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拜師

「既是由我指導你修行,我便收你為徒，雖然我派向來不拘泥於世俗之禮,但拜師之事仍需鄭重,你且磕三百個響頭吧。」林德一揮袖，手負在身後,不徐不疾說出這一番話。銀亮的月光為林德披上了一層白霜,使他整個人都散發着淡淡的光彩。

林德靜靜佇立於庭院之中，仿若矗立於此的一座寬厚沉穩的大山，傲然挺立的身姿,寬厚的肩膀,讓左羅差點就被蠱惑,乖乖磕頭了。但心中的疑慮卻讓左羅沒有聽從林德的話，面對眼前氣勢龐大的林德，左羅咬牙挺直了身板，倔強道：「我不！」

林德的視線瞬間落在了左羅身上，視線平和沒有絲毫的波動，但左羅卻分明感受到了一絲壓力猛地竄上背脊，捏緊了拳頭，強行壓抑住想要逃掉的衝動：「如果你不告訴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我是絕對不會拜你為師的！」

左羅的決心非常堅定，大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決心，林德盯着左羅還一會兒，終於開口：「我以後自然會告訴你。」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左羅滿意，林德自然知道，頓了頓，林德又道：「你既然已知道你的體質，那你自然也知道，擁有這個體質，卻沒有足夠實力保住自己的下場。」

左羅臉色猛然變白。

林德的話語還在繼續，沉穩的嗓音縈繞在左羅耳邊，讓左羅抗拒的信念產生了巨大的動搖。

「你的修鍊速度確實很讓我驚訝，短短几個月，竟然有了金丹前期的修為。然而，你的修鍊速度過快，根基不穩，繼續修鍊下去，沒有深厚的元力和堅實的根基，你最終也只能停留在金丹期，再無前進的可能。就算僥倖突破金丹，碎丹成嬰，然而嬰胎孱弱，終不能成大道，到時雷劫一至，身死魂散，你可甘願？」

平平淡淡的語氣，話傳進左羅耳中，卻如驚雷一般轟然炸開，直震得左羅頭暈目眩，將欲昏厥，好半天才緩過神，左羅才顫顫巍巍道：「那……我該怎麼辦？」

林德向左羅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才緩然道：「入我門派，我自有法子保你平安。」

左羅一陣沉默，忽然問林德：「你真的不會動我？」

林德：「……」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我保證不會動你……」

左羅似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勉強站直了身體，終是咬牙吐出了幾個字：「好，我就拜你為師！」

一輪涼月高懸，照得萬物通明，風吹而過，層層疊疊的竹葉婆娑作響，地面斑駁的樹影亦輕輕搖動。林德就坐在竹林邊上的一塊大石之上，身前就是左羅恭敬跪在地上趴着的身影。

左羅抬起頭，挺直身體，又伏了下去，兩隻手按在地面，額頭在地面上磕出了響聲。再次起身，接着又伏了下去……一次又一次跪拜著，頭磕在地面發出的響聲回蕩在庭院之中，一聲又一聲……

咚……咚……咚……咚……

五十個……五十一個……五十二個……

左羅頭暈眼花，光潔的額頭早已沾滿了泥土碎屑，還帶着由於碰撞而起的烏青。而現在不過才磕了幾十個而已。

一百……一百三十……一百三十四……

每一次伏□，左羅都一種恨不得倒在地上不起來的衝動，腦袋不停地重複著一個動作，一上一下的晃動着，左羅第一次知道，原來磕頭竟然也會把人磕吐……額頭上的烏青已經變成了青紫色，還隱隱鼓了起來，很痛，每一次磕在地面上都伴隨着讓人幾乎昏厥的疼痛。

一開始，左羅還一邊磕頭一邊在數着個數，然而十幾分鐘之後，左羅已經是磕頭磕到想吐，根本無力再去數磕頭個數了，只知道起身，伏下，起身，伏下……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無休無止，彷彿要一直磕到天崩地裂。

頭再次磕在地面時，左羅感覺到泥土有點濕潤，迷糊之中看到了烏黑地面上的點點暗紅，似乎是腦袋已經磕破了。左羅下意識想去看林德，眼花之中，每次只得模糊的一瞥。只見到林德端坐在石頭上面，似乎也同樣看着他，只是眼中全無絲毫情緒，有的只是如水的淡然和平靜。面上也無任何錶情，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讓左羅甚至覺得，就算是山崩地裂，林德也不會露出一絲驚訝。

又不知過了多久，左羅感覺自己快要暈厥過去，耳邊終於傳來了那沉着的嗓音。

「好了。」

左羅露出了一個微笑，整個人脫力一般倒在了地面之上。

昏昏沉沉之中，左羅感覺一雙寬厚有力的手掌扶住了自己，那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左羅感到一陣溫暖，竟忍不住產生依戀之情起來。身子似被人環抱住，腦袋也枕在了結實的胸膛上面。

一隻手掌托住了他的臉，接着額頭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冰涼，左羅的意識也稍稍清醒了一些，眼皮微微抬起了一條縫，就瞥見林德一隻手掌住自己的身子，另一手正拿着一條藍色的手巾在自己腦袋上擦拭著。

額頭好像真的磕破了，林德每一次擦過額頭，都讓左羅疼得發出嘶的聲音，雙手亂擺着，揪住了林德胸前的衣衫。林德淡淡地瞥了一眼，沒有作聲，手中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碧綠色的小瓶。小瓶是用玉做的，在月光下顯得晶瑩通透，甚至能隱隱看清裏面流動的液體。

將這裏面的液體倒了一些在那藍色的手巾上，林德用手巾將藥液擦在了左羅的額頭上面。奇異的，左羅這次並沒有感到疼痛，反而隨着林德的輕輕揉擦，有一種舒服冰涼的感覺從額頭上蔓延看來，讓左羅舒服出聲。

「嗯……」從鼻中發出愜意的輕哼。

林德手上的動作忽然頓住，左羅不明所以，就聽見識神之中湧現出林德的傳音：「我先離開，第二日再來找你。」

話音還未落，左羅猛然間被林德放在了大石頭上面，林德已不見了蹤影。

竹林中傳來快步跑動的腳步聲，只是這腳步聲聽起來軟綿無力，似跑動得有些勉強。左羅抬起眸子一瞥，見王八正從大殿那邊匆匆趕來，一臉竟是跑得面無血色。直至感到左羅面前，王八才大口喘著氣道：「大人……我聽見這邊有聲音，所以趕過來了……大人你有沒有事？」

話才說完，王八就看到了左羅額頭上那駭人的青紫混雜着血跡，頓時大喘一口氣：「大人，你遇襲了！」當下就放開嗓門想要喊人過來，卻被左羅一把捂住嘴巴。

「閉嘴！」左羅四處環視了兩眼，在王八耳邊惡狠狠道。「我只是剛才在石頭上面睡覺不小心摔下來了！」

「真的么？」王八眨巴着眼睛，眼裏面滿是不信任。

「你不信？」左羅瞪着眼睛，惡聲惡氣威脅王八。王八吞了吞口水，最終屈服在了左羅的淫威之下，點頭屈服了。

這一夜就在左羅拜師之後結束了。第二天，左羅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卻始終沒等來林德。靈識外放，左羅聽到一些宮人的談話，才知曉了一個消息。

問題問完，左羅有些興緻缺缺，當下也不再說話，讓那些太監給自己喚起衣服來。穿戴完畢之後，所有的太監都傻眼了。

那太監又道：「自然是皇上和各位王爺，還有諸位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