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應秉，「我很忙。」
可能是昨天吹了風的緣故，季霖隱隱覺得頭有些疼，他裹緊衣服出了房間，想下樓給自己倒一杯熱水。
別墅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季霖愣了愣。
不等他喝到熱水，手機突然響了，他垂下纖長的睫毛，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上面顯示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對方難得主動給自己打電話，季霖快速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那聲『媽』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迎來了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
陳慧語氣帶着濃濃的不耐，彷彿跟他說話都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季霖你怎麼回事？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你不知道嗎？為什麼不過來！我告訴你，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
那邊一個青年溫柔的聲音響起，「媽，你別這麼說哥。」
陳慧一改對季霖的不耐，對青年溫聲道，「你就是太懂事了，這樣媽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季霖的錯覺，原本還尚能忍受的頭此時更疼了，其實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可這次季霖實在不想聽他們母慈子孝了。
「媽，我昨天太忙忘記了，而且我現在身體不舒服，沒辦法過去。」季霖依舊是那樣，從電話里聽不出情緒，可要是在他身邊，就能發現他手指緊緊捏着手機，幾乎用力到泛白。
「你意思還是我們的錯了不成？你這個做哥哥的完全不關心你弟弟！」陳慧直接忽略了季霖後面的話，語氣不耐道，「你愛來不來！」
那邊安靜下來，季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發現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並不意外陳慧的態度，從十年前弟弟找回來開始，一切就都變了。
那些曾經歡聲笑語的記憶，已經變得很遙遠了。
季霖忽然沒了喝熱水的慾望，他又慢騰騰的回房間。
別墅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傭人，他們因為弟弟季琛的生日給所有的傭人放了假，作為這個家裏一份子的季霖卻一個通知都沒接到。
不過他完全不在意，現在他只想睡一覺。
另一邊，陳慧氣的掛斷手機之後，對着丈夫和大兒子說，「季霖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還撒謊說什麼自己生病了，我看他就是不想過來！」
大兒子季珵聞言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弟弟季琛，安慰道，「琛琛你別難過，我回去說他。」
父親季兆豐嚴肅端正的臉冷了下來，他冷哼一聲，「真是不像話！」
他看向季琛的時候，神色又迅速柔和下來，「琛琛沒事，他沒過來正好，到時候你想要什麼，隨便說，爸給你買。」
季琛抿了抿唇，皺眉道，「謝謝大哥，謝謝爸，我沒事，二哥可能真的有什麼事來不了吧。」
陳慧說道，「不說他了，來看看媽給你買的禮物。」
這場家庭生日會，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去關心季霖是不是真的身體不舒服了，彷彿季霖不是他們的兒子/弟弟，不值得他們一個關注的眼神。
——
季霖註定不能如意，他睡了沒多久便被熱醒了，他下意識摸了摸額頭，即使不用體溫計，也能感受到額頭上滾燙的溫度。
季霖呼出一口熱氣，想要起身去找點葯吃，結果渾身無力酸軟，他意識到自己溫度可能有些高。
他抿了抿乾裂的唇，手摸到一旁的手機，想了想還是撥通了穆應秉的電話，電話撥通許久才被接起。
不等季霖開口說話，穆應秉率先道，「季霖，我在忙工作，有什麼事一會兒說。」
總是這樣，工作工作，什麼都比不上他的工作！季霖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他沒有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哐當』的一聲，季霖平時寶貝的和穆應秉的情侶手機，被摔的粉碎。
季霖毫不在意，他忍着難受在角落裏翻出一片不知道過沒過期的葯，直接干吞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如同虛脫了一般，把自己扔回床上。
