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當楊新看見令狐沖那張青腫間或帶着點破了皮的血絲佈滿灰塵的臉時,下意識就是緊抓着東方不敗的手，趕緊撤離眼前這位多災多難的可憐主角,在他看來,沾上這人，會連帶上許多的麻煩,可事與願違,「太師叔！」
帶着哽咽哭泣可憐又有着幾分驚喜的聲音令楊新頭皮發麻,汗毛聳立,心裏哀嘆,為什麼？令狐沖，你這個笨蛋，你現在應該用你那雙充滿了淚水小狗模樣的眼神對着你身邊親愛的小師妹,女人總是容易心軟的,趁這個時候你家小師妹的心還沒有被那小林子完全佔領，用極其悲情孤苦的角色重新得到小師妹的關注，這才是你最應該做的好不好？恩，這樣的話，也可以挽救你家小師妹那麼悲慘的結局，你到底知不知道！
在這個社會，能與楊新思想在同一個頻道的真的很少，即便是與他朝夕相處了解最多的東方不敗也不能例外，看着令狐沖那模樣，那小眼神，教主大人心生警惕，在自己有着同樣心思的情況下，就能夠很容易發現別人暗藏的小心思，情敵之間，氣場都不一樣，所以，在令狐沖自己都還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時，東方不敗已經對令狐衝進全方面的防備。
「太師叔？」岳靈珊和林平之兩人都是身體一僵，傻傻地重複著令狐沖的話，再順着他的眼睛，看到楊新和東方不敗時，噩夢再次襲來，想到那死掉的三位師兄，渾身冰冷，眼裏充滿著恐懼，去扶令狐沖而伸出的手就這麼僵硬著，若不是那煞白的臉色，控制不住顫抖的身體，那便是活脫脫的兩個人形雕塑。
「喲，沒有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可憐又膽小的華山派傻子們！」既然躲不過，楊新便很自然地揚起笑容，一揮手，似乎很熱情的打着招呼，一邊的東方不敗勾起嘴角，這廝的笑容雖然好看卻也客氣，況且那雙眼睛裏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平靜無波，那是面對陌生人或者是無關緊要的人才有的眼神，最關鍵是楊新說出的話令他很是滿意。
此時的東方不敗覺得自己的心思真是很奇怪，竟然會為了楊新這樣的一個眼神而感到高興，仔細想想，似乎有了這廝之後，他的好心情來得總是那麼頻繁而又容易自然，若是放在從前，那是絕對的不可思議，不過現在，東方並不覺得這樣的情況有什麼不好的，反而很享受一點點地發現楊新身上的小細節，小習慣。
「太師叔。」此時的令狐沖像是確認了自己不是在做夢，眼前笑得可愛，表情豐富帶着幾絲調皮，對着自己說話語氣怪模怪樣的除了他家太師叔就不可能是別人，於是，令狐衝激動了，慌忙爬起來，沒有半點受傷的模樣，動作利落而迅速地朝着兩人站立的地方而來。
眼看就要撞上了，東方的眉頭慢慢地皺緊，被楊新抓着的手也開始用力，思考着自己應不應該一針過去將這討厭的人解決掉，而就在這時，楊新出腳，漂亮的一踢，將帶起無數灰塵的令狐沖踢飛，這一腳力道可不小，比起剛剛那些小混混的毆打有過之而無不及，絲毫沒有看見令狐沖那雙眼睛裏的熱切期盼，當然即使看到了，楊新恐怕也不會在意的，因為教主大人有潔癖，所以他絕對不會讓髒兮兮的令狐沖跑過來污染東方四周的空氣。
「為什麼？」不過，楊新這一腳對於令狐衝來說身體上的疼痛算不得什麼，可心裏上的打擊似乎很大，像是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般，就這麼獃獃地趴在了地上，仰頭愣愣地問著楊新。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自從那次自己擊退劍宗和嵩山派的圍攻之後，一切都變了，師傅經常用複雜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師妹和新來的林師弟走得很近，來了洛陽城后，那種被拋棄的感覺更甚，再加上這些日子王家那些人帶着排斥鄙視的眼神盯着自己，卻又不厭其煩地向自己打聽辟邪劍譜的事情，自己一遍接着一遍地解釋，可他們總是用懷疑的眼神盯着自己，王家也就罷了，為什麼到了後來師傅，師娘甚至師兄弟妹們都這樣。
