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末日將近，變成非凡者的難度逐漸變低，非凡者變多並不是少見的事，不過最好還是關注一下，他成為非凡者的契機可能和這場講座有關。」

倫納德點了點頭，決定暫時先自己進行監視，相比較於本地紅手套小隊的成員，他掌握的關於星空的情報更多一些，假如真出了什麼事，他有一定把握可以自保。

倫納德召喚出一個靈體，給對方打上了標記，讓靈體在講座結束之後繼續監視對方。

……

「總而言之，星象學相較於其他占卜術更加複雜，不過相對的，我們能從女神的恩賜中看到更多的東西。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們，儘管女神的偉力保護着我們，但依舊有些不可言說的邪惡存在會找到機會腐蝕我們。」講課的教授清了清嗓子，露出了笑臉「請不要魯莽地觀察星空，最好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再去進行有關星空的占卜。」

隨着講述的結束，台下的人應時的響起了掌聲，教授笑着對台下揮了揮手，隨即轉身向講台後的房間走去，約克希拿着一個筆記本跟着其他幾個人向講台走去，講座的組織者貼心的準備了提問環節，所以約克希從以前的同學那借來了他研究的星像學知識，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找到馬里斯。

跟着人群走進房間，坐在安樂椅上的教授立馬就被圍了起來，約克希裝模作樣的在人群外擠了幾下，隨即就向後退去開始尋找馬里斯。

看了一圈，約克希並沒有找到馬里斯，這種熱鬧的場景是他的最愛，他肯定不會不在場，約克希發現這間屋子的側面還有另一扇門，正當他準備上前打開看看通往哪裏時，那扇門忽然就打開了。

「歡迎你們，求知若渴的朋友們，很高興看到你們在講座之後依舊這麼渴望新知識，讓我來給你們送一點解渴的美酒和填補空虛的點心，來讓你們的討論能變得更加美好。」

馬里斯微笑着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提酒和一盒點心，他站在門口對着人群微笑，就像上一次約克希看到他時一摸一樣。

約克希也帶着笑容向他走去，假裝是要接過酒和點心，他準備跟對方約個時間，在講座結束后再好好談談。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了一個人，或者說另一個「人」，他看起來和馬里斯一摸一樣，提着酒，還有一盒點心，他的背緊緊地貼在馬里斯的背上，兩人的左腿腿都精準的穿插過對方的兩腿之間，就以這扇門為界，似乎有一面鏡子把「馬里斯」映成了兩個人。

看着約克希愣在原地的樣子，馬里斯好像有點奇怪，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向約克希搭話，但忽然他好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轉過頭向後面看去。

約克希看着兩顆緊挨着的頭顱相互摩擦，馬里斯的頭髮拂過了他自己的後腦勺，一張一摸一樣的臉轉過來看向了約克希，露出了關切了笑容。

「怎麼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