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沉默，讓今晚弗洛拉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又被刺了一刀。

就連最近迅速和伊妮德打好了關係的其餘觀眾也發出了詫異的聲音，接連刷起了一排排的問號。

[我推激情單推]：？？？

[太陽真亮]：老婆——你下午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太陽真亮]：你忘了你那時說什麼了嗎！

[太陽真亮]：你說你要徹底讓那個渣男滾，然後和我結婚啊！！！

[我推激情單推]：我作證，她…她沒說，她說的是和我結婚。

[我推激情單推]：不是，我改口，我覺得愛說謎語的男人也沒什麼！就像主播說的那樣，這樣的男人很有情趣啊！

[太陽真亮]：是搶手貨，對，是搶手貨！

[哈哈，無辜市民又挨炸了]：**人滾出**

[太陽真亮]：？

暫時顧不上細看彈幕，弗洛拉抿起嘴，十分認真地在腦子裏復盤這兩天了解到的信息，把伊妮德和她的聊天全部都飛速地過了一遍。

那時候伊妮德雖然還有些動搖，但再怎麼腦子也是清醒的，是在認真地考慮的，是沒有散發出一點點讓她戀愛腦檢測雷達響起的氣味的。

不應該，一直到下午那個時候都還正常發展，一定是那之後到現在期間發生了什麼，影響到了伊妮德。

「伊妮德，是那男的又幹什麼了嗎？」弗洛拉眯起眼睛，開始故意用話打探，「他是不是挽留你了，說自己有苦衷？我就知道！這可是騙局啊…」

「不，不是的。」

伊妮德聽起來有些猶豫，聲音輕飄飄的：「我剛剛做了個夢，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我們見面的時候了。」

「真奇怪啊，明明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過小時候的事情了，可就在剛剛，我又和曾經的他見了一面。」

弗洛拉沒有打斷，點點頭，認真地聽她繼續講下去。

「我們的婚約是兩家的父母定下的，那時我們的來往還算多，現在想想，大概是一直到他父母意外去世之後的沒多久，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就漸漸地生疏了起來。」

「他在寄宿學校上學，只有寒暑假才回家，但也是在他家公司的地下不知道幹些什麼，之後更是直接就出國遊歷了，從他8歲那年的意外發生后，我反倒是跟他家的管家聯繫相處的更多，也大都是從側面得到過他的消息。」

「他回來后的這四年裏，我親眼所瞧和接觸的都是這個他，產生了猶豫的想法。本來這麼多年過去都已經記不太清之前的事情了，可…現在我有些感到難受，有些為做出這樣的決定而感到過分了。」

那個將她視為世上唯一親人、悲傷孤獨的小布魯斯變得那麼清晰。

她明明已經是他唯一的親人了，現在卻要卸掉那份在肩膀上壓了十幾年的責任，違背自己當初的諾言，轉身離開他，留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縮在角落裏。

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愧疚感。

「我記得關於夢有許多不一樣的說法。有的說當你夢到了某一個很久沒有出現的人，是因為對方在遺忘你。」

主播沒有像對前面那串孩子一樣立刻給出否定。

靜靜地聽着，弗洛拉的嗓子因為先前和那些觀眾的爭吵而有些沙啞，此時的語調終於沒那麼地高昂，再次變得平和起來了：「也有的說，是代表着他感受到你快要將他遺忘、所以才會出現。」

「但我卻覺得不止這些，夢到他，更多的是說明你在內心裏對他還放不下。」她迅速回到正題，耐心地幫伊妮德分析，引領她跟着一步步地找到背後的根源，「放不下的東西有很多，不止是婚姻和愛情，這個很複雜。」

「所以，再想一想，夢裏那個他是哪一點讓你被觸動。」

「是在哪一個環節，你開始動搖。」

在訂婚宴會上第一次與布魯斯見面、他害羞而彆扭地遞來玫瑰花束的時候；是他瞞着大人偷偷來找她溜出家、在哥譚閑逛的時候；還是在寒冷卻溫暖的聖誕、身處韋恩家度過一整日的時候？