令狐沖這些日子確實很不好過，當那一劍刺瞎十二高手的眼睛時，他便名震江湖，一夜之間跨入高手行列，加上他又是林振南夫婦最後所見之人，所以，江湖人理所當然的認為令狐沖是得到了辟邪劍譜，而留給林平之的則是他自己所編造的謊言。
王家那些人的想法令狐沖知道得一清二楚，令他難過的是，師傅他們明明知道自己的劍法是太師叔所教，為何還會有那樣的眼神？難道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是那樣一個卑鄙小人嗎？
身邊各種各樣一樣的眼神使得即使性格大咧咧的令狐沖都異常壓抑難過，所以，每日裏只要有空，都會溜出來，借酒消愁，將自己灌得爛醉如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身心所受到的傷害，當然，令狐沖不是沒有去找過太師叔，可是每次到了客棧，不是人已經離開，就是在東方不敗的房間里，這使得他更加難過，如此的惡性循環下去，就從堂堂的令狐少俠變成眼前的令狐乞丐了。
而楊新這一腳，讓本來委屈想要得到安慰的令狐沖直接就傻了，為什麼連太師叔也要這麼對我？
「太臟。」楊新很是乾脆地說出這麼兩個字，眼裏的鄙視更是絲毫不加掩飾，嘖嘖，他就算知道令狐沖有一段非常落魄的日子，可也沒有想到會臟成這樣吧，這大庭廣眾之下，也好意思盯着一張大花貓一般的臉，快跳河裏去洗洗吧，不然真的會影響他的胃口。
太臟，令狐沖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腦子裏不由得想起幾天前進王家時參加的宴席，一個個都用嫌棄的目光看着自己，就連本身和自己最親密的小師妹也是那樣，如今，太師叔竟然也這樣說，連日來的壓抑悲憤情緒終於在這個時候崩潰了。
「東方，」楊新皺眉，看着令狐沖的模樣，腦袋微微向東方不敗靠去，「他不會是要哭了吧？」問出這話楊新很是不確定，可令狐沖那表情真的很像他家小弟要哭之前的模樣，雖然他家楊小弟要比眼前的令狐沖好看得多。
「不會吧，你以為他是你嗎？」東方不敗開口說道，「你那一腳又沒有多重。」
楊新冷汗，聽着語氣東方是不滿意自己下腳太輕了嗎？可是，他覺得再用力，令狐沖就要吐血或者暈過去了，到時候若是要找自己賠償或者告自己傷人罪怎麼辦？得，楊新可真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到了江湖都還能嚴格按照法律條文作為行為準則，「行，下次改進，主要是令狐沖衝過來的方向，還有我抬腿的姿勢都有些不對，其實我用了不小的力。」楊新仔細地解釋著。
令狐沖的臉已經陰沉得快要下雨，眼裏有霧氣開始聚集，緊緊盯着楊新的眼睛在看到他與東方大魔頭牽着的手，靠得很近，細聲細語，神情溫柔的說話時，更加難過，於是將視線集中在東方不敗的臉上，一是想要看看這個大魔頭到底有什麼特別能夠吸引太師叔的注意力，二也是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別以為他沒有聽到那兩人的對話，雖說很小，可是，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好吧，他承認剛剛自己是真的快哭出來了，希望這一招是有效的。
於是，令狐沖的兩隻眼睛黏在東方不敗的臉上，效果倒是有的，看着看着他自己都入迷了，那細嫩的皮膚是一個男人該有的嗎？在一想自己，整日的風吹雨打，皮膚粗糙的很，不過，這才是一個男子汗的皮膚吧？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羨慕的，再看眼睛，細長而明亮，眼角微微往上，就算是在英氣十足的眉毛下依舊能夠看出幾分魅惑之感來，挺立的鼻子倒是很一般還帶着幾分傲慢，真是的，以為是大魔頭就了不起啊，那嘴唇一看就知道是個刻薄的人，微微向上勾起冷酷得沒有人性，也不知道太師叔是怎麼受得了他的。
