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謝微雨到底還是沒多想。
畢竟顧長臨喝了那麼多其中有一部分是他的。
掛斷電話后，謝微雨重又去找了謝濡楓，說要出門一趟。
謝濡楓原本不同意，但架不住謝微雨態度堅決，亦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妥協。
開口時儘是縱容，「那我讓司機送你。」
謝微雨彎了彎眼睛，眸底映着星點潤澤的微芒，透著溫軟，「謝謝叔父。」
謝濡楓滿目寵溺，「去吧。」
直到離開莊園，謝微雨才想起來什麼。
江照夜都為他準備好了客房，今晚他怕是不回來了……
等司機送他到江照夜那裏已經是晚上九點半，謝微雨便跟司機提了一聲讓他先回去，司機有些猶豫，「先生那邊……」
謝微雨：「叔父那我明天會解釋。」
司機點頭，笑了下，「那我就先走了。」
待司機一走，謝微雨便直接走向了別墅大門，江照夜剛好也到了門口，瞧見他的身影，臉上的笑容一斂，作勢抻了抻胳膊，「來了啊……可累死我了，剛把阿臨帶進房間，這會看着倒是老實，一點都不像喝醉。」
江照夜一邊往家裏走一邊半真半假地說着，末了用眼角餘光瞥向謝微雨。
謝微雨跟在一側，聞言后擰眉，「我去看看。」
江照夜：「好。」
他帶着人就往顧長臨的客房走去，先前他在接到謝微雨電話后又回去看了眼，對方端坐床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刻兩人行至門口，從打開的房門一角可以窺見裏面的人依然維持着那個姿勢沒有動，筆挺地坐在那裏，側臉的輪廓線條顯得愈發深邃硬朗。
「你進去吧，」江照夜道，「我再去看看宋靈譽。」
那傢伙可是真醉得厲害，多年的發小情誼告訴他，稍後這人醒來勢必又要瘋一輪。思及此處，江照夜面上的疲態濃重了幾分。
見狀，謝微雨牽起唇角露出個淡淡的微笑，「去吧，這邊我來就好。」
江照夜的嘴角也跟着翹了翹，對謝微雨本就極好的印象更添幾分，「那就辛苦你了。」
臨走前，江照夜又瞥一眼房間中的人，睫羽往下耷了耷。多餘的事情他不會做，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
江照夜離開后，謝微雨看了眼房間，頓了下，他抬手扶上門把，將門一點一點推開。
房門撞擊牆壁的聲音很輕，卻也足以讓房間內的人注意到。
顧長臨轉頭的一瞬，謝微雨便對上一雙漆黑鳳目，如同漩渦般幽邃深暗，輕易就能把人吸納進去。
謝微雨頓了下，走進去，「你怎麼樣？」
待他行至床邊，顧長臨都沒有開口，謝微雨遂又問了句，「我去給你倒杯水。」
房間里只有他的聲音。
顧長臨似乎是真的醉了，謝微雨想。
正當他轉身準備去倒水時，身後倏然響起一道聲音，「我來。」
謝微雨回首，只見顧長臨已經站了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確實跟江照夜說的那樣，不像喝醉了。
顧長臨緩步朝桌邊走去，身高腿長的男生靠在桌邊，修長的指尖握上水杯，一隻手執起水壺。
謝微雨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着他將水倒好，下一刻卻怔住了。
垂眸盯視遞到自己面前的水杯，謝微雨愣神一瞬，視線緩慢從水杯上移，漸漸跟顧長臨對上視線，「給我的？」
顧長臨姿態散漫，將水杯往上抬了抬，又送近了幾分。
謝微雨喉結滑了下，輕聲道：「你不喝？」
顧長臨沒說話。
謝微雨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決定再給他倒一杯，結果他剛往前走一步，顧長臨便跟着動了一下。
謝微雨頓了頓，接着繼續向前，發現顧長臨又跟了上來，他轉頭，顧長臨安靜跟他對視。
「你去坐着吧。」謝微雨說。
沒有任何回應，對方彷彿沒聽見這話。
謝微雨沒見過這樣的人。
分明醉得不輕，本人卻不吵不鬧，只是有點不聽話。
這般想着，他走過去給顧長臨倒水，倒完往身後一遞，「喝吧。」
喝完就能睡了。
顧長臨接下水杯，倒是老實地將水一飲而盡。
謝微雨把空杯子接過來放好，「去睡吧。」
話落，顧長臨沒動。
謝微雨看着他，想了想，他主動朝床邊走去。
果不其然，顧長臨跟着他就走回了床邊。
似是摸透了這人酒醉后的行為模式，謝微雨沒有再多說什麼，心道原來顧長臨喝醉了是這副模樣。
一副……很好哄的樣子。
最後，謝微雨一邊出聲一邊掀開床上的被褥，「睡吧。」
明天早上只有一節大課，屆時睡醒差不多酒也醒了。
顧長臨這次卻是沒動，靜靜凝望着謝微雨，那眼神，謝微雨只看了一眼便挪開了。
像是帶着灼燙的溫度，只消一眼就能把人燙傷。
好奇怪的感覺……
倘若叫江照夜看到顧長臨此時的模樣，一定會大笑這人的口是心非。
*
顧長臨一動不動。
謝微雨無奈之下只得先行示範了一遍，他把鞋脫了，慢慢上了床。
這還是他第一次照顧喝醉的人。
顧長臨這次倒是十分配合。
兩個人都上了床。
謝微雨鬆了口氣，撐着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準備去江照夜為他準備的客房休息，稍後再來看顧長臨。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一剎，手腕猛地被一把扣住。
熟悉的力道。
可能是因為喝酒的緣故，溫度比之先前燙了些，那隻握住自己的手力道不輕不重，但半點不容拒絕。
謝微雨驟然偏頭看去。
顧長臨安靜側躺着，一雙眼睛直勾勾朝他看來。
呼吸在這一刻似是被堵住，無法從口腔亦或是鼻端泄出哪怕一絲一毫。
謝微雨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他垂下眼去，低聲開口，「怎麼了？」
長久的寂靜在房間內蔓延。
彷彿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謝微雨眨動着雙眼。
下一秒，低沉且嘶啞的聲線鑽入耳中，酒後的聲音慵懶，尾音偏長，似帶着點無聲的蠱惑。
「別走。」
謝微雨聽到顧長臨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