發燒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即便睡著了，也睡不安穩，季霖夢見了冷漠甚至厭惡他的家人，對他完全不在意的穆應秉，這一覺他睡的格外痛苦，醒來后，他渾身黏糊糊的，滿是汗水，好在他身體足夠健康，已經退燒了。
季霖呼出一口氣，起身去浴室里沖了個澡，他抬眼看向鏡子裏面色蒼白的青年，可能是因為剛退燒得緣故，他面色看起來很不好，但即便如此，依舊無法掩飾他艷麗到帶有攻擊性的面容。
這樣一張臉，在自帶憂鬱氣質的季琛的面前，確實不佔優勢，弄的他幹什麼都跟壞人一樣。
季霖扯了扯嘴角，呼出一口氣，出去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將房間收拾乾淨，地上摔碎的手機丟進垃圾桶，從衣櫃旁邊拿出行李箱。
他要帶的東西並不多，只有幾件衣服和幾本書而已，此刻他非常慶幸之前家裏其他人怕他吵到季琛，不允許他在家裏練鋼琴，所以他把鋼琴早早搬了出去，現在倒不用麻煩的聯繫人搬鋼琴了。
帶着只裝了一半的行李箱，季霖出了房間，此時家裏其他人已經回來了，陳慧正坐在沙發上敷面膜，她旁邊坐着季琛，正小聲跟她說着什麼，季兆豐和季珵應該是去公司了，沒有在家裏。
聽到動靜，陳慧扭頭，看到二兒子拖着行李箱，只以為他又要去外地演出，並沒有在意。
她絲毫沒有理會季霖的意思，彷彿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季霖，她現在有多麼的生氣。
以往在這個時候，季霖必回想辦法討好陳慧，讓她不要生氣，但此刻，他只是無比平靜的看了眼陳慧，打招呼一般喊了聲，「媽。」
然後看向季琛，「弟弟。」
季琛看了眼季霖的行李箱，又看看陳慧，抿唇問道，「二哥又要去外地演出嗎？」
——季霖作為年輕一代的新銳鋼琴家，經常會被邀請去各地演出。
季琛暗暗想，二哥真的好優秀……
季霖不置可否，他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季霖五官艷麗卻不女氣，笑起來格外的好看，季琛道，「那哥哥你路上小心。」
說實在的，季霖倒是從來沒有在季琛身上感受到敵意，可是因為各種緣故，他對對方親近不起來，聞言只是點了點頭，「謝謝。」
說完，便拉着行李箱離開，這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哄陳慧，陳慧抬眼看了眼他的背影，沒有在意。
出門后，季霖就看到了他早早就聯繫好的計程車，他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先問，「你好，支持現金支付嗎？」
司機多看了季霖兩眼點了點頭，笑道，「小夥子長的真俊。」
季霖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聞言笑了笑，「謝謝，經常有人這麼說。」
「哈哈，你倒是不謙虛。」司機見他挺有意思，就多說了幾句，「我收到地址的時候還愣了愣，心想這別墅區還用得着坐我們這種計程車？」
季霖靠在座椅上，看了眼漸漸遠離的別墅，很快收回視線看向前方，「計程車挺好，方便。」
「也是。」
——
季霖先是去買了個手機，隨後才想起自己扔手機的時候，忘了把裏面的卡拔·出來了，沒辦法只能又去複製了一個手機卡。
等到地方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季霖打開房門，這是一個普通的三室一廳，和別墅比起來要小很多，但站在這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里，季霖有一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他張開手臂呼出一口氣，把行李箱隨手放在一邊，也不管，反正在這裏並不會有人說他。
肚子餓的不行了，又不想等外面，乾脆自己煮了包泡麵，他還在冰箱裏發現了一個雞蛋，於是給泡麵里打了一個漂亮的荷包蛋。
填飽肚子，季霖起身，推開某個房間，這裏是他的琴室，為了防止吵到鄰居，裏面裝了隔音板，只要關上門窗，外面完全聽不到聲音。
季霖迫不及待的掀開鋼琴的蓋子，坐在鋼琴前，片刻后激烈昂揚的鋼琴聲在這個房間里響起，彈琴的季霖和平日裏的他很不同，他像是一個被束縛已久的蝴蝶，瘋狂的飛舞著，把自己投向空中，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一曲結束，季霖心情也受到感染，他笑着嘴裏哼著曲子，將插上電話卡的手機開機。
手機剛亮，不等季霖將軟件都登陸上，就有電話打來，看到上面的名字，季霖挑了挑眉。
他就這麼躺在鋪在地上的毛毯上，接通了電話。
穆應秉聲音依舊淡淡，聽不出情緒，「季霖，怎麼不接電話？」
「手機摔碎了。」季霖懶懶道。
穆應秉呼出一口氣，聲音緩和下來，「好，你過來公司一趟」
為什麼這人這麼理所當然？季霖簡直氣笑了，「你都不問問我有時間嗎？」
穆應秉停頓了一秒，「那你有時間嗎？」
季霖，「沒有，我很忙。」
穆應秉，「……」
「你怎麼了？」
沒有得到回應，穆應秉這才發現，季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掛斷了電話。
穆應秉皺了皺眉，季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