無論令狐沖在心裏怎麼貶低東方不敗，他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是一個絕對優秀的男人，無論是長相，氣質，在他見過的人中恐怕也只有太師叔能夠與之比肩的。
「你看什麼？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掉。」對於令狐沖的眼光，東方不敗自然是覺察到的，不過他堂堂神教教主，還會怕一個落魄小子的挑釁嗎？直接就用凌厲的眼神與之對上了，所以，東方教主將這認為這是情敵之間眼神的較量。
而站在一邊的楊新，心裏卻忐忑起來，這個令狐沖不會是看上東方了吧？那是絕對不行的，他不用想都知道令狐沖絕對不會是能夠給東方不敗幸福的人，於是，在楊新認為兩兩相望的兩人快要進入含情脈脈，兩情相悅之前，跳出來，擋在東方不敗面前，對着令狐沖惡狠狠地說道。
令狐沖被這莫名其妙地一聲吼，便對上太師叔一張憤怒的眼神，剛剛壓抑的委屈成倍的增長，他不明不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如今連太師叔都這麼討厭自己，不過好在經過情緒幾番起落之後，又或者令狐沖自己也不好意思哇哇大哭，所以，趴在地上用兩手撐着地，緩緩坐起身來，盯着楊新，眼圈慢慢地紅了，眼淚啪嗒啪嗒無聲的往下掉，可憐的小模樣跟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般。
這樣的令狐沖讓怒火滿心（也有可能是妒火）的楊新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雙眼睛委屈而又帶着指控意味地看着自己，喂，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既不是你的殺父仇人，又沒有搶你女朋友，你這樣太奇怪了吧，我可沒有欺負你啊，只是不希望你在用那麼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他家東方了，這有錯嗎？沒有吧。
楊新在心裏如此地說道，說實話，看着一個大男人哭得跟路面的小草一般，楊新實在是被膈應到了，這要放出的狠話在嘴裏打了幾圈硬是吞了下去，對於現在這種情況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而此時站在楊新身後的東方不敗一雙眼睛恨不得殺了令狐沖，心裏腹誹，果然名門正派都是卑鄙無恥之人，一個大男人竟然用這樣的招數，噁心不噁心，但是，東方不敗也不得不承認，至少在感情上，令狐沖是自己的強敵，他就算是能夠想出這樣的招數，在如此多目光注視下，是絕對耍不出來的，況且，眼淚這東西，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眼眶裏，所以，這一點他做不到。
不得不說楊新和東方不敗兩人的想法雖然不同，可那也不是尋常人的腦子，所以，就是在這一點上，兩人也是十分合適的。
而當第一滴眼來掉下來的時候，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令狐沖已經顧不得其他了，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師父師娘的冷漠懷疑，師兄弟妹們的疏遠隔離，王家眾人的侮辱嘲諷，現在竟然連唯一的太師叔也如此對自己，他能不難過嗎？再說了太師叔是自己的長輩，在他面前哭一哭也不算是丟人吧。於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令狐沖的眼淚是越來越洶湧，似乎想將這些日子來所時候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一般。
「喂，你這是做什麼？一個大男人這樣在大街上哭哭啼啼的你丟不丟人啊。」最後實在受不了的楊新開口說道，嫌棄的語氣一出，那邊竟然有淚流成河的趨勢，更是無語，乾脆不利會這人，視線落到林平之和岳靈珊身上，「洛陽金刀王家怎麼說也是有點名氣的，怎麼連客人都招待不好？」諷刺的眼神最後落在了林平之身上，「若是讓我再一次看到令狐沖這個樣子出現在我面前，呵呵，愚蠢的林平之，回去轉告王家那些蠢貨，我可能隨時會去拜訪的。」