都不是。

這些都不是。

她知道這場聯姻自己無法做主，始終以被動和被要求的態度與布魯斯相處，這些相處只是讓她覺得對方是個不會讓未來的家庭過分難經營的人，遠達不到觸動的程度。

被動化為主動，轉變想法的關鍵，是他說自己再沒有親人在世間的時候。

「所以你覺得，那種被觸動的感覺，是愛情的感覺嗎？」

「...」

就算與異性相處的再如何少，伊妮德也不至於分辨不出來究竟什麼是動心，什麼是愛情。她胸口好像堵著些什麼，實在做不到欺騙自己：「那不是愛情，那更像是…我說不出來。」

「那也就是說它與愛情無關。」點點頭，弗洛拉沒急着要一個準確的答案，「既然不是愛情，那麼就代表即便解除了婚姻關係，也有很多種關係可以讓你們繼續相處下去。」

弗洛拉暫且跳過這個話題，繼續指引她向下挖掘：「這個情緒還不足以影響到讓你動搖，一定還有連你自己可能都還沒注意到的因素在。」

「你還在猶豫，代表這份情感需求還與婚姻關係相關。你還想繼續這段關係，你還對這段婚姻抱有期待，期待點是在哪裏？」

「在對方？」

有些混亂的思緒在引導下開始變得清晰。

「我想，應該是的。」伊妮德無法否定，隱隱覺得弗洛拉的話是對的，順着這個想法想到了些更多的事情，「想起曾經的他后，我就覺得他應該不是現在展示出的這個樣子才對。」

「這顯得有些奇怪，讓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這些年來背着我們做了什麼，故意隱瞞了些不願意說出來的秘密，所以才…」

或許還有些稚嫩且孤僻，但她印象中的布魯斯·韋恩始終都有顆金子般的心。

他的父母因為哥譚的黑暗而失去生命，他曾說過絕不會做一個被黑暗吞噬、失去準則的富豪，他會讓這座城市不再發生自己經歷過的慘案。

他們之間樹起了一層由[秘密]阻隔的玻璃牆，讓她看不清真實的布魯斯，也無法伸手碰到他，但或許他也同樣地、在那頭沉默地看了過來。

她並不覺得阿爾弗雷德會教育出一個糟糕的傢伙，也不覺得他會放任布魯斯在錯誤的路上走下去。

弗洛拉有些悵然，沒想到背後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我聽明白了，伊妮德，我全部都聽明白了。」主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感動地捂住了嘴，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一切都指向了他還愛你。」

？

反倒是伊妮德這個時候欲言又止，想說倒也不至於如此確鑿地下結論。

弗洛拉吸了吸不存在的鼻涕，維持着快哭出來的語氣，幫她做總結：「人人都知道g市的w先生對她的未婚妻恨之入骨，可沒人知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看着她的眉眼潸然淚下。」

[太陽真亮]：？等等，夜深人靜是？

[Lolita]：聽起來…

[我推激情單推]：一點都不浪漫，這他媽是跟蹤狂吧！

[黑貓噬日]：某種意義上來講，確實。

「他對她的愛，從幼年開始經久不息，可她卻已然忘記。後來，她想尋回他時，他已經消失在了時光的洪流中。」

「等等，弗洛拉小姐，你在說些什麼…」

弗洛拉小姐在繼續穩定輸出，敘述欲爆棚，情緒飽滿，十分能帶動現場的觀眾：「8歲，一場刑事案件，他失去了雙親。」

「她說，[要不要跟我走？]，從此整個g市都知道他是她的寶，不喜歡，能叫心頭寶嗎？但她沒想到，在18歲成人禮后...」

靈魂停頓。

[我推激情單推]：我承認我這人坐不住，明知道前方可能是陷阱但還是義無反顧

[我推激情單推]：18歲之後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消失在了時光的洪流里。」

[太陽真亮]：不要在這個地方玩callback啊啊啊啊！

[我推激情單推]：我的眼淚順着流了下來

[哈哈，無辜市民又挨炸了]：像分別，像重逢，像求而不得的愛情，先哭為敬。

主播的表演還沒有結束，弗洛拉沉痛地捏著眉心，用力錘了桌子一拳：「在你說離婚後，滴酒不沾千杯不倒的w少喝得酩酊大醉，紅着眼拉住你，不離行不行，命給你。」

「這時你才發現，原來他悄悄地愛了你20年，將這份愛藏在了最深處，按捺著，隱藏着，無處發泄。」

「他愛了你20年，並且在這20年裏修鍊成了一個行走的人形炮塔，成為了g市有名的炮塔俠，他的每一炮，都藏着對你那無法輕易說出口的愛…」

「他約、他聊、他撩、他四處奔走、他來者不拒，但他知道，他是個好男孩兒，哪怕已經奔三了，也還是那個心裏只裝着唯一的純情大男孩兒。」

「他真的，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