「走了，我餓了。」楊新的話令東方不敗多少有些不滿，果然這廝是吃那一套的，心裏想着要不要找個時間將令狐沖處理了。
「恩，」楊新點頭，對於臉色煞白的林平之十分無語，果然是無知的少爺，經歷了滅門之恨，父母之仇，這才多久，就有心思帶着女人出來遛馬，難道他不知道若不是因為辟邪劍譜的原因，他現在早已經是地下亡魂了，還這樣大模大樣的招搖過市，難道不知道應該低調么？這也難怪林平之那個時候會中招，為了一個醜女人殺了餘人彥，蠢得沒救了。
不過這與他無關，東方餓了才是天大的事情，最後撇了一眼令狐沖，開口說道：「你若真是喜歡你家小師妹，就拿出點行動了，這麼窩窩囊囊的算什麼男人？」失戀而已，用得着要死要活的嗎？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要打東方的主意。
令狐沖傻了，為什麼會扯到小師妹身上？岳靈珊俏臉上一半紅一半白，低着腦袋，只敢看地上，倒是林平之疑惑地看着楊新，為什麼風清揚三番四次地說他愚蠢？他能夠從那雙眼睛裏看出對自己的譏諷，風清揚似乎知道許多關於自己的事情，他想問卻沒有勇氣開口。
東方不敗因為楊新這話愉快了，果然這廝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所以，又怎麼會發現令狐沖那藏得很深的情誼，這樣也好，自己就不用擔心他會出去拈花惹草了。
有東方不敗在，即便是華山派的人也不敢出聲，他們要走，誰敢攔著，令狐沖嗎？此時已經被眼明手快默契十足的林平之和岳靈珊牢牢抓住，他們可是一輩子都不想見到這個大魔頭，大師兄還敢往前靠。
「你挺關心令狐沖的？」很快兩人就找到下家飯店，點了招牌菜，看着為自己倒茶水的楊新，語氣帶着微微的酸味開口問道。
「東方怎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楊新疑惑地看着東方不敗，他很清楚兩人有時候的想是南轅北轍，所以溝通是最重要的，否則誤會產生，東方生氣，自己很有可能連原因都不知道。
東方不敗微微挑眉，「不然，你為什麼要為他出頭，去找王家的麻煩。」果然心裏還是在意的，若是不問清楚，恐怕會一直不舒服的。
「呵呵，王家，」楊新冷笑地說道：「我只是單純地看不順眼而已，若是東方不讓我去，我便不去，至於為令狐沖作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林平之那個傻子相信王家的人對他如親人，哼，若是沒有辟邪劍譜，那些人哪裏會這麼熱情。」
「恩，」這話東方不敗倒是沒有反對，隨即眉頭鬆開，「那些人不會認為令狐沖私藏了辟邪劍譜，所以，才會逼問令狐沖的吧」果然是名門正派的做法，明明想要卻要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噁心。
「是啊，不過，誰讓令狐沖如今的武功都超過了岳不群，」楊新笑着說道，「所以，即使知道令狐沖的功夫跟我有關，心裏不舒服的他也不會為其作主，再說，岳不群恐怕也懷疑令狐沖身懷辟邪劍譜而交出來，小人之心，所以，東方，我若真要為令狐沖做主就不會讓他讓瞞着我教他武功之事，雖然金盆洗手那一次許多人都看出來了，可人心的複雜哪裏是令狐沖能夠明白的。」
「哼。」東方不敗冷哼一聲，此時菜已經上來了，勉強接受楊新的解釋，心情愉快地開始用膳。
這邊兩人離開之後，林平之和岳靈珊臉色很是不好，卻也不會不管令狐沖，將他帶回王家，看着神情低落，渾身是灰，衣衫襤褸的令狐沖，王元霸給自己的兩個兒子使了眼色，這些日子，令狐沖所住的房間，行禮等等，他們都派下人查探過，什麼也沒有發現，所以，若是令狐沖真的有辟邪劍譜，那麼就一定藏